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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中岳
第 一 章 乌江斗霸
四月天,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官道上奔忙的旅客,一个个精神抖擞,正是赶路的好时光。路旁三家村前的小食店,未牌时分显得冷清清,不是打尖的时光,往来的旅客除了停下来喝口水之外,别无所求。
因此,两个店伙计显得懒洋洋无精打采。
小伙计闲得无聊,伸手擦了擦酒坛子上的灰尘,拍拍手转头向北望,突然叫“嗨!好雄壮的客官,歇歇啦!喝碗酒赶赶乏提神,等会儿上路保证精神些。”
北面来的客官大踏步进人店前的凉棚,“砰”的一声将大包裹往桌上一放,再放下长布卷,伸腿勾出一张长凳,大马金刀地坐下说:“小伙计,给你这么一说,真把在下的酒虫儿引出来了。来三五壶酒,切几味下酒菜,要快。”
这位客官不但雄壮,而且一表人才,粗眉大眼,鼻直口方,脸颊透着红红的健康色彩,留着剪得短短的八字胡。
年轻、雄壮、英姿、活力充沛、手长脚长。
他那双明亮的大眼中,流露出精明、机警、灵活的神色,但并不凌厉,嘴角经常流露一丝笑意。
因此令人觉得他和雹可亲,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穿的是青直缀,像个庄稼汉。
小店伙计含笑张罗,先送来了茶水和汗巾。
酒菜是现成的,一盘卤肉,一碟豆干,一味炸龙芽豆,再加一碟五香笋丝便够了。
酒当然是先上一壶,小伙计替他以上一碗酒。
年轻人一口便干了半碗酒,泰然自若地嚼着卤肉,向迟至一旁的小店伙招手。含笑问:“伙计,你这里是何处地面?”
小伙计哈腰笑答:“小地方,小杨村。”
他呵呵笑。信口说:“你也姓杨?”
小店伙点头道:“是的,咱们这里三家全姓杨。”
“三家人也叫村?”他笑问。
小伙计呲牙咧嘴笑,说:“客官,你可别看小了敝村,当年这里还是乌江县北面的大镇呢。”
他指指西面两里外的一座小土山说:“对,看了那面的乱坟山,便知道七八成了。”
小上山全是白杨树,荆棘丛生,但仍可看到不少坟墓,断碑残碍颇为注目。一片荒凉。
一群老鸦在山头哇哇叫,追逐着一头盘旋林梢的苍鹰。
“客官的意思……”小店伙计不解地问。
“呵呵!那儿躺着千儿八百个去世的好人。总不会是从你这三家村抬出去的吧?”他调侃着说。
“客官取笑了。”小伙计讪讪地说。
他喝了一口酒笑道:“小哥,别见怪。开玩笑的。我这人百无禁忌。说真的,这里是乌江县地面?”
小店伙计直摇头,说:“乌江县已经撤掉百余年啦,目下这里乃是江浦县地,南面七八里便是和州地面了。”
“哦!就到了和州?”
“不,和州还有五十里左右,那是和州的乌江镇。”
他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是西楚霸王无颜见江东父老,自己砍下脑袋来的地方。”
“对,正是这地方。客官经过时,可到镇南三里地的霸王庙会瞻仰瞻仰。”
“我会去的,谁会错过呢?世人皆以成败论英雄,这是不公平的。”他哺哺自语,突然抓起酒壶,咕噜噜干了一壶酒,道:“取大瓮来。”
店伙一惊,狐疑地叫:“客官……”
他虎目倏张的问:“你打算不卖酒?”
店伙一惊,急急人店,喃喃地嘀咕:“这位客官发起威来,眼神好慑人,大概是个令人害怕的活霸王。”
不久,送来了一坛酒。
他一手提过,眼神已恢复原状,向店伙笑问:“你说,如果当日楚霸王得了江山,有楚没有汉,会不会今日仍是大明皇朝这种乱糟糟的天下?”
