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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恭眼睛一亮，“这么听来，刺史此次用兵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马应冷然道：“在战略上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在战术安排上，我却不敢恭维。这么重要的军事行动，竟然完全摒弃战斗力强大的老兵，怎么看都有些不智。”
……
南营，校场。
丁曲士卒各成队列立于校场之上，五名屯长站在最前端。
刺史耿鄙和太守盖勋身披铠甲立在他们面前，目光审视着在场每一个士卒。
两人的目光各不相同，耿鄙的眼中满是希翼，觉得这些士卒就是扫平凉州叛乱最锋利的长矛，也是自己位列九卿、进爵列侯的基石！
可在盖勋眼中，却只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无奈。他看不到凉州重归平静的希望……
倒不是他看不上南营的这些士卒，恰恰相反，他对马应等人还是很满意的，真正让没有信心的唯有一人，那就是此时正站在他身旁的凉州刺史耿鄙。
耿鄙上任以后的所作所为，跟他的政治主张完全相背，让他绝望到了极点，否则也不会生出辞官之心。
“使君，该让这五屯进行演练了。”盖勋提醒道。虽然他对这位刺史很是不满，但该谏言的时候谏言，该提醒的时候提醒，一直恪守着下官的本份。
“嗯。”
耿鄙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马应等人，大声说道：“洪铭何在？你为甲屯屯长，当为表率，立即率领本屯人马进行都试，依次演练骑驰、射御和战阵！”
“诺！”
一名魁梧的中年男子当即回应。他就是洪铭，甲屯屯长，勇武值达到七十一的壮汉。可惜此人统率潜力不高，且已年过四十，没有什么培养价值。
随着他一声大喝，屯中百名士卒尽皆跟着他向放置在校场另外一边的箭靶冲去。
一百名骑兵奔驰的场景倒也能造成一定的视觉冲击，尤其是马应这种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心中不免有些震撼。
不过在震撼之余，马应感觉更多的，还是热血沸腾。
金戈铁马，这才是大汉男儿的浪漫！
第15章 都试（）
百名骑兵奔驰的场景确实让马应的心有那么一点悸动，但也仅此而已。尤其是在看到他们的阵型渐渐拉长、散乱之后，更是暗暗摇头。
如果这就是他们演练的骑驰，马应绝对会给他们一个不及格，哪怕他们奔驰的速度确实很快，足以体现出他们不凡的骑术。
很快，这屯骑兵就冲到了离箭靶不足百步的距离，然后零零落落，一支支箭矢射出……
看到这，不仅马应皱起了眉头，耿鄙和盖勋也都皱起了眉头。
这么稀稀落落的箭矢，确实太难看了。虽然命中率不低，但射完一轮箭矢足足用了十多秒，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现在可没时间去清点中靶箭矢。射御结束后，洪铭一声令下，百名士卒尽皆下马，开始演练战阵。
看得出来他在战阵上花了些心思，没一会儿，一个标准的长枪拒马阵就已成型。
只是，成型是成型了，但接下来却没有其他动作。不说变阵什么的，连最基本的前进、转向都没有，战阵演练就此结束……
见洪铭领着百名士卒回来复命，不等小吏清点完箭靶上的箭矢，耿鄙就挥手让他们退下，显然很不满意。
盖勋的心思却要细腻得多，虽然也对洪铭的表现不满，但还是说过了两句勉励的话。
因为这两句话，原本情绪不佳的洪铭对他充满了感激。
马应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禁对盖勋的评价又高了一些。论御下之术，耿鄙比他差了不知几条街。
甲屯演练结束，接下来出场的自然是乙屯……
乙屯的表现要好不少，至少布下的战阵还能踏步前进，刺出长枪的时候也能做到整齐划一。
看到他们的表现，耿鄙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当然，他也只是觉得乙屯勉强合格罢了。
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马应暗暗放下心来，此时他已经能够确定，自己预料的不错，在射御、骑驰和战阵这三项中，耿鄙最重视的就是战阵！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凉州兵源太过优秀的缘故。在凉州，就没多少不懂弓马骑射的人。
尤其是河西四郡，两三百年前这里还是匈奴人的游牧地，哪怕到了现在，饲养牛羊马匹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既然擅长弓马骑射已经成了常态，自然就不可能被另眼相看。这也是为什么战阵会被更加重视的原因。
若是换做在荆楚之地，情况多半就会颠倒过来，谁要是能训练出一支弓马娴熟的骑兵，绝对会被奉为上宾！
乙屯过后丙屯出场。
