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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于是走了上去,施礼道:“先生,你也来了。”
那人扭过头看了自己一眼,却急忙双手乱摇道:“你是谁,认错人,谁是你先生?”
认错人了?
林延潮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八九成不会错,对方胡子一翘却道:“真是莫名其妙,来趟院试,却给一后生认作先生,古怪,古怪,事出反常必有妖,恩师说我火候已到,今科必过的,可别让他人分了运气,小子,快走,快走,我不认识你。”
林延潮才是莫名其妙,见对方说了几句,突然闪身就走了,混入人群里。
林延潮心里骂道,你妹啊,给我装什么不认识,不就考个院试,你要这么偷偷摸摸吗?
林延潮要去人群里找老夫子,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十县的童生聚集在一块,出入也不便。
林延潮在人群里走着,众童生交谈的声音也有一句,没一句的传来,
“于兄,每个县县学收录五名生员,而府学再收录五名,比起上一次院试每县三名,府学三名,招收的人数还真的多了不少。”
“算了,我就算院试落第,没进学为生员,也不是唯一出路,咱们落第童生充作佾生也行。”
“佾生,也不错,算得半个秀才。”
“丁祭时六佾之礼不行,至少要八佾,这才配上圣人的身份。”
“对,对,这样佾生也好考了。”
林延潮在人群里找老夫子,却听得有人道:“延潮。”
林延潮转过头来,却见是翁正春,当下喜道:“翁兄,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翁正春问道:“你在找何人啊?”
林延潮道:“蒙学时的老师罢了,算了,翁兄,既是如此咱们一起进考场好了。”
“正有此意。”
林延潮与翁正春二人当下一并朝龙门走去。
林延潮见翁正春脸色很差道:“翁兄怎么了?你额上都是汗啊?”
翁正春勉强道了一声是吗,说着伸手擦汗。
林延潮看得清楚翁正春满手心也都是汗水。翁正春抽了一巾帕来擦了擦脸和手道:“让延潮见笑了。愚兄昨夜一宿没有合眼,托店家熬了参汤提神,这才有力气来考场。”
“翁兄,你是府试第二,实不必如此紧张啊。”
翁正春苦笑道:“府试第二,又不是案首,我上一次县试时第三,可府试却两度点额,这一次实怕重蹈覆辙。”
林延潮道:“翁兄宽心,你的文章在我之上,若是用心考,必不会有失。”
翁正春摇了摇头道:“也许吧,延潮我知你好意,但你不必刻意安慰愚兄。”
林延潮,翁正春一路走着,终于在考棚前,遇到濂江书院的同窗。
他们见了林延潮都是道:“延潮,你快来看看,应龙他不好了。”
林延潮当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但见考棚旁台阶下,陈应龙一人盖着厚厚的衣裳,人不住地打颤。
林延潮道:“这怎么回事?发烧了吗?”
一旁龚子楠道:“怎么会是发烧,当然是又悚场了!”
林延潮倒是突然是记起来。陈应龙前两次也是院试考试时,突然悚场这才名落孙山的。否则以他的才学,早就进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激将(一更)()
但见陈应龙如此,众弟子们都是束手无策。
几名弟子嘀咕道:“眼见要开考了,还是如此,连考场都进不去。”
“就算勉强能走,搜子见他发颤,断是以为他心虚,先作舞弊给枷号了。”
一旁叶向高道:“以往不是进考场才如此,怎么还没进考场,陈兄就犯了毛病。”
书院另一个弟子道:“陈兄昨日在客栈时就如此了,当时吃饭连筷子都抓不住。我劝他去看大夫,他说不用,说看大夫喝得那些汤药反而会让人发睡。”
这时候龙门前梆子响了。
衙役开始喊人进考场,而一旁陈应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众弟子都是上前扶住他道:“陈兄,别如此啊,你这样笔都拿不住,放宽松一些。”
陈应龙摇了摇头道:“无妨,我现在哆嗦,到考场上却不哆嗦了。”
说着陈应龙去提考篮,但手上却是抖得十分厉害,连考篮都提不稳。
众弟子们道:“陈兄!”
“延潮,想想办法吧!”龚子楠也是看不下去了。
几名弟子也是看向林延潮。
一旁另一名其他书院的考生,过来奚落地笑道:“你们想什么办法,听说这陈应龙在你们书院考试里,哪一次不是第一,若是他不能参加院试,你们轻松了,我们也轻松了。哈哈。”
对方方这么说完,众弟子纷纷骂道:“你娘,有卵再说一句!”
