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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事功刊的报房里,大家手拿着瓜子,茶水,糕点开茶话会。
这一次事功刊大获成功,如此计算一个月,足足可赚得三十多两银子。这笔钱对于林延潮眼下而论,还不太看得上,他在京师一个月开销比这还更多。
但对于这些门生而言已是意外之财。
事功刊的报房里,点着好几个炭盆,两位主编,十几名编辑都是坐着,大家其乐融融。
在他们面前则是摆着卤煮,茶水,糕点,水果。
水果有如西山苹果,软子石榴,金橘,卤煮有大小套肠,卤煮猪肝,糕点则有枣泥卷,乳饼,茶则为六安松萝。
这一次也算是庆祝事功刊大获成功的祝捷会。
众弟子们都是兴高采烈,大家边吃着瓜果边聊天。
林延潮举起茶杯道:“诸位,今日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以谢大家多日来的辛苦。”
听林延潮这么说,众弟子们都是举起茶杯来。
乘着大家气氛热烈,林延潮决定将办报纸之时,乘势在这祝捷会上提出。
林延潮道:“之前与诸位一直提及的报纸之事,我已是决定筹办,新的报纸我决定定名为燕京时报。”
徐火勃问道:“老师为何称时报呢?”
林延潮笑着道:“所谓时报,取名为礼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时中之意,乃是君子时时能守住中道,无过无不及。那何为中道?不察时则不明,不明则不知中道,此时乃是天下大事之时。”
众弟子听林延潮此论,顿时一并击节叫好。
时报,时报,这个名字叫得好。
至于燕京,更是大气,燕京乃帝王之都,天子居停之地,天下四方之中。
林延潮在事功刊后,再办一燕京时报,顿惹来了弟子们的兴趣。若是之前,大家尚且质疑,但眼下事功刊大获成功,故而弟子们自是信心百倍。
“敢问先生这燕京时报,是打算如民间报房那般参考邸报而作吗?”
林延潮点点头道:“不错,确实参较邸报。”
林延潮又没有记者,不可能有新闻部,所以唯一消息来源就是邸报。
“那与民间报房又有何不同呢?”
林延潮道:“民间报房载邸报,而不评,而我们不同,载而论之。当然也不约束于此一类。”
众弟子们听林延潮的话,又是一阵议论。
郭正域问道:“先生,还可以以何为类?”
林延潮不答,而是反问弟子们:“你们以为该以何为类呢?”
陶望龄先道:“可以杂评为主,事功刊以介绍老师的经学为重,我等弟子们的杂评为辅,那么燕京时报,就可以广而论之,不仅仅是我事功学的杂评,天下各家如理学,心学,气学,玄学,释学等杂评都可交融,起百家争鸣之效。”
陶望龄几句话,一下子点燃了众弟子们的热情,众弟子们纷纷私下议论。
贺子明道:“这么说交融经学,时政的杂评,确实是一个新奇之道,只是评论政事,可能引起朝廷之不满,攻讦经学,可能随时引来学术之争,我们这么做,不是处于众矢之的吗?”
贺子明之言,再度引起了众弟子们的议论。
陶望龄胸有成竹地道:“贺责编之言,确有见地,不过我们既称时报,即奉中道而行。何为中道,中道既是天道,所谓天道即无私则大公。只要我们秉持执中公允之道,就无任何人可以指责我们。”
林延潮赞道:“望龄真大才矣,我办此燕京时报,并非为我事功学唱和,就算有否定于事功学之言,只要他说得有理,矣可载之。”
顿了顿林延潮又道:“我办此报之初衷,并非革新天下之经学,而是为了革新天下之舆论,在这里没有一家之言,唯有百家之争鸣!”