丙屯的屯长是一个名叫做胡虎的汉子。此人身高九尺，身材壮硕，站在人群中非常显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已年过三十，但事实上，他今年才刚满二十，而且还是虚岁，只是长得比较显老罢了。
马应很早就听说过他，甚至还为他惋惜过。要知道，以此人的身体素质，是有机会跨入顶级武将行列的！
只可惜，此人出生贫寒，缺衣少食，也无人指点，好好的天赋都浪费了。
饶是如此，他当前勇武值依旧达到了七十五点！
“胡虎——统率55（潜力不入流）、勇武75（潜力钻石级）、智谋51（潜力不入流）、政治24（潜力不入流）、健康99（极限100）。”
钻石级的潜力当真是惊艳，只可惜，他的身体已经长全，错过了勇武值的高速增长期。若无意外，只靠他自己努力的话，这辈子勇武值都不可能超过八十五，大概也就只有八十一、八十二的样子。
马应惋惜归惋惜，但暂时却没有培养他的想法，哪怕今日过后此人就将成为自己的部下。
一是因为此人除了勇武以外，其他能力都不能看，就算完全培养起来，也只能当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根本不能独自领军；
二则是因为培养他的花费太高，想要让他的勇武值跨过九十大关，怎么也要十黄金点，换成白银点的话就是一百点，很庞大的一个数字！
除非以后可分配属性点很充足，并且他对自己足够忠心，否则马应不会妄动培养他的念头。
胡虎的统率能力并不出众，所以此次演练马应对他也没有抱什么期待。可是，真当他率领屯中士卒出场的时候，却是让人眼前一亮。
只见丙屯的百名骑兵在疾驰的过程中，或斜向一侧，伸手触地；或勒马人立，疾驰骤停。几个胆大的甚至藏身马腹，又或者在马背上做一些高难度动作。总之，这已经不是什么骑驰演练了，而是一场精彩的马技表演！
“好！”
校场上，不少士卒开始为他们叫好，哪怕是耿鄙和盖勋脸上也露出了不少笑容。
“不愧是我西凉男儿。”盖勋由衷地赞叹道。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精彩的马技表演结束之后，在射御和战阵这两项上，丙屯的表现非常一般，也就和甲屯差不多。如果不是前面的表现太过惊艳，耿鄙都不会跟他说话，只会和对待洪铭一样挥挥手让他退下……
“诸位，该我们上场了。”
见丙屯演练结束，马应不等耿鄙开口，直接招呼众人上马。
唰！
包括他在内，众人上马的动作非常整齐，如同一人一般。
只这一下，就将周围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耿鄙和盖勋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连上马都能上得这么赏心悦目，后面的表现自然更让人期待。
马应没有让他们失望。只见他一声令下，百名骑兵当即排成四横排。每排二十五名骑兵，各成一条直线。不仅如此，每两个骑兵之间的距离也几乎一模一样，给人一种整齐的美感。
“好！”盖勋忍不住低声称赞了一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整齐的阵型还在其次，最让他感到惊讶的乃是结阵的速度。不到五个呼吸四横排就已列成，确实让人惊艳！
“第一列，目标对面箭靶，冲锋！”
马应举枪一挥，最前面的那二十五名骑兵当即冲出，以相同的速度向前疾驰。在疾驰的过程中，阵型并未散乱，依旧横成一个“一”字。
看到这么整齐的疾驰队列，包括耿鄙、盖勋在内，围观之人再次发出一声惊叹。这估计是他们这辈子见到过的最整齐的一次冲锋了。
不理会他们的反应，马应再次下令，第二列骑兵也随之奔腾而出。整齐的队列又一次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
因为两列骑兵出发时间相差无几，所以两者之间隔得并不远，也就十几步的样子。没一会儿，两列骑兵就全部冲到了离箭靶不足百步的距离。
下一刻，队列中的庞恭一声大喝，两列共五十名骑兵同时搭箭、勾弦、推弓，并瞄准。动作依旧整齐，如同一人。
“放！”
庞恭的声音再次响起，早有准备的众人同时松弦，五十支箭矢形成一波箭雨，于同一时间飞向了箭靶……
看到这一幕，众人睁大了眼睛，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只半个月的时间就将士卒训练到了这种水平，于他们而言，已经不是优秀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不过，演练还未结束。
在这五十名士卒射出箭矢的同时，剩下的两列骑兵也都出动了。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箭靶，而是另一侧的草人桩。
“杀！”
随着梁宽一声令下，这两列骑兵直接冲入了草人桩中，顿时将里面的草人冲得七零八落。
待将草人桩穿透以后，梁宽再次下令，五十名骑兵齐齐掉头，只须臾，便又结成了冲锋阵型。
下一刻，这五十名骑兵又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入了草人桩……
