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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真是感叹啊，没想到风光无限的商君，如今如丧家之犬，可怜，可怜。”公子卬努嘴摇头，满脸尽是嘲讽之色。
第31章 骑兵追杀（）
“你很高兴是吗？”商鞅笑问。
“当然，我看到你今天走投无路，这岂不是天下第一快事？”公子卬快意道。
“我吗？”
商鞅微微摇头，“我走投无路，无足挂齿，而敌国走投无路，才是天大的快事。”
“商鞅，事已至此你居然还在这大言不惭，这样吧老夫给你指一条生路，要依准我言的话，我请准魏王，保你无事。”公子卬一指商鞅，一副施舍的模样。
“哦，那你说说，鞅洗耳恭听。”商鞅好奇笑道。
“隐姓埋名，继续做我的门客，终身为我设谋。”
公子卬微微仰头，对于商鞅他虽然恨之入骨，但不得不承认商鞅有大才，所以想以这种方式，让商鞅为其效劳。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商鞅听完不屑，一个劲的发笑。
“你笑什么？”公子卬眯眼冷声道。
“我笑你，自作聪明，你我交手战败，丢城失地，丢人现眼，如果我是魏王早把你的猪头斩下，以正国法。”商鞅嘲讽道。
“你！”
公子卬大怒，随后表情变幻哈哈大笑，“商鞅啊，商鞅，你都死到临头啦，还在那逞口舌之能，真是可怜。”
“哼，不劳你操心。”
商鞅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向北狂奔。
“哈哈……。”
公子卬看着走投无路的商鞅远去，心情非常舒畅。
“驾，驾。”
公子虔率领五百多秦军追上来，追上来的都是骑兵，一千多步兵在后面追赶。
为了捉拿商鞅摆出的阵势不小，足以看出对商鞅的重视，绝对不能让他逃走。
奔跑半日。
商鞅来到一处河边，算算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停下来调转马头，等着赢虔。
不多时，赢虔率大队人马赶到，看到商鞅一骑在河边等候，抬手让军队停下来。
独自驱马过去，赢虔算好了商鞅逃跑的路径，分别派人去拦截，即便商鞅继续往前跑也会被抓住。
除非能逃往魏国，否则插翅也难逃。
“商君，束手就擒吧。”
赢虔面无表情，在他眼中，商鞅已经是死人了。
“公子虔，既然我逃不掉了，就杀了我吧。”商鞅看了他一眼，沉声道。
“呵呵，老夫说过，对商君绝不敢动私刑。”
“你我相识三十多年，难道连给我个痛快都不行吗？”商鞅再问。
“商君莫言多言，还是跟老夫回去面君吧。”赢虔不耐烦了。
“等等，让我喝口酒，就跟你回去。”商鞅下马，从马的一侧取下牛皮水袋。
“商君，老夫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没用的，老夫已派骑兵追杀你的族人，你不要再抱有其他的幻想了。”赢虔冷笑，想看看商鞅惊慌失措的表情。
“哦，知道了。”商鞅淡淡说道，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好像预料到了。
赢虔很失望，没有看到商君痛苦失落的表情。
“商於郡百姓叛乱，有八百多人逃往东南蜀国，老夫派人追杀，全数剿灭。”
赢虔面色森然，阴冷道：“商君，老夫这样禀报君上可否？”
商鞅面色冷寂，死死的盯着赢虔，讥笑道：“公子虔，杀我一人还不够，真的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商君，我这是奉命剿灭叛乱，依商君之法行事，老夫哪里错了？请商君指出。”赢虔错愕反问。
“你好狠。”
……
商於郡位于秦楚交界之处，半日就可到达楚国，再一日就能到大汉村。
“快些走，马上就到楚国边界了。”
有骑马的护卫催促着。
可是八百多人这样赶路，目标太大，速度太慢，如果后面有追兵，后果不堪设想。
一路上有几位年龄大的老人，实在是赶不上队伍，鬼谷子只好狠心，留下些干粮，让他们自行逃生。
没有了生存能力，可以想象这些老人的下场。
可是鬼谷子也没有办法。
