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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传-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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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珏微微一笑,道:“不曾。”

他心中虽有悲哀,但他却不愿让别人也来负担他的悲哀的痛苦——悲哀,永远只适于独自咀嚼的。

他只是微笑道:“我原本以为各位已是走了,却不想各位竟有如此耐心。”

“管二爷”精神一振,他似乎算得“裴大先生”竟与自己谈笑得这般亲切,的确是一件光荣的事,他却不知道热爱着人类的裴珏也是多么愿意与人平等相交,只是在以往那一段日子里,别人都不愿与他平等相交而已!

于平回首望了那木然端坐着“鸡冠”包晓天一眼,讷讷道:“小的们本也要走了,只是……只是那位贾镖头却说三位一定会由原路下山的,是以小人等在这里。”

他卑微地自称“小的”,裴珏心中却不禁暗暗叹息:“为什么许多人都这般奇怪,他们不是要压在别人的头上,便是情愿被蹂在脚下,难道他不知道人类生来本该是平等的么?”他却不知道他自己那神奇的“一步”、的确跨得太大了些。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走到“黑驴追风”贾斌面前,微微一笑,方待说话,哪知“鸡冠”包晓天突地扬臂大喝道:“拿酒来,拿酒为——老子痛痛快快地竭上几碗,便要和阎王老爷去打交道了!”

裴珏双眉一皱,暗道:“怎地又是一个要死的人?”他转身走向“鸡冠”包晓大,和悦地含笑说道:“朋友心中有何化解不开之事,要如此一一一”“鸡冠”包晓天双目一张,大声道:“我心里有什么化解不开之事?我心里快活得很,只是与这姓贾的赌输了,是以非死不可!嘿嘿,和阎王老爷打打交道,想来也蛮有味的。”

他说得虽然响响当当,其实心里又何尝不对死亡有着畏惧,就连他平日那种得意的笑声,此刻都变得十分勉强。

裴珏怔了一怔,道:“又是打赌,为什么赌的?”

“鸡冠”包晓天道:“姓贾的说你们一定会从原路下山,我等了两天,你们却连影子也看不见,言来语去,我们就打起赌来,他说你们五日之内,必定会来,我问他赌什么,他说‘赌脑袋’!好,赌脑袋就赌脑袋,嘿嘿……脑袋掉了,也不过只是碗大的一个窟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嘿嘿……拿酒来,拿酒来!”

他言语粗直,正是草莽豪雄的本色,裴珏忖道:“此人倒是条汉子!”心下已动了怜惜之意。只见那“管二爷”凑了过来,带着笑道:“若不是他两人又在打赌,这四下的好汉们只怕早已走了!唉……贾镖头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起先连我都无法相信。”

裴珏一笑,转向“黑驴追风”贾斌,只见此人虽是干枯瘦小,其貌不扬,但双目炯炯有光,此刻含笑站了起来,裴珏当头一揖,他也连忙还礼。裴珏道:“阁下想必就是贾镖头了,在下裴珏,昔日本在‘飞龙镖局’长大,却未曾见到贾镖头,实是遗憾得很。”

贾斌抱拳道:“兄弟一直在江南分局,公子自然见不到了。”

四下众豪,大多不知“裴大先生”与“飞龙镖局”有着渊源,此刻不觉俱都大奇,听裴珏道:“檀老镖头,在下一直以父执相称,阁下自然也是小可的前辈!”

“裴大先生”言语竟是如此谦恭,众豪又不禁大奇。贾斌更是连称“不敢”。裴珏长叹一声道,“小可平日无权干预阁下之事,但小可总认为人命关天,非同小可,只望阁下能看在小可的薄面,将那赌注一笑置之,小可当真感激不尽。”

群豪不禁又是一阵私语、喝彩。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裴大先生”竟会为着此事向别人如此谦前诚恳地请求。“鸡冠”包晓天更是目瞪口呆,心中惭愧,深愧方才自己竟对他言语那般无礼!

“黑驴追风”贾斌目光闪,动,心中似也深受感动。沉吟良久,突地大笑几声,走到“鸡冠”包晓天面前,笑道:“你难道真的要去死么?”

“鸡冠”包晓天于咳一声,道:“自然。”

“黑驴追风”贾斌哈哈笑道:“你若真的要去死,那么你算得是个呆子,你可知道,我虽与你打赌,其实心里也毫无把握,早已准备好了,输了之后,便一走了之,反正你也迫不上我——哈哈,方才我见到裴公子下山之际,几乎喜欢得跳了起来。”

“鸡冠”包晓天呆呆地望着他,突地大声道:“好好,你既然老实不客气他说出来,我也只好老实不客气地不死了,莫要死了之后,还被你骂做呆子。”

他口中虽然强硬,目光中却满是感激之意,这个他所痛恨的人,此刻的这番言语,不但保住了他的性命,也保全丁他的颜面一尤其是后者,更令这粗豪的莽汉永远感激在心里。

裴珏暗叹一声,此刻他更确倌,人间毕竟是充满了人情与温暖,他不禁又在暗中希冀,“神手”战飞的赌约,也能像此刻一样地轻轻化解。

但是,他却不知道,身份的不同,地位的悬殊,已使得这两件赌约之间有了不可攀越的距离。

第十一章

奇异的赌约,仍在继续着;奇异的行列,也仍在继续着他们奇异的行程,他们经过的地方,废墟变为闹市,跟随着他们的行商小贩,也渐渐聚合成一个奇异的商团,供应着人类生活上各种必需的物品。

