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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高著的,另一封则是大伯的。大伯告诉自己,林延寿在第N次参加县试考试后,终于以九十五名吊车尾的成绩过关。
为了庆贺林延寿过了县试,大伯这一次终于名正言顺地在家里大肆操办起来,庆祝了一番。可惜大伯一家只是高兴了两个月,林延寿又毫无意外地在府试里落第。
林延潮见了不由好笑,还有一封则是林浅浅的。
林浅浅的信中,前面半篇都是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事,如家里进项多少,开销多少,人情往来等等很琐碎的事。
到了后面才是说一点别来思念,但说的都是很含蓄,唯有信末‘念君’二字透露了点心意。
林延潮见信后不由一笑,心底但觉一阵温馨。
至于最后一封则是自己老师林烃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三章 教诲()
看到林烃的信,林延潮手上有几分颤抖。
这信里是否有点拨自己机宜的话呢?
想到这里,林延潮不由有几分激动和期待的,用裁信刀将信口拆开,掏出信纸来仔细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林烃在信中过问的是,自己读书,会试之事,其中不少都是自己读书的经验,写了满满的三张,换了平日林延潮会异常认真地将老师信中经验读来与自己印鉴。
但眼下林延潮专注的不是这些。
通篇信里对于申时行一个字也没有提,林延潮看下日期,这是林烃在苏州知府卸任两个月前给自己写的,这时候他的同年,好友,翰林院的昔日的同僚申时行早已是入阁小半年了,林烃怎么会不知道?
林延潮拿着信,陷入沉思,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林烃之所以写信给自己,让自己找申时行,因为当时他不过是吏部右侍郎,虽是重臣,距入阁还有一段路。那时他叫自己拿着信找他,不过以年家子的身份拜谒,让自己在京城中也有人照顾。
林烃不知道,林延潮凭着穿越者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申时行有朝一日,身在内阁,更可能成为万历八年会试的主考官。
故而林烃这一次写信给自己,对自己上门找申时行之事,丝毫不提,这绝不是他忘了,而是他不希望自己走这条路。现在申时行已身为内阁,就算不为会试主考官,也有影响会试决策的能力,自己若再入京找他,就是暗通曲款,走后门了。
所以林烃在信中一个字也没有提,他是不希望自己走这一条路的。在信中他反复告诉自己,自己要以真才实学考取进士。
看到这里,林延潮不由有几分惭愧,他没有遵照林烃的话,自己到京师第一件事,就是去申时行那走了后门。
此刻林延潮不由想到逝去山长林垠,他与林烃一般,都是不愧于‘人师’二字。他们不仅教导自己如何读书,还教导自己做人的道理。
只是……林延潮想到这里,从炕上起身。
掀开棉帘,走到了外面,看着漫天落下的飞雪想到,只是……只是自己的思想觉悟一点不高啊,实在是辜负了两位恩师的一番谆谆教诲啊。
凭着自己本事一步一步攀登的人,固然可敬,但多不能达到巅峰。三千年的国朝,一千年的科举历史告诉我们,这是一个人治的国度,仅仅凭个人的本事,绝对无法上位。
就算朝廷论才大典的科举也是,从没有真正公正过,有的只是相对的公正。
不过科举虽有不公,但至少给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弟子,有了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若非科举,张居正一辈子只能是军籍子弟,而申时行不过是商人的私生子罢了。
有的人,能从不公正里看到公正;有的人,只能从公正里看到不公正。
下面林延潮几位好友也是一并在福州会馆住下,随着考期日近,会馆里也入住了二十余名举人。至于原先住的客商都是搬了出去,免得打扰了举人的功课。
其余本地举人要么是住在客栈,要么就住到更大一些的福建会馆去了。
随着会馆入住的举人越来越多,福州会馆的日子也是好多了。
会馆掌柜也是喜笑颜开,终于不用过那入不敷出的日子了,正是三年不开张,开张……也吃不了三年。
不过乘着马上过年,会馆掌柜将整个会馆重新张灯结彩,布置一新。
幌子被擦得干净,在显眼的地方贴了春联,挂了桃符,门上都倒着贴起了‘福’字。
会馆掌柜使唤着伙拿着墩布刷洗着堂口的地板,用掸子拂去墙边角落。
掌柜一面叉着腰一面道:“都给我认真着点呢,打扫得干净。咱们会馆里住得可都是举人老爷呢,开春后若中了进士,都是文曲星呢,尔等也是一并颜面有光,也少不得打赏你们。”
伙计们齐应了一声,继续忙活着。
掌柜满意点点头,沏了壶茶,端在手里,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条板凳上。
正待这时候,外面几名穿得破破烂烂的兵丁就要进屋,掌柜一见他们要弄脏了自己的地板,立即身子一扭,堵在了门口喝道:“你们这些丘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乱窜进来,惊扰了举人老爷,你们担当得起吗?”
