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与二人一脸热衷交较,林延潮对于诗会之事,本没有太大的兴致,随二人参加诗会的意思,一来是碍不过好友的盛情相邀,二来也想见一见女校书到底如何。
想起几十年后那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柳如是,林延潮对这个时代的**还是抱有好奇,挺想一见的。
想到这里,林延潮放慢了脚步,慢慢走,细细看。
看着园里的景色,林延潮心情也是放松下来。既是游园诗会,自己何不尽情山水,暂时将经书试卷放在一边,就当欣赏一下这个时代的风物,也是好的。
步于亭台园林,眺望景色,再纵情声色于绿波朱阁之间,这才是明朝文人小资的奢靡生活。
眼前是一临水雅轩,前通折带板桥,下面是白色台阶,青砖铺就的台基,四面垂着绛纱,眺望远处则是绿波碧湖。
黄碧友赞道:“好景致!”
林延潮点点头,也是喜欢。
当下三人都是一并上前,到了轩内。
林延潮倒是见了不少相熟的人,如侯官县试前几名的人,一并都是到了。
他们与林延潮,黄碧友是同案,彼此都是相互见礼。
除此之外还有叶向高等好几名濂江书院的弟子也在。林延潮上前与几名故友见礼。
叶向高也与林延潮打招呼,这一次他取了福清县县试的案首,挟势而来。据说县试时,主考官看了他的卷子,还未看他名字,就道这必是桂山先生之子。掀卷一看,果然正是。
顺便说一句,叶向高父亲叶朝荣去年会试第二次落第后,以国子监监生的身份,授江州府别驾。眼下叶向高也是官家子弟的身份了。
叶向高与林延潮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二人交情也仅此而已。
这时有人道:“延潮兄,许久不见了。”
林延潮听了转过头来,随即惊喜道:“这不是翁兄吗?怎地你也来了。”
此人正是林延潮老乡翁正春,他握住林延潮的手道:“我也要赴这一次府试,故而来了。”
林延潮见了翁正春调侃道:“当年翁兄为了读书,独自搬到金山寺的孤岛上,怎么今日弃了诗书跑来游园,莫非也是为了美色?” 在林延潮印象里,翁正春这人是矢志读书的好学生一类人,他来这里倒是奇怪。
翁正春苦笑道:“林兄,莫要取笑,此间主人陈一愚是我故交,受他之邀来此。”
林延潮听了微微讶异,但看向一旁叶向高的,他想到翁正春,叶向高,陈一愚,这三人都是问鼎府试案首的热门人选,而他们恰好都在这里,莫非不是偶然。
他正与翁正春说话之间,这时一名仆人上前道:“两位公子,这是此间主人诗文,请你们一观。”
林延潮称谢后接过,但见一本薄薄的小册上,写着南园集三字,里面摘录着十几首写着山水风物,赠答送别,咏史怀古的诗作。此间的三十多名士子人手一册,都是读了起来。
林延潮将南园集读一遍,觉得陈一愚的诗词确实了得,他也总算有点明白这诗会的用意了。
当年陈子昂,赴长安赴科举考试,但却两次落第。
陈子昂苦于无人赏识自己,于是十分郁闷,当时有一个胡人恰好卖琴,索价百万,无人敢问津。陈子昂当下以千缗买下,然后告之众人,次日在长安宣阳里宴会豪贵,当众弹琴。
到了第二日,宾客云集,陈子昂捧琴道,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不为人知,而琴乃贱工之乐,岂宜留心。陈子昂说完当众将此琴砸地,众人无不为此名贵之琴砸碎而可惜。但陈子昂却毫不在乎,将自己的诗文遍发给众人,从此名扬天下,然后一举中了进士。
陈一愚赠诗集,并借着名妓与诗会,来增加自己的名望,与陈子昂砸是琴异曲同工啊。
诗会是读书人云集的地方,若是诗会里捧出一两人,他的名声很快就可以借此传遍全府读书人的耳里,以至府试考官也会听说。就如同陈子昂,未砸琴前无人所知,砸琴后自己名声,传遍长安,一举中式。
难怪陈一愚邀请参加诗会,都是这一次参加府试的考生,连清高的叶向高,苦读书的翁正春也来了,他们都是想借着这诗会,将名声传出去。
看来读书人也要学着自我炒作啊,交游诗会就是最好一种方式。
