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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间某处愈加火热起来,她十分厌憎,以手沾了水,在脖子上用力搓,恨不能把这层皮也搓下来。
可是,越搓,眼前的容颜便愈加清晰,黑眸里水润流淌的殇,含笑,唤着,“逐儿,逐儿……”
她恼怒地捂住耳朵,想把这声音全堵在耳朵之外,然而,这呼唤声却穿透阻碍,穿透她的意志力,直抵她心窝子里去了……
“来人!”她大喊。
她知晓,凭着自己一人之力是无法阻止这音,这容了,她必须让自己看清楚,这是何时何地……
宫女的闯入,才让这音容终于消失。
她僵着脸,“水冷了。”
她以为,这一次偶然而引起的内心混乱会因为宫女们的到来平息,可是她错了,平素里过于压抑,突然一惊,却是惊了里子,惊了最根本,以致,她在睡梦里,依然被那声音所追逐,被那如水目光所缠绕,还有那湿软的唇,附在她颈上……
只是,那吮/吸着她脖子的唇,突然变成了一条绳索,牢牢地缠住了她的脖子,勒得她无法呼吸。
她挣扎了一下,绳子却勒得更紧了,她似乎马上就要死去。
终忍不住出声哀求,“云哥哥……放开我……放……”
话音未落,绳子便松了,她骤然间清醒过来,却发现,根本没有绳子,也没有祖云卿,有的,只是永嘉帝那张脸,笼着阴云,而永嘉帝的手,
正握着她的脖子。
也就是说,刚才勒住她的,根本不是所谓的绳索,而是永嘉帝的手……
既到如此境地,她也不打算虚礼见礼了。
永嘉帝的手,却突然再次收紧,窒息感又一次将她锁住。
她只略略皱了皱眉头,没有像在梦里那样求饶,更是一声也没有吭……
永嘉帝手上用力,竟将她从被子里扯了出来,冷哼声也随之响起,“怎么不说话了?不求朕放了你?”
她在梦里的哀求,原来被他听到了……
永嘉帝会将她掐死吗?
似乎没那么在意了,跟踪她的人想必就是他的人吧,他怎可能任由她作为?
不过,永嘉帝到底还是松了手,只脸色白得如纸一般,似乎气得发青,“不要以为朕不能把你怎样!朕宠你,在朕的底线许可?内,你怎样都可以,但,触了朕的底线,要你们两个死便如碾死狗一般!”
她想起了蔻儿,想起了他那日把蔻儿赐给她时的一句“狗东西”……
呵,天下尊者,莫若帝皇,其他人在他眼里,不过一狗东西而已……
她清清冷冷的,既不怒,也不奉迎。
永嘉帝见她如此,又将她抱起,搂在怀里安抚,“好了,朕的话的确重了些,可也是为你好。你要记住,朕始终是宠你的,否则,也不会独独选了你,可是你要听话,你那么聪明,必然知道这宫里人人怀着各自肚肠,朕不知道还能护着你多久,你只有听话,才有天长地久的荣华富贵,你可知?”
永嘉帝这番话,也算是掏心窝子了……
她柔顺地,没有反抗,只应着他,“是……”
“如此,便好好安睡吧,朕陪着你。”他将她放回被中,在一旁看着她,目色温和,仿似,适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永嘉帝并没有一直陪着她,后来隔壁的琴声将她吵醒时,身边就已经没有他了,不过,幸好,她从不期待。
只是,第二日一早,她被隔壁传来的女子尖叫声所惊,随之,便响起蔻儿的吠声,而后,便是永嘉帝的怒吼。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奔出门一看,只见眼前一团雪白飞过,蔻儿的惨叫声在清晨的承熙宫里,分外凄厉。
那团雪白坠落在地,一动不动了,血,染红了它雪白的毛。
她回过头来,只见隔壁半开的门内,永嘉帝手中的剑还趟着血,而他怀中,卧着一红衣女子,脸埋于他胸前,受了惊吓般嘤嘤泣着,她看不见此女子的脸……
“狗东西!竟敢惊吓了逐儿!罪该万死!”永嘉帝怒喝,将剑一掷,发出哐当一声响。
“……”惊吓了逐儿?她立在门口,和蔻儿一样,一动不动,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只叫蔻儿的小马,临去时含着的眼泪,和眼泪里的绝望……
“逐儿,既受了惊吓,今日便不必去太后处请安了,在暖阁养着便是,也不知是否惊到了朕的龙种,叫太医来看看。”永嘉帝念着她的名字,却是对怀中的人说。
她恍恍惚惚的,一时当真弄不清永嘉帝是否在叫她,只是麻木地道,“青儿,陪我去给太后请安。”
她没有叫长安,因为蔻儿最喜欢的人便是长安,长安要留下来陪它,或者给它料理后事……
宫女青儿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仿若没看见一般,只应了声,便随着她往外走。
她似乎,听见了永嘉帝在身后叫她“逐儿”,可是,她没有停。
经过蔻儿身边时,她心口绷得紧紧的,很是难受,这只狮子狗,当真不该随她的,她并不曾给它呵护,如今,连它的性命也保不了。
她似乎总是这样,想要努力去保护的,一个也保不下来,最后,总是送了命。
难道,与她相关的,都没有好下场吗?
