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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甄府的下人端上礼盒,甄夫人满脸笑容地道:“来的寒碜,不曾备下重礼,令兄大考,故而送上白银五十两,四季衣裳一套,不成敬意。”
林延潮,林浅浅对视一眼,心道,不对啊,这情况看样子不是来上门退婚的,否则不会还送礼。难道是甄家知强行退婚为人不耻,因此心底愧疚,故而送金银来弥补。
林延潮哪将这点东西放在眼底:“金银衣裳之事,我家里也不缺,亲家有话不妨直说。”
甄老爷笑着道:“状元公,快人快语,不过这些话老夫想当面咨询下令兄的意思。”
林延潮道:“吾兄正在备考,实不宜分心。亲家可与我直言,有些事上我还是可以替家兄做主的。”
林延潮当然不愿甄家见林延寿了,这退婚之事当面和林延寿说了,那不是瞬间爆炸?
林延潮不把林延寿放出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们甄家好。
甄老爷被林延潮拒后不好继续说,一旁张绅接过话来:“我大姨夫大姨妈也知尊兄大考在即,不过征询之事不会耽搁太久,我大姨夫大姨姨今日来就是想与令兄一晤而已,别无他意,请状元公不要误会。”
这张绅说完,甄老爷甄夫人都是一并点头。
林延潮也不知甄家卖得什么药,但毕竟他们还是名义上的亲家,也不能拦着他们不见自己女婿。于是林延潮吩咐了下人一句,把林延寿请至堂上来。
片刻后林延寿来至堂中,然后甚有礼数的甄老爷,甄夫人行了一礼口称员外,员外夫人。
甄老爷,甄夫人也是一并点点头,态度甚是客气,也没看出什么两样。
甄老爷道:“既是贤侄在这,我就当面说了。听闻贤侄这一次县试名次颇为不佳。”
林延寿涨红了脸,林延潮在旁道:“甄员外此话怎讲,还有三场未毕,不敢轻下断语。”
甄夫人笑着道:“状元公,你我都是明白人,以令兄的名次其实已与落榜无异。你或以为我们甄家有嫌弃之意,但实是未有。科场之事,哪里有一定的,今朝不中未必明朝也不中了。我们此来是告诉令兄,尽管放宽心,一朝失意没什么,下一科可以再考,来日方长。”
这转折够厉害的,林浅浅听了满脸羞愧,甄家这么大度,自己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延潮却心知,哪里有这么简单:“甄夫人话中有话?”
甄老爷立即向甄夫人道:“夫人来,咱们喝茶喝茶。”
甄夫人怒瞪甄老爷一言,然后强笑着道:“瞧,状元公说的,其实也没什么。我想请令兄入赘我甄家而已。”
入赘!
这……这转折也太快了。
好嘛,今天本以为甄家是来强行退婚的桥段,没料到画风一转竟成了强迫林延寿入赘了。
话一说出口,甄老爷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张绅则是频频点点头,示意姨妈做得对。
甄夫人得了侄儿支持,当下更没什么好顾及的口里如连珠炮地道:“我们甄家书香门第,底蕴深厚,不比那些一朝得意的寒门之族。”
听到这里,林府上下脸色都是一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还不是分明讽刺我们林家就是一朝得意的暴发户吗?
“你们去居贤坊随便问问,哪个不知我甄家的名声。说来也是,我甄家虽称上乐善好施,但子嗣不盛,让汝兄入赘,也是想继我甄家香火。”
六百五十一章 我干嘛答应你()
甄夫人此言一出,堂上一阵静默。
林延寿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静静坐在那。
见林延寿如此镇定,林延潮反而有些意外。据林延潮所知甄家除了长女外,还有一子,不过自幼体弱多病,眼下勉强靠药养着,想来甄夫人才有此请求。
话说回来,林延寿若不拒绝,林延潮也不好说什么。甄家虽说不上豪门,但也可以称得上家大业大,论家财肯定是比林家多了。林延寿入赘去肯定是白得一大笔财产啊。这可是非常划算的事。
“哥哥可是我家长房一支的独子啊,甄夫人还请三思,从未听说偶拿独子入赘之事。”林浅浅在旁开口。
林浅浅开口,甄夫人反是大喜,若要反对,也是林延潮,林延寿开口。二人不说话,但一介女流来出面,说明有机会。
甄夫人笑着道:“怎么会没有,那是林夫人你没听过,何况我听闻林老太爷有三个儿子,前不久三房才添了一男丁,哪里似我们甄家人丁单薄。”
“这样吧,令兄入赘我甄家,将来可继续科举,若是将来出人头地,对你们林家也是光耀门楣,到时我们甄家也可答允令兄归宗回林家。”
古代赘婿地位是比较低,但明朝比宋朝好一点。宋朝时赘婿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但明朝可以。明朝不仅可以参加科举,还不会歧视,甚至允你出人头地后归宗。
如万历朝进士朱国祚,文名出众,连申时行这等大佬也是对他十分赏识。朱国祚中秀才后,为名族长洲何氏赏识,最后入赘于何家。
当时人也没有多看不起,之后朱国祚不仅中了进士,还成为了状元。朱国祚中状元后,何家就允朱国祚归宗回朱家。后来朱国祚所生六子,皆归朱姓。
王绅点了点头,向甄夫人道:“大姨妈,为何不听听状元公之意呢?””