几名兵丁都站在门口,一人拱手道:“掌柜的,敢问这里是福州会馆吗?”
“上面这么大福州会馆四个字不识的吗?干什么来了?就站在门前说话。”
这名兵丁低下头道:“我这有一封帖子,是解元郎林老爷给的,我们想见他一面,劳烦通传一声。”
掌柜冷笑道:“解元郎也是汝随便见得的?什么事与我说吧!”
兵丁正欲开口,这边堂口有人道:“这不是徐纲司吗?楚把总呢?”
展明走了出来,那兵丁喜道:“是,展大哥,见到你太好了。楚大人他被仓场的人抓了?”
“什么?”
那人垂泪道:“我等走投无路,这才拿着帖子来求解元郎?”
展明道:“那还等什么,快随我进来。”
说着展明横了掌柜一眼,掌柜连忙赔笑道:“原来真是贵客,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林延潮正在屋里与翁正春等人,揣摩几位有可能出任会试主考官,副主考之人的文章。
按照惯例,会试主考官是阁臣,文渊阁大学士马自强,三个月前因病去逝,申时行由东阁大学士,补为文渊阁大学士,成为内阁第三人,那毫无意外就由他来成为主考。
至于副主考,依照惯例是要选一名词臣,所谓词臣就是翰林院的官员,故而几位翰林学士,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的文章,也是要读的。
就在林延潮与几人商议时,展明入内与他道:“老爷,不好了,楚大江被仓场的人给拿了坐站笼呢。”
林延潮讶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几名兵丁当下一并跪在屋们外道:“解元郎,求你救救我们老爷吧!”(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四章 手中之笔()
林延潮听楚大江被通州仓抓了,不由问道:“这是为何?你家大人,不是已将今年的漕粮如数送至仓场了吗?”
那兵丁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些狗官,见我等如额交纳了漕粮,竟又挑剔我们漕粮受潮,成色不佳,六百石漕额,仅给我们算作两百石,我们全把钱给他,还欠了一百石,大人他气不过,争辩了几句,就边仓场那几个攒典拿了,关在仓场站笼里。”
“我等去闹被仓场打了出来,说没有三百两银子就不放人。”
听此人这么说,展明,陈济川都是大怒。
“区区攒典,不入流的官员,竟也敢扣押朝廷正七品武官!这还有王法吗?”陈济川大怒道。
几名举人听了也是义愤填膺。
“仓场那地方可不好办!”林延潮道,“仓场直属于户部,并非是一般朝廷治下。”
要知道大明朝的总督,因差遣而设,如主理军务,平倭平叛的两广,备边的宣大,蓟辽,挂兵部侍郎,尚书衔。
而漕运总督,主管漕运,同时又兼抚凤阳,集事务行政一体,挂都御史或副、佥都御史衔。
如河道总督,主管河工,挂工部侍郎,尚书衔。
至于仓场总督,主管京仓及通州仓,挂户部侍郎,尚书衔,官员直属于户部,却均不负责户部事。
几名运兵看着林延潮恳求道:“请解元郎帮帮我们,也只有你有门路了。”
林延潮默然了一阵,在地方办事和在京城办事,完全是两等。地方看官员尊卑位序,一级压一级很显然,但京城又不一样,除了看品级,还要看手上的实权。如仓场这样的肥差,后面的胥吏都是盘结在一起,自己一个举人根本动不了。
此事除了请申时行帮忙,否则不仅这些官吏无法惩治,连楚大江都保不出来。
林延潮去一旁,打开柜子取了三张银票放在胸口道:“我随你们去仓场,先保下楚把总再说。”
众人见林延潮毫不犹豫拿出三百两银子救人,当下都是佩服。
运兵闻言垂泪道:“多谢解元郎恩义,此情我遮洋总的弟兄来生必衔草以报。”
当下众人与林延潮和运兵们一并赶至通州仓场。
方至门口,仓场的仓吏即是道:“仓场重地,也是尔等来的?”
林延潮道:“我乃朝廷举人!”
仓吏抬起头冷笑道:“举人又如何?就算是阁老,没有督抚的手令也不能进仓场。”
林延潮道:“我是来保站笼里的人的!”