但愿,她最后想要守护的这个人,能好好地活下来。长安,谢谢你肯陪我一起努力去保护他……
第四章 念成灰悦意开尽空余泪谁言不可归(4)()
她没能走出承熙宫。
永嘉帝令卓侥把她抓了回来,不,是请了回来,仍宣称她被蔻儿所惊吓,为避免惊了龙种,休养半月,无需前往太后处请安。
说是休养,实为禁足了籼。
太医也立即赶来了,不过,没有进她的暖阁,而是去了隔壁姣。
半月后,上官花逐的肚子微微拢了起来……
任由青儿帮自己穿戴妥当,她盯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有那么一瞬间的任性,她用力地上下蹦跳,直把青儿给吓坏了,连连哀求她小心。
她端着小腹冷冷一笑,“得了,青儿,谁不知道是怎样啊,有什么可小心的!”
青儿闭了嘴,默默上前来给她整了整衣服。
她在犹豫,禁足令到期了,她是否该去请安呢?
迈出她的暖阁,承熙宫外已被染上淡淡秋色,回头看她隔壁的门,始终紧闭着,仿似里面不曾住人一般,而事实上,永嘉帝夜夜宿于此。
宫内不知情者,只道她承了独宠,即便身怀有孕,仍然夜夜与帝宿,有谁知,暖阁旁边不起眼的宫女居处,居然才是真正藏龙之地呢?而一到白天,永嘉帝外出之后,这个地方就死寂一片,如同没有人一样。
青儿扶着她,缓缓踱着步,便听承熙宫外传来说话之声,不知卓侥在跟哪个小太监说话。
仔细一听,原来是太后派来的小太监,前来询问她休养半月可大好了,太后十分想念她。
这是要她去请安了?
果然她在宫里这地位是举足轻重的,总有人挂着她……
请安一事,她常为之,从不曾有什么纰漏,是以,卓侥便让长安和青儿陪她前去,并且刻意交代青儿:必须寸步不离,若有半点差池,定要她脑袋!
卓侥在宫人中是有着相当地位的,青儿不敢一丝大意。
既这么重视,卓侥为何不亲自陪她去?当然不能,因为,这承熙宫里还有更重要的人要保护,为此,卓侥已经专职于承熙宫,而不随着永嘉帝了……
然而,当上官花逐踏进太后宫内第一步便觉得有些异常,平素总聚了些妃嫔热热闹闹的地方,今日怎么冷冷清清只有她一人?
也许,是大伙儿都已经走了吧。
她略生疑,且太后已经看见她,若就这般转身离开必然失礼,太后如想要找她的茬儿可就找上来了……
瞬间思考,太后已经主动迎了上来,十分担忧的样子,瞧着她的肚子,“逐儿啊,虽然已休养好,可也不能多站呢,这秋意上来了,也容易凉,万事要小心,赶紧来坐下。”
太后亲自扶她,当真受宠若惊了,若再不知好歹,可就是自找罪受。
她笑了笑,谦逊地推迟,只道当不起太后如此抬爱,折煞她了,同时,小心地应付着太后,唯恐这肚子的秘密被太后看穿了。这个局,既然永嘉帝要玩,她已经打定主意陪他玩到底了……
不过,还是给了青儿一个眼色。
“来来来,跟哀家说说体己话儿,哀家感觉好久没见着你了呢……”太后慈祥地牵着她入内,而后,太监关上了门。
所谓的体己话是什么呢?却是上官花逐万万没想到的。
一进入殿内,太后的脸色便变了,端坐于椅子上,冷声喝道,“还不跪下!”
上官花逐一时懵住,看来,她的感觉没有出错,虽然,她并不知太后要她跪下的理由是什么。
不过,还是恭顺地跪下了,且谦恭地问,“不知逐儿做错了何事,请太后教导。”
太后则冷冷一笑,“你还有脸问哀家做错了何事?你和靖安王到底是何关系还不如实招来!”