那个考生也是嘴硬道:“尔等都是假惺惺,其实心底多希望陈应龙不能赴考,我只不过直言道出来了,虽是真小人,但也光明磊落,比你们这些伪君子强多了。”
这人刚说完,就见一砚台咻地飞了过去,正砸在那人脑袋上。
那考生捂头惨叫一声,砚台从他脑袋上落在地上,碎成了数瓣。
这时候听得这里有叫声,几名衙役按着刀跑过来道:“什么事了?谁敢在龙门前喧哗?”
那被砸的考生朝这里一指道:“他们有人用砚台砸我!看我的头都破了出血,叫我如何考试?请给我主持公道。”
衙役听说了,当下喝道:“竟有此事,考棚前也敢斗殴,你们谁干得?站出来!”
这里濂江书院的众弟子都是仰头望天,无一人答话。
那衙役当下大怒道:“好啊,不站出来,你们这些书院弟子通通都有嫌疑,给我一并拿了见督学老爷去!”
那被砸考生道:“没错,让督学老爷替我做主!看尔等还不能考试。”
“差大哥,我知道是谁砸的。”
说话间林延潮站了出来。
众人都看向他。
衙役见终于有一人站出来道:“好,总算有个识相的,你说与我听,我就只追究一人,到底谁砸得?”
“差大哥,其实没有人砸的。”林延潮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没人砸得,难道是他那脑袋往砚台上撞的?”衙役这么说,众人都笑了。
“那也不是,”林延潮伸手往上指了指道:“这砚台啊!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众弟子们都是噗哧一笑,那衙役大怒道:“胡说八道,你当我傻是不是?”
林延潮上前一步,低声道:“差大哥,我是府试案首林延潮,与张师爷交情好着呢,此事揭过,日后必有重谢。”
那衙役听了恍然,立即换了个态度道:“原来是林公子,咱一家人,好说,好说。”
当下衙役一挥手大声道:“你们去那边排队,快入考场了,别啰嗦了。”
那被砸的弟子上前扯着衙役的袖子,哭着道:“差爷,你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衙役一撒手道:“废话,没听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算你倒霉了!”
衙役走后,书院众弟子轰然大笑。
林延潮问道:“谁有多余的砚台?咱们没有,去相熟的人那借一借!”
不久一名书院弟子,借来一块交给林延潮道:“正好我有个同乡多带了一块。”
“好,”林延潮拿着砚台放在了叶向高考篮,笑着道,“叶兄,方才冲动了,这样的小人理会做什么,不过只会逞口舌之快罢了。”
叶向高道:“我也不是替陈兄出头,只是听不惯他,说我等书院弟子乃假惺惺之人。方才多谢林兄解围了。”
林延潮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众弟子围过来笑着道:“砸了就砸了,要不是叶兄你方才出手快,我们也砸了。”
“只是陈兄现在怎么办?马上要轮到我们进考棚了!”龚子楠提醒道。
林延潮道:“眼下这样是不行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试一试激将吧!”
众弟子也是点点头道:“对,这倒是个办法!”
“反正不成,也没什么比现在更坏了。”
林延潮当下来到陈应龙面前道:“陈兄,你就算上舍第一又如何,不是一样年年过不了院试!”
“我看你今年再不过了,以后也再无颜留在书院了。”
林延潮连道几句,陈应龙气得脸色涨红,站起身来道:“林兄,我在书院里,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这样讥讽我啊!”
林延潮冷笑道:“讥讽你又如何?谁叫你书院成绩好,处处压着我一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好,好!没看出林兄,却是这样的小人。”陈应龙手指着林延潮。
众人一见陈应龙动怒了,赶紧加火添柴,替林延潮帮腔,讥讽起陈应龙来。
陈应龙被气得,人站得不稳怒道:“好啊,好啊,你们都是这样,平日什么同窗共学都是假的,且看我进考场后,取个案首出来,再看尔等嘴脸。”
说得陈应龙一提考篮,这次竟是不要人扶了,直入考棚。
众弟子们都是讶异了一会,这办法竟是真有效,然后齐声大笑。
众人都是笑道:“我倒是想看看,陈应龙从考场里出来后,是如何我等嘴脸的!”
