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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您这夸赞我可得留着乐呵!”
陈安歌顺手倒了两杯茶,也拉过一个凳子,两人面对着窗户坐着。
“留着,当然得留着,我这一辈子何曾夸赞过别人?哪怕是我师父我也不至于给他太高的评价!”
江涛嘴巴一抿,眼中闪烁着自傲:“不过你可不同,要不然也不至于能和我成为忘年交!”
“啧,您老这话说的,难道不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
“狗屁的人格魅力,老头子我今年整整九十一岁了,什么没见过,别人可能会说什么看重你这个人,但我就把话说明,我就是看重你在音乐方面的造诣,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别想和我做朋友!”
陈安歌哈哈笑了起来,很有个性,一点也不虚,就好似说我就是看重你有钱才和你做朋友一样,没钱谁和你做朋友。
但这话可比真金还真呢!
“老头子这辈子活够了,叫你来可不是什么怕死不怕死的,只是临死前看看老朋友,不和你聊两句总感觉心里不踏实,而且有些话还真只能和你说说,儿子孙子一点我的才能都没继承到!”
“你不劝劝我啊!”
“我劝你干嘛?你放心,你真去了,我也不会参加你的葬礼!”
“还是你懂我!”
“其实现在的我很开心,医院里面的味道太难闻了,我更愿意摸着自己熟悉的椅子,不过家里儿子孙子哭丧着脸,看着就烦,曾孙女也不能陪我,寂寞啊!”
陈安歌无奈,儿子孙子这个时候难道还能笑吗?
江山活了九十一,按理说就算去世了也是喜丧,但对于亲人而言,毕竟是难过的。
至于曾孙女,江山这一副行将就木的身体,曾孙女年龄那么小,是绝对不能待在一起的,听老人说人快死的时候呼吸出来的气体有毒,小孩儿体弱,必须远离!
当然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但不论如何,小孩子和快死的人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有什么给我的评价吗?”
“怎么,现在倒是开始在乎自己的评价了?”
“哎,怎么能不在乎。这辈子我犯过不少小错,但对那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快死了,却记得越来越清晰了!”
陈安歌知道那件事是何事,喝了口水笑道:“有什么耿耿于怀的,渣男都已经做了,耿耿于怀有什么用!”
“渣男?你还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这个词的人!”
“所以都已经是渣男了,就算在悔恨有个屁用。”
“嘿,悔恨一下让你看看前人的泪水引以为戒!”
“抱歉,我应该不会学你,我和莲花领证了!”
江山一愣,有些震惊,只是又摇头欣慰的笑了笑:“挺好,挺好!我送你件东西!”
江山挣扎要起来,陈安歌赶紧把人按住。
“床头柜子里面有把二胡,你给我拿来!”
打开木头柜,低下的位置放着一把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琴盒,陈安歌掂了一下,分量不轻,琴盒纹路清晰,像是紫檀木的。
江山接过琴盒,爱惜的用袖子擦了擦,随即打开琴盒,一把紫红色二胡静静的躺在里面。
这巴二胡一看就不简单,琴头的位置颜色很深,明显是用得太久导致,通体红得发黑,散发着一股松香。
“这把琴是老师留给我的,那个时候我刚学音律,选乐器的时候就选了二胡,老师去的时候留给了我这把琴,后来封存了一段时间,写《如是闻》的时候,就是用它做的,它算是我的福星,也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真要去了,家里也没人能用!”
“我看那节目里面有好多你做的,最后一期的时候出现了大华民族乐器演奏,那段我印象太深刻了,尤其是唢呐一段和二胡一段!”
“您说的是日出峨眉和太极琴侠!”
“对!”
事实上这两首曲子的确非常好,外国那些人只是听个稀奇,但像江山这种内行肯定能听出更多东西。
“那首太极琴侠你给我拉一段听听!”
“我的技术可没您那么强!”
“听曲子!”
“行!”
陈安歌接过琴,搭上弦的时候,又想起了上辈子学二胡的情景。
事实上他的二胡完全是半吊子,去年跟着江山学了一段时间,受益匪浅,一日千里。
“太极琴侠……我给您换一首吧,给您送行!”
