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越大越好,帮他们?延潮你没想错了吧。”大伯惊讶道。
林延潮点点头道:“不错,既是遮盖不住,就把事闹大,他们不是威胁要越级递讼?闹到府道,提学道吗?很好,不劳他们跑腿,我替他们来做!”
第四场县试称连覆,考棚里只剩下百余名考生作答,算是当初三千考生最后的精英,但他们还不是最后胜利者,最后两场试毕团案上剩下的五十人才是这场县试的胜者。
这一次考完考生纷纷交卷,正要从龙门放排离开考场时,典使出来道:“考生一律不准先走,县尊老爷要在试后统一训话。”
众考生们都是奇怪,以往考试没有这一茬啊,怎么今天来这一套。不过县尊老爷有命,他们也不敢违背,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等候就是了。
林延潮很早就答完,随后交卷的考生越来越多。林延潮站在那谦虚低调,但有人走来,眼神递会,也会点点头,不失礼于人。
不久一名考生上来道:“敢问这位是林延潮,林兄吗?”
林延潮道:“在下正是,不知兄台有何见教!”
那考生笑着道:“见教不敢当,告辞。”
说完还留下两声意味不明的呵呵。
这考生聚到另一帮人去谈天说笑,那群人不时朝林延潮这来递上一两眼。说来也是奇怪,考生彼此都有相熟的朋友,三五人的聚在一起聊天,唯独林延潮孤家寡人。
“豪远!”
林延潮朝张豪远点点头,张豪远道:“你放心,事都已是办好了。谣言这两天发酵一下,眼下该传入县尊老爷的耳里了。”
林延潮笑着道:“好,我看今日有几人要倒霉了。”说完朝那边士子们看了一眼。
稍待第四场考毕,所有考生都被带到公堂前,但见周知县头戴二梁冠,身穿罗衫,腰系革带站在那不怒自威。
为官者要有牧民的官相,从这一点上,周知县是很合格的。但见他目光扫视下,众考生都是垂下了头,屏声静气。
等了半响,周知县开口道:“县试四场未毕,召诸位前来也不为了其他事,近日来本官已从市井坊间,听到某些谣言,想与各位求证一下。”
周知县话说完,顿时考生里一阵骚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取中(第二更)()
见考生一阵骚动,周知县温和地笑了笑道:“本官不过随意问问,尔等不要紧张。”
林延潮也是第一次见周知县露出笑容,方才紧张的气氛一下一扫而空,令众人放松下来。
周知县踱步笑着道:“县试过后,尔等取于本官门下,身为你们的座师,大家也都是一家人的。所以本官找你们来是开诚布公谈一谈,不要有顾虑嘛。”
座主与门生的关系,官方社会都是肯定的。如正德阁臣李东阳就说过,座主之义,自有科举以来有之。……乃至于徇私而忘公,故宋之初尝革之,以为弊;其亦矫枉而过者哉!
朝野上也认为,国朝设科目,士子礼座主如师,所谓士伸于知己者,亦礼当然也。
周知县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将众士子顾虑打消了。
“老父母大人容禀!”一名考生出列道,“老父母大人所提考生之中的流言,学生也有听说,有些考生专背时文,不求甚解,只是临场抄录,反而令熬夜苦读,探求经义的考生落于其后,故而引起我等争论。”
周知县听了问道:“那你是如何认为的?”
这名考生道:“学生以为如此,只能让学风日坏,偷鸡摸狗之辈,登上大雅之堂。”
“善!”周知县点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考生听周知县夸奖,大喜道:“晚生殷思源。”
“饮水思源,好名字。”周知县笑着道,又问,“还有什么看法?”
眼见殷思源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众考生们都是跃跃欲试。
这时一名考生举步而出:“老父母在上,在下陈道临有话说。”
陈道临一出,众人都是看去,但见他风度翩翩走出。
周知县温和地点点头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来。”
陈道临道:“老父母大人,请恕晚生直言,县试是国家论才大典,能选拔有才华之士,而不应让投机取巧之辈,蒙混而上。若是有人真是以押题蒙混过关,晚生以为实不足以在那么高的名次,退一步来讲,就算他侥幸押题成功,也只能列最后几名。”
“稳重之见。”周知县赞了一句。
这时候一名考生大步而出道:“老父母在上,晚生赵知远有话说。”
林延潮,张豪远看去,这不是酒楼上讽刺林延潮赵姓士子吗?总算知道他的名字,林延潮知道他也是名列前五十名的考生,也算是有真才实学。
周知县道:“尽管说来。”
赵知远道:“朝廷取士,乃取得是博学贤良,灵活变通之才,死记硬背不过是两脚书橱罢了。方才陈兄说,让他取最后几名,不过让人心存侥幸,想蒙混过关。所以本次县试当从严而行,为以后立一个章程。”
周知县称许道:“你是建议本官做一个表率?”