“先生，后面三里有秦国骑兵追过来。”一名皮甲护卫，骑马过来汇报。
“多少人？”
“大约有两百骑兵。”
“两百？”
鬼谷子嘴里念叨着。
商鞅已经吸引了大多数秦军主力，不然不会只有这两百骑兵追过来。
可就这两百骑兵也不是这些老弱妇孺可以阻挡的。
必须想办法，拖住骑兵的速度。
只要进入楚国境内就好办了。
“留下五十名青壮，发下武器，挡住追兵。”鬼谷子冷静道。
“……喏。”
那护卫犹豫了片刻，还是领命退去。
因为他知道，留下抵抗追兵的青壮，十有八九活不下来，这是一项必死的任务。
谁去，谁死。
可为了妻儿安全逃离，男人们别无选择，很快就组织了五十名青壮。
一人一把青铜剑或者长戟，留下来为妻儿争取逃离时间。
寒风吹过，一名青壮举起商君的旗子，吹的猎猎作响。
目光坚定，握紧手中的武器，死死的盯着前方。
很快，赢虔的副将率领两百骑兵出现在青壮视线中。
“……吁。”
副将勒住战马，抬手示意部队停下来。
“这点人就想挡住我们吗？”副将不屑大笑。
从军事角度来说，装备简陋的青壮，与装备精良又经历过战争的秦国骑兵，完全没有可比性。
一阵冲杀，就能斩杀殆尽。
“将军，那些人怕是留下来送死的，好拖住我们的追击。”旁边一百夫长说道。
“呵呵，那就尽快斩杀他们！”
副将冷笑一声，抬起手往前猛地一挥。
“杀！”
随着令下，两百骑兵挥舞着兵器冲杀过去。
铮铮的铁蹄声，踩踏的地面微颤。
咕咚。
青壮们艰难的咽口唾液，如果不是背后有自己的妻儿，恐怕他们早就吓破胆扔下武器逃跑了。
依靠在乱石前，可以有效的抵消骑兵的速度优势，待会短兵相接，骑兵的冲击力不会那么强了。
可是，军人和百姓还是有本质上的差距。
最主要的差距是，这些骑兵们是见过血的职业军人，而青壮只是强壮的百姓而已。
“啊。”
“杀。”
两百多名骑兵一个冲杀，虽然有乱石减缓了速度，但是攻势依旧很强。
鲜血染红了石头。
五十名青壮倒下大半，剩下的浑身是血，不少有也受了伤。
“不能让他们过去，拖住他们。”一名中年壮汉，举起青铜剑，大喊一声。
向秦军冲去。
其他人也受到了感染，纷纷举起武器向秦军放弃自杀式的冲击。
如不战，无法保全妻儿的安全。
虽一死，妻儿安。
第32章 落风峡谷（）
噗嗤。
副将骑在战马上，手中的青铜剑刺入青壮的胸口，那名青壮手中的青铜剑掉落，不甘的倒在血泊之中。
“呸，浪费老子的时间。”
副将吐口唾沫，这完全是一场屠杀，五十多名青壮全都被斩杀。
而秦军只死八名骑兵，还有几人受伤。
副将并没有战斗的胜利而喜悦，这群青壮拖延了他们近半个时辰，足以让商鞅的族人跑很远。
“追。”
副将举起沾满鲜血的青铜剑，往前一指，驱马追去。
一百八十多骑兵没有休整，直接冲过去。
很快追到了一条峡谷处。
“将军，前方是落风谷，正是秦楚交界处，我们还要不要追？”旁边百夫长请示。
“算脚程那些人也刚进峡谷不久，追上去在落风谷里斩杀他们！”
副将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追杀几百个手无寸铁的百姓，都这么费劲，如果这点任务都完成不好，回去怎么跟上将军交代？
“这落风谷狭长，不利于骑兵冲击，这种地形最容易设伏，如果敌军在峡谷内有埋伏，后果不堪设想。”百夫长提醒道。
“敌军？”
副将看他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哪来的敌军？那群泥腿子是敌军吗？”
“笑话，我大秦军队还怕一群泥腿子不成？”
能跟随赢虔当副将也是熟读兵书，知道这条路易于埋伏。
但现在是追杀商鞅余孽，又不是两国作战，根本不用担心有敌军埋伏。
况且秦国和楚国正事‘蜜月期’，在这个地方除除了楚国的军队之外，还有谁敢埋伏秦军？
“喏。”
旁边的百夫长想想也是，那些商鞅的族人匆匆地逃往峡谷，正慌忙逃命，也来不及埋伏。
“杀！”
副将一挥手，所有的骑兵都追过去，三骑并列，有序的进入峡谷。
噔噔……。
除了马蹄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动静，整个峡谷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将军，属下感觉有些不对劲，要不先去探探路？”旁边的百夫长感觉到了峡谷的不正常，这是常年战争的直觉。
