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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子游额上汗水渗出,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你们不好好读书,在这里闹哄什么?”
众人一看顿时色变,山长林垠,讲郎林燎一并站在了书屋门口。
第七十八章 背书()
讲堂里,桌案乱作一团,二三十名弟子在那推搡。林垠养性的功夫不错,没有发作,但林燎看见这乱糟糟的一团,当即就动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谁能与我来说说,余子游你来说!”
余子游是外舍里资格最老的弟子,虽三年没有考进内舍,但为人稳重,少年老成。林燎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余子游扫过林延潮一眼,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当下上前道:“回禀先生,徐贾等几位同窗对林延潮这一次季课的成绩,有所怀疑,故而问了几句,但没料到林延潮恼羞成怒,竟是出手打人,大家在劝架,故而才变成这个样子。”
这一番话令大家都是佩服余子游这手告刁状的本事,事实是没错,但是加上他的语意引导,就变成林延潮的不是了。
果真林燎脸沉了下来道:“延潮,书院的规矩怎么说的,同窗之间需友爱和睦,决不可打架斗殴,你可知道吗?徐贾你动手了吗?”徐贾当下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道:‘先生,我只不过问了林延潮几句,哪知他就动手打人,学生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林延潮是这样吗?‘林燎脸上添了几分怒色。徐贾得意洋洋,看着林延潮心底骂道:‘看你怎么办?‘
‘学生知错了,‘林延潮听林燎这么说当下认真认错道,“先生,是弟子错了,弟子不该意气用事,当徐贾骂我是下贱胚子时候,我不该动手的,我应该忍住气,与他理论说你才是下贱胚子,这样就不会动手伤了和气。”
林延潮说的是一本正经,但一半的同窗都是暗暗笑岔了气,若不是师长在眼前,怕失去礼仪,他们早就大笑了。
林燎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林延潮,徐贾两个学生平日如何,他也是心底有数。林延潮平素行事很有分寸,要他仗势欺人绝不会,而徐贾平日就好与弟子争执,这一次也显然是他挑衅在先。林燎当下道:“延潮,你打人,就是不是。徐贾,书院有规矩,不可谩骂同窗,你出口伤人,却是挑衅在先,也是不对。你们一会去斋夫那里记过领罚,下不为例。”这说的是各打五十大板,下不为例,但也就是不追究了,换句话说,徐贾被林延潮白打了。
徐贾当下急道:“先生,我怎么错了,是林延潮自己这一次考试舞弊,不容人说,还出手打人。”
“舞弊,你可有证据?”林垠开口了。
徐贾点点头道:“回山长的话,有证据啊,余子游亲眼看到了,而且林延潮的卷子上也有两道题与文府上面雷同,这也太巧合了吧!”
林垠与林燎对视了一眼。林燎不动声色道:“把延潮的卷子给我。”
当下林延潮拿起林延潮的卷子看后,对林垠道:“确实有两道题目与文府上吻合,一字不易。”
林垠捏须道:“吻合,也没什么,也可能是弟子押题猜题的,此虽不妥,但也不能说有错。”
余子游上前一步道:“山长高见,考试押题猜题之事也不足为奇,弟子也背过文府,但是十次考试,却连一次押题成功的也没有,但是林延潮连续三次的考试,次次都能押题而成,此事若非舞弊,实也是说不通啊。何况这一次是弟子亲眼所见。”
林垠点点头,沉吟了一番道:“你说的,倒也很有道理啊,子游说亲眼见延潮舞弊,延潮说没有,那么也就说你们二人中,有一人在撒谎了。我常与你们说过,来书院,能求举业固然最好,但举业不成,至少也要学得仁义诚信四字,这样才不辜负我一番教导。而我最信任的弟子间,居然有人当众撒谎。老夫身为山长,着实有愧多年来对你们的教谕,着实是心痛啊。”
听年纪老迈的山长这么说,外舍的弟子都是羞愧地垂下了头。对于这位德高望重的宿儒,他们实在是无颜以对。
林垠长叹一声道:“讲郎,你是他们二人的师长,此事如何处置,交给你来办!”