众人都看向林延潮,此事林延潮的态度举足轻重。
甄老爷更是提心吊胆,生怕因此得罪了林延潮。
甄夫人笑着向林延潮道:“状元公,我就直说了。你将来要起复,吏部那要打点地方,恐怕还不少。就不说打点。京城居大不易吧,这么大的家要操持,之前为官那点底子哪里够用。若状元公答允令兄入赘之事,我甄家可以出两倍的奁妆。”
甄夫人说完,张绅也是得瑟地道:“是啊,状元公眼下你虽是闲住,但只要我干爹在天子面前一句话,起复也只是片刻之事!”
张绅认了个干爹,自觉得能量很大的样子,以为京城官员如兵部尚书张学颜那般,无人不卖张鲸的面子。
林延潮没有露半点情绪,淡淡地笑着道:“多谢两位好意,只是家兄入赘不入赘,我说得不算,你们需问家兄的意思。”
众人心底大喜,他们本最担心林延潮反对,但林延潮既这么说,只问林延寿就好了。
甄夫人向林延寿一脸诚恳地道:“贤侄,你请放心,我方才也说了虽称是入赘,但我甄家不会薄待你。我女儿不敢说闭门羞花之色,但也是温婉贤淑,将来你入赘我家,绝对可以举案齐眉的,不会令你受半点委屈。”
张绅继续得瑟地帮腔道:“我之前听闻林兄科第不利,但只要我干爹一句话,到时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的。”
甄老爷见甄夫人,张绅一唱一和,不由也心生热切之意,满怀期望地向林延寿问道:“贤侄意下如何?”
见甄老爷询问,林浅浅顿时心急,向林延潮频使眼色。而林延潮却视若不见。
林浅浅不知林延潮何意?若是林延潮真答允了,大伯大娘那边如何交代,不说大伯大娘,林高著又怎么肯让林延寿入赘。
但林浅浅不知这张绅底细,以及官场上的事,故而不敢开口。她听张绅说的好似张鲸,很有权势的样子,故而以为林延潮不反对,是因为顾忌于这张绅干爹张鲸的缘故。
或者真如这张绅所说,林延潮为起复做官,有求于这张鲸。林浅浅心底已十分着急了。
这时林延寿道:“员外,员外夫人,这一次县试考得不好,故而方才以为你们是上门来退婚。”
甄家众人一听,林延寿这话里有玄机啊,只要上门来不退婚,那么也就是其他都可以商量。
甄夫人满脸笑成了花:“贤侄,你想哪里去了,我们怎么是来退婚的呢?县试考不好没关系,以后你到我们甄家想读书就读书,不读书在家作寓公吃喝玩乐也无妨。”
“我和我老爷不缺这点金银,随你花去,再说我与老爷百年之后,我甄家偌大的家产还不是落到你的身上吗?”
甄夫人拿出最厉害的一招,确实林延寿以后要继承甄家香火,这家财确可落在他头上。
但见林延寿不吭声,都以为说动了。
甄老爷激动地道:“贤侄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林延潮也是看向林延寿。
但见林延寿以手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道:“既是入赘不入赘,都能落得甄家这偌大的家产,我干嘛答应你?”
林延寿一句既出,满堂皆静。
甄夫人一时失语,露出了‘这话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表情来。
甄老爷则是急怒攻心,心道我本以为此子是老实忠厚的人,没料到啊,没料到,这还没入赘,竟已是打起甄家家财的主意来了,真是心机套路深啊!
