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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他接着问。
她看看四周。“我们得谈谈,不过不能在这儿谈。”
“哪里方便?”
“可不可以边开车边谈?”
“当然可以,不过最好不要用我的车。”
“我有辆车,只是太旧,不过还行。”
米奇付过酒钱,跟着她走出门外。他们来到一辆破旧的大众“兔子”车前,她拉开车门,米奇挤了进去。她踩了五次油门才把车发动。
“你想上哪儿?”她问。
“你看着办吧。”
“你结过婚了吧?”她问。
“是的,你呢?”
“我也是。我们此时此刻在这儿,我丈夫要是知道了,是不能理解的。”
“我妻子想必也是一样,虽说她眼下不在城里。”
塔米往机场方向驶去。“我有个想法。”她死死抓住方向盘,不安地说。
“想说什么?”米奇问。
“噢,埃迪的事听说了吧。”
“嗯。”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大约圣诞节前十天吧,我们私下碰过面。”
“不出我所料。他替你做事,从不做记录,说是你喜欢这样。他没对我说什么,不过我和埃迪,这个,我们,嗯,我们……很亲密。”
米奇想不出说什么好。
“我是说,我们很亲密。明白我的意思吧?”
米奇喝了口啤酒。
“他对我说了一些本不该告诉我的事。他说你有个奇特的案子,你公司里的几个律师全都死得不明不白,还说你总是觉得有人跟踪你,窃听你的谈话。在一个法律顾问公司里,这就相当奇怪啦。”
他原是这么严守秘密的,米奇想。“是这样。”
她转过车头,进了机场,朝停车场开去。
“在办完你的事后,有一次他对我说,就说过一次,是在床上说的,他觉得自己被盯梢了。那是圣诞节前三天。我问他是谁在跟踪,他说不知道,不过他说可能和你的事情有关。他说得不多。”
她把车停在尽头的暂时停车处。
“还有其他人会跟踪他吗?”米奇问。
“不可能。他是个出色的侦探,办案不会留下线索。何况他曾经当过警察,还坐过牢。他应变能力很强,没有人能盯住他,决不会。”
“那么谁杀了他呢?”
“当然是盯他梢的人。报上说,他在调查一个富翁时遇害。那不是真的。”
蓦地,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加长过滤嘴香烟,点着了。米奇摇下窗玻璃。
“不介意吧?”她问。
“不,只是让烟往那边吹。”他说,指指她身边的车窗。
“不管怎么说,我是害怕了。埃迪深信,跟踪你的那伙人极危险,也极精明。十分老练,他是这么说的。他们既然能杀了他,还能放过我吗?也许他们以为我了解一些情况。他被害之后,我一直没去办公室。我不打算回去了。”
“换了我,我也不会回去的。”
“我可不蠢。我跟他干了两年,也学了不少东西。暴徒凶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们是怎样打死他的?”
“他有个朋友在警察局。他偷偷告诉我,埃迪后脑部连中三枪,是0。22口径左轮手枪水平打过去的。现场没留下一点线索。干得干净、利落,够职业水平。”
米奇喝完啤酒,把瓶子放到汽车底板上。
“这简直不可能,”她重复说。“我是说,什么人竟然能挨到埃迪背后,钻到后座上,对着他的后脑勺,连开三枪?”
“也许他睡着了,中了埋伏?”
“不会。他夜深干活,总是调动全身兴奋神经,没一根歇着。”
“办公室有没有什么记录?”
“你是说有关你?”
“不错,有关我。”
“好像没有,我从没见他写下什么。他说你希望那样。”
“是的。”米奇松了一口气。
他们望着一架波音727飞机起飞,向北飞去。
“我真的害怕了,米奇,能叫你米奇吗?”
“当然可以。”
“我也许得躲一躲。”
“躲到哪里去?”
“小洛克·圣·路易斯或纳什维尔。”她又点了支烟。
干净、利落,够职业水平。米奇再次自言自语。他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挂着一颗泪珠。她狠吸了一口烟。“我想我们到了一条船上,对吧?他们杀了律师,杀了埃迪,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了。”
“听着,我们这么做好了。我们得保持联系,不过你不能给我打电话,也不能来见我。我妻子知道一切事情,今天见面的事我也会告诉她,不必担心她。你每周给我寄封短信,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多丽丝。”
“好的,这就是你的代号。今后不管给我寄什么,都签上‘多丽丝’这个名字。”
“他们也查你的邮件吗?”