林燎也是很为难,这两人都是他得意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很难下判断说哪个弟子有错。
林燎看向余子游和林延潮道:“你们二人这一次季课都有机会进入内舍,但我希望这个机会,是你们光光明明,正正大大争取来的,而不是靠污蔑同窗或者是考试舞弊来的,我现在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谁撒了谎,自己向前一步,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还是我林燎的弟子。”
余子游和林延潮都是一动不动的。
林燎见二人如此,不由无奈道:“好这条路是你们选的,放心为师会给那没有撒谎之人一个公道,林延潮,既是余子游说你舞弊,那你就要证明给他看。我从大题小题文府里,出题考你十道,如果你能背对三道,就证明你没有舞弊如何?余子游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三道?”余子游咬了咬牙道:‘先生,若是这一次季课而言,十道中三道当然算公平,但林延潮第一次月课,是三道全押中,这实在太侥幸了,若要证明他的清白,非要五道不可。‘这时候教室一角有人道:‘余兄,如果延潮兄,真是舞弊之人,断然是一道题也背不出来的。何来五道之说。‘众弟子们都点点头,认为余子游要求确实太过分。林燎皱眉道:‘林延潮,你觉得余子游的提议如何,若是觉得不妥,可以。。。‘
‘这,又又是背书啊!先生是知道我的。。。。‘待见林燎的表情,林延潮无奈地道:“那好吧,背就背吧,对于余兄的意见,弟子没有异议。”听了这话,余子游,徐贾不仅没有半点高兴,反而脸色大变,心道此子如此胸有成竹,不会是真的将这本文府背下了吧。‘你想好了?‘‘弟子想好了。‘
“好的,”林燎抽出一册书来,随意翻到一页指着道,“第一题,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不骄,易。”
众弟子知这一句话出自论语。大家都读过,但不知林延潮是否有背过。
徐贾有点紧张,盯着林延潮,心想这小子狗运一直很好,不会第一题就蒙中了吧。而余子游更是如此,大冬天的,但是汗水已是将他的内衫都打湿了。他已是没有退路,他看向林延潮的嘴唇,生怕他道出文章。众弟子们也是不会错过这一幕,都想看看林延潮是如何过关,或者是如何失败的。
林延潮似思索了片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正待有人不耐烦时。林延潮终于开口了,余子游心都要提了起来。林延潮耸耸肩道:“回禀讲郎,这一题弟子不会!”
“不会?”
余子游,徐贾先是一愣,然后心底生出喜意。
“我就说嘛,这人是绝对是作弊的。”徐贾抓住一名同窗的肩膀,大声言道。
“高兴什么,延潮十题答出五题就好了。安静些,听先生讲题。”
“第二题,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林燎开口道。
这一句出自大学。
林延潮又想了一会,当下道:“不知道。”
这一次众弟子们一片哗然。连原本相信林延潮的于轻舟他们也是动摇起来。徐贾笑着道:“我说吧,他一定是作弊的,不然不会连续两题都不会的。”
“果真如此。”余子游脸上肉一跳,心道我这一次倒是赌对了,如此我也不算冤枉了他,林延潮果真是舞弊的。哼,这下贱的田舍子弟,也配与我争?我是凭自己本事,堂堂正正考上内舍的。
几名弟子对林延潮大肆攻击,却没有看到林延潮脸上一闪而过的讥讽之色。
林燎脸上也露出诧异的神色,看了林延潮一眼当下道:“第三题,学而不思则罔。”
林延潮又陷入了思索之中,众弟子不由叹气,徐贾继续大呼小叫道:“先生他已是想了许久,若是再答不出来,就算他输了。”
林燎瞪了徐贾一眼,徐贾不敢再说,但是他得意洋洋,他就是故意用这样话刺激林延潮,令他生乱,紧张。林延潮越是自乱阵脚,越是没有机会将题目答出。这叫善用兵者,以攻心为上。林燎也是向林延潮下了最后通牒:“再给你三十息,若是答不出就算你输了。”‘看,他果真答不出来,这是第三题,下面不用考了,结果也是一样。‘
林延潮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向同窗们脸上扫过一眼,却在心底默数‘一,二,三……十。’‘十八,十九,二十,。。。。。。。惟学而不求诸心,则昏而无得于己。盖学贵乎思也。不然,宁能免夫罔之失哉?昔圣人言此之意谓。夫理散于事,非学无以聚之,非思无以得之也……”林延潮一字一字吐出,分外清晰在课堂上回荡。
课堂上一片寂静,余子游,徐贾仿佛吃了一记闷棍,双眼失神地立在原地。
第七十九章 逐出书院(第一更)()
徐贾面露惊慌。
余子游愣了一会,又几分不屑,又似有几分强作镇定地道:“运气真好,我看你还能蒙对几题?”