事功学的阵地,就在于事功刊,但燕京时报则不然,是一个平台,提供百家争鸣的平台。
众弟子们纷纷以为然。
徐火勃甚至总结道:“若说事功刊,是读百家书,成一家言,那么燕京时报就是,以一家书,道百家言。”
弟子们讨论了一阵,都说在燕京时报上,该如何补充时政,经学之事。
但林延潮以为此却不够。
他燕京时报,既是明朝第一份现代意义上的报纸,那么所载范围不可太少。
林延潮决定将受众,遍及所有能读书识字的阶层。
而林延潮决定将燕京时报分作八版,第一版为时政大事,记载时政热点要点,天下读书人都关心的大事。
第二版本埠新闻,专载京师大小新闻之事,侧重于京城老百姓身边的新闻。
第三版为经济民生,这一版针对商贾,官员,类似于后世财经报刊。
第四版诗词文学,名人唱和,时新诗词文赋,以及科举时文。
第五,六版经学杂论,专录各家经学,以启百家争鸣之用。
第七版民间奇案,记载顺天府下各级衙门的官府断案,偏重于涉及百姓伦理家常。
第八版则是连载通俗小说。
第七第八都是市井百姓喜闻乐见。
众弟子们对前面七版都表示还好,他们自己可以搞定,但通俗小说放在报纸上连载,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当然在任何时代,通俗文学都要比严肃文学要赚钱,不仅仅是一般赚钱,而是赚得盆满钵满。
从某瓶,某团屡禁不止而知,通俗文学对民间的影响力巨大。
可是士大夫阶层们,虽私下把这类书当作枕边书,以及房中指南来看,但明面上对这样都是报以不屑一顾,甚至**之作。
林延潮门下的弟子们都表示没有一个人会写。
故而要找什么名家来写着通俗小说,这令众弟子们都是犯了难。
对此林延潮则表示自己心中早有人选。
六百四十九章 县试放榜()
自事功刊发行后,林延潮一面忙着讲学,归纳经义,一面忙着筹备燕京时报之事。
至于朝堂那边,林延潮也听得风声,自己确认得到起复,马上要官复原职了。眼下就只待皇帝下达的起复圣旨了。
重回朝堂之事,也在林延潮意料之中。自己得天子信任,返回朝堂不过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本来他是打算利用这一段下野的时间,将事功刊,燕京时报办起来,完成自己的文教事功。
但这一次起复的时间太快,反而有些打乱了他的节奏。他本想让事功刊,燕京时报上了轨道以后,自己再返回朝堂上的。
人算不如天算,自己返回朝堂后,讲学之事停顿下来不说,这一报一刊就要另托人打理了。
所以林延潮不由心想自己也是太草率答允天子了,否则自己就'矫情'一二,来个三辞三让,摆足了架子,装完了逼再回去。不过话已放出去了,就不好收回来。
不过林延潮还是先要些好处再说,他既是起复,那么先把卢万嘉等十几名因叩阙之事关押在刑部的士子放出来再说。
这日林延潮忙完报纸之事,坐着马车回到府中。
这才刚到府上,就见孙承宗,以及林水一并迎了出来,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林水是林延寿的书童,见了林延潮就到:“老爷,事情不好了,延寿老爷到现在都还未回来。”
林延潮问道:“这是为何?”
林水道:“今日乃是大兴县县试放榜,延寿老爷去看榜到现在也未回来。”
林延潮点点头道:“这样。”
林延潮心知以林延寿的脾气,若是考得好,必是早早回来大肆吹嘘,若是考得不好,要么关起门来无颜见人,要么离家出走个几天。
在家里多少年,这样桥段,林延潮经历了很多次。至于想不开倒不至于,因为自己堂兄一贯心狠大。
林延潮对林水,展明吩咐道:“你们带上几个下人,立即去大兴县衙附近找一找,若没有着落,拿我帖子给大兴县知县,让他帮忙。”
“实在寻不到也不要着急,最多不超过第二天中午,堂兄自然就回来。”
众人见林延潮如此淡定,心道果真还是老爷镇定啊。他们不知道林延潮对林延寿考后必'离家出走'的定律,已司空见惯。
二人称是,立即找人出去找林延寿。
孙承宗惭愧地向林延潮道:“东翁,请恕我教导无方。”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我之前看舍兄的文章,已是较去年一年长进良多,这已足见孙先生之高才。”
林延潮虽是这么说,孙承宗仍感到十分抱歉,一脸的惭愧。
林延潮心底也不由吐槽,孙承宗的水平有目共睹,历史上堂堂的状元,入翰林院后,教导三位帝王,那不仅是教学水平杠杠的,而且责任心极强。
就算一头猪,给他一年这等一对一教学,也能懂得在地上怎么用猪蹄划字了吧。可自己堂兄承他之教,连个县试都中不了。林延潮都不知替自己堂兄怎么找话下这个台阶了。
没料到还未出门,就有人惊喜连连地道:“延寿老爷回来了!”
“是啊,延寿老爷回来了。”
“这怎么浑身都湿了?”
