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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公点点头说：“孩子，别着急，慢慢来。”
三人便抓起红薯吃了起来，曾孝长转身从窗台上拿下笔墨和一个旧作业本，对着课本边写字边咬一口红薯，秀兰便站在一旁看着。
叔公卷上一支喇叭筒在煤油灯上点燃抽了一口，笑道：“看来我们家真的要出人才了，你不仅自己读了书，还教秀兰也学了好多的字，她前几次回来还教孝勇认字，今天孝勇还在地上写给我看，可我是睁眼瞎，写给我看有什么用。”
“哈哈！”兄妹俩乐了。”
这时，前间店铺传来敲门声和潘大江的喊声，秀兰赶紧跑出去开门。
潘大江进来坐下急促地：“孝长，我刚才听人说，这近在江对岸出了一股神秘的蒙面土匪，见人就抢，就是穷人身上的一个铜板也要抢了去，今天有两名年轻妇女去锡矿山当砂丁的丈夫那拿工钱回来，大白天被这股土匪劫持到了山上，将两名妇女轮奸后又杀人灭口。”
“昨天夜里土匪还抢劫了一个财主家，把老老少少，不管是丫环还是长工，三岁的娃娃都不放过，十几口全部杀了，手中还有枪。传得更奇的是，这股土匪的头领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我到有点不太相信了。”
叔公奇怪地：“这事怎么没听人说起过？象这样的事应该早就传开了。”
潘大江说：“被抢的人都不敢说，土匪警告过，谁要是敢说出去就杀了他全家。要不是他们昨晚杀了财主家的十几口人，今天被人发现报了官，消息也就传了出来，不然这事还没人知道。”
曾孝长吃惊地：“这股土匪也太凶了吧，抢财主家的钱财抢就抢了，总不能把人都杀光呀，连三岁的娃娃都不放过。何况连砂丁用命换来的钱都要抢，不仅欺负女人，而且还要人家的命，这事难道官府和警察就不管？”
潘大江说：“听说官府明天就派兵过江剿匪，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曾孝长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了这么多的人，我想他们也该管管了。”
叔公却摇头道：“不一定，官府和警察只管我们这些老百姓，财主家有钱，不能管，土匪手中有枪，不敢管，要去剿匪恐怕也是装装样子。”
曾孝长不相信地：“叔公，不会吧，这次土匪杀的可是财主儿。”
叔公说：“信不信，过两天你就会知道，他们要是真的敢去打土匪，那这个世上就太平了，也就不会有你们红军为我们穷人打天下这样的事了。”
曾孝长用手抠抠头说：“这也是，国民党要是有我们共产党一样好，我就不会参加红军了。”
“哈哈！”叔公、潘大江和秀兰笑了。
第43章 知己知彼（）
第二天清晨，一大队官兵和警察就过了江，对岸的山岭上也不时地隐约传来枪声，民众兴奋地议论着官府派兵剿匪的事情。
傍晚，小碧云在店铺里教曾孝长读课文时，官兵和警察们赶着牛、抬着猪、枪口上吊着鸡鸭、欢笑着从门前经过。
过了一会，叔公和潘大江气冲冲地进了门，瞧了小碧云一眼后去了后院，曾孝长觉得不对，赶忙让小碧云回去，跑到灶屋问出了什么事？
叔公和潘大江就气得就骂开了娘，说官兵和警察根本就没进山剿匪，过江后去了三个村庄，对着山上开了一通枪，然后要家家户户出慰劳金，没钱就抢猪羊牛，闹得三个村庄鸡犬不宁，老百姓反而倒了大霉，不仅招待他们吃光了村里的鸡鸭，而且牵走了耕牛和好不容易喂大的猪，明年都只能靠人来耕田了。
曾孝长气得在后院使劲地劈着柴火，天黑后就一个劲地写字，吃饭时忍不住盯着叔公和潘大江说：“叔公，潘大哥，土匪抢财主和别的人我不会心痛，但他们连砂丁的钱和女人都要抢，现在既然官府不管，而且他们比土匪还土匪，尽害老百姓，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我也当过砂丁，那点钱是用命换来的，如果这些土匪继续作恶，今后砂丁们的钱还能够养家吗？”
叔公说：“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他们人多又有枪，这事我们根本管不了。”
曾孝长说：“不行！叔公、潘大哥，明天你们去江对岸了解一下，看土匪有多少人、多少枪、头领是谁？如果真的管不了，我也没办法，要是管得了，我一定要管。”