这时衙门口那书吏喊道:“提坐堂号之人,来考棚前,准备入场!”
听书吏这么说,林延潮,翁正春,龚子楠,叶向高,林泉等人都要先去龙门前排队了。
林延潮对书院其他弟子拱手道:“在下先走一步,诸位马到成功!”
众弟子们也是一并拱手道:“马到成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首题五经题(二更)()
龙门前考生们依次搜检而入。
林延潮提着考篮,从龙门下走过,搜子照例对林延潮进行检查一番后,就放了过去。
林延潮走到公堂前,但见上首坐着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想必是新任的陶提学,知府陈楠坐一侧,作为本场的提调官。
一旁书吏给林延潮唱名道:“侯官县考生林延潮,廪生林诚义保。”
林延潮向陶提学行了一礼,接过之前在府衙报名时,就填好的试卷,正待走人,却听得上首陶提学道:“慢着。”
林延潮停下脚步道:“大宗师有何示下?”
陶提学问道:“你就是府试第一。”
林延潮道:“回禀大宗师,晚生虽取了府试第一,但不敢妄称第一。”
听林延潮这么说,陈楠几不可见的微微点头,但想起他是林烃的弟子,不由又默默叹了口气。
陶提学轻轻点头,称许道:“倒是懂得不骄,你的府试文章,本官看过了。你需记得文章当以平实为美,要有自己的真知灼见。”
林延潮知是陶提学给自己划道道了,当下道:“多谢督学提点。”
陶提学顿了顿又道:“还有本次院试是糊名,本官只认文章不认人。”
这句话就是提点自己,既是糊名制,那么府试第一,也不一定包过哦。这句话在林延潮脑子里一转,不以为意拿了卷子,下了台阶去。
陶提学见林延潮这般,捏须笑了笑。
当下林延潮被书吏引入考房。考房正对公堂的第一排,这就是提坐堂号的待遇。林延潮从考篮里将笔墨纸砚悉数拿出,放在几案上,坐下后在那细思。
陶提学刚才的话是提点自己,府试时自己骈文的那套就收起来吧,院试时你要以平实周正的文章动人。当然这位陶提学文风,林延潮也是有打听过了,他是一贯反对文章拟古那一套的。
林延潮看过他数篇文章,可以说是重义理,重考据,重辞章,与他的榜眼兄长陶大临各有所长。
这倒是令林延潮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与陶提学的文风就差不太多了,那么就可以直抒胸臆地写了,不必再想着以文章迎合他人的口味了。
不久考生入内完毕,考棚闭门锁钥。
衙役都是退下,改由兵卒巡场,这兵卒都是从外地调来的,这显然是为了防止都是本地人的衙役,受士子托请而舞弊。
当下书吏们举着题目牌在考房中的甬道间走动。
院试考试仍是一道五经题,一道四书题,一道五言八韵诗,一道书判。
这没什么特殊的,题目的顺序换了换,首题改成了五经题。
按照科场上重八股,重首场,重首题的传统来说,原本都是四书题而为首题,如此告诉士子们,咱们按照四书取士,五经定排名座次的规矩来。
但是这一次首题换成了五经题,那么规矩就改成五经取士,四书定等次了。
考房里不少考生们哗然了。
很多功底不扎实,只求附于榜末的考生都是苦练四书题,但对于自己本经就较疏忽了。可陶提学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这些考生才是真正惨了。
考房里一阵骚动,几个士子捶案哭号。
兵丁们已是大喝道:“谁再敢喧哗,以扰乱考场治罪!”考房里的声音这才没了。
林延潮没多想,他这一次为了给尚书作注,苦读专经。以五经题为首题正合他的意,唯一担心的是陶提学的本经也是尚书,自己在本经题出了什么疏忽,定给他抓到,不像其他四经,犯了点小错,说不准也好蒙混过关了。
这算是有好有坏吧。
当然若是自己这一经得到陶提学认可,那么一府之内,自己于尚书一经,有所小成,教授童生以下没有问题。
若是更进一步在乡试取中经魁,那么一省之内,自己在尚书一经上,足可以胜任大多数人的老师。甚至以尚书为本经的秀才,都可以拜入他的门下,学习尚书了。
只有到了这个地步,他写的为尚书作注的书,才有人看啊!否则一介童生也敢为尚书作注,传出去会被人喷的。
至于院试糊名,陶提学提醒自己不能包过,自己毫不在意。既是下了这考场,他就有十足的信心,他可不止是为了进学,取秀才来的。
