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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门的三婶不敢说话,只是埋头抹擦着桌台,大娘道:‘爹,你别一个劲地怪寿囝,他近来倒是真勤奋了。‘
林高著默默地抽着旱烟,不说话。
待过了许久许久,巷子外仍是十分宁静,丝毫动静也没有。
林高著叹了口气,轻轻地道:‘这一次该不来了吧。‘
大伯道:‘哎,病了嘛,若是潮囝没病,咱们家就出个举人了。爹,咱们就再等三年算了。‘
林高著呵呵笑着道:‘是我太贪心了,三年就三年,我身子还硬朗,说不定能见延潮中进士那一日。‘
说着父子二人倒是笑起。
父子二人说说聊聊,这时候外面突传来爆仗声。
随即外头锣声响起,啼啼嗒嗒的马蹄声传入屋中。
大伯道:‘那户人家也真是的,结个亲至于那么大阵仗吗?‘
话音落下。
人中举喽。‘
‘有人中举喽。‘
传来了孩童的声音,这时拍门声响起,然后一片声传来:‘林老爷在家吗?恭喜高中了!‘
‘林老爷?‘大娘探出头来问道,‘家里哪里有什么林老爷?相公是衙门的人叫你吗?‘
大伯又惊又喜地道:‘糊涂,我哪里称得上老爷,只有举人才称老爷,断然是延潮高中了。‘
‘中。。中了?‘大娘话里打着哆嗦。
林高著将旱烟一丢,大声道:‘快,开门,把人请进来。‘
前院大门一开。
恭喜贵府林老爷,高中乡试头名解元。
解元,我的天!
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新妇三婶,见这么大的阵仗,一下子就晕倒了过去。
众人连忙道,这怎么地刚进门就倒下一个了?这大喜的事,不至于啊。
大娘搀着三婶,大伯出门拱手道,小户人家没见过大世面,让众位见笑了。
众人都是一并道,新贵人哪里话,打今天起你们就是名门了,谁还敢称你们是小户人家。
说着众人就一并朝大伯贺喜,大伯急忙摇手道,我不是新贵人,我侄儿才是。
众人都是连声道误会了,误会了,请新贵人下来吧,我等好见一见。
说话间外头马蹄声响起,二报三报的人都是到了。外头鞭炮声一个劲的响起。
街坊邻居也是来了,巷口都堵满了人。
众人道,快把新贵人请出来吧。
大伯正要叫林延潮。
慢一下!
后进一个声音传来,但见一名穿着长衫的少年走了过来。
众人又是道,新贵人终于来了!
这少年听了神色一喜,正要说话,大伯连忙道:“这不是新贵人,这是犬子!犬子!”
众人当下都不干了道:“怎么新贵人还不来啊,让我们等得好心焦啊!”
林延寿当下道:“诸位等一下!”
众报录人道:“这位新贵人的兄长有何示下?”
林延寿不高兴地道:“我是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了?”众人都是一愣。
大伯怒道:“给我回去!”
林延寿急忙道:“爹,你误会了,我是有道理的!”
“你还有什么道理?”
林延寿当下问道:“我问你们新科解元住址上怎么写的?”
“不是登瀛坊巷,林老爷讳延潮吗?这有什么不清楚的?”
林延寿当下道:“这你不懂了吧!我们家是登瀛坊巷西,而不是登瀛坊巷,你们这地址都不对,所以说是找错门了!”
大伯在那怒道:“胡说八道!你给我滚回去!”
林延寿硬是不走道:“爹,我这是谨慎啊!若是同名同姓的人中举,那咱们家就闹了笑话了,潮弟这一次虽赴乡举,但是半途病了,你说怎么能考得上,考得上也就算了,还中了个解元!”
林延寿当下被大伯硬轰进了屋内。
大伯笑着道:“犬子乱言,各位不要在意啊!”
几名报录人方才听了林延寿的话,面面相窥道:“这小官人说得有点道理,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此事啊!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大伯连忙道:“各位别听犬子胡言!这是乡举,咱们这一坊巷里能有几个秀才?难不成再出一个同名同姓的秀才,我们却不知道?”
大伯这话顿时如拨云见雾,众人都是齐声道:“是啊,是啊,还是官人说得对啊!”
当下那边人群中,有个声音道:“未必哦,我听闻坊巷东边,也有一个秀才叫林延潮啊!还赴这一次乡举呢!”