潘大江急忙地：“孝长，你别冲动，这是一股土匪，还不是几个人，你管得了吗？”
叔公说：“就是，你以为你有三头六臂，这种事也能管？”
曾孝长盯着两人说：“看来你俩是不想帮我了，那好，明天我独自闯山。”他气恼地拿起纸笔重新写字。
潘大江瞧着叔公，不知道该咋办？
秀兰急得哭泣道：“叔公，潘大哥，你们帮帮我哥吧，求你们啦。”
叔公恼火地低吼道：“我的小祖宗，你有能耐了，你翅膀硬了，连老人的话都不听了。好，我这把老骨头就卖给你了，明天我过江去打听行不行？”
曾孝长笑道：“叔公，您别发火，去不去打土匪我也还没定，要是他们人多，我肯定不会去，你以为我就那么傻，白白去送死。不过、我认为，既然这些土匪不敢公开活动，一定是刚上山不久，人数也不会很多，就算有枪，肯定也没有几支。”
“哎，现在我说这些也没用，得了解清楚了才能决定。叔公，潘大哥，明天你们过江后，要悄悄地找一些受害人进行调查，不要见人就问，这样会打草惊蛇的，知道了吗？”
潘大江笑道：“孝长，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可你整天呆在店铺里没出去呀，为什么就比我想得还多？”
曾孝长说：“很多东西书上都有，也是小碧云教的，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有……”
潘大江摆手道：“得得得，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明天我和叔公照你说的去做就行了。叔公，我俩只能去跑腿了，不然这小子真的一个人出了门，我们坐在家里会更急，您说呢？”
叔公没好气地：“他现在是我家的小祖宗，我不去行吗？”
曾孝长赶紧起身抱着叔公笑道：“叔公，消消气，我以后保证听您的话，行了吧。”
秀兰也笑道：“叔公，您就别生气了，我和哥哥保证孝顺您。”
叔公说：“行了，我这把老骨头今后还得靠你们养着，趁现在还跑得动，就多跑跑吧。大江，明天我们清早过江。”
“行！”潘大江笑了，曾孝长和妹妹也乐了。
第三天清早，叔公和潘大江就过了江，但一去就是两天毫无音讯，曾孝长在店铺里也是坐立不安，时不时跑到码头上去观望着江对岸，码头工人们都尊敬地叫着“曾少爷”，他微笑着对大家点头问好。
当两天后的傍晚送小碧到江堤上时，看到叔公的小船划了过来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到店铺让妹妹去小饭馆炒两个好菜、买一坛酒，自己迅速装上店铺门板，等叔公和潘大江一进门，他赶忙扶着叔公去后院的灶屋坐下。
潘大江就轻声说起了打探到的情况，土匪共有九个人，有四条长枪，是在财主家抢的，头领还真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但他也最凶残，杀人眼都不眨一下，但没人知道他是谁？
秀兰把酒菜端回来，曾孝长让潘大江陪叔公喝酒，自己却站在后院里静静地思考，这伙土匪不消灭，今后砂丁们辛辛苦苦挣到的钱就还会被抢，他们的家属每月去拿工钱时也会提心吊胆。
可消灭土匪，凭自己和潘大江、叔公单独干又没这个能力，让十二个参与除奸的码头工人参加，自己的身份就会受到他们的怀疑，公开身份是不行的，这该怎么办？应该相信这些码头工人，自己以好汉的身份露面，只要他们守口如瓶，就不会有危险。
他回到灶屋小声地：“叔公，潘大哥，这股土匪必须消灭，官府又靠不住，只能我们出手了。”
叔公惊讶地：“你疯了，我们三个人能对付了九个人吗？”
潘大江说：“对，他们有枪，这太危险了。”
曾孝长说：“那四条破枪算什么，我来对付有枪的四个，其他五个由你俩和十二名参与除奸的码头工人对付，人数上我们就占优了。”
叔公说：“不行，这样的话，你的身份就会暴露，出了事怎么办？”
曾孝长说：“叔公，我们应该相信他们，如果他们守不往秘密的话，除奸的事早就说出去了。再说，我又不会说自己是红军，只说是打抱不平的好汉，让他们一定守口如瓶就是。还有，如果我真的不能再回部队，迟早有一天，我也会组织起红军游击队，要是连这十二个人都不相信，今后又怎么能组织起更多的人，您说是吗？”
叔公不吭声了，想了想后说：“那你先说说准备怎么干？”
曾孝长说：“潘大哥，那十二个人里头，有没有家住在江对岸的？”
潘大江说：“有三个，都住在江对岸十里外的山村里。”