想到这里,林延潮抚着这南园集的诗集,心想当然还有比诗会,更好竖立名声的办法,那就是著书立作啊。
没有什么比立言更好打响名声的方式了,当然立言二字太高大上了,写得不好会被群起喷之。所有大部分读书人退而求其次,出版一两册诗集,还是可以的。比如汤显祖还没参加会试,但他的那本诗集,就传遍两京。
可惜,自己先前不知有这样的诗会,否则也印个……算了,自己的诗词根本拿不出手嘛,为什么穿越前没有好好用功,背纳兰容若和郑板桥的诗集。
不会剽窃诗词,简直是穿越者之耻辱啊!说出去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林延潮不免有几分尴尬,自己还以为诗会纯粹是读书人玩乐之用,但眼下看来自己也要想办法在诗会里扬名,为自己府试铺路,否则就对不起陈行贵一心拉自己来此的一片好意了。
这时但见帘子挑起,陈一愚来到了轩内,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
众人都是向陈一愚行礼,答谢其邀请之意,然后一并看向两名女子。
林延潮仔细打量,但见两名女子一个清新,一个秀丽,且不事铅粉,韵致天然,而且她们衣着淡雅朴素,显然不是以色媚人的普通**。
林延潮不由点点头心道,这一看就是有逼格的文艺女青年啊,若是让两个庸脂俗粉,夹杂在一堆读书人中间,那么这诗会的格调就下降多了。
陈一愚笑着介绍二人道:“董小双,史长君两位女校书,平日交游的都是本府举人秀才,今日来到南园,让我等一度大家风采,实是为诗会增色不少。”
陈一愚这么说,众人都是一并作礼,两名女校书也是欠身回礼。
有了二名大美女在,气氛就不一样了,林延潮看了一旁摩拳擦掌的黄碧友不由道:“黄兄,你不用这个样子吧!”
黄碧友笑着道:“延潮兄,这可是女校书啊,你看这董小双,当年宁波来的富商,出二十两银子要她陪酒,她却连门也不开。还有这史长君当年与林世璧共游西湖,林世璧一连写了三首诗赠给她。”
林延潮不由道:“真的假的?”
黄碧友道:“这是当然。满府士子众所周知的事,我还会骗你吗?”
林延潮道:“我说,林世璧写三首诗就能捧红一个**,这也太假了吧!”
黄碧友道:“这是你不知,林世璧自幼就是神童,当初若非流连花丛,沉迷于诗词之道,早就中了举人进士了。他能赠诗的妓子能差到哪里,这等女子都是千金万金都见不到的。她们平日只交游才子的。”
然后黄碧友一脸陶醉地道:“若是她们能在诗会里点中了我的诗词,过个几日,满城读书人就会知道我黄碧友的名字了。”
青楼,诗会原来都是读书人刷声望的地方啊。
众人入座后,陈一愚笑着道:“听闻古人题诗都以芭蕉叶,今日我等也附庸风雅写在芭蕉叶。大家就以此间南园为题,各写一诗,诗词高下当然不是由我来断,而请两位女校书来评,古人有红袖添香,我们有红袖评诗。”
众人都是笑着道:“陈兄,真是雅致。”
当下仆人上前将芭蕉叶都分给在场士子。
林延潮拿起芭蕉叶,却发觉自己的叶子上缺了几角,待说要换,下人却道没有了,只能将就拿过。
当下轩内一片研墨的声音传来,窗外清风习习,窗纱拂动撩在众士子的衣裳上。
众士子们举袖一挑,然后鼓捣着所有的才学,努力地想着应景的诗句,这里的紧张之意,丝毫不输给将要参加的府试。
写完之后,陆续有人交卷了。
林延潮也将诗写好了,但觉得自己的诗词也是那样,就算再冥思苦想,也拿不出更好的,还不如早点写完。
于是林延潮就拿起芭蕉叶上的诗句交了上去。
此时两位女校书也点评了好几名士子的文章,林延潮等她们点评完一人后,将自己诗作交给董小双。
董小双看过几眼后,就笑着道:“公子,你写的诗作,犹如这残缺芭蕉叶,都好似被蚕啃过的桑叶一般。”
董小双这俏皮的话,顿时引得左右阵阵发笑。
林延潮也是自嘲笑了笑。另一名女校书史长君拿过林延潮的诗作后,却道:“妹妹,瞧你说的,此诗虽谈不上上佳,但也可一观,”
说完史长君向林延潮抱歉地一笑道:“我这妹妹言语刻薄,还请公子见谅。”
林延潮道:“无妨,评诗嘛,无论是好坏都要直言相告。君子不掩其失!”
说着林延潮施了一礼离去,史长君见了倒是对董小双道:“这位公子倒是雅量!”