看着甄老爷甄夫人这一脸吃瘪的样子,陈济川以下的林府下人都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甄夫人气道:“贤侄,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你不赘入我甄家,我们就退婚。”
林浅浅笑道:“亲家,可你方才说不是来退婚的。”
甄夫人一愣,心道自己是有这么说过。
林浅浅继续笑道:“甄夫人,你乃有身份之人,方才既答允了,可不能食言。”
顿时甄老爷甄夫人都大呼中计,但怎奈话已说出口了。
张绅起身,重重哼了一声道:“状元公,令兄在此装傻充愣,你也不说说话吗?”
张绅认为林延潮会顾及张鲸,至少会在此事上帮他们甄家施加压力。若得罪了皇帝眼前的亲信宦官,林延潮哪还有起复的可能。
张绅一脸自信。
林延潮徐徐道:“我有言在先,不插手此事。家兄的婚姻之事,家兄自决之。家兄若真入赘,我不拦,家兄若真不肯,我也不强加己志于他,别人也一样不可逼迫于他。张公子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林浅浅,陈济川都是一脸欣然。
林延潮话说得很明白,若是林延寿真要入赘,他是不会阻拦的。但林延寿不肯,那我也支持,你们甄家要想以退婚强迫,也是休想。
张绅冷笑两声道:“状元公眼下自身难保,也不知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替令兄扛住此事,免得以后追悔莫及。”
林延潮沉下脸道:“张公子,有的话可以说,有的话不能说,说出来你担待不起。”
张绅冷笑道:“怎么状元公还要如何吗?你眼下冠带闲住,还能奈我何?”
说完张绅转过头道:“大姨夫,大姨妈我们一片盛情而来,岂知他们林家居然视我们甄家盛情于无物。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公道。”
甄老爷,甄夫人对视一言,皆是无可奈何。这一下两家可是真的撕破脸了。
这时就听得门外有人,疾步入内道:“老爷,门外有两位内官求见!”
甄家三人一奇,心想林延潮眼下闲居在家,怎么会宫中内官来呢?
“请来!”
林延潮起身刚走出中门,就见两名内官进入中门。
但见这两名内官穿着阳生补子蟒衣,一望即知是宫中的贵珰。
两位内官一见林延潮即,满脸堆笑道:“见过状元公,冒昧上门,还请恕罪啊。”
林延潮见两位内官,都是熟人。因为林延潮身为日讲官,入值大内,皇帝身边的太监,自己都认得。
这两位太监,一位叫孙隆,一位叫马广。孙隆是老相识,当初天子赐他三元及第匾时,就是孙隆上的门。
林延潮马广笑着道:“孙公公,马公公,这是哪里话,不知何事上门?”
孙隆两位内官笑着道:“我们不过先张贵珰一步,他眼下手持圣旨马上就到府上。”
“圣旨?”
众人都是惊讶。
林延潮心底有数,只是这圣旨虽比意料中来得有点迟,但却胜在来得很巧。林延潮知甄家的人在听着,故意询道:“不知是哪位张贵珰?”
“不是哪位,而是两位。”那孙隆笑着道。
张绅没有出迎,却在一旁听得清楚,心底不由一惊,两位张贵珰,宫里能得此称呼的,唯有张宏,还他干爹张鲸,这两位天子最器重之内官啊。
自己干爹居然亲自出马还林延潮传旨不说,天子还犹自觉得不够,竟然还派了另一位大太监张宏来给林延潮传旨,这旨意之隆重可想而知啊。
张绅脸上惊疑不定,这时甄老爷甄夫人二人看不明白,向张绅问道:“这状元公眼下不是被天子夺职了吗?怎么天子还给他下旨呢?”
六百五十二章 爱屋及乌()
见甄老爷甄夫人二人相询,张绅也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
张绅勉强地道:“大姨夫大姨妈放心,这林三元得罪了朝中大臣。眼下是天子降罪的旨意。幸好,我们方才没有答允,这才躲过这场祸事。”
听张绅安慰的话,甄老爷甄夫人一并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来。
甄夫人自我安慰道:“这一饮一啄自有天数,幸亏我们没答允。”
甄老爷后知后觉地道:“还是夫人高明啊。”
三人这才说完,却见林延潮与两位宦官在那谈笑风生。
孙隆马广一脸殷勤地道:“天子亲旨马上就到,还请状元公速速备上香烛案几,好迎旨谢恩啊!”
林延潮点点头,命家人在正堂摆案。
林延潮知旨意就在这两日上门,故而早吩咐陈济川事先准备了。
所以这圣旨突然上门,林府上也没有手忙脚乱,下人立即将香案设好。
孙隆,马广奉承道:“状元公,真是治家有方啊,丝毫不乱。”
林延潮笑着道:“让两位公公见笑了。”
张绅见此有些情况不妙,这若是上门问罪的,哪里有这么和颜悦色的。
张绅当下对甄老爷甄夫人道:“大姨夫大姨妈,我们不要被林延潮牵扯进去,还是先走一步!”