江山说话越来越艰难,陈安歌知道他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深吸口气,随即,四个短小的音调冒了出来。
江山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震惊迷糊的盯着陈安歌。
“什么……什么曲子?”
“二泉映月!”
“好,好!”
陈安歌还在继续,但连说两个好的江山却不作声了,原本放在椅子上的手慢慢滑落,最终垂在空中。
曲子只是拉了一半,陈安歌再也拉不下去,只能看着江山,良久,默默起身,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床上,随即把琴放进盒子里面,抱着琴走出了卧室。
“怎么样!”
“老爷子很开心,很安详!”
话刚说完,儿媳赶紧跑了进去,哭泣的声音传了出来,整个江家彻底乱了。
“陈哥哥,我太爷爷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不能陪花花玩了!”
花花走过来,小手抓住陈安歌的衣角,仰着脸,大眼睛里面全是水雾,却努力的抿着嘴巴。
“陈先生,劳烦您照顾花花一段时间!”
“没问题!”
第一百零七章 极乐净土()
二胡始于唐朝,又称奚琴、胡琴,在北方普遍认为二胡是民乐之王,当然流氓唢呐不掺和的话这个普遍认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或许是有些曲目太经典了的缘故,二胡的身上被贴上了悲情标签。
当然,也和二胡的音色有关,它并不像南方民乐之王琵琶那般清脆珠响,低沉中伴随着嘶哑,弹奏悲情曲子的时候有百分之二百的情感加成。
二泉映月便是其中的翘楚,尤其是前四个短小的音调。
它是主人公对自己一生的叹息,可以说,二胡乐中,二泉映月的前四个音调,信手拈来,却如神来之笔。
这也是为何江山一听那四个短小的音调,便震惊的瞪大了眼珠子。
或许他是在那一刹那想起了自己的一生,也或许是那个最大的错误。
但很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听完全,曲中虽然有主人公的悲惨,但也有对美好生活的倔强向往。
“陈哥哥,我们去哪里!”
两人站在街畔,陈安歌怀抱琴盒,一手牵着花花。
事实上他也有些迷茫,江山不是一般人,他的去世肯定要引起震动,到时候江家的人必定忙得不可开交。
还有几日之后的葬礼,这期间小爱恐怕只能跟在他身后了。
把小爱送回凉城吗?
再过几日剧组就要南下到江南影视城拍摄了,到时候他得从旁看着。
“我们去找一位漂亮的姐姐!”
“漂亮的姐姐?是陈哥哥的女朋友吗?”
陈安歌摇摇头,拿出手机给宋芍药打电话,要了地址招来出租车,随即上车朝着目的地出发。
……
江北河东岸,水岸新城!
宋芍药拿着电话,两条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姐姐,怎么了?”
“没事,有客人要来了,你准备一下!”
涓涓一愣,诧异的看着宋芍药:“要来咱们这里?”
“是的!”
涓涓张着嘴,眼中异彩连连:“男的女的?”
“男的!”
涓涓更震惊了,这水岸新城是两人的房子,从来不会让其他人来做客,别说男的了,女的也没来过。
这是首次。
“别多想,咱们的新剧《女驸马》就是人家写的,他来这里可能有些事儿吧!”
娟娟一愣,突然有些期待这位《女驸马》的作者。
只是看向宋芍药却有些许担忧。
……
水岸新城临河而建,地皮并非是平地,而是上下高地不同的山包,建筑商没有把地推平,反而在原有的地势上开建,形成了错落有致的格局,如今绿林密布,远远望去隐约能够看到里面少许建筑的一斑。
小区里面池塘假山应有尽有,甚至还出了几个小有名气的人造景观。
“陈哥哥,我太爷爷是不是不在了!”
“他都好久不陪花花了,我还听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说话了,他们都哭了呢!”
一路上花花问了不少,陈安歌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更不知道遇到这种事情应该如何处理,但多少知道哄孩子开心就行了。
“花花,太爷爷只是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了,你不用担心!”
“很漂亮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太爷爷都不带我,太不讲义气了!”
陈安歌:……
果然是四五岁的孩子。
“只要花花每天好好吃饭,好好长身体,等花花长大了,就知道了!”