董小双笑着道:“一看就知是穷书生,说什么雅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来一试(一更)()
史长君叹了口气,心道穷书生也有鱼跃龙门的时候。
一首游园诗后,董小双,史长君拿出几篇方才写得较好的诗作点评。叶向高的诗清奇高远,翁正春的诗虽是有股感伤的味道,却能动人愁肠,陈一愚的诗却有富贵风流的气度。
故而这三人的诗排了首,拿出来赏析。
下面又写了几首,能拿出来点评的诗作,偶尔夹杂着其他几人之作,但大多都是在这叶翁陈三人之列。
众人心底有数,这三人不愧是府试案首的热门人选啊。当然也有人不服,朝廷是以经义取士,又不是诗赋。也有人反驳道,经义好不好只有考场上见得,但诗作如何,足以见的一个人才情如何。
至于林延潮的诗作不好不坏,勉强算个中游,算是彻底泯然于众人,按照这说法,只能是才情平平了。
不过黄碧友却是不服,低声埋怨道:“什么女校书,不过认得几个字罢了,也配点评我等诗句。”
黄碧友埋怨声音不大,却被一旁几人听见,他们冷笑道:“两位大家可是给秀才,举人唱和过诗作的,若来府试恐怕比兄台的名次还高一些。”
“什么,你说我还不如几个伎子?”黄碧友当下怒了与几人争执,那几个读书人,索性拿起黄碧友的诗句,痛批了一通。
林延潮知黄碧友诗写得确实不怎么样,但自己也是他的同案加同窗,少不了帮了几句。这几个读书人也不敢当堂争吵,怕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颜面,当下也就不争吵了。
然后几名考生又争相将自己以往的诗文给两名女校书点评,颇有几分邀宠的味道。
林延潮见了不由摇了摇头,当时读书人的风气,放慢了事功的追求,要么整日拿着自己的诗文,到处投贽,只要能替他扬名的,无论是富商,还是**都行,只知道专营声利,要么就是无心读书,优游林下,享文酒声伎之奉。
难怪别人说明末世风日下。
想到这里,林延潮不由有几分怒气,当下推案一旁,搁笔不写了。他以这些捧臭脚的读书人为耻,当然也有因为他诗文实在不好的缘故,心想自己若要扬名需另辟蹊径。
当下诗会结束,擅于度曲的董小双,将叶向高,陈一愚二人的诗作,分作了一首。众人唱和几句后,林延潮知这两首新谱的曲子,很快就要在本地青楼市井里流传一阵了。
二人也算不虚此行,名声远扬,满载而归。
诗会之后,时日尚早,陈一愚请了私家蓄养的声伎班给人唱曲。
当下三十几名读书人转场,来到一水榭边,这里搭着戏台。
当时最流行的还是昆曲。
午后的阳光下,听着婉转的乐声,众人都不免熏熏欲醉,生起一种慵懒的意味来。
林延潮不由想到,若是在这里听一曲,昆曲中的名唱游园惊梦该多好,可惜汤显祖大大,这时还没写出临川四梦啊。
戏台上唱的是不伏老,唱得是北宋梁颢八十二岁中状元的故事。
众考生看梁颢八十二岁,头插宫花,身着莽袍,打马御街的一段,都是啧啧有声,羡慕不已。
林延潮十分不解道:“梁颢都一把年纪了,就算中了状元也当不了几日官的,有什么好羡慕的。”更主要是林延潮毕竟是年轻人,看见一把年纪人中了状元,这等剧情实在没有代入感啊,你在起点写一本八十岁中状元的小说,扑到姥姥家去。
黄碧友却没有这个想法,在旁道:“唉,八十二岁又如何,若是真要我中日了状元,就算是熬到一百岁也肯。此是读书人一生一世的风光啊。”黄碧友这么说,连一旁叶向高,陈行贵,翁正春等人都是露出同意之色。
戏看了一阵,有人想继续听曲,有人要对弈,便各作各的。
这时几个身穿绮罗的女子行来,见了男子以扇遮面,步入了一旁水榭里。水榭里垂着厚纱,隔绝了视线,在场读书人无人看得女子长得如何。
林延潮不由微觉可惜,黄碧友在旁道:“林兄,这些女子,你还是别看了。”
“为何?”
“这些女子都是官家的女子,除非明媒正娶,否则连作妾室都不肯,你看了又怎么样?想的着,吃不着,当然你有张生这偷香窃玉的本事另说。而董小双,史长君这样青楼女子看似清高,但不过待价而沽,你若真是名士,却可以娶了做妾,大妇也不会妒忌。”
说完黄碧友又道了一番,娶妻娶贤,娶妾娶色,谁该养在家里和谁该带出来玩的道理。
不过林延潮看向一旁挤在董小双,史长君身边争献诗词的读书人道:“你觉得我们二人能挤的进去?”