冲杀草人确实算不得什么本事，但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细节却令人震惊。尤其是将草人桩冲透后调转马头重新结阵的速度，只要稍微懂点兵事的人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凡。
虽然耿鄙的统率能力不怎么样，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因此他忍不住拍掌笑道：“马应真将才也，这曲的军候之位非其莫属了！”
盖勋眉头微皱，当即提醒道：“马应之才我亦知晓，然，即已告知众人此次都试只评选军假候，就不好再破格提拔他为军候，否则其他军假候定会心生不满。使君若真器重他，不妨等他立下一二功勋再行提拔不迟。”
耿鄙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此言有理，那就和别人一样，先提拔他为军假候吧。”
汉阳郡权力最大的两个人都已定下了基调，纵使都试还未结束，马应的军假侯之位也没得跑了。
丁屯演练结束之后，最后一个屯也随之上场，不过有马应珠玉在前，这个屯的屯长注定不可能赢得喝彩和称赞。
其实在马应屯演练完以后，这次都试就已经结束了……
待最后一个屯回来复命，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耿鄙当即开口宣布道：“丁曲五屯，马应屯最优，我欲任命其为你等军假候，你等可心服？”
在场士卒先是一愣，随即目光齐刷刷聚集到了马应身上。
甲屯屯长洪铭不禁摇头苦笑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早就听说过银甲小将之名。如今见其练兵之能，更不敢再与其争夺军假候之位，我心服。”
见洪铭表态，其他屯长也相继表态，唯有铁塔般的胡虎迟迟未做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耿鄙见此，目光顿时扫了过去，沉声道：“你有异议？”
胡虎出身卑微，哪受得住一州刺史的目光？赶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没什么异议，只是听闻马假候勇力过人，故、故想要与他切磋一二……”
第16章 请诛耿鄙（）
胡虎的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马应自然不可能假装没听到，因此不等耿鄙呵斥，他就抢先说道：“胡屯长想要与应切磋，应没有拒绝的道理，请！”
见他如此，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胡虎则是大喜，赶忙抱拳道：“请假候赐教！”
说完，他就跨上战马，径直朝马应杀去。
虽然他有一身蛮力，但勇武值只有七十五的他又怎么可能是马应的对手？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他就落入了下风，甚至差点被直接挑下马来！
“好！”
“假候威武！”
……
校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
胡虎面皮通红，有些羞怒，才刚稳住战马，便又朝马应杀去，急着想要证明自己。
可惜，若没有奇迹发生的话这场比试他注定无法取胜。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奇迹发生，十几回合之后，他终于坚持不住，被马应一枪扫了下来。
顿时，校场上又沸腾了，喝彩声一片。
胡虎从地上爬起，知道自己输了，心中反而不觉羞怒，只挠了挠头，憨笑道：“假候勇武远胜于我，以后自当以假候马首是瞻……”
见马应轻易就得到了丁曲所有士卒的认同，耿鄙更觉满意。当即笑着说道：“你虽年幼，但将丁曲交由你统御我很放心，望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马应郑重行礼道：“使君提携之恩，应没齿难忘，此生愿为使君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不用这么拘谨。扶风耿、马两家世代交好，真要论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世叔。”
马氏和耿氏都是扶风望族，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会有矛盾，但也少不了联姻，说是世交也没什么问题。
马应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话，就不怕别人心中生出什么想法，说他任人唯亲、重用乡党什么的？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现在可是东汉，是举贤不避亲这种观念大行其道的年代！
重用乡党才是正确的普世价值观，根本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相反，如果有乡党在麾下却不给予优待，这才是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马应也就不再顾忌什么，当即执晚辈礼道：“应，拜见世叔。”