“原来是保人的!”这仓吏顿时换上笑容道,“早说嘛,原来是财神爷来了,快里面请。”
一旁几人讽道;“你不是说,没有手令,就算阁老也不能入仓场吗?”
“阁老不行,财神爷行啊,真不懂规矩!”这名仓吏笑着道。
当下众人都并请入仓场粮厅,粮厅外立着一排站笼,其中数个站笼里,自是被冻得昏迷的楚大江和几名遮洋总的军官。
粮厅里倒是温暖如春,几名官吏正坐在炉子旁吃着火锅,喝着小酒,而一旁十几名算账先生在打着算盘,一旁自有仓夫将一袋袋米扛入仓里。
仓吏对一名吃着驴肉的官吏道:“这位就是来保楚大江的举人。”
那官吏听了抬起头,笑着道:“嘿,举人老爷了不得,黄爷我有礼了。”
说着这官吏虚行一礼,也不起身。
一旁兵丁咬牙切齿地道:“解元郎,污蔑我们漕粮成色不行,并将楚大人关进站笼的罪魁祸首就是此人。”
林延潮点点头,示意这兵丁退下,对那官吏道:“我们交了保钱,就能带人走吗?”
那自称黄爷的官吏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那先将人从站笼里放下,带到这来。”林延潮谈条件道。
自称黄爷的官吏冷笑一声道:“在这里我就是规矩,你一个举人,没资格和我讲规矩。”
林延潮道:“我现在虽一介举人,但你说春闱后,我万一中了,配不配与你谈规矩?”
自称黄爷的官吏冷笑道:“鲤鱼跃龙门,九成头撞龙门上,你就是那一成?”
“你大可以拭目以待。”
这官吏道:“这位老爷真张狂,看来就算将来当了官,也需官场上好好磨练,磨练。不过到时候自有人教你规矩,我就不啰嗦了,算了,看在你座师和业师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带人来。”
他伸手一挥,当下仓场的场丁将楚大江和几名运兵从站笼上放下,抬过来时几人都满身是伤。楚大江见了林延潮当下满脸惭愧道:“又拖累你了。”
林延潮安抚道:“没事就好。”
“银票呢?”
林延潮随手将三百两银票放下,带着楚大江就走。
那称黄爷的官吏,拿起银票对着林延潮的背影道:“举人算个屁,老子一年在仓里吃食,比外面十个七品官的拿得还多,举人有什么好稀罕?”
林延潮听见,斥了一句道:“硕鼠!”
陈应龙,翁正春等人当下道:“算了,花钱消灾,此事也只能如此了。”
当下众人回到客栈,请跌打医生给楚大江治伤。
不说被拿前被打了一顿,就说站几日站笼,命几乎就去了半条。
林延潮对楚大江道:“楚兄,你好好养伤!此事我会替你讨个公道。”
楚大江摇头道:“林解元,莫要为我楚某这条贱命操心,你还是中了进士,将来作了大官,再替我等申冤啊!”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不行,报仇不隔夜,此恨不除,这口气我咽不下。国家就是因有这般的蛀虫在,故而才日益消沉,这一路从南至北,这贪官污吏数不胜数,我要让天下贪官污吏知道,我们读书人就算不做官,但手中之笔一样能够杀人!”
说完一贯不饮酒的林延潮,去一旁取了一壶酒来,当下喝着干净。
一壶烈酒下肚后,林延潮只觉得全身沸腾,五脏六腑仿佛有股火在烧。
当下他脱帽除衣,虽是有几分醉意,但却目光炯然。林延潮当下来到桌案旁,将椅子推开一旁,直接铺纸磨墨,于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三字‘漕弊论’。(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五章 醉酒惊名士()
漕弊论三个字饱蘸浓墨,写出来欲破纸而出。
此刻酒意上浮,林延潮胸间顿涌起一股豪情,他记起李太白醉酒,着高力士脱靴的张狂和豪放。
读书人当以笔抒其意,敢于直言,不畏权贵。
纵然为韩非子斥为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又如何?我儒生手中之笔就拿来战斗的!