“有什么不正常？你再敢扰乱军心，小心我军法从事，你去，带几个人去前面探探路。”副将大怒，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稳妥一下比较好。
都已经来到这了，还没完成任务就回去？如果真这样回去，少不了受到同僚的嘲笑。
“喏。”
百夫长真想抽自己的脸，本来是好意提醒，没曾想把自己送上去了。
点了三个骑兵，向前探路。
这条峡谷非常长，至少有一公里的距离，而且蜿蜒曲折并非一条直线，只有离得比较近才能看见前方的人。
果然，百夫长看到了几百名百姓正在往前面赶路。
终于追上了。
百夫长连忙调转马头，回去报告。
……
“就在前面？”
副将得知消息顿时大喜，“给我冲上去，杀了他们。”
所有骑兵加快速度冲上去，秦国以军功升爵，不知道追杀叛乱算不算军功。
虽然峡谷限制了骑兵的速度，但也比步行要快，很快就看到了前方正在逃难的百姓。
“哈哈，给我杀！”
副将摇晃的青铜剑，兴奋的大喊。
“驾，驾。”
马蹄铮铮，在狭窄的谷道内，声音回荡，声威如有千军万马一般。
只要追上了这些百姓，就如同狼入羊群一样，就是一场屠杀。
只有鲜血，才能发泄副将胸中的怒火。
一场杀戮在所难免。
就在此时，谷道上方传来了一阵叫喊声。
有埋伏？
听到叫喊声秦军心顿时慌乱，如果真的有埋伏，这狭长的谷道，正是骑兵最好的葬身场所。
“怎么可能？是谁的埋伏？”
副将怎么也想不通，这里怎么会有埋伏？
前方。
鬼谷子听到了声音，回头看向后面，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下了。
“苏姑娘，老夫欠你一个人情，放心，日后必会百倍相报。”鬼谷子看着谷道上面，轻声自语。
知道上面是苏林的人马。
“驾。”
鬼谷子驱马往前赶，这里的战斗还是交给苏林吧，自己还得护送这些百姓。
谷道上面。
正是苏林带着的人马。
接到鬼谷子的竹简后，就带领一百名民兵和一百名村民再此设伏。
苏林穿了一身棕色的牛皮甲，里面穿了一身粗麻衣，乌黑的长发竖起，微微有些歪，典型楚国人的打扮。
脚下穿着牛皮长靴，制作也比较粗糙，也只能因地制宜，有什么就穿什么。
这还是苏林第一次指挥战斗，手心一个劲的冒汗，老是搓手，这可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可不是打游戏这么简单。
任谁见到生死厮杀，都会忍不住紧张和害怕。
设伏地点还是鬼谷子选的，知道苏林没有战争经验，所以就选择了这么一处最容易设伏的地方。
“射箭，给我使劲的射，不要心疼木箭，我们有的是。”
苏林大声的喊着，不知道该怎么指挥，就学电视里面的人，声音大些，激励下他们。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弓箭从上方射下，从上到下，比在下面往上射威力更大，而且下面谷道狭窄，根本不需要瞄准，箭雨覆盖就可以了。
“还有你们，把石头都推下去，砸死他们。”苏林又开始指挥村民了。
村民的射击水平非常有限，就让他们准备些大石头和滚木直接丢下去就可以了。
“喏。”
不止是苏林紧张，这些村民也很紧张，这可是第一次杀人啊，搬石头的时候，手还哆哆嗦嗦的。
民兵倒还好，在上头射箭，又不用下去与敌军厮杀，如果真的正面厮杀，这些民兵未必是秦军的对手。
因为冶炼技术有限，箭头有些软，杀伤力并没有想象的这么大，如果是射中皮甲上，近些还好说，远点恐怕连皮甲都穿不透。
相比来说，还是这些石头和滚木更有杀伤力，石头和木头从上往下扔，越高冲击下来的力量就越大，基本上砸中必死。
“啊。”
一名秦军的头被砸中，只啊了半声，就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是谁？到底是谁？是谁攻击我们？”
副将如得了失心疯一样，连问了三句。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知道。
从哪里冒出的这些人？难道是商鞅早就埋伏好的私兵？