“是的。”
周知县欣然道:“如此你就是首倡之功了,真是居功至伟啊。”
赵知远有几分受宠若惊,当下道:“晚生不敢,晚生在此举报洪塘士子林延潮,不求读经明意,反而靠剿袭前人文章,以求蒙混过关。以往晚生就警告过此人,此人充耳不闻。老父母大人只需将他前四场卷子拿来一看即知,晚生说得不假。”
“若真是如此,以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直接逐出考场就是,不再录用。”赵知远转过头看向林延潮面露得色。
在场近百考生都是看向林延潮,方才他们早就认识林延潮是谁。眼下林延潮身处众目所视的境地。不过林延潮却镇定自如,只是静静地站在连狡辩一句都没有。
周知县看向林延潮问道:“林延潮有何话说?”
林延潮道:“回老父母的话,晚生没什么好说的,晚生只相信老父母取晚生为县试前二十,自有道理,又是其他人可以非议的呢?若是一个考生,就能县尊大人的评判指手画脚。那岂非质疑老父母的公正,朝廷的威信?”
赵知远听了冷笑道:“好个狡猾之徒……”
“够了。”周知县打断赵知远的话,走到场下,拍了拍林延潮的肩膀道:“汝第四场卷子,本官不看了,至于第五场,你也不必来考了,本官当堂取你为县前十,准备四月府取吧!”
“谢老父母大人!”林延潮荣辱不惊,长揖作谢。
这画风一下转换太快,众考生一下子没有适应过来。
县前十不仅是县试的荣誉,如乡试的五经魁一般,县前十还能在府试时提坐堂号,府试中式的机会更大。
周知县目光扫过众人,当前第一个站出来的考生赵知远,不明所以,方才他还被周知县夸奖,而眼下他不仅不罢落林延潮,还取了他县前十。
赵知远颤声道:“老父母大人,晚生莫非听错了吗?”
“没有听错。”
赵知远左思右想,不知怎么回事,但眼下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老父母在上,你取一个两脚书橱入县前十,恐怕会引起士林非议,府台那边,提学道那又会怎么看,会妨碍你的清廉的名声啊?”
周知县冷笑几声道:“提学道的看法?那要等你能到院试时再问。”
“这是怎么回事?”赵知远顿时惊呆了。
林延潮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替此人默哀,这赵知远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是可悲。
周知县这时道:“昨日县试未毕,名次未出,尔等有人将此次县试之事,匿名投贴至府台衙门,提学道衙门。”
周知县言语微寒,众人方想起此人破家县令的名头,顿时都是毛骨悚然。
赵知远闻言脸色大变,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越级上讼,乃是官场大忌啊。
拿上级压下级,若是一般性子软一点的知县,可能会被吓到,但是周知县是什么人,拢着权力不放手的人,若是屈服于此,他的威信就受到动摇了,这样反而适得其反,周知县若不反击此事,他也没法在侯官混下去了。
赵知远心道自己再蠢,也不会干出这事来啊,是哪个蠢材办的,连忙道:“县尊老爷明鉴,晚生绝不会干此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名额(第一更)()
考棚内此刻是一片寂静。
摄于周知县的威严,众人都是不敢抬起头来。
早有看明白事情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周知县方才那一番所谓的开诚布公,实际上是为了钓鱼啊。可怜赵知远几个人以为咬住了鱼饵,傻傻的一头上钩了。一县之尊的威严,怎能允许挑衅,越级上讼若是成功,堂堂一个知县以后威信何在。
私下制造舆论,试图左右县试录用,已是在模棱两可之间,挑战周知县的底线。事情若没有闹开,周知县或许顾虑一下,将林延潮的名次往下降一降,平息一下就是。但是事情闹大了,就成了挑衅知县权力,妄图实行舆论绑架了。
方才周知县取林延潮参加府试就一个信号。你们不是说他剿袭文章?本官却偏取他为前十,尔等再试图制造舆论,胁迫本官啊!看到底谁说的算。
在场读书人,脑筋转得快的,都是想通这一点,不由幸亏自己方才没有站出来。
周知县神情冷峻道:“你们说林延潮剿袭文章,是他与你说,还是你自己猜?本次县试程墨未出,你没有真凭实据,也去府衙投贴告状?‘
‘晚生实在没有啊。‘赵知远哭丧着脸道。
“不是你,也是在场其他人为之,名次不济,不反求诸己,却想拉其他人下马,这就是尔等读书人的志气?”