“好,花花一定会好好吃饭。”
“这才乖嘛!”
“应该就是这里吧!”
陈安歌按了门铃,小院很幽静,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涓涓几乎是夺门而出的,只是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年轻人抱着盒子,一只手托着一个小女孩儿。
不是?
她好奇的看了看年轻人,突然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走上前询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陈安歌刚欲自我介绍,门内又出来一人。
“陈老师!”
宋芍药疾步走了出来,亲自给陈安歌打开小院的门。
“呀,是美女姐姐!”
花花突然指着宋芍药叫了起来。
“咦?花花?”
宋芍药也是一愣,但转念一想陈安歌和江山是朋友,花花也在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太奇怪。
“原来是花花啊,快进来!”
跟在后面关门的涓涓一头雾水。
客厅装饰走的是古风,韵味十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涓涓倒了两杯茶,送到了陈安歌面前。
“你认识花花?”
“见过两次,都是江老爷子来看我演出的时候带来的!花花,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花花看到美女姐姐飞起来,都惊呆了呢!”
原来如此。
“陈老师有事?”
陈安歌点点头,看了眼花花。
宋芍药心领神会:“涓涓,你带花花去吃点东西,花花,你涓涓姐姐做得东西可是相当美味哦!”
“哇哦,真的啊,我要吃!”
涓涓笑吟吟的拉着花花离去。
“江老爷子刚刚没了,家已经乱套了,所以花花我得带着几天,不过我一个男的对小女孩儿没辙,就想到你了!”
宋芍药面色一变!事实上在接到陈安歌电话的时候,她就听出陈安歌语气有些不对劲,刚才一见陈安歌,也发觉他脸色有些难看。
原以为是陈安歌自己遇到什么麻烦,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江山去世了。
正月十二的时候她还曾去看过江山,那个时候的江山能吃能喝,怎么才一个月的时间人就没了!
“你准备把花花寄在这里!”
“恩,让她住这儿吧!”
“那你呢?”
“我出去找个酒店住下!”
“实在不行……在我这儿住下算了,也免得来回跑了!”
“不用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有些事儿。”
……
杨飞飞打来电话的时候,陈安歌刚刚办理了酒店入住手续,电话里面的杨飞飞已经抽泣起来了,显然已经接到通知。
恐怕用不了多久,江山去世的消息会蔓延遍至全国。
毕竟受过江山指点的人不少,娱乐圈里面也有人的成名曲是江山谱的,再加上他江北曲圣的称号,葬礼必定比较隆重。
而第二天的时候,葬礼的日子就已经定下来了。
七天之后!
一时间,不少新闻上出现了江山去世的消息,华社那边也发了江山的生平事迹。
虽然这人有那么一个抛弃糟糠的污点,但他本人对于大华古典音律的贡献却是实打实的。
不少大佬都出了挽词,以此缅怀这位江北曲圣。
在这个氛围内的人,似乎都格外的压抑。
“花花今天有没有听话啊!”
“她啊,刚开始两天还好,现在开始吵着要回家了!”
宋芍药揉了揉鬓角,显然她也是有些头疼。
毕竟是小孩子,爸爸妈妈在身边才会乖乖的,哪怕她再喜欢宋芍药,也不可能一直乖乖在这里待着。
花花从后面跑了进来,一看到陈安歌就苦着脸:“陈哥哥,你带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为什么想回家啊!”
“我想爸爸妈妈了!”
“花花知道为什么你爸爸妈妈要让你跟着我几天吗?”
花花摇摇头,表示不知。
“那是因为你爸爸妈妈知道我厉害,他们想让我给你教东西,等你再次见到爸爸妈妈,到时候表演给他们看,吓他们一大跳好不好!”
花花偏着头,仔细想着陈安歌的话,眼睛越来越亮。
“好啊好啊,陈哥哥快给花花教唱歌,不,花花要学二胡,以前爸爸说我要是长大了,能拉二胡了他会很开心的,对了,花花还会跳舞呢,陈哥哥你给我伴奏!”
“好,陈哥哥给你拉一段二胡,花花你跳舞。”
陈安歌想了想,一首欢快版的极乐净土在小院响起。
第一百零八章 黑金()
江南影视城!