林延潮悬腕运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这一篇文章,笔不加点,洋洋洒洒两千余字,一气呵成,将自己沿三千里运河而上所见所闻尽数写于笔下。
弁丁有水次之苦;有过淮之苦;有抵通之苦,有抵通之苦……
今之有辖于漕者;自上及下有不取常例于运军者乎;运军之常例;有丝毫不出于斯民之膏血者乎……
欲惠百姓,自运军始;欲饬运军,自胥吏始;欲厘胥吏,自官府始……
此文带着林延潮怒意,加其生花妙笔,文章做成,林延潮掩卷再读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这篇文章含意而作,是他迄今作得最得意的文章。
看完之后,林延潮将文章放在桌案上晾干,自己则是合衣躺在炕上,沉沉睡去。文章是写好了,林延潮却思着如何将这‘漕弊论’张发出去,随即困意袭来,酣然入梦。
就在林延潮睡着之际。
福州会馆外的大街上,行来了两辆绿呢子马车。
马车上下来两名身着锦衣,卓越不群士子,这二个人身旁都是跟着十几位奴仆,会馆掌柜见了立马迎了出去问道:“敢问几位老爷,是来入住,还是访客?”
三人里,当中一名士子包着一个小手炉,但见他眼睛甚小,却透着几分锋锐。对方负手站在门前,也不正眼看着掌柜,而是侧身问道:“闽中林解元下榻此处吗?”
掌柜满脸堆笑道:“那是,就住在这里。”
那士子道:“入内向林解元通传一声,就说无锡顾宪成,南乐魏允中来访!”
这士子说完,紧跟在他一旁的奴仆,撒了一把铜钱道:“我们家顾老爷赏你喝茶!”
掌柜双手捧着这么一大把铜子,笑得脸都开了花,连忙道:“谢这位顾老爷,小人这就去,小人这就去!”
不久掌柜从堂内领着两位举人走了出来。
二人与顾宪成,魏允中二人行礼道:“顾兄,魏兄,莫非是万历四年河南,南直隶解元?久仰,久仰。”
“好说。两位兄台是?”顾宪成问道。
翁正春拱手:“在下侯官翁正春(福清叶向高),乃是林解元的好友,也是今科应试举人。解元郎饮酒醉了,正在入睡,不能待客,两位入门一叙吧。”
顾宪成,魏允中二人确实都是来头不小。
魏允中今年三十有七,乃河南乡试第一,顾宪成更厉害,三十有二,是南直隶,应天府乡试第一名,这可是天下最有含金量的解元。
他们都读过林延潮的尚书古文疏证,才学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轻易不肯从别人之见。他们对林延潮高书中观点有些不信服,故而都是带着疑问前来,打算切磋一番,看一看这与他们共为解元的林延潮是否名副其实。
不过顾宪成听闻林延潮醉了,不由一晒道:“我还以为林解元,闭馆读书,是为了备今科春闱,未料到他却在会馆里白日大醉。”
魏允中在旁道:“顾兄,凡名士必有雅好,嵇康,阮籍都是好饮的。”
魏允中转过头对翁正春二人道:“在下与林解元,同受过凤州先生点拨,说来我与他也不是外人。”
当下数人一并入内,来到林延潮屋中。
见林延潮泰然高卧,一壶酒歪在一旁,满屋子都充斥着酒气,顾宪成,魏允中二人对视一眼,心想林延潮果真醉酒了。
不过二人都不说话,魏允中笑着与叶向高,翁正春说话,而顾宪成则是一晒,走到林延潮桌案边,随手将他那刚写好的‘漕弊论’拿了起来,对左右道:“这莫非是林解元刚写就的文章,如此我等拜读一二。”
说着顾宪成就读了起来,方读至一半,脸上的狂傲之色倏然消退,对一旁魏允中道:“魏兄,你来读一读!”
魏允中点点头,当下到顾宪成身侧,顾宪成先是读完,抚须不语,而魏允中从顾宪成手中将文章接过,凝眉读之。
半响之后,魏允中对顾宪成叹道:“此真文章华国也!”
顾宪成皱眉道:“此文虽可称佳作,但文章华国也太过了吧!”
翁正春与叶向高对视一眼,也是将这篇‘漕弊论’取过读起来。
魏允中道:“顾兄,以往斥时事的文章,数不胜数,却皆不如此文。此文已至事昭而理辨,气盛而辞断之境,以振奋人心之语、发人深省之言,刺天下漕运之弊。”
顾宪成道:“我读此文时,但觉胸中义愤填膺,难以抑制,对于文词用笔倒是忽略了,以我观来,此文文辞倒是次之,最了得是辞能达意。”
魏允中道:“顾兄,此真知灼见。”
然后魏允中向翁,叶二人问道:“此为真为林解元所作吗?”
翁正春也是十分佩服地道:“此屋只有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