周知县目光扫过堂上诸位考生,众人都知道周知县这一次是要拿此事立威了。
待周知县目光扫到殷思源微微一寒。
殷思源触到对方眼神,为周知县的官威所慑,顿时吓得两腿发软。
殷思源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地道:“回县尊老爷,此事晚生全然不知啊,我等只是私下议论而已,若真要告,晚生也不会去,又并非是什么大仇怨。倒是赵知远,此番就是他在考生之中挑起舆论,走动说辞,匿名投贴之事一定是他干的。”
殷思源说话间满怀怨气,若是事先不是听了你的挑拨,我会上船的吗?眼下全由你负责。
赵知远也是跪在地上,哭道:“老父母,给晚生一百个胆子,晚生也不敢去上面说您的不是啊。此事必是另有详情啊!”
赵知远一面说,一面身子瑟瑟发抖心道,到底是哪个与自己一般嫉妒林延潮的考生,会干这事,真是蠢到家了。害人也不是这么害的啊,简直是太不专业了。
这时一名考生站出来道:“还说没有,我那日在酒楼,亲眼见得你就是如此威胁韩兄,说他若是不退出县试,你就去府衙,提学道投贴。而今却是撇得干净?”
赵知远认得,这站出来指责自己的考生名叫周宗城,别人私下猜此人是周知县亲戚。那日此人在一旁推波助澜,是帮着自己,对付韩姓士子,今日却来落井下石。
周知县‘明知故问’地道:“这韩兄是什么人?”
周宗城一唱一和道:“这韩兄不过侥幸押中本次县试一道四书题,在酒楼里不慎道出。结果这赵知远心怀嫉恨,言此人不思进取,只知剿袭文章。还以去府衙,提学道投贴要挟,韩兄铮铮铁骨,气不过此事,故而退出了县试。”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赵知远刚想开口。
周知县道:“原来如此,才想此人中途弃考,原来是这个缘故,本官险些被蒙在鼓里。”
赵知远哭丧着脸道:“我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他的,真没有投贴。”
周知县这时候道:“投贴不投贴,无关紧要。但尔威胁考生,令其退出考试,没料到考生之中竟会出了你这样一个歹毒之人。”
周知县一声断喝,考生们都是噤若寒蝉。大家都是闻弦知雅意的读书人,知道这句话要反着理解。
投贴不投贴,才是至关紧要,尔威胁考生,令其退出考试,本官才无所谓呢。考生中有这样人,也别怪本官歹毒了。
周知县声色皆厉,赵知远伏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来人,将此歹毒的考生,叉下去,责打十杖,以儆效尤,并且此番考试作废,三年内不可举其赴县试。”
周知县一声令下,两名凶悍的衙役一左一右,犹如提小鸡,将赵知远整个人从地上拎起。
“老父母,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我是读书人,你这样有辱斯文!”赵知远一面挣扎一面言道。
周知县冷笑道:“你若是秀才,本官当然要过问提学道后,才能对你动刑,但尔眼下连个童生都不是,在本官治下不过一介草头百姓,打你谈不上有辱斯文!”
林延潮心道,这赵知远真是昏了头了,棍棒之下,还在乱BB,真是作死啊。
周知远连声哀嚎起来,他名列团案上,实已是一脚踏进府试大门。但周知县一句话将他十几年的所有努力都剥夺了。
读书人纵有满腹经纶,但不经科举正途,也是出不了头的。
周宗城在一旁义正严辞地叱道:“这等败类,真是羞于之为伍,县尊老爷此举真大快人心!”