“……”跟他?太后知道些什么?所幸,她行得正立得直,跟他还当真无不正当的关系,仍是坚持了在永嘉帝那里的一番说辞,“回太后,靖安王与家兄曾交好,幼时见过几次,后来,便不曾见过了,请太后明察。”
太后则手腕一扬,将某物扔在了地上,再度冷笑,“哦?没关系?没关系这靖安王的玉佩为何到了你手里?还敢私藏在宫里,敢说不是定情信物吗?你身为皇帝的女人,暗地里和王爷私相授
受,暗通曲款,此等淫/乱,岂能容你!来人,掌嘴!”
她定睛看着那玉佩,惊讶的同时,暗暗纳闷,这玉佩不是长安收去了吗?怎么会到了太后手里?
会是长安吗?
她脑中千回百转,忆起初度与他相逢时,那个被人殴打的小叫花子,怎么也无法相信……
直到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一脚踹在她腰上,她恍然醒悟,不,绝不可能是长安,不会是……
“长安,救我!”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人,只要她一喊,他就会出现在她眼前,拼尽他性命来保护她。
然而,这一声之后,却没有回音。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俯趴在地上,任凭那些人拳打脚踢。
而那些老宫女,就是冲着她肚子来的,是要将她的孩子踢落……
她则有意做出拼死保护的样子,大声喊着,“住手!住手!你们不能伤了龙种!”
“龙种?”太后示意她们住手,“你这肚子里,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没准儿,是靖安王的种吧?说!是,还是不是?!”
“不,不是……”她趴在地上,犹豫着这么坚持一出戏是否值得,可是,想到那些恨,那些仇,她咬牙坚持了,不管怎样,她都会配合永嘉帝把局布下去!
太后……太后如此这般,不也是为了那个位置吗?好,那便看谁有本事争到最后!
“你敢说不是?”太后缓缓走下椅子来,老宫女则扶着她。
走至她身边,她颤抖着,依然俯卧,唯恐这个肚子被揭穿,心中暗暗祈愿青儿看懂了她的眼神,早点搬救兵来。
“到底是,还是不是?”太后厉声问。
“不是……啊……”她刚说了两个字,腰上便一阵剧痛,竟是老宫女一脚用力踩在她腰上,而另一名老宫女则立时抬起她一根手指,用力一咬,咬破,然后在一张写有字的白纸上一按。
老宫女拿着纸笑,递呈给太后,“太后,她已经招供这孩子是她和靖安王的。”
太后接过纸,眼中闪过阴狠的光,“既如此,哀家绝不会姑息淫/乱之辈,来人,喂药!”
喂药?打胎药吗?那她倒是不惧的,百花残她都中过了,还怕宫内的堕胎药吗?她只是震惊太后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手段,或者说,欲加之罪的手段,总之一句话,太后就是不要这个孩子活……
她的下巴被人托了起来,一碗黑乎乎的药喂到了她嘴边。
她咬紧牙关,故意挣扎了一番,嘴却被人强行撬开,药汁灌入,她呛得连连咳嗽,大部分药都洒了,可还是咽下去了一些。
“只喝下去这么点?也不知有没有用!再盛一碗来!”太后皱眉看着这一摊狼藉,道。
“是!”老宫女又端来一碗,如法炮制地,托着她下巴要灌药。
而此时,却听得门口太监高声道,“靖安王到……靖安王,您不能进去……”
太监话未说完,便听“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青色身影飞奔过来,一脚踢飞了老宫女手中的药碗。
她伏在地上,头发凌乱,一身药汁,而他,则长身玉立,不惊不乱地见过太后,“臣恭请太后金安。”
太后脸色死灰一般难看,“金安?何来安之说?就凭你十九这般擅闯哀家宫门,哀家还能安吗?”
祖云卿淡淡地笑着,“太后,臣只是担心,若皇上来,看见这一幕,影响太后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毕竟……前车之鉴,相同的方法只用一次比较好……”
他眼神深奥,话里有话,太后一听脸色就变了,“十九!此话何意?”
他仍是那淡淡的表情,“太后应比臣更懂这意思……”
第四章 念成灰悦意开尽空余泪谁言不可归(5)()
太后的表情,如被人踩住了痛脚,狐疑、猜忌、可是又不确定眼前这个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最终,泰然坐下,声势十足,几分慢条斯理,“靖安王,哀家不知你在说什么,只是,上官小姐已经画押,招供了这所谓的龙种不过是与靖安王所孕野种!”