小店伙脸色大变,摇手道:“客官,生意人不谈朝廷事,小的……”
“好,你走开吧。”他挥手说,眼神柔和了许多,拍开泥封,举起酒坛咕噜噜牛饮。
两名店伙躲得远远地,感到心惊胆跳。
不久。他已有了六七分酒意,以左手三个指头举起空酒碗,右手用筷敲着碗信口长歌:“君不见,淮南少年游侠客。白日球猎夜拥掷。呼声百万终不惜,报仇千里如飓尺。少年游侠好经过,浑身装束皆绮罗。兰蕙相随喧妓女,风光去处满里歌。骄矜自言不可有,侠士堂中养来久。好鞍好马乞与人,十千五千旋沽酒……”
“啪”一声碗筷放下了,他眯着醉眼向屋旁招手叫:“出来吧,你来了不少时候了,老兄。”
一声长笑,屋角钻出一个挟了打狗棍,挂了百宝袋的肮脏的老花子,后面跟着一条癫狗,直趋桌旁说:“可找到对手了,咱们拼一百碗。
他向店伙大叫:“添一双碗筷来。”
老花子拖长凳坐下,顺手抓起一把卤肉。向癫狗一丢,说:
“添碗筷,不添肉?你是个小气鬼。”
他淡淡一笑,抓颗龙芽豆往嘴里一丢,说:“南乞,你知道自己令人恶心么?告诉你,我这人从不自命清高怪诞,虽没有洁癣,至少不喜欢用手抓食物填五脏庙,你明白么?”
南乞咯咯怪笑道:“看不惯,你为何不走?”
他推碗面起说:“走就走。”
南乞抓把龙芽豆往口里塞,说:“希望你走得了。”
他呵呵大笑道:“好家伙,你要留住我?”
南乞脾睨着他说:“我老要饭的这两斤重能耐,想留下大名鼎鼎的江湖神秘客神龙浪子周永旭、谈何容易?算了吧。”
他冷冷一笑,冷冷地问:“失时子、南乞名不虚传。你知道神龙浪子多少鸡零狗碎?”
“有几个人能看一眼便能叫出你的名号?”南乞颇为自豪地反问:“当然啦!我这个老江湖可不是白叫的。”
“不多。哦!大概你钉上在下许久了。”
“不久,大概有三五天工夫。”
“螳螂捕蝉,你果然高明。”
“夸奖夸奖,不过,你敲了江浦地低三尺赵剥皮一记闷棍,我竟未能赶上。”
“不错一敲了三百两金叶子。地低三尺赵剥皮的金银,我不替他花,岂不罪过?”他傲然直说。
“赵剥皮不是善男信女,他饶得了你?”
“哈哈!下次我再敲他千儿八百。哦!你想分一杯羹不成?”
“我?开玩笑,你把我南乞……”
“呵呵!在下失言了,你是誉满江湖的侠丐,当然不是为一分羹而来,大概是打抱不平,伸张正义来的了。”
南乞咯咯笑,说:“即使你把赵剥皮榨干,老要饭的也懒得过问。呵呵!你知道浦口三英?”
周永旭哼了一声,撇撇嘴说:“江湖道上,谁不知那三位仁兄见钱成开?”