周宗城这么说后,一旁的其他考生谁也不想落得如赵知远一般,也是一并道:“没错,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小人。”
“此人是害群之马,必须清除。‘
“我侯官县不能有这样的读书人。‘
几个考生说后,众人仿佛纳投名状般,都是破口大骂,唯恐周知县将自己视为赵知远同党,要知道那个匿名投贴的人,还没找出来呢。
林延潮在旁听了心觉讽刺,这些人可是原来都要看自己笑话的。没想到在周知县又搓又揉之下,立场变得这么快,痛打起赵知远这落水狗来。
啊!
惨叫声,远远响起,赵知远已是在吃板子了。
此刻他内心无比悔恨,对于周知县,林延潮他心底的怨恨还好,他真正恨的是那个匿名向府衙提学道投贴之人。若不是此人,他如何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啊。赵知远心底恨啊,他本来稳稳当当的就能过县试。
目光从远处收回,周知县又看向殷思源,陈道临二人。这两人也是双腿打颤。
两位一并道:‘晚生无知,受赵知远鼓惑,老父母开恩啊。‘
周知县点点头道:“你们二人,也就算了,板子可以免了,不过县取要得是品学兼优之士,尔二人有才无品,明年再来吧!”
殷思源,陈道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道:“是。”
这一下令副榜上得考生,都是大喜,原来他只希望从前五十名里,只拉下林延潮,那韩姓士子二人下马,但这一次周知县一口气罢落了三个。
也就是说,对于身在副榜上的考生,整整多了三个名额啊。当下方才对周知县还怀着少许不满的考生们,顿时都是从心底对周知县感恩戴德起来。
“老父母公正严明啊!”
“此处置真是公允!”
林延潮不由称赞,周知县这一手干得漂亮,恩威皆由己出,权力之上不容他人染指分毫的霸道,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正印官,在这一点上周知县没有让自己失望,否则他之前布局就成了笑话了。
纵然自己不喜欢周知县,在为官之道上,自己还是要多向周知县学一下的。
走出考场,本来待自己一脸嘲讽的同科考生,都是静静地走了。倒是有几人先前自问没得罪过林延潮走上来道贺。
‘林兄,荣膺鹗荐,可喜可贺啊。‘
‘林兄,当初一入考场,我就知你非池中之物。‘
‘林兄,以后大家都是同案了,大家相互提携啊。‘
林延潮笑着一一致意,不落了一点礼数。待众人走后,张豪远才走到林延潮,不由笑着嘲讽道:‘延潮,这些人本来还是要看你笑话的,眼下都来恭贺你,真是世态炎凉。‘
‘世态炎凉,怎么说也是一种保身之道,这是他人为刀俎,我等为鱼肉的悲哀啊。‘林延潮感叹说道。
张豪远笑着道:“你真是的,县试过了,也不见你多高兴,倒是在这里感叹什么春秋。”
林延潮道:“正是要感叹春秋,才知道路要怎么走,我等辛辛苦苦考县试为何?还不是将来,能够自己掌刀切肉。”
“放心,延潮你终有苦媳妇熬成婆的一日。”
林延潮哈哈大笑道:‘你这是在挖苦我,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也终于是过了县试了。‘
林延潮抬起头,看向天边,但见晚霞遮天。
“嗯,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你怎么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啊!”
“对了,给府衙,提学道衙门,写得匿名信,不会让人看出破绽吧!”
“延潮,你也未免太谨慎了,这都问了多少遍了,说了让你放心的。”
“呵,小心无大错。”
县试在三日后落下帷幕,尽管多了三个名额,但张豪远终究从副榜脱颖而出,取中前五十名,最后与侯忠书一并返回了洪塘乡。
黄碧友则是以吊车尾的成绩,勉强通过县试,与林延潮一并参加一个月后的府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俞有请(第二更)()
登瀛坊早晨的雾是稀薄的,仿佛如一层轻纱,笼罩在坊间。
轮了一夜的更夫,提着竹梆子和锣打着呵欠,往更房走。
巷口那早摊店里,炉子上架着大鼎,柴火明亮的跳跃着,鼎里熬着的白粥浓稠浓稠的,浓郁的粥香一点一点的渗出来。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腿有些坡了,拿着长长的木筷子,在一旁油锅边炸着油炸桧。
眼下时候尚早,上工的人都还没起来,不过巷口一个穿着藏色长衫少年,迎面走了过来。
“嘿,这不是延潮吗?又去河边回来啊?家里的小娘子,没给你做饭?”
这二月末的天气还是格外的冷,林延潮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