“也许吧,多丽丝,也许会的。”
………………………………………………
19
下午5时,米奇熄了灯,拎着两只手提箱,出了办公室。他走到尼娜的办公桌前时,停下了脚步。尼娜一边在电脑上打字,一边听电话。她看见米奇,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你要去的首都希尔顿饭店房间预订书。”
“口授录音带在我办公桌上。”米奇说,“星期一见。”他顺着楼梯走到四楼埃弗里办公室。那儿又是一番忙乱情景。一个秘书忙着把文件塞进一只手提箱里,另一个尖声地和忙着打电话的埃弗里说着什么。
埃弗里挂上电话,冲着米奇问:“准备好了吗?”
“就等你啦。”米奇回答。
“我找不着格林马克卷宗。”一个秘书对律师助理喊着。
“和罗科尼卷宗放在一起的。”助理说。
“我用不着格林马克卷宗!”埃弗里吼道。“我得对你讲多少遍?你聋了吗?”
秘书瞪了埃弗里一眼。“没有,我耳朵很好。我明明听见你说:‘把格林马克卷宗装进手提箱’。”
“轿车正在外面等着。”另一个秘书说。
“我不需要什么格林马克卷宗!”埃弗里大声说。
“那罗科尼的呢?”助理问。
“要!要!不知跟你讲过多少遍了,我要罗科尼的!”
“飞机也在等了。”那秘书又说。
手提箱啪地关上了。埃弗里在办公桌上的一堆卷宗里翻来覆去找着什么。“芬德的卷宗呢?我要的卷宗,为什么老是找不着?”
“在这儿。”一个秘书说着,把它装进了另一只手提箱。
埃弗里看着记事条说:“好啦。芬德、罗科尼、剑桥合伙人、格林集团、桑尼·卡普斯、伯顿兄弟、盖尔维斯顿货运公司,还有麦克奎德的卷宗都准备齐了吗?”
“是的,是的,是的。”一个秘书说。
“全部齐了。”助理说。
“真是烦人。”埃弗里伸手拿起外套说,“走吧。”他在秘书、助理的簇拥下,大步迈出门,米奇跟在后面。米奇和助理各拎两只手提箱,秘书拎一只,另一个秘书草草记下埃弗里交待他们要做的事。他们挤进狭小的电梯,到了一楼。司机见他们出了大门,蓦地站起身,忙不迭地开车门,装行李。
米奇和埃弗里一头靠在后排座位上。
“放松点,埃弗里。”米奇说。“你这是去开曼岛,而且也只呆三天,有什么好紧张的?”
“是啊,是啊。不过我随身带的活儿足够我忙上一个月的了。有好多客户催得很急,甚至威胁说要以渎职罪对我起诉。我落后两个月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偏偏又要到华盛顿参加四天无聊的研讨会。你真会选时间啊,麦克迪尔。”
埃弗里拉开车内的小柜子,拿出了一瓶酒。他问米奇是否来一杯,米奇谢绝了。轿车在沿河大道挤塞的车流中缓缓行驶着。三杯杜松子酒下了肚,埃弗里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什么进修不进修,真是笑话。”
“你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不久前你在夏威夷开了一星期的会。这你都忘了?”
“那是工作,全都是工作。你有没有带文件来?”
“那还用说,埃弗里。到了会上,我每天除了花8小时学习新税法条款外,空余时还得处理5个小时的文件。”
“可能的话就6个小时吧。我们比计划落后了,米奇。”
“我们总是落后,埃弗里。再喝杯酒吧,你需要好好轻松一下。”
“我打算到‘朗姆海仔’轻松一下去。”
米奇想起了那家酒吧,想起了它的红条啤酒、多米诺骨牌和穿三点式比基尼的姑娘。
“你这是头一次坐利尔飞机吧?”埃弗里这会儿好像轻松多了。
“可不。我来公司都7个月了,到现在才见着这飞机。我在3月份时要是知道这种情况,也许我现在就不是在这儿上班,而是在华尔街上班了。”
“你不是那块料。你知道华尔街是怎么回事吗?那里,每家公司都有300名律师,对吧?每年都要招30名新手,也许更多。大家都想往那儿挤,因为那是华尔街,是这样吧?上班个把月后,他们会把30个人全召集到一起,对这些新手说:今后五年,每周得干90个小时。五年后,一半人都走了。那里跳槽率高得惊人。他们设法让新手玩命地干,等从他们身上赚足了钱,再逼他们开路。这就是华尔街。至于公司的飞机,那帮小伙计别说坐,连看都别想看一眼。大轿车也是一样。你真运气啊,米奇,让我们古老而了不起的本迪尼公司挑上了,真该好好谢谢上帝。”
“不就是90个小时吗?那算什么?我可以干得更多。”
“多干会多得报酬的。听说我去年分了多少红利吗?”