徐贾也是缓了过来道:“余兄说的对,他不过恰好答对一题的,要答对五题才可,他下面的七道题,他必须答出四题,否则也是舞弊。”
林延潮转过头来道:“你们好啰嗦,还让不让我好好背书了。”
余子游,徐贾都是窃喜,他们心知背书时切记分神不得,他们就是要故意激怒林延潮,让他不能专心。
“你还管什么?嘴巴在人脸上,你还不准别人说了?”
“你这个窃文之贼,还有什么脸面,指责他人,真不知羞耻。”
书院众弟子们都是自觉离了余子游,徐贾一步,他们这故意捣乱,使林延潮分心手段很下作。但凡正直的人,都不屑于与他们为伍。
林燎出人意料的没有制止,而是听着二人的呱噪,对林延潮再道:“第四题,子曰:愚好自用,贼而好自专……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这一篇出自中庸,共有两句,乃是大题,因为题目太长,经常容易被人忽略过。
“答不出,答不出……”徐贾心底暗暗道。
余子游在一旁道:“先生,不可让此人想得太久,谁知他又使什么手段,快约以时间。”
“卑鄙!”一名弟子看不过去道,“余兄的人品,我们今日算见识到了!”
余子游脸色煞白,仍强笑道:“你懂什么?滚开!”
林燎袖子轻轻颤抖,有几分怒不可遏,当下深吸了口气对林延潮道:“就依余子游说的,给你五十息。五十息后,答不出算你输了。”
林延嘴角边浮出一丝笑意道:“先生,我现在就答给你听,天下之宗周,于文于礼见之矣……此固天之道也,世之纪也,而敢有不同者哉!”
“善!真一字不差!”林燎点点头。
众弟子们一片哗然,一字不差意味着什么,四书五经背得一字不错,已是不容易了,又何况八股文范文。
“这……这不可能。”徐贾惊道。
“徐贾,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徐贾已是开始深深地后悔了,心道我何苦要帮余子游出头,他们两个斗就斗去,反正我又进不了内舍。
余子游这时候站出来道:“先生,请让我来选题。”
众人见了这一幕,都是看不下去,余子游这么说显然是连林燎都不相信,认为他与林延潮间存在某种默契,要自己来。
这一刻林燎对余子游彻底死心,他将书卷放案上一放沉声道:“好,你来考。”
余子游听出林燎口气里的怒意,心底一阵阵后悔,但是现在他已是没有回头路了。而支持余子游的同窗们也是摇了摇头,若是再支持他,就是与讲郎和书院反目。
有一人道:“余兄,你好之为之,给自己留个台阶下吧。”
余子游对这些话至若寡闻,强撑着身子走到案上。
余子游神色冰冷,当下将一叠文府书册,翻过来倒回去挑了半天,然后瞪向林延潮道:“第五题,呜呼!天难谌,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
林延潮淡淡地笑着道:“余兄到了这一刻,你还不死心,你听着……”
林延潮一边说,余子游一字一字的比对着,林延潮竟是没有背错一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林垠长叹一声离开了书屋。
“第六题,七世之庙,可以观德。万夫之长,可以观政。”余子游咬着牙继续问道。
林延潮这一次不假思索地背着。
“第七题……”
“第八题……”
“第九题……”
林延潮又是连背四题,一字不错。书院众弟子已有原先的羡慕嫉妒,到这一刻只剩下佩服二字。林延潮这不是蒙对的,而是将整本题库都背下大半了。换句话说,以林延潮现在的水平,又何必去打小抄作弊。
余子游的额头已被汗水打湿,眼睛是通红的,手上虽是翻着书页,但给人感觉是无心拨草般,然后苦笑着道:“最后一题,好了,最后一题……”
“可以了。余子游,给你自己留一点颜面吧!”
“延潮九道题答出了七道,你别不要脸了。”
几个人出声,余子游听了身子一颤,将手里的书奋力朝人堆一砸,用俚语土话大骂道:“胬你娘,什么鸡趴!”