水岸酒店!
射雕剧组人员已经齐聚,除了几个莲花影视的老面孔之外,其余的全都是新面孔,当然多数都是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人物。
毕竟射雕这部剧里面年轻人其实并不多,多数都是年纪稍大一点的。
杨康,穆念慈,郭靖,黄蓉,欧阳克种种。
因为是历史背景,因此画面风格较之有些沉重感。
但不论如何,对于不少的演员而言,能够出演射雕,就意味要红了。
王伶音,张东来,陈文杰等等,影视圈子里面的经典角色哪一个不是出自安导之手。
但圈子里面也流传着一句:安导就等于霸权!
这句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出来的,更不知道出自谁的口,因为从一众演员的口述来看,在莲花影视片子的拍摄片场,安导的权利大于天。
前年大米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王伶音也曾说过片场等于炼狱。
可对于演员而言,片场折磨算什么,能火才是正道。
“大家尽快熟悉,一句话,留给诸位的时间并不多!”
大部分演员毕竟是早就定好的,陈安歌的本子拿出来之后,他还参与了分镜处理,这次的拍摄比上次《少林寺》更加重要,上次可以说他所做的工作几乎全都是边缘杂活,但这次他参与到中心工作了。
而本子分到演员手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是还不能完全理解,那就是专业性不够。
“王导,怎么不见安导啊!”
“对啊,安导人呢!”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安导呢!”
“废话,我也没见过!”
陈安歌虽然是圈内名人,但似乎又好像从未属于过这个圈子,他在圈内除了莲花影视的一些熟人之外,于娱乐圈其他人更是连面都没见过。
“放心,人已经到了,大家赶紧准备准备,场地那边已经布置了,黄荣年,田舒,首拍你们两个相遇的戏,赶紧准备,其他人也早做准备,安排好自己的行程,不要出现冲突。还有,我再给你们提醒一句,拿出自己百分之百的实力,片子最后的把关者是安导,他如果说不行,十遍八遍的重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
二月二十日,宜祭祀!
一向晴朗的天开始阴沉下来,梅雨即将开始。
江家全体出动,迎接各界吊唁来客,并没有太吵闹的哭闹声音,只是儿媳和孙媳脸上带着泪痕,大大的遗像立在灵堂,前来吊唁的到灵堂前烧纸,慰问家属。
祷文里面讲述了江山的生平事迹,当然一些隐晦的东西并没有写,大多只是讲述了功绩。
江山生平不太能看上别人。
如死前和陈安歌所说的。
就是看重作曲能力,江山已经是江北曲圣,能被他看重的人少之又少。
高手寂寞,一些学生也和他关系走的不是很近,因此吊唁的过程颇为程序化,并未有什么特殊感情的人抑制不住。
原以为平平淡淡结束,但偏偏出了些矛盾。
争吵是从角落出现的。
“黄伯伯,我尊称您一声黄伯伯,可请您不要无理取闹!”
“江贤侄,这怎么能是无理取闹,我只是想要接回开山老祖的东西,我们北派式微,总不能连他老人家的东西都流失在外、不知所踪吧!”
“是啊江贤侄,谁都知道这些年江师伯一直和你住在一起,他去世前一定把黑金交给你了吧!”
“我再说一次,东西不在我手里,而且我也没见过什么黑金。”
黄乐急了,正欲说话,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常青曲圣来了!”
常青?
大厅内不少人都惊了一跳。
江南曲圣,常青!
他怎么会来了?传闻之中两人不是针锋相对,一直不和吗?
大厅口,两道人影走了进来,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精瘦老者身上。
他个子并不是很高,甚至有些矮小,或许不足一米六,但一双眸子却散发着精光,这是一个很精明的老头儿。
但他的实力却无需置疑。
常青年纪比江山小差不多二十岁,但常青摘得江南曲圣名头的时候,江山却还只是个宗师名号。
江南江北曲圣共存的时候,常青曾多次讽刺江山。
这也导致两人关系非常差,甚至早年还曾出了曲子,找人传唱,只是词比较刺耳罢了。
“常老师!”
江淮赶紧迎上来,虽然和自家老爷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