林延潮立即走到府门前,但见林延寿似哭过了一场,眼眶红红的,而且浑身上下衣裳都湿透了。
林水一脸惊喜交加的样子,哭着道:“老爷,你怎么这样啊,你一直不回来都吓死我了。”
见林延潮,孙承宗以及不少人涌至自己眼前,林延寿道:“休要提了。”
“先别说了,给堂兄换上干净衣裳,还有烧一壶姜茶来,免得得了风寒。”林延潮吩咐道。
众人立即去忙了。林延寿换上干净衣裳,又喝了一壶姜茶后,神色方才定了下来。
“回来时,一时不慎掉进水池里了。”林延寿解释道。
众人都是长叹。
“不会第一场就出圈了吧?”孙承宗问道。
众所周知县试第一场出案后,名列前茅的都写在团案上,再不济的也能名列副案之上,唯有团案副案都没名次的,称为出圈。
比如这一次大兴县县试。大兴县身在京城,就是大明朝的首县。所以一次县试录取一百五十名士子,这比其他县要多,当然这也是为了彰显天子脚下文教兴盛。
所以林延寿定然是考了一百五十名以后了。但县试不止有一场,还有招覆,再覆这等第二场第三场,考生只要是在副榜上都有希望。
孙承宗有些焦急,考不了一百五十名也就算了,若林延潮连副榜都考不上,那就是出圈,说明你连来参加县试的资格也没有,那他真的无颜留在林府。
听孙承宗这么问,林延寿立即涨红脸辩道:“怎么没在副榜,名次还好前呢。”
“那副榜多少名?”孙承宗升起一丝希望,县试虽最重首场,但副榜也不是全无机会,只要是副案前十名,那么团案上前一百五十名士子在下两场中犯错,那么林延寿还是有机会替补。
“可进副榜前十?”孙承宗怀着一丝希望。
林延寿羞愧地道:“差一点。”
“那就是前二十?”一旁林水喜道。
“还差一点。”林延寿垂下头道。
“前五十总该有了吧?”孙承宗气道。
“还是差那么一点。”林延寿拿出两根手指,用间隙比划了一下。
“前一百?”
“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林延寿手指比划的弧度微微小了一点。
众人都是集体无语了,一并心道,你这一点点,到底是多少点啊?你这是与我们玩猜数字呢?
孙承宗摇了摇头,他已是不想问了。若是前十还有希望,前五十就非常渺茫了,至于前一百……何况还是一百名以后。
一百名以后还名次好前?你又诓人。
孙承宗向林延潮长长一揖,然后离去。
林延潮套路地道:“兄长不用灰心,考完了三场再说,不到最后一场都不可轻言放弃。”
林延寿问道:“延潮,我还有希望吗?”
林延潮道:“你考之前不是信心满满吗?”
“那是考前。”
林延潮道:“我只知道自己放出的话,就算是含着泪,也要把这牛皮吹完。”
次日起早,林延潮正要赶往学功堂。
这时门外下人禀告道:“甄府甄老爷和甄夫人上门求见。”
六百五十章 甄家的打算()
待下人禀告时。
林延潮不由心道这甄家早不上门,晚不上门,非要在林延寿县试几乎落榜时上门。
林浅浅正给林延潮扣衣服,也是道:“相公,这甄夫人我见了几次,乃极为势利之人,之前因你被罢官夺职之事,对我们家就冷淡了几分,好几次我们派人上门,都没给好脸色,这一次他们上门来不会是要赖掉这亲事吧。”
林延潮道:“这要见了才知道。”
此刻甄老爷与甄夫人正在林府正堂。
甄老爷五十多岁,卖相很好,一见就知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甄老爷乃隆庆年间的举人,考五六次进士,但却没有中,于是绝了科举之念,在家习字作画为乐。甄家世代为官,还是出过臬台这等显贵,所以就甄老爷而言就算不做官,也没什么。
相反在家当了寓公,也是当时文人常有的事。
甄老爷呷了口茶道:“好茶,这是六安的松萝,看来状元公虽罢官,但林府日子过得却不差嘛。”
甄夫人冷笑道:“不过是在我们家面前打肿脸充胖子而已,都到这了,你可别再心软了。”
甄老爷叹道:“可是出尔反尔,并我读书人所为啊,传出去恐为人不耻。”
甄夫人粗鲁地道:“老爷这事,我们来前都说得清楚了。”
“我只是担心状元公不肯啊,反而得罪了人家。”
在二人身旁还有一年轻人道:“大姨夫大姨妈,你们放心,只要报出我干爹的名头,量他就算是堂堂状元也不敢如何,何况他正罢官闲住,更不足为惧。”
见那年轻人自信满满的样子,甄老爷,甄夫人点了点头。
这时林延潮,林浅浅已至。