黄碧友不服气地道:“能,等我过了府试院试,中了秀才举人,就能挤进去了。”
“那还不够,你就算中了秀才举人,没有一身好皮囊,也是不行的。”
“什么?你竟觉得我长得丑?你很一表人才吗?”黄碧友顿时恼怒。
林延潮哈哈一笑道:“不与你吵了,我去看棋!”
轩内有两盘棋正在对弈,林延潮选了围观之人最多的一盘。原来是陈若愚亲自下场与一人对弈。
明清古棋,计算与现在贴目不一样,用还棋头来计算胜负,林延潮也看了好一段,才大体明白这规则。
陈一愚下棋很快,不假思索就在棋盘上落子,另一人也是如此。对于林延潮这等外行人,他们是最喜欢看别人下快棋了。一旁人的也大概如此,水平不怎么高,故而围观之人较多。
第一盘陈一愚输了,颇有不服气,第二盘互换了先手,重新再下。这一次二人下得十分胶着,从布局,中盘到了官子时仍是不分胜负。
两人官子时,棋盘上棋子黑白相间,不时的提子交换,看的众人都是目不暇接,又觉得紧张刺激。
下了最后要分胜负时,林延潮计上心来,趁着别人不注意,往一旁一名垫着脚尖看棋的士子微微推了一下。
这士子重心不稳,收不住脚,往前一跌,袖子擦过棋盘,人虽未摔着,却是落下一大片棋子来。
这一下令对弈二人,都是错愕,不由对这胖子怒目相向。
一旁人的人见棋子撒了满地都是道:“可惜,可惜!”
当下帮着陈一愚二人捡起棋子来本问:“如何还能不能再摆棋了?”
陈一愚道:“若是中盘时尚可,但眼下都下了几百手了,谁还能记得!”
这时候林延潮轻咳一声道:“陈兄,不如我来一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府试(二更)()
林延潮走到前来,在场士子除了侯官县的士子,濂江书院的同窗外,其他人都是不识林延潮。
陈一愚却识得这不是陈行贵带来的同窗吗?
陈一愚当下抱拳道:“原来是林兄,你记得方才我对弈下得棋?”
林延潮点点头道:“在下略记得一二。”
陈一愚笑着道:“无妨,我也记得一点,若是林兄摆不出来,大家一起动手就是。”
林延潮点点头道:“那好,我就姑且一试,不行陈兄再帮我,先献丑了。”
“好的。”陈一愚让开位子。
当下林延潮走到棋盘前,伸手一抹将盘面上的棋子全部抹去。不懂棋的人,微微诧异心道,林延潮这样做,不是更难记吗?
而如懂棋的陈一愚等人,则是微微点头来。
林延潮先拿起两黑两白棋子,在四角星位上摆下座子,这是古人下棋通行的起手式,据说座子可防止模仿棋。
摆下四个座子后,才是二人正式对局的开始。
但见林延潮不假思索手中抓了一把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一颗一颗的落子。
布局时尚好,在场不少人都还能记得,但中盘起就不容易了,因为古棋还棋头的胜负方式,导致古棋比现代棋中盘拼杀更加惨烈,棋谱也是更难记。
众人开始还能跟着,林延潮从第一手,至中盘一手一手地摆棋,但到了后面林延潮越摆越快,到了结尾最复杂的官子时,众人已是跟不上林延潮思维。
陈一愚在旁见了,不由心道,林兄不仅记下了整盘棋局,而且还无一错漏,我本以为还能帮他回忆一两步棋,但没料到根本不用,此人真是天纵之才。
到了后面,整盘棋摆下来,林延潮将对弈提吃也是记得一步不差,好似对着一张棋谱摆棋一般。到了这一步众人也只能用佩服二字来形容。
“一步不差!”陈一愚早已是五体投地道,“看林兄落字指法生疏,看来平日很少下棋,一个初学棋道的人,竟是记得一步不差,佩服!佩服!”
林延潮笑着道:“侥幸而已,是陈兄下得精彩,我这才看得专注一些罢了。”
陈一愚有些惭愧,他的棋艺虽是不错,但也谈不上什么高超,但对林延潮的夸赞还是受了。
当下众人也是议论起来。
“几百手棋,竟是一步不差,就算当今国手里,恐怕也没几人能作到此地步吧!”
“没料到此人,虽诗文平平,但记性却这么好。”
“诗文平平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