“没有。”
“48,500元。不赖吧,嗯?这还只是红利呢。”
“我拿了6000元。”
“好好跟我干吧,保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有钱的大户。”
“好啊。不过,首先我还得修完进修课程啊。”
10分钟后,大轿车拐上了通向停机棚的车道。站牌上写着:孟菲斯空港。一架闪闪发亮的银灰色利尔55型飞机徐徐滑向跑道。“就是它。”埃弗里说。
即刻,他们把手提箱和行李装进了机舱。没一会儿,机上就有人通知:一切准备就绪,飞机即将起飞。米奇系好安全带,安稳地坐在皮椅上,机内一切都豪华,比他想象的更豪华,更舒适。埃弗里又调了杯酒,扣上了安全带。
1小时15分钟后,利尔飞抵巴尔的摩华盛顿国际机场。飞机停稳后,埃弗里和米奇走下柏油停机坪,他们卸下了行李。埃弗里指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人说:“那是你的司机,轿车就在前面,跟他去好啦。从这儿到希尔顿大约需要40分钟。”
“又是轿车?”米奇问。
“当然。在华尔街可没有这种待遇。”
他们握手道别,埃弗里回到了机舱里。飞机加油花了30分钟;等利尔离开地面向南飞去时,埃弗里早已进入了梦乡。
三小时后,利尔在大开曼乔治城降落了。它绕过停机坪,滑到了一个狭小的停机棚里。它将停在那里过夜。一名保安人员在机场等着埃弗里,拎着他的行李陪他过了海关。正、副驾驶一如往常地例行了飞机着陆手续,在工作人员陪同下出了机场。
午夜过后,停机库里的灯光一齐熄灭了,五六架飞机静静地躺在黑暗里。突然,停机库的一扇边门被打开了。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埃弗里,溜进停机库,急匆匆走向利尔55型飞机。埃弗里打开行李舱,三个人赶忙卸下舱内的25只沉沉的纸箱。在热带岛屿的热浪中,停机棚像蒸笼似的。他们每个人都汗流浃背,但谁都没出一声,直到把所有的箱子卸完了。
“应该是25箱,数数看。”埃弗里对一个身穿背心、屁股上别支手枪、肌肉发达的当地人说。另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点数,那模样活像一个仓库收货员。当地人飞快地数着,汗珠滴到箱子上。
“不错,是25箱。”
“多少钱?”另一个人问。
“650万。”
“现钞吗?”
“全是现钞,面额是100元和20元两种美钞。装车吧。”
“运到哪儿?”
“魁北克银行。他们在等着我们呢。”
他们每个人拎起一只箱子,摸黑朝侧门走去。一名手握乌齐冲锋枪的保镖在那儿等着。纸箱装到了一辆印着“开曼土产”字样的旧货车上,车子朝乔治城市中心驶去。
8点,在世纪厅门口报到。米奇来得早了些,他签过名,拿起封面上端端正正印着自己名字的讲义材料,进了厅内。他在靠近会议厅正中央的一个位子上坐下。会议程序册上介绍说,此次研讨班限额人数为200名。一名服务员送来了咖啡,米奇把《华盛顿邮报》摊开在眼前。十几条有关北美印第安人的报道充斥着新闻版面,这些人正在角逐超级杯全美橄榄球锦标赛桂冠。
屋子里陆陆续续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税法律师,他们聚集在这里,聆听每天都在变化的最新税法动态。9点差几分的时候,一位模样儿清秀、满脸孩子气的律师坐到了米奇左边,他一声不吭地坐着。米奇望望他,回过头继续看报。见人都到齐了,主持人首先对大家表示欢迎,然后介绍了第一位主讲人。他是来自俄勒冈的一位什么议员,现任国会岁入调查委员会一个分会的主席。他坐到讲坛上,准备作为时一小时的发言,这时,米奇左边的律师凑过来,伸出一只手。
“你好,米奇。”他小声说,“我叫格兰特·哈比森,联邦调查局的。”说着递给米奇一张名片。
报告一开始,那议员说了个笑话。米奇没听清,他正低着头看名片。周围三英尺内,坐着五个人。他虽说谁都不认识,但要是让哪个知道了他手里正拿着联邦调查局特工的名片,那也够难堪的。过了五分钟,米奇白了哈比森一眼。
哈比森轻声说:“我得同你谈谈,几分钟就行。”
“如果我很忙呢?”米奇问。