“谁说得?”大伯不由大怒。
却无人应声。
众人看去,说这话的人又不知去哪里了。
顿时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当即就蒙了。
连十几个报录人也是相互询问道:“这怎么办?若是道喜错了,我们也难办啊!”
“报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事。”
“错了不打紧,怕的是得罪了新科老爷啊!”
终于一人道:“还是请令侄出来一见,我们也好确认才是。”
大伯听了顿时郁闷了,之前还是称新贵人了,现在改令侄了
正待这时,外面有一个声音传来:“让一让!”
“让一让!”
大伯喜道:“是,三弟回来了,三弟回来了!”
当下众人分出一条道来,但见三叔进来一脸狂喜地道:“大哥,延潮中了,延潮中了,是解元郎,解元啊!”
“真是解元!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大伯对着众人言道。
“那可未必啊!”又一个尖酸的声音在外说道。
林高著和大伯也是郁闷了,他们都心知林延潮明明是解元郎了,但却搞了这么一出,弄得其他人将信将疑起来。大伯此刻恨不得将林延寿抓起来暴打。
三叔一点都不知情地问道:“延潮呢?这时候他人在哪里?”
报录人也是纳闷,新科解元为何迟迟不出来,换了别人早就迫不及待了。
说话间,锣鼓齐响。
十几名衙役涌入了林宅内,众百姓最怕衙役,当下纷纷都是躲至一旁。
当下衙役一并喝道:“父母官在此,尔等还不跪下迎接!”
听闻父母官来了,众百姓,都是连忙跪在地上。连林高著,大伯这等官吏也不能例外。
不多时,一名脚着云靴,着七品青袍官服的四十余岁的官员走了进来。跟着这名官员身后,还有数名官吏,有人捧着崭新顶戴衣冠,以及一副写着解元二字的匾额。
在场之人都是齐道:“草民拜见老父母!”
这官员环顾左右,负手问道:“新科解元何在?”
众人伏在地上,顿时满脸尴尬。
“解元郎怎么不在此处?”
此刻但见一名少年穿着遥溃夯鹤呃疵藕笫├竦溃骸罢馕豢墒呛刂兀谙卤Р≡谏恚÷耍∫踩酶魑痪煤颍窃谙虏皇恰!�
贺知县扫了这少年一眼,似嫌对方太年轻,当下怀疑地问道:“你就是新科解元郎林延潮?”
林延潮拱手道:“在下正是。”
“有何为证?”
“在下有乡试考凭为证!”
说完贺知县将林延潮考凭拿过,上面有试卷号,祖上三代,籍贯。
贺知县看了一遍失声道:“真是你。”
当下对方朝林延潮施礼道:“鄙人闽县知县贺南儒,贺兄台高中福建乡试丙子科解元,京报连登黄甲!”(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七章 好风光()
贺南儒这么说,等于确认了林延潮解元郎的身份。
原来林家这位少年郎,真的是新科解元!若不是在官兵弹压下,众报录人就要出声贺喜了。
连本是将信将疑的街坊邻居也是心道,这登瀛坊巷不仅出了一位举人了,还是解元。
“贺兄台高中福建乡试丙子科解元,京报连登黄甲!”贺南儒不再拿林延潮当十五岁的少年来看,而是身份对等的官员。
林延潮也未受宠若惊,只是淡淡地道:“谢父母官吉言!”
贺南儒道:“兄台年纪轻轻,得中解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林延潮道:“惭愧,不过侥幸得诸位考官赏识罢了,实是担当不起。”
众人听贺知县与林延潮兄弟相称,心道乖乖啊,这不到弱冠的少年竟与一方知县平起平坐的存在了。
正是十年寒窗无人识,一朝成名天下知!
贺南儒道:“在下身为乡试监临官,奉总裁大人之命,登门授衣,请新科解元更衣,赴贡院受礼。至于诸位也免礼平身吧!”
贺南儒说完,其余众人才起身。
当下外面的锣鼓,再度响成一片。
锣鼓吹打间,衙役们用竹杠挑起沉甸甸的一挂鞭炮走到了巷口。孩童们见都是连忙捂住耳朵,跑到一边。
随即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巷内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此刻匾额上的红衣也是被揭起,但见‘解元’两个金字光芒四射,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三婶不可置信地对三叔道:“相公,这真是中了?”