人很容易把名人神化，商鞅的名头普通秦人是又恨又怕，副将也是。
如果真是商鞅安排的，那真是太恐怖了，偷偷训练了一支私军，竟然丝毫不透风声，还能算到这一步。
想到这里，浑身汗毛竖起。
“撤，都给我撤。”
副将也顾不上其他，拼命抽打胯下的战马，疯狂跑路。
第33章 再饮一爵（）
只有一小半骑兵逃跑，剩下的不是被砸死就是重伤不能动弹。
苏林命人清点战场。
“夫子，这场战斗打的漂亮吧。”
毕竟是第一次指挥战斗，苏林对战果很满意。
“如果是我徒弟指挥，保证一个敌人都不会放走。”
鬼谷子忍不住训斥，但转念一想，苏林毕竟不是他的徒弟，刚才还帮了大忙，这种训斥徒弟的语气不太合适。
随后语气缓和下来，“虽然逃走了一些人，勉强算及格吧。”
这已经是鬼谷子很高的评价了。
及格吧？
苏林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感觉无语，但一想也是，如果是鬼谷子的徒弟孙膑，庞涓随便来一个都能全歼敌人。
但苏林不打算学怎么带兵打仗，这个不仅需要学习，还需要天赋。
苏林还是喜欢防守，坚固到让敌人打不动，感到绝望。
或许是跟性格有关吧，喜欢把拳头收回来，以静制动。
“我们回大汉村吧。”
苏林看着远处惊魂未定的商鞅族人，以后就是她的子民。
答应了鬼谷子接收这些人，他们以后必须按照大汉村的规矩来生活，如果不愿意可以自行离去，绝不强求。
《礼运大同篇》讲述的那种大同社会，苏林想在这里搞搞。
“嗯，以后就麻烦苏姑娘了。”鬼谷子微微点头。
河边。
商鞅铺了一块薄毯子，跪地而坐，拿出两个青铜酒爵，拿起牛皮酒袋斟满美酒。
“公子虔，如此美景，不如同饮一爵？”
商鞅拿起一尊酒爵，摆出敬酒的动作。
赢虔嘴角抽搐，都什么时候了，商鞅还有这个闲情雅致。
难道他不知道他的族人都被屠杀殆尽了吗？
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吗？
心还真大。
对了，他为什么带着酒具逃命？难道知道要用到？
赢虔感觉到非常古怪，反正胜券在握，也不惧，翻身下马，走到商鞅面前，跪坐端起酒爵。
“商君，请了。”
赢虔想看看，商鞅还能玩什么花样。
“你我相识多久了？”
商鞅喝了一爵酒，放下酒具，突然问道。
“快三十年了。”赢虔放下酒爵，目光深邃，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是啊，三十年了，鞅来到秦国三十年了，为了施展心中的抱负让秦国变得强大。”
“一路上困难重重，当年公子是鞅最大的盟友，如果没有公子，秦国变法不可能成功。”商鞅唏嘘不已。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自己。”
赢虔声音低沉，“早年我随父亲出战，多少年了，与魏国的战争都是战败，战败，从未赢过。”
“因为什么？就是因为秦国积弱，地处边陲，百姓们吃不饱，饿着肚子拿起武器上战场。”
“我还记得父王带着我，看着老秦人在冬天下着鹅毛大雪，饿了却只能吃雪。”
“那一次父亲流下眼泪，我从未见父亲哭过，即便上在战场上杀的血流成河，浑身伤痕累累，父亲也从未哭过。”
“我们老秦人不能在这样积弱下去，秦国要变强，要让列国不敢再轻视秦国！”
赢虔最后一句，声音不大，却用尽气力。
“是啊，这个积弱的秦国，经过三十年的变法，已经变得强大，露出了峥嵘的棱角，如果再给我三十年，鞅能让秦统一列国。”
商鞅说着摇摇头，叹息道：“可是没有如果。”
“商君，不管怎么说，这一杯老夫敬你。”赢虔端起酒爵，一饮而尽。
“你是不是很恨我？”
商鞅看着赢虔。
“恨，怎么不恨？不仅是私仇，还有国仇，你主持变法近三十年，秦人只知道你商君，谁知晓秦王？”
“这秦国到底是你商君之国，还是我们老秦人的秦国？”
“所以，你必须死。”
赢虔双目透出杀气。
“原来如此，说到底你对我是国仇加私恨，我却以为你是要报私仇，还是看轻你了。”商鞅自嘲一声。
“老夫感谢你为秦国做的一切，但是秦国现在内忧外患，必须借商君的人头一用，平息内乱。”赢虔低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