说完,她将那一张按有上官花逐手印的纸扔在了祖云卿面前姣。
祖云卿只低头看了一眼,也未拾起,更不曾被惊吓,墨瞳里流动着讳莫如深的光,轻轻的笑自他喉间溢出,“呵呵……太后,臣……非七皇兄……籼”
七皇兄三字一出,太后脸色骤然如纸一般,端直的身体甚至晃了一晃。
这三个字,至少有十五年没人提起了……
如若不是祖云卿突然之间说起,所有人都已经将之忘却,就此沉淀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太后嘴唇微微颤抖,搭在几上戴了甲套的指也在颤动,“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可知?”
此言,似为询问,更多,则是有威胁的意味了……
“回太后。”祖云卿始终谦恭有礼的样子,“臣自然知,臣彼时虽然年幼,可是却记得一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任何被历史所掩盖的秘密,最后都不会成为秘密……”
太后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面如死灰,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来,“十九……你……你……你……如此袒护她,还敢说与她无奸/情?来人,把这二人都给哀家拿下!”
一个人知道的太多,则意味着他在这世上活着的时间不多了……
她于短暂的慌乱之后,下了狠心,必须灭口!而且快刀斩乱麻!即便事后皇帝追究起来,人已死,她毕竟是太后,皇帝又能奈她何?
然而,祖云卿并不曾像她所想的那般束手就擒,几个太监围上来抓他二人,均被他拳脚打飞。
“靖安王!你居然敢抗旨!”太后盛怒,拍案而起,欲调动侍卫。
他踢飞来拖上官花逐的太监以后便站立于她身旁,“太后,臣并非抗旨,臣恰恰是为了护着这皇室尊严和清誉,才不能让臣自己和上官小姐陷入不明不白的冤屈中去!”
太后已然急怒,加之多年秘密居然有人识破,再顾不得许多,只想将这二人置于死地,“来人,传哀家懿旨,着侍卫将这两人拿下!”
“太后!”祖云卿立于殿上,不慌不忙,“臣倒是无所畏惧,这事儿闹得越大才越好看呢,臣求之不得皇上快点知道,那皇上就会知道更多的事儿了……”
“你威胁哀家?”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十九,你可记得你幼时哀家是如何对你的?虽非亲母子,可哀家待你,不若生母吗?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你便要如此回报哀家?你还敢说你与这女人无瓜葛?十九,哀家是疼你,才单单只把这女人抓来询问,悄悄儿把她处理了,你还是你风风光光的靖安王,你这是何必呢?你可知这满宫廷的都传的是你和这女人不苟之事?”
“太后,流言蜚语不可摧也,臣无愧于心。”他坦然而立,“臣只是担忧太后,皇上视上官小姐若珍宝,太后如此待上官小姐,皇上信的只怕不是太后……”
太后冷笑,“这可未必……”
自古帝王,谁不多疑?谁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不能因此而铲除了上官花逐,至少她肚子里这个龙种不会再得宠!
“那……太后稍等,臣以为,皇上即刻就到……”祖云卿始终立于上官花逐身侧。
上官花逐腰背上隐隐作痛,只盯着眼前这双鞋,耳边回响起长安的一句话:他的软肋就是你……
他所说的七皇兄是谁?为什么会让太后如此震撼?这宫里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她无法想清楚。
而正在此时,果真便有太监大声报:皇上驾到——
她循声望去,终于看见了门外的情况,青儿已经被太监控制住,而长安随着永嘉帝急奔过来。
永嘉帝脸色很不好,一见她,便疾呼“逐儿”,随之奔至她身边,俯身将她抱起,手落在她腹部,轻轻压了压,焦急之色顿显,“逐儿可好?朕的皇儿可好?”
“皇上……”她悠悠然转头,一笑,“应是无恙的……”
那碗破打胎药,她喝与不喝有何区别?只是她这腰,被老宫女踩得疼。
太后见此般景况,先发制人,再度将那张纸给永嘉帝看,冷声道,“皇上,看看你的宠儿做的好事!再看看十九为了这个女人差点要了哀家的命!哀家,着实忧心啊……”
语毕,痛心疾首的模样,垂泪不已。
祖云卿只在一旁看着,从从容容的,永嘉帝却一脚踩在那张纸上,亦冷哼,“太后,朕的女人,朕的龙种,朕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后莫非是质疑朕已糊涂至此?”
太后垂泪的样子倏然间停住,“皇上,你没听宫里的传言吗?这女人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