三叔笑着道:“那可不是,咱们家出了个老爷了。”
“太好了。”
三婶说了一句,再度是晕了过去,众人再度七手八脚地搀扶住,大伯干笑道:“见老父母见笑了。”
方才对百姓板着脸的贺南儒,见林延潮的家人,也是露出笑容捏须道:“这也是应当,大喜之下嘛。”
这时林延潮已是更衣完毕,头戴乌纱,身上崭新的冠服,正是好一个少年得志的解元郎。
贺南儒笑着拱手道:“解元郎真是俊俏的郎君,你这一去贡院,沿路不知道多少姑娘要犯相思了,从此以后媒人要踏破门槛了!”
贺南儒这么说,一旁众人也是附和着大笑,纷纷赞起林延潮相貌俊朗来。
林延潮笑着道:“只是人靠衣装罢了。”回头看去但见匾额已是高高悬在门楣上。
右起小字上写着福建乡试丙子科,中间两个硕大金字解元,左下为福建布政使万思谦授。
贺南儒笑着道:“既是匾额已悬,冠服已着,眼下还请解元郎跨马至贡院受礼。”
林延潮道:“应当的。”
林延潮举步走到前院正要跨过门槛,突停下来,回过头看去,但见林高著,大伯,大娘,三叔,三婶,林延寿,还有浅浅都是目送自己。
林高著此刻老泪纵横,无限欣慰地朝林延潮点了点头。
大伯亦笑呵呵地挥了挥手,示意林延潮快去贡院受礼。
至于林浅浅则是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见之一幕,林延潮不由觉得双目眼泪止也止不住,当下回过身向前数步,撩开袍服朝林高著跪下,重重地叩了三个头梗咽地道:“孙儿谢祖父,养育之恩!”
林高著早就泣不成声,还是大伯将林延潮扶起,也是目眶微红道:“孩子,别说这话了。”
大伯回过头对林高著道:“爹,你也别哭了,让人笑话。”
林延潮垂泪道:“爷爷,这是喜极而泣!”
林高著道:“还是潮囝懂我!”
见了这一幕,一旁众人也是忍不住摸了一把眼泪。
贺南儒亦是眼眶微湿,大明最重一个孝字,故而十分重视官员的孝行。
当下贺南儒上前对林高著道:“恭贺老大人教出这等贤良儿孙,朝廷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令孙在家尽孝,将来于国家社稷亦必然尽忠。”
林高著道:“我这孙儿自幼父母去得早,家中又贫寒,我也没教导什么,不过所幸孩儿今日出人头地,将来不指望作一个大官,但盼能替百姓作一点事就好了。”
听了这话,贺南儒不有赞道:“自古贫贱出良才,本官必向朝廷禀此孝行。”
孝行,也是地方文教,属于地方官的政绩。贺南儒这么做当然是一举两得。
林延潮与大伯,三叔他们叙话,此刻林延寿也是向林延潮说了恭喜话。
林延潮与家人告别走到巷口,但见清一色穿着红袄的官兵,站成两列拦住里外三层堆在道旁的百姓。
而这才一眨眼,巷口连彩棚都扎起来了,彩棚下备了一匹头戴红花的大白马。
身后一家人与街坊们都是送到巷口来。
爆竹就似不要钱般,是放了一挂,又一挂!满地都是红色的鞭炮屑。
三叔拿出家里的所有的铜钱,开始散钱,无数贺喜声响作一片。
登瀛坊巷的坊甲也是努力挤过人群,来到林高著面前道:“恭喜老大人,贺喜老大人,自从你们家搬到咱们坊巷里那晚,我夜观星象,就看那文曲星闪了一下,我就知你们一家要出贵人了,果不其然啊,哈哈!”
林家众人都是大笑,旁一尖酸的人道:“我看解元郎哪里有咱们总甲高明,他才是刘伯温再世,都会看星象了。”
坊甲听了顿时恼羞成怒喝道:“哪个人说的,给我站出来。”
说话之人,早不知哪去。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大笑。
面对道旁相送的人,林延潮作了个团揖道:“多谢诸位乡亲,平日对延潮的照拂。”
说完林延潮从踏马石上马,这马自是温良,否则不会骑马,还未病愈的林延潮恐怕要摔下来。
前方自有书吏为林延潮牵马,两队官兵开道,左右是衙役鸣锣开道,赞道高呼百姓退避。
连父母官贺南儒都怕抢林延潮的风光,也是下轿步行。
从坊口至南门大街,但见南门大街左右所有百姓都是出来了,抱着孩童指着穿着官服的林延潮道:“你看,这就是今年新科解元郎!”
“竟是个俊俏的少年。”
“将来你也要努力读书,中解元!”
“今科解元郎是咱们福州府的!”
“解元郎真好风光呐!”