“但人家是侠义道名士,名震四海九州的侠客。”南乞摇头晃脑地说:“你知道,为钱而行侠不算大罪过。”
“我不在乎他们。”周永旭冷冷地说。
“不在乎就好办,他们就在前面等你。”
周永旭丢下十两银子,向送碗筷来的店伙说:“把好酒菜取来,让这位花子爷吃个饱,十两银子该够了。”
说完,抓起长短两个包裹,扬长举步。
南乞手急眼快,长身而起,手闪电似的伸出,急抓刚被他提起的包裹。
这一记突袭,来得突然奇快绝伦,可是手指刚要沾及包裹,周永旭似乎像是助生双翅,平空地斜拔而起,硬生生飞出两丈外。
优美地翩然而降,点尘不惊,头也不回地向南走了。
店伙惊得呆了,张口结舌如同中魔。
南乞一抓落空,颇感错愕,摇头喃喃自语:“好高明的平步青云轻功,不愧称神龙二字。这小伙子如果沦入魔道,世间能制他的人,屈指可数聊聊无几,可惜啊!可惜。”
附近全是青绿的稻田,一望无涯,小村落星罗棋布,桑林麻园点缀其间,一切皆显得生气勃勃,和平安样美景如画。
前面路旁的一排大树下,三个中年人抱财而立,穿了天蓝色劲装,佩了银鞘长剑,身材修伟,气概不凡。三双虎目冷电四射,打量着南下的每一个旅客。
和州是小地方,从江浦县伸下一条官道,商贾往来皆走水路直放南京。因此陆路上旅客并不多,往来的都是附近乡民,陌生的外乡人,决难逃出有心人的眼下。
周永旭抬头挺胸,撒开大步往前闯,已有了六七分醉意,脸红得像关公,口中哼着荒腔走板的词曲:“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相对飞,相逢知几时?”
三个中年人仅扫了他一眼,根本不加理睬。
他穿得寒酸,又是个灌足黄汤的醉鬼,委实不起眼,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轰动江湖的名人,江湖名人谁又不神气?
他越过三人身前,突然止步,眯着醉眼打量着这三位仁兄,不住打醉叹,站着不走啦!
他的神态怪怪的,前俯后仰左看右看。
看得为首的中年人火起,瞪了他一眼,直着大嗓门叱喝:“看什么?还不快走?你这醉鬼!”
他连打两个酒呕,歪着脑袋撇撇嘴,问:“你……你们带……带了剑?剑……利不利?能……响呢!能杀人么?”
“滚开!醉昏了是不是?”另一名中年人沉叱。
他放下背上的大包裹,咯咯笑问:“你……你们是……是劫路的?”
“去你娘的!”第三位中年人粗野地咒骂。
“劫路,我……我也会。在……在后面用棍子敲,叫……叫做打……打闷棍。用套……套索在后面套……套脖子,叫……叫做背……背娘舅。你……你们是……”他已到了三人面前:“是偷鸡摸狗的?”
两名中年人无名火起,正想上前动手。
为首的中年人大概大人大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阁下,你醉了,咱们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谁……谁说我醉了?”他大叫。
“好,好,你没醉,你走吧。”中年人善意地说。
他嘀咕着抓起包裹,哼了一声,打了两个酒顺说:“再来十斤酒,我……也醉不了。走……走就走,你们失…失去机会了,这个包裹里有一二千两银子,劫路的居……居然没……没长眼……”
为首的中年人摇头苦笑道:“即使你带了一二万两银子,也没有人会动你的。你不要穷嚷嚷胡说八道,传出去多难听?咱们不是劫路的;而是在这里等朋友。”
“哦!等朋友?不是等仇人?”他放下包裹,显然不想走,赖在此地穷夹缠。
“没你的事,老兄。”为首中年人不悦地叫。
“等仇人,我帮你们一手。”他特袖叫,醉态可掬。
“你……”
“我叫地老二,天是老大。在南京,龙江关一剑镇江南徐千是我老二的螟岭义子。白鹭洲神拳秦霸是我老二的徒侄辈。至于江对岸的浦口三英施智施仁施勇……唔!好像是我老二的徒孙子……”
为首的中年人正是施智,身为老大倒还沉得住气。
老三施勇是出名的霹雳火,忍无可忍,无名孽火直冲天灵盖,一声怒叫,冲上两步就是一耳光抽出。
揍一个醉鬼根本不需费劲,因此出乎毫无戒心。
周永旭就等这一记耳光,在出手行将及额时向下一挫,耳光落空,他的铁拳已经同时攻出,“噗”一声捣在施勇的小腹上。
这一拳并不重,但出其不意挨上了,还真不好受。
他一跳而开,大叫道:“什么?你们打人?”