耿鄙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明显非常满意，但嘴上却严肃道：“你既喊我为世叔，我便视你为子侄。但你当谨记，切不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败坏军纪，否则定不轻饶！”
“应谨记。”马应再次一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下了叔侄名分，不管是于马应而言还是于耿鄙而言，都有莫大的好处。
于马应而言，以后在凉州的仕途将变得畅通无阻，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于耿鄙而言，他也有了一个能够完全信任的可用之人，不久后的将来甚至能引为左膀右臂！
……
半个时辰之后，校场上只剩下丁曲五百名士卒，耿鄙和盖勋二人早已离开。
在他们离开之前，并未提过征讨郡内叛羌的事情。马应猜测，就算真要出征，怎么也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毕竟戊曲和巳曲还未进行都试，连个暂统一曲的军假候都没有，怎么作战？
有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将曲中五百名士卒训练成令行禁止的精锐。如此，对上郡内各羌部他才能更有底气！
看着自己麾下的这五百名士卒，马应多少有些感慨。若非抓住了耿鄙募召新军的机会，他怎么也不可能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晋升为五百士卒的最高长官！
唯一感觉有些遗憾的，就是麾下四名屯长并不能全部让他满意。
胡虎情况特殊，暂且不提。至于洪铭和另外两名屯长，论潜力的话还不如赵炳，根本入不了三流将领的行列，又怎么能让他满意？
这样的潜力，也就和刘莽差不多。
当然，真要说起来，这些人担任一屯之长倒也足够，毕竟这些人的勇武还是能入三流的。
只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能者上庸者下，按照马应的想法，这些人都得退下去，给更有才干的庞恭、梁宽和赵炳等人让路。
奈何人事任免不是儿戏，哪怕马应现在是丁曲最高长官，在没有充分的理由前也不能随便替换掉他们。
什么理由才叫充分？最充分的理由莫过于军功！
也就是说，如果马应真想将庞恭、梁宽和赵炳他们提拔上来的话，怎么也要等到征讨羌胡之后！
好在，他迁为军假候后，倒是空出了一个屯长之位。而且他还得到了耿鄙的承诺，这个屯长由他自行任免！
这个屯长他打算让梁宽担任，想来庞恭也没什么话说，因为今日都试，庞恭统御的骑射队确实没有梁宽的冲锋队表现优秀。其他人或许感觉不到，但马应却看在眼里的，庞恭心里肯定也有数。
赏罚分明，没人能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日，又要一心扑在操练士卒的事情上了……
长安，太尉府。
张温正在批阅凉州发来的奏报，神情轻松。
自从上个月被朝廷拜为太尉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知道，太尉乃是三公之一，是大汉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做官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虽然这个太尉很有水份，是他花了上千万钱买来的，但并不妨碍他以此为荣。因为，知道他买官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他乃是凭借去年讨伐凉州叛乱的功绩堂堂正正升上来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有些不痛快，若去年不只是将北宫伯玉他们击退，而是将他们彻底镇压的话，也就不用花这么多冤枉钱了……
“拜见太尉，不知太尉唤我来有何要事？”
这时，荡寇将军周慎走了进来，恭敬朝他行了一礼。
自从数月前将作乱的北宫伯玉、边章、韩遂等人赶回金城郡后，跟随他出征的将领大多被召回了朝堂。例如执金吾袁滂、已经被封为斄乡侯的董卓，还有渐露锋芒的江东猛虎孙坚。到如今，他的身边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周慎。
“周将军毋须多礼。此次叫你过来就是问一问，凉州那边需要的军械战马是否给他们送过去了。今日汉阳郡发来的公文上又催了这事。”
如果是其他地方讨要军械战马，他自然不会这么上心，甚至都不会理会。但凉州不同，在没有被召回京师之前，凉州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也是要但一份责任的，甚至他要承担的份额比耿鄙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