林延潮骑在马上拱手作礼,八月的阳光照在脸上,风儿不噪,马蹄拨动徐徐而行,及目而来,都是向自己招手的同乡百姓。(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八章 诸生的心情()
却说一个时辰前。
放榜正当时,贡院下正是一番阳光正好,微风不躁的画面。
王世贞身在唱经楼上念道:“丙子科第一名解元是……”
场下所有士子都是绷紧了弦,三千士子,名列第一的头名解元,究竟会落在何人头上。
众人都是揣测着,眼里看着王世贞的口型。
周宗城身旁的一名好友道:“周兄,你看总裁大人,那下唇微微撅起,这莫非是一个周字。”
周宗城听了心底一喜,但面上假意谦虚道:“哪里,哪里。”
周宗城抬起头盯着王世贞的口型,心底却默默念叨,将自己从小到大拜过的,通通都祝求了一遍。
周宗城还想起他乡试之前,费了三百两银子找山里隐士教他考试必过之法。隐士传了他一个秘方,让他考试放榜那天穿一条紫色的亵裤。
周宗城问道为何,隐士压低声音道,你本来中举不过三成,但穿了这紫色的亵裤过,就是紫(指)腚(定)裤(过)。
周宗城听了恍然,果然考试那几日,自觉的考运亨通,下笔有神。
本来放榜时,以为自己必中,副榜自是不屑了,但正榜一直念了七十九人都没有,令他心底有点发慌,但想到隐士的话,他心想既是自己必中,不由对解元生出期盼来。
这时但听王世贞念道:“丙子科第一名解元,侯官洪塘林延潮!”
周宗城整个人突遭电击,顿时愣住了。
周宗城一旁几个好友也是惊呆了。想起他们那日在酒楼上都嘲讽过林延潮的,但是眼下王世贞竟说解元是他。
一名好友立即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周兄这样的大才,都没有中举,怎么可能会试林延潮那等人,竟然是中举了,还是解元。”
一人道:“林延潮不是才十五岁吗?去年才进学,怎么一年不到就中了举人。这其中一定有黑幕啊。”
这几人七嘴八舌地道,一旁一人道:“怎么不行,杨新都十二岁中举,十五岁中举又非不能。”
杨新都就是大牛人杨廷和,十二岁中举,十九岁中进士,四十二岁入阁,五十三岁为首辅。
“你以为林延潮是杨新都?一个寒门之子罢了。”
两边吵成一团,而周宗城此刻却是身子一晃,直接双眼一闭栽倒在地上,众人纷纷道:“周兄,周兄,你怎么了?”
“惨了惨了,周兄咬到舌头了。”
“快,快,用筷子敲开他的牙关!”
“救人啊,快来帮忙啊!”
顿时几名士子手忙脚乱,好几名落第不是一次的士子,也是苦笑上前搭手。
见了这一幕,刘廷兰等人则是冷笑几声,何乔远斜了一眼道:“说过这几人成不了气候,还真成不了气候。”
而庄履朋却道:“不过这林延潮听说才十五岁,竟也能得中解元头名,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内幕不成。哼,我就不信他的文章还能比得上杨兄?”
众人看去,但见杨道宾脸色阴沉。
刘廷兰当下道:“杨兄你放心,一会落卷考生,可问考官领责,你捧了卷子直接去质问考官,若是他们有所不公,我定是要闹一闹!”
亚魁黄克缵连忙劝道:“刘兄,你别意气用事,若是触怒了考官,丢了你亚元功名才是不值当。”
刘廷兰冷笑一声道:“尔等看重这亚元,吾不过视之若草芥,哼,没拿到解元与落榜有什么区别。”
杨道宾道:“多谢刘兄仗义,不过此事还是算了。”
刘廷兰当下不快道:“杨兄你怕什么?”
杨道宾笑了笑道:“我不是怕,一会领责我也会去的,只是小人论对错,君子讲得失,我杨某人落第不怨天不怨地,只想知道为何落第,吸取其中教训,他日再考就是了,区区三年,转眼就过,何憾之用。”
听杨道宾这么说,其他四人都是肃然起敬,皆是佩服他这一番气度,同时心底为杨道宾落榜更是不平。
放榜之后,尘埃落定。
这边陈行贵,叶向高,陈应龙,龚子楠等几位书院同窗,榜上无名,脸上都有几分黯然。
几人都是用袖子掩面,悄悄拭泪。
唯有陈行贵起点最低,恢复最快道:“好啊,宗海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居然中了解元,待会一定要好好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