曾孝长笑道：“这就好。明天你通知这十二个人，以各种借口说要去外面几天，然后分头由叔公从上游送过江，去那三个人家里等待，准备好刀，没刀有斧头、锄头也行。然后你再和叔公把枪带过去，密切注视土匪的动向，发现他们的行踪后立即过来通知我，我们再一起进山除掉这九个土匪，这样行吗？”
叔公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就这么办吧。大江，你要叮嘱那十二个人，什么也不能问，什么也不能说，要让他们当着孝长的面发血誓，保证不透露任何事情。”
潘大江说：“好，明天我就通知他们过江，等孝长过去后再说其他的事。”
曾孝长说：“行！秀兰，哥哥出去后，要是小碧云和别人问起，你就说我回家了。”
秀兰点头道：“哥，我知道了。”
曾孝长就开心地给叔公倒酒，四个人都笑了……
在以后的三天里，潘大江让十二名码头工人以各种借口离开了码头，然后和叔公悄悄地带着手枪去了上游，曾孝长却在店铺里一边忙着生意、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第44章 救命之恩（）
十一月十日清晨，叔公匆匆地赶回来告诉曾孝长，昨天傍晚发现有人在一条山道上踩点，肯定是土匪准备今天有所行动。
曾孝长便急忙换上粗布服，交待秀兰看好家，同叔公立即过江，船停靠在远离码头的上游。两人大步赶了十里路来到了紧靠山岭的一座小山村，走进一名年轻码头工人的家中，十二名码头工人都已经在等待，他们看到曾孝长后都尊敬地站起了身。
潘大江把手枪和一块黑布交给曾孝长，并告诉他，年轻码头工人的妻子已经被送回了娘家，然后立即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了掌心，那十二名码头工人也立即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潘大江的掌心里，又将血抹在脸上，一起举手小声地发誓：“保守秘密，永不说出，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曾孝长严肃地：“弟兄们，请记住你们的誓言，我们只是打抱不平，为民除害，没有其它目的。发现土匪后，我先除掉四个有枪的，你们再对付其他土匪，下手要狠，不要犹豫。快，把脸上的血擦掉，我们立即进山。”
潘大江他们赶紧擦去脸上的血，拿起柴刀和斧头从后门进了山，在叔公的带领下悄悄地翻过一座山岭，走了好长一段路才一步一步小心地利用树林的掩护往山下走。
突然，前面的山林里响起低吼声：“妈的，快走！”
曾孝长一挥手，大家迅速躲藏在了一棵棵大树后，只见一伙人远远地推着一对青年男女走了过来，女的怀中还抱着一名婴儿。
曾孝长数了一下，真是有九名土匪，四个人手上拿着步枪，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土匪用黑布矇着脸、手中握着一把大刀。
曾孝长迅速用黑布矇住脸，抽出了手枪，叔公他们也用布矇着脸，举起了手中的刀和斧头。
土匪们在山窝树林里停下，小个子土匪一摆手，一名土匪立即冲年轻男子喝道：“把钱交出来。”等男子战战兢兢地掏出钱后，他一把抓过去看了看，骂道：“妈的，就这几个铜板。”
年轻男子吓得跪下说：“大爷，饶了我们吧，我真的只有这点钱。”
小个子土匪走到年轻女人面前，伸手摸着她的脸，她吓得忙躲开，土匪们却“哈哈”笑了，并说：“头，今天你又有女人可以享受了。”
“等你不想玩了，我们再上。”
年轻男子立即起身挡在了女人身前，怒火地：“钱我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
小个子土匪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他一摆头，两名持刀土匪挥刀向年轻男子砍去……
“叭叭！”曾孝长的手枪立即响了两声，击毙两名砍人的土匪后，还没等土匪们明白过来，他的枪又接连冒出四道火光，又将四名端枪的土匪击毙，剩下的三名土匪慌忙躲在了树后，但怎么能逃过曾孝长快捷的手枪，又有两名土匪被击中头部倒毙。
小个子土匪却机灵得很，丢下刀借着树林从这棵树后逃到另一棵树后……
曾孝长瞅着他跑动的身形，却没有再开枪，冲叔公他们轻喊道：“抓活的。”
叔公、潘大江和码头工人们立即举着刀、斧头围了上去……