三人一并起身,林延潮笑着道:“劳两位亲家久候,真有失远迎。”
甄老爷也是第一次见林延潮,但见林延潮年纪甚轻,一看即知温润如玉的谦和君子。
甄老爷心道,若我女儿嫁得此人,该多好才是,纵使他被夺了职,也是无妨,可惜怎么偏偏是他堂兄。
甄老爷心底感慨了一番,他中举比林延潮早,但他不是进士出身。一把年纪的举人,如果没有官身,见了二十岁出头的进士,也要行礼参见的,又何况林延潮状元及第。
不过林延潮拿甄家当姻亲,故而也是放下身段来,行后辈之礼。
甄老爷知礼数,不敢托大正要还礼,却见甄夫人使了眼色。甄老爷有些为难,也就改了平礼相见。
林延潮一见就知,在甄家拿主意的是这位甄夫人。
林延潮见甄夫人身后有一年轻人,在府内一副行止随意的样子。对方看向自己时,目光先是打量了两眼,然后方才施礼。
林延潮见此人,没有如其他年轻士子见到自己时那敬重之色,反而有几分平起平坐来。
林延潮向甄老爷问道:“这位是?”
甄夫人抢着道:“这位是我大侄儿。”
说完这年轻人上前笑着道:“晚生张绅见过状元公。”
然后张绅从袖子中取一封帖子,双手奉上。林延潮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让陈济川上前接过帖子,再递给自己。
林延潮见了帖子,不由恍然,原来这年轻人是这等来头,难怪这份得意的样子。
“原来仁兄是中贵人张大珰的公子,幸会幸会。”
林延潮言中所指的中贵人,张大珰是谁?乃是张鲸。
要知道现在内相虽是冯保,但小皇帝与冯保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小皇帝本人最宠信的侍从宦官,有三人而且都是姓张,一位是张宏,一位则是曾来府上的张鲸,还有一位则是张诚。
张宏年纪老迈,且一贯处事严谨,严于律己,外官很少见到他。
张诚虽也得小皇帝宠信,却当不得中贵人这三字称呼。
唯有张鲸得此称呼。这张鲸平素与林延潮打得交道不多,不过自己知他是天子幸近,与兵部尚书张学颜兄弟相称。张鲸倚仗皇帝的权势,还让亲信,家人替他暗中收揽权势,收受贿赂。
而这张绅就是张鲸的干儿子,不过也没什么,听闻张鲸干儿子十几个,但此人敢在自己眼前摆谱,那就不懂得掂量自己了。
不过林延潮已经知道甄家一行上门,可谓来者不善。
林延潮笑容已是敛去,淡淡地道:“几位都是稀客,请坐!”
当下众人一并入座。
重新上了茶后,大家没营养的寒暄一阵,然后甄夫人给甄老爷频使眼色。甄老爷受迫不过,这才向林延潮道:“怎么不见令兄?”
林延潮道:“县试还有三场,故而家兄在房里安心读书,以免分心。此失礼之处,我想亲家可以体谅一二。的”
“当的,当的。”甄老爷连忙笑着,又见甄夫人催促的脸色,不由心下踌躇。
林延潮看甄老爷与甄夫人的神情,不用猜也知道大半。
他们甄家本来答允这婚事就勉强,眼下林延潮被罢官,林家势力大弱,又加上林延寿县试居然考了个一百名开外,这还是副榜上的名次。
眼见林延寿如此废材,林延潮将心比心,若是甄家真要退婚,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但这也没什么,退婚之事也属正常。
君不见‘退婚流’小说之盛行,这年头谁要没被退婚过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男人总是在退婚中成长嘛,说不定堂兄经此一事,悟出了‘莫欺少年穷’的终极奥义,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甄夫人直接上门说明此事,林延潮虽不高兴,但说不准也会答允,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可他还要带着他的侄儿,这分明是要借助张鲸的势,来压林延潮。这倒令林延潮心底十分不快了。
甄夫人笑着道:“我们这一次不是空手上门。来人!”
说着甄府的下人端上礼盒,甄夫人满脸笑容地道:“来的寒碜,不曾备下重礼,令兄大考,故而送上白银五十两,四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