施勇抱着小腹,嗯了一声,蹲下起不来了。
施智吃了一惊,怒叫道:“好啊!你小子装醉扮疯,原来是冲咱们浦口三英来的。”
声落人扑进,鸳鸯连环腿发似奔雷。
周永旭不向左右闪,向后退。
一腿,两腿,三腿……连退五步,三腿落空,第四腿到了。
他在腿踢到的刹那间,左间半步右手一挥,恰好叼住踢来的腿。
“砰!”施智跌了个手脚朝天。
周永旭哈哈大笑,晃着左手的长包裹说:“瞧你,像不像个翻转身的王八?哈哈哈……”
老二施仁心中大澳,突然拔剑出鞘叫:“好小子,你定然是神龙浪子周永旭,咱们几乎走眼了,饶你不得,接招!”
剑发似电,锋尖指向周永旭的右肩并,认穴奇准,迅疾绝伦一剑犬不含糊。
周永旭长包裹一挥,“啪”一声击们来剑,扭身切人捷逾电闪,一把扣住施仁的右手脉门,喝声“翻!”
施仁真听话,身不由己来一记快速的前空翻,“砰”一声跌了四仰八叉。
周永旭哈哈狂笑,拾起包裹撒腿便跑。
老大施智狼狈地跃起,脸色苍白地说:“如果他真是神龙浪子,咱们栽到家了。”
老二施仁跌得不轻,咬牙切齿地说:“追上去,不怕他跑上天去。”
施智拍着身上的尘土,苦笑道:“二弟,你还没发现人家手上留情?他只要手上抓实,你的右手恐怕早就保不住了,过了吧,即使咱们能追上他,保证灰头上脸。想看咱们浦口三英栽筋斗的人多的是,咱们何必栽给别人看?”
“可是,老赵的事……”
“咱们已经尽了朋友的情份,不能怪咱们没尽力。走吧,回去。”
三人狼狈地北返,仍不知碰上的人是不是神龙浪子。
在南京。浦口三英名号响亮,艺业不凡,今天手忙脚乱被一个陌生年轻人一个个放翻,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狼狈已极。
乌江镇,这座凋零了的小县城,目下不再是县,而是属和州管辖的一座小镇,只有两三百户人家。
当年楚汉争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遭九里山十面埋伏子弟星散,逃到这里脸皮不够厚,无脸见江东父老,放弃渡江,举剑自杀,结束了西楚的霸业。
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条好汉,死得虽悲壮却不值得。
乌江镇因霸王之死而天下闻名,经常有些怀才不遇的武朋友,到此地的霸王庙凭吊这位一代霸王。
霸王庙在镇南,乌江在镇东,目下叫乌江浦,也就是当日乌江亭长以舟接霸王过江处。
这座庙不大,两进殿,有五六名香火道人。
朝廷的官吏与有名望的人,从来不到这座庙进香,只有附近的乡民与来自各地的武林朋友,为这座庙上柱香捐些香火钱。
镇四周往日的城墙早已拆掉了,目下改筑了一道护镇的土寨墙,比往日的县城缩小了许多。
因此霸王庙成了郊区,距镇南口约有两里左右,站在南镇门向南望,可看到庙顶的双龙镇火塔。
乌江镇的市面相当繁荣,四通八达是交通要冲。
北至南京,南下和州,东面有两处渡头过大江东岸。东北是安阳渡;对岸是南京的上元县。东南是车家渡,对岸是南京江宁的马家渡口。
西南,通向以温泉著名的平疴汤镇(香淋泉镇),与玄门弟子称为第四十福地的鸡笼山。
这两地皆是名胜区,洗温泉游福地,吸引了不少大户豪绅前来观光。
因此,市面繁荣不算意外。
十字街口有两家客栈,北是江西老店,南是鸿福客栈;东是楚汉酒楼;西是紫阳观下院。
紫阳观在镇百四五里的桃花坞,在镇内另建了下院,香火比霸王庙还要鼎盛,因为奉祀的神甚多,愚夫愚妇谁又愿意去求霸王保佑?就凭霸王两字就够吓人了。
周永旭踏人鸿福客栈的大门,已经是申牌初。他是今天最早落店的客人,弄到了一间上房。
住上房的都是爷字号人物,店伙计并不计较他穿得寒酸而有所轻视,谁有钱谁就是大爷,毕恭毕敬地送上茶水,含笑道:“大爷这间房靠近骆大爷的后花园,相当清净。请问大爷在小店,打算明晨何时动身?小的好前来招呼。”
他一面解开大包裹,一面说:“在下打算住三五天,役有事不必前来张罗。哦!贵地的酒楼好像不少,哪一家酒菜最好?”