年轻女人怀中的婴儿被枪声吓得“哇哇”哭了起来，但夫妻俩惊呆地站在那不敢动。
曾孝长跑过去轻声地：“别怕，快让孩子别哭。”
年轻女人赶紧给孩子喂奶，婴儿停止了哭嘀……
潘大江跑过来兴奋地：“孝长，土匪头子抓住了……”
曾孝长急忙地：“别乱叫，快把枪捡起来。”
潘大江醒悟地瞧了一眼年轻男人夫妇，赶紧去捡枪……
叔公他们扭着小个子土匪跑过来，他奇怪地：“怎么不杀他？”
小个子土匪叫喊道：“你们杀了我……”
曾孝长对着小个子土匪头上就是一枪柄，将他一下子打昏过去，伸手揭下他脸上的黑布，转过身流下了眼泪。
叔公端起小个子土匪的头一瞧，惊住了，是张小亮，顿时明白曾孝长为何不杀他了。
曾孝长把手枪插在腰间，用手抹泪时，没想到脸上的黑布落了下来。
年轻男人急忙拉着妻子跪下，盯着曾孝长的脸说：“孝长恩公，我宋三一家永远记得您的救命之恩，请受我们一拜！”他和妻子深深地叩头。
曾孝长又用黑布矇上脸，拉起宋三夫妇，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放在他手中，轻声地：“不要对人说起今天的事，忘记我的名字，快走。”
宋三拉着曾孝长的手说：“恩公，我儿子刚满月，请你给取个名字，好让他永远记住您。”
曾孝长急促地：“祝孩子长命百岁，家庭兴旺，就叫他长兴吧，赶快走。”
宋三拉着妻子就跑走了……
这时，潘大江轻喊道：“这里还有一个家伙没断气。”
曾孝长立即奔过去，蹲下盯着没断气的土匪：“说，张小亮是不是你们逼着当土匪的？”
土匪说：“一、一个月前，我、我们抓了他，没想他、身上有刀，他一刀就、就杀了、我们的头，我们、就让他、当了头，他比我们、狠……”他头一偏，死了。
曾孝长赶紧又检查了另外七名土匪，确定都已死了后，从潘大江手上抓过一支枪倒过来，咬着牙向张小亮的左小腿上扎下，打断了他的左腿，然后把枪交给叔公，抱起张小亮低喝一声：“快走。”
领着大家翻上山岭，然后把张小亮放在一棵树上靠着，并从口袋里掏出三块银元放在他手上，头也不回地和大家消失在山林里……
中午，大家回到年轻码头工人的家时，兴奋地直夸曾孝长好枪法、好胆量，一个人就解决了八个土匪。
曾孝长让其他码头工人们立即回去，然后叫潘大江从后院抱进两捆柴禾，他将四支步枪里的子弹退出来，插进柴禾里，将子弹交给叔公。
潘大江挑起柴禾就走，曾孝长和叔公跟随在后，三人来到江边登上小船，曾孝长把手枪交给叔公，让他和潘大江划船赶往上游，走山路把四支步枪送回天龙山收藏，手枪在明天再带回店铺。
曾孝长然后跳下船，瞧着两人撑船离去后，才跑到码头上坐船过江，走上码头时受到了警察的检查，先行过江的码头工人们已经在装卸货物，他们不安地站在远处看着，见曾孝长没事时，才放心地笑了。
曾孝长回到店铺，秀兰边接待顾客边高兴地让哥哥去吃饭，他走进后院灶屋坐下，不由得想起了张小亮，眼泪流淌了下来。
心中苦楚地：“小亮，你才十五岁呀，短短的一年时间，你却变得这样凶残，什么人都杀，连三岁的娃娃都不放过。你自己也当过小砂丁，砂丁们的那点工钱是拿命换来的，你也要去抢，不仅欺凌他们妻子的身体，而且杀了她们，连起码的一点良知和人性都没有了。我今天饶了你，希望你改邪归正，我打断你一条腿，就是让你不可能再当土匪，你好自为之吧。”
这时，外面响起小碧云的叫喊声：“孝长哥，孝长哥。”
第45章 我要去找红军（）
曾孝长忙抹去泪水起身，小碧云已经跑进来抱着他，兴奋地：“孝长哥，我爸爸来信了，说已经帮我妈妈在长沙找到了工作，还帮我联系好了读书的学校，让我和妈妈赶紧去长沙。孝长哥，我真舍不得你，可我妈妈说明天就走，我以后不能再来教你认字啦。”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曾孝长赶紧蹲下帮她擦着眼泪说：“别哭、别哭，去长沙跟爸爸在一起是好事，应该高兴。”
“走，哥哥背你回去，看你妈妈要不要哥哥帮忙。”曾孝长背起小碧云来到码头、走上江堤，向城北郊的学堂走去。
小碧云双手搂抱着他的脖子开心地：“孝长哥，我去长沙后，你会想我吗？”
“想，你是我最亲的碧云妹妹，哥哥肯定会想你。”
“我也肯定会想你的，以后我每次回来保证来看你。”
“好！不过要是哥哥不在，你不能哭鼻子哦。”
“不嘛，我要是看不到你，一定要哭的。”
“碧云妹妹，就象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