特工从讲义簿里抽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信封,递给了米奇。米奇把它贴到胸前拆开了。信是手写的。信笺笺头上,是很醒目的小号字:联邦调查局局长办公室专用笺。
信很短:
亲爱的麦克迪尔先生:
午餐时间,我想同你面谈一下,时间不会长。请务必听从哈比森特工的安排,谨祈合作,谢谢。
登顿·沃伊利斯局长亲笔
米奇叠好信,塞进信封,轻轻放进讲义簿里。谨祈合作,谢谢。联邦调查局局长亲笔。此时此刻,米奇意识到了临阵不乱、泰然自若的重要性。他对自己说:就当它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可他还是感到头昏眼花。他用双手揉揉太阳穴,闭上眼睛。联邦调查局的人就在他旁边。等候他的,有局长,鬼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人呢。塔兰斯想必也在附近。
突然,屋子里爆起一阵笑声,议员讲得诙谐风趣。哈比森赶忙凑到米奇耳边,压低声音说:“10分钟后到拐角处的男洗手间找我。”特工把讲义簿留在桌子上,趁笑声大作,离开了座位。
米奇翻开讲义第一部分,假装看了起来。那议员正娓娓述说着。
米奇等了15分钟,又等了5分钟,然后咳了起来。他需要喝点水,于是站起身,用手捂着嘴从椅子间挤到了大厅的后头,从后门走了出去。哈比森正在洗手间洗手。他这是洗第十遍了。
米奇走到他身旁的水池边,打开冷水龙头。“你这个老兄想搞什么名堂?”米奇问。
哈比森从镜子里看着米奇。“我只是奉命行事。沃伊利斯局长想亲自见你。我是他派来请你的。”
“他找我有什么事?”
“我可不想抢了他的生意,你还是去问他本人吧。不过肯定是重要的事。”
米奇谨慎地环视一眼洗手间。里面没有别人。“要是我太忙,不能见他呢?”
哈比森关上水龙头,对着水池甩了甩手。“见面是跑不掉的,米奇。你就别跟我做戏啦。中午研讨班散会时,在大门外左侧,你会看到一辆出租车,车号是8667。它会把你带到越战将士纪念塔。我们在那里等你。千万要小心。他们有两个人从孟菲斯盯你盯到这儿来了。”
“哪两个人?”
“孟菲斯那帮老兄呗。只要按我们说的做,他们决不会知道的。”
主持人在第二位主讲人、纽约大学的一个税法教授讲完后,宣布散会用餐。
米奇坐上那辆出租车,车子飞快地开走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车流之中,15分钟后,在纪念碑附近停了下来。
“等等再下车。”司机不容置辩地说。米奇坐着没动。足足有10分钟,他没动一动,更没吱一声。这时,一辆福特车在出租车旁停下,鸣了鸣喇叭,然后开走了。
司机注视着前方说:“好啦,到纪念碑那里去吧。约莫五分钟后,他们会接应你的。”
米奇下到人行道上,出租车开走了。他双手插在羊毛外套的口袋里,慢慢走向纪念碑。刺骨的朔风吹得枯叶漫天飞扬。他冻得发抖,竖起衣领挡住耳朵。
一位孤独的瞻仰者神情凛然地坐在轮椅里,注视着碑墙。他身上裹着一条厚厚的毯子,戴着一顶过大的军帽和一副航空太阳镜。他坐在靠近碑墙尽头处,身后就是1972年战死者的名字。米奇搜寻着死者的姓名,一时竟忘掉了轮椅里面的人。
他呼吸沉重起来,猛然感到双腿一阵麻木,心口一阵酸涩。他往下缓缓移动目光,哦,看到了,就在下边,在靠近碑墙底部的地方,端端正正镌刻着拉斯蒂·麦克迪尔的姓名。
拉斯蒂·麦克迪尔,18岁。永远的18岁啊。赴越七周他踩响了地雷,当场死了。米奇抹去眼角的泪珠,看着高大的碑墙。
“米奇,他们在等你。”
他转过身,看看轮椅里面的那个人。
“别紧张,米奇。这地方被我们严密封锁起来了。他们没人跟踪你。”
“你是谁?”米奇问。
“调查局的。你得相信我们,米奇。局长有重要话跟你说。那些话能救你的命。”
“他在哪儿?”
轮椅里的人转过头,望望人行道。“向那边走,他们会接应你的。”
米奇又久久看了一眼他兄弟的名字,然后走到轮椅背后,经过一尊雕有三个士兵的塑像,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约莫离纪念碑50码的地方,韦恩·塔兰斯从一棵树的背后走上前来。“一直往前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