“当然数楚汉酒楼第一,那儿的酒菜是第一流的,过往的达官贵人,皆在该处宴客。哦!那儿还有卖唱的呢。”
“好,这倒得去光顾光顾。”
天色尚早,他先到霸王庙走了一趟。
薄暮时分,他换了一身水湖绿长袍,戴了一顶平顶巾,施施然踏人酒楼。
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他容光焕发,谁敢说他不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落店他最早,上酒楼他却比旁人晚。
楚汉酒楼共有三家店面,已经是食客如云。冠盖云集了。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酒菜香扑鼻。
楼上分为三座食厅,朴实雅洁。
他在靠梯口处的一副座头落坐,叫来酒菜,一面小酌,一面打量着全厅的食客。
十余副座头,高朋满座,只有他附近的两桌没有客人。
靠窗口一桌有七位中年食客,上首那人脸色红润,肥头大耳,一双猪眼,一张大嘴,留了大八字胡。穿绿底四花罩袍,像是很有身份的人。
主位上的人正好相反,高瘦长脸,五官倒还端正,只是嘴角经常带着高傲的冷笑,令人不敢领教。
其他五人皆是膀宽腰圆的大汉,一看便知是保镖护院一类人物,有两个带了匕首,一个佩剑,一个佩刀。另一人腰上缠着流星锤。
高瘦的主人敬了主客一杯酒,冷冷一笑道:“和老如果认为没走眼,这件事包在兄弟身上,请放心吧!不是兄弟自豪。即使是长了三头六臂的武林高手,也难逃出兄弟的手掌心,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果让她溜掉,我八爪蜘蛛骆明芳今后不用混啦!”
猪一样的和老咯咯笑,说:“我当然信得过明老你、所以请你相助。兄弟事先已打听清楚,绝对走不了眼,只要你帮我断她的财路,其他的事不用你费心。”
两人的年龄不过四十出头,居然相互称为和老明老,不伦不类,听来极为刺耳。
明老呵呵一笑,说:“好吧,依你。是否走眼,不久便可分晓,看光景,她大概快来了。”
一阵楼梯急响,人声先到:“不许上去,快给我滚下来。你看这是什么地方?”
上来了不少人,领先的是个灰脸庞的小花子,手中握了一条竹根两尺鞭。穿一袭打了补丁的青直缀。登登登带跑带跳上到梯口。
蓦地回身,用硬梆梆的嗓子叫:“再胡叫,小心小爷打掉你满嘴狗牙,拆掉你这座狗眼看人低的黑店。”
追上来的两个店伙横眉竖目。吹胡子瞪眼睛,一个仍想伸手拖人、怨声说:“楼上全是有身份的人,你……”
小花子伸竹根鞭搭上了店伙的手肘,冷笑道:“你这该死的东西,你认为小爷没有身份?呸!这年头。谁有钱谁就有身份,小爷我有钱,你明白么?瞧。小爷先用金子交柜,行么?”
“啪”一声响,一锭十两的金子丢在身边的桌上,金光闪闪,又说:“你先验验看,是不是假的。”
店伙的手抬不起来,呲牙咧嘴,额上冒汗。身子在颤抖,状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