这时林燎开口道:“余子游,你当着师长的面污蔑陷害同窗,坏了书院的规矩,从今日起,你被逐出濂江书院了,以后也别说你是我的弟子。”
林燎最后一句话下。
余子游陡然跪下,上前抱着林燎的大腿垂泪道:“先生不要,学生知错了,学生知错了。”
林燎长叹一声道:“我也已给过你机会了。其实这一次你虽试了第三,但我已向山长求情,正好内舍有一弟子,家里大人过逝,要休学回家,你正可以补入中舍,哪知你非要害林延潮,将你自己的机会失去了,眼下只能补外舍第四名入内舍了。”
余子游听了但觉得喉咙的痰一涌,本脸上就是眼泪鼻涕,这一下更是伏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心底骂道,为什么会这样,会这样。外舍弟子们见了余子游如此,都是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林燎语重心长地道:“其实进不进内舍都无妨,自己在何处不能勤学用功,你去书院外面悉心念书,将来未必不能中秀才。”
“是啊,余兄!”众弟子们都是心软,见余子游被革出了书院,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我要你们同情了吗?”余子游猛然抬起头,指着几人骂道,“不就是给破内舍吗?我还不稀罕了。”
“这余兄,真不识好歹。”
“算了,你没看出吗?他平日就是这等之人。”
说完余子游提起书袋大步奔出了书屋,但一不小脚下拌蒜,磕在门槛上,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书洒了满地都是。
众人都是一并摇头。
又是寒冬腊月,辞旧迎新时。
小船在闽水上划啊划,载着林延潮返回了家里。
身上背着行囊,走在乡间的路上,远远的堤坝下面,就是自己的家乡。
到了村口几头土狗跑了出来,似乎有些认生,待林延潮作势踹了几脚后,这才呜呜地走开。
“我回来了。”林延潮道了一句推开家门,却是吓了一跳,但见自己的家里坐的是满满当当。
林延潮看他们打扮,才知是渔民催首,网甲。自从林高著作了河伯所大使后,家里门槛都被这些人踏破了。
林延潮见了当下作了团揖道:“见过诸位叔叔伯伯。”
在座年纪都是与大伯差不多,但见林延潮施礼,都没有托大,站起身来回了个半礼。
“是秀才的公子吧!”
“一见就知是文曲星,将来的状元郎。”
“林老爷真是好福气,有个读书人的孙儿。”
这话说得上首林高著呵呵直笑道:“喝茶,喝茶。”
大伯满脸春光,拎起家里的粗陶茶罐儿,给人倒了圈茶,还对林延潮道:“潮囝你回来了,我还念叨着你几日回来呢?”
灶前大嫂在煮荷包蛋招呼客人,见了林延潮赔笑了两声。
林延潮笑了笑道:“大伯劳你挂念了。”
当下林延潮上前向爷爷行礼道:“爷爷,孙儿读书回来了。”
林高著笑着道了两声:“好,好。”
他的下属,网首们见了林延潮又是一阵夸赞,林高著微微地笑着,林延潮凑见一旁这些人带着的年货堆得可是高高的。
林延潮说了几句话,当下就走到自己屋子,走进去就觉得两眼一黑,眼睛被手掌遮住了。
“猜猜我是谁?”一个女孩的声音腻声腻气地道。
第八十章 大伯求官(第二更)()
哪个少年人,没有玩过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林延潮想起,自己小时候与林浅浅一并长大,二人倒是时常一起这般游玩。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骑竹马,斗草,玩蟋蟀,虽是还未穿越时自己肉身的记忆,但却在自己脑海里一一浮现了出来。谁说童养媳是万恶的封建制度的,这不仅给自己一个青梅竹马的童年,而且还保障自己的初恋能走进爱情的坟墓。
想起上辈子虐成狗的初恋,林延潮将林浅浅的手抓了过来。
两人四目交对,林延潮满怀恶念地道:“让叔叔看下,小萝莉长大了多少。嗯,似长高了一点,嗯,某个地方也挺拔了一些。”
不错,不错,有那么点养成的味道了。
林浅浅给林延潮看得又羞又急了起来,道:“不许再看了。”
林延潮嘻嘻地笑着,粗布荆钗下,林浅浅仍是明眸皓齿,言笑嫣然。
“你刚才说什么叔叔,你又不是我长辈,还有什么是小萝莉?是一种茉莉花吗?”林浅浅不断地追问道。
林延潮不由哈哈大笑,其中的恶意更浓了。
大年夜,家里人和和睦睦地过着,大娘经过那一遭后,不敢动辄欺负人了,林浅浅的日子舒心了许多。既是林浅浅不再受欺负,林延潮对大嫂终于也没有以前那么厌恶。其实穿越前,归根到底家里矛盾还都是缺钱闹的,不是有句话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家贫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