甄老爷甄夫人点头称是。
三人正要开溜,这时孙隆一斜眼瞧见了道一句:“慢着。”
三人停了下来,孙隆向林延潮道:“状元公,这三人是谁啊?”
林延潮看了三人仓皇之色,笑了笑道:“哦,他们是亲家,正好上门做客!”
孙隆点点头道:“那正好,亲家也就是一家人,一并迎圣旨吧,也是共沐天恩啊!”
听孙隆的话,甄老爷甄夫人哭得心情都是有了一并心道,完了,这回跑不掉了,要跟着林家一并受连累了。
“圣旨到!”
门外喊至,但见张宏,张鲸两位太监皆是步入门内。
明朝宦官权势之大,众所周知。
比如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被称为内相,论权势与首辅张居正可分庭抗争。
至于张宏,张鲸二人的权势地位虽与冯保不是一个量级上,但与文官里的六部尚书也是可以相当的。如兵部尚书张学颜就与张鲸兄弟相称。
不过这宦官权势,没有文官稳固。
比如文官就算罢官,但官场上关系还在,有座师同年故旧这等关系网,日子过得还是一样舒坦。
明朝的文官可以不卖皇帝面子,一个不爽咱就挂冠而去。
但宦官不同,宦官一切权力来自于皇帝,若有一天圣眷不在了,对于宦官而言,就如同末日了。所以不少权监都是在位时作威作福,一旦圣眷不在,失败倒台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张宏,张鲸二人入内后就行宣旨。
读旨的是张宏,张宏乃司礼监秉笔太监,分管司礼监经厂。
张宏为人秉直方正,素为皇帝太后器重,不似其他太监那般只知迎合天子喜好。
张鲸是张宏的干儿子,不过张鲸为人与张宏却恰恰相反。
张宏手持圣旨,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至于张鲸一进门就抢着与林延潮点点头。
孙隆马广请张宏至香案后,张宏道:“前詹事府左中允兼翰林院侍讲林延潮听旨。”
林延潮搀扶着有身孕的林浅浅正要拜下。
张宏先道:“陛下下旨前曾叮嘱过咱家,说中允夫人有孕在身可免跪礼,站着接旨就好了。”
张宏素来不苟言笑,在宫里太小太监都是惧怕,但这一番对林浅浅却是和颜悦色,十分的慈祥。林浅浅闻言不由又惊又喜,看了林延潮一眼。林延潮对林浅浅笑着点点头,让她站着就好了。
林延潮此刻也是感叹,小皇帝真是个细致周到之人,不说自己身为臣下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就是凭着这一点来泡妞,也是手到妞来啊。
于是林浅浅向张宏欠了欠身道:“奴家谢过陛下天恩,也谢过公公。”
张宏徐徐地点了点头,然后展开黄缎圣旨。
宣旨时说了一大通,这都是翰林起草的,在场除了林延潮,甄老爷外多听不懂,但到了最后官复原职四个字,都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得知林延潮官复原职后,林家众人都是一阵欢喜。林浅浅频频看向林延潮,脸上浮出甜蜜之意。
至于甄老爷甄夫人二人则是脸都白了,自己方才还向林延潮提让林延寿入赘,不就是趁着林延潮现在被罢官的困境之时。
眼下看这局势不仅林延潮官复原职,而且天子对他的这份赏识和器重,古往今来哪个大臣能有的。
天子给林延潮下一道旨意,甚至还考虑到他夫人有孕在身,让他夫人免于跪地接旨。这岂止是臣子简在帝心,连家人也跟着爱屋及乌了啊。
经过方才一事,甄老爷甄夫人这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荣华富贵从眼前错过不说。以后林延潮若是得志,会不会因今日之事对甄家进行报复?
圣旨念完后,林延潮当然叩谢皇恩。
张宏方才脸上的肃然之色,也是没有了,笑着道:“林中允,吾在宫中十年,还未见到哪位大臣,能如你这般得陛下器重的。林中允切不可辜负了天子对你的期望。”
林延潮恭敬地道:“陛下荣恩,微臣唯有犬马报之。张公公提点之言,下官自当谨记在心。”
张宏闻言点点头。
这时张鲸也是上前向林延潮笑着道:“这一次本来吏部言要补日讲官之数,但陛下却拒之,言日讲官只留给林中允一人。这份恩典可是旷世未有的,以后林中允值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