林延潮将题目都抄在稿子上,然后才看起这首道五经题的题目,上面写着九个字‘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
林延潮见这题目,顿有几分亲切。
这句话出自尚书的《无逸》一篇。
周公制礼作乐后,将大权彻底交给了周成王。而无逸一篇,是周公告诫成王,为君者,不要贪图安逸。
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就是无逸里,周公告诫成王的一句,注疏里解这一句,大意是文王身穿卑薄的衣服,最后成就了他的安人之功与治田之功。
当时林烃给自己解经时说道,这是周公告诫成王,当年文王俭朴,不贪图安逸,这才有了周室的兴盛。
林延潮寻思这一题破题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写出自己水平。
五经里治尚书的,必须要通古博学,因为尚书里的文字用典,是五经里最难的,都是上古先秦的典故。而且还有一大堆拗口的人名。后人手边没有注疏来看,要理解其意,只能靠蒙。
所以尚书一经要说得上贯通,首先要博学,饱览典籍。书院藏书楼两个月积累,林延潮要说读书破万卷还差一点,但是六七千卷还是有的。
何况自己的文章较之府试时,又进步了一等。
林延潮只是想了片刻,就写好破题承题,然后在纸上挥笔写下。
美服不敢崇,所以重民事也。夫文之所卑者服,而所不敢卑者功也。
这破题已是很不错了,但还不足以让陶提学欣赏,下面文章的论述,才是见功底的地方。
林延潮拿起笔在砚台上蘸了墨,沉思了一会,提笔又写了一句,又顿了顿,想再写点什么,但又觉得文词不妥。
林延潮见无法一气呵成写下去,就是就搁笔,闭起眼睛凝思起来,打起了腹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考完糊名(一更)()
院试时写的文章,可不似平日应急赶工写的文章,那样林延潮一天最多能写十篇。如果不是锻炼急才,或者是在文思泉涌下,文章还是写得慢一点好。通常下考生都会花大把精力来对付首题的。
乡试首场七道题,要考三天两夜的,而林延潮看得前辈们写的科举笔记里,首题费了一日功夫的比比皆是。用一天来写一道题常有。
而这次院试里最重要的就是五经题,次四书题,至于五言八韵诗和表判不在话下。当下林延潮停笔闭目凝思,这闭目就是一个时辰。
公堂上,陶提学对于提坐堂号的十名考生一目了然,见林延潮费了这么久时间来揣摩首题,不由笑了笑对一旁陈知府道:‘案首莫非技穷?‘
陈知府有些尴尬,他眼下捧林延潮也不是,贬林延潮也不是。捧了怕给巡抚留下不好印象,贬了又说明自己府试时没有眼光。
陈知府喝了口茶,装着风淡风轻地道:‘呵,那个少年的背景本府不清楚,只知确有才华。‘
没错,本知府可是唯才是举的好官,至于他是谁谁谁的弟子,咱没听说过。
陶提学笑了笑,当日他看过林延潮的闲草集后,对他那篇为学的古文是赞叹不已,但对府试取中的时文,却觉得华而不实,取为府试第一真是拔高了挺多。
后又看到他为闲草集作了校注后,心底确认此少年真是有才华的,存了栽培之意。
但是若是林延潮再拿府试时那等时文,来院试应考,他断然是要罢落的。这样的文章嘉靖年时拿出来还行,到了隆庆万历年就不行了,他负责一省文教,当然需引导士林文风的方向,不能让这大好苗子走入了歧途。
事后自己再好好提点他一番,反正自己任内还会主持一场院试,到时再取了他就是。幸亏林延潮年纪还小,磨练一番也是好的,年少得志要不得啊。当年张居正十三岁赴乡试,本要中举的,但湖广巡抚却授意将张居正罢落,理由是怕他年少得志,所以耽误他三年再历练一下,好让之成器。
这件事在当时传为美谈,张居正迟了三年中举后,还对湖广巡抚此举十分感激呢。至于辜负陈知府,破坏了规矩,他索性就拿糊名制来推脱。对于陶提学来说,这倒是他对林延潮好意呢。
当然若是林延潮在考前,能听进去他的话,写出一篇能与他古文相媲美的时文,他是不会阻扰了。
那时他会推翻先前想法,会认为十四岁的秀才,对于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