这奇异的团体之中,充满了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情、仇、恩、怨、利、欲………各种斗争。

这无数种斗争之中,又充满了许多种乐趣;固然有许多刻骨难忘的仇家,在这里狭路相逢,但也有许多经年未见的良友,在这里把臂重晤;同然有许多素无关连的人,因细故而生勃豁,甚至反目成仇,拔刀相向,但也有许多素来陌生的人,由于这种聚合,而结为相知。

“鸡冠”包晓天粗豪的笑声,仍然一如往昔,但他对“黑驴追风”贾斌的态度,却已由仇视而变为亲密。

因为他已开始了解,在这身躯瘦小,面容冷峭的男子心中,未免就没有一颗和自己一样豪爽的心,甚至还远比自己豪爽得多,而他也开始了解,由人们的外面去探测其内心,这该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而裴珏,他平日的言语却更少了,这并不是由于他不喜欢与世人接纳,而是因为他已无时间说话。

“冷谷双木”日日不同,所传授给他的新知新学——那真是一种令人十分困惑的课程,也是一种十分艰苦的学习,其中包括了琴、棋、书、画、诗、词,包括了医、卜、星、相、弹、唱,也包括了三坟五典,星书六经,更包括了暗器、轻功、剑术、掌法,所有人类的知识,竟几乎均有涉猎——已足够令裴珏费尽心智,更何况他自身还要在那妙绝人寰的武功秘录“海天秘笈”上,加以学习和探讨,“冷月仙子”那一番神奇的改造,就像是一把奇异的钥匙,突然为他打开了武学的宝库。

他至此方自知道,有关武学的知识,是何等深奥和博大。

那么,他还有什么时间去说话呢?

学的人固然艰苦,教的人也未见轻松,“冷谷双木”渐渐开始惊异于裴珏学习的速度,也渐渐开始发现自己学识的不够。

于是,他们自己也开始去学习了,他们开始购买各种书籍,开始设法去学习各种技能。

那跟着他们的奇异行列之中,有许多身怀一技之长的武林豪士,在深夜之际,也常常会赫然见到“冷谷双木”来到自己身旁,而正当他们心胆皆丧,魂不附体,不知道这两个冷酷的奇人,为什么寻着自己的时候,“冷谷双木”就会温和地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将学习他们那种绝技的方法说出,又会很严厉地警告他们,不要将此事宣泄。

于是“冷谷双木”第二天就将学习这种绝技的方法,一句不漏地告诉裴珏,时常他兄弟两人自己尚未学会,裴珏却已学会。

于是,时日越久,学的人渐渐轻松,教的人却渐渐困难。

这一切,也俱都是多么奇异的事,当真是武林有史以来,从未有一入学艺的历程如此奇怪。

在那些古老相传的武林传说中,虽然有一些武林成名的英雄学艺的经过,是极为奇异的,甚至奇异得近乎神话——这其中有人是在无意问身受重伤后,又巧服异果,偶遇仙师,得传绝技。

也有人是因缘凑巧,身涉秘境,得到前辈奇人留下的神剑秘笈。

甚或有那前辈留下的灵禽异兽,而历经魔劫,终成武林高手。

又有人是身世孤苦,父母兄妹俱都为仇家所害,自己凑巧被一个先人的至友救出,一路躲避仇家的杀害,终于将之送到一位前辈异人的居处,又忍受了许多种试探,才拜在那异人门下。

还有一些人生性绝顶聪明,甚至以偷、骗、从强迫、以交换等方法去学习武家绝技,而至大成。

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奇遇,比之裴珏所遇,似乎都有些失色。

但是,裴珏这从来未有的奇妙遭遇,其历程也是困苦而艰难的——他思索、苦干、奋斗、挥汗、润色、身体力行、不眠不休、努力再努力,艰苦地在自己心中建筑起一个足以容纳所有知识的宝殿。

时日的流转,在他的眼中,甚至已毫无感觉,秋去冬至,冬残春归……覆地的冰雪,变为灿烂的春花,蛰眠的蛇虫苏醒,新生的生命成长,厚重的棉袄变为适体的轻衫……

这一切,都在他不经意间流去了,变化了,古往今来,从未有一人学习的态度,有他这样忠诚,也从未有人如他这般艰苦。

因为,他所学习的,是他渴望了许多许多年的事,他对知识的崇敬,就正如一个乞丐对金钱的崇敬一样哺哺,那甚至比士人之对名誉崇敬,美人对青春崇敬,名将之对战功崇敬还要强烈。

他容貌与气质上的变换,也渐渐更显著了,他自己虽然并未感觉到,但在跟随着他们的一些武林豪士眼中,这改变是极为触目的——这些人之所以还在跟着他,除了对胜负的关心外,还是为了本身的趣味。

除了这种奇异的现象外,还有什么地方能聚合这么多朋友或仇敌?还有什么地方能日日夜夜,随时随地,见到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事,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能排遣时日与寂寞?

所以,有些根本对此事的胜负并无十分兴趣的人,也不远千里而来,参加了这奇异而有趣的行列。

还有些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也来到这里看看热闹——他们又成了一个集团。

商人,也起了斗争,原有的,排斥新来的,本地的,排斥外地的,于是商人之间,也形成了一个集团。

这行列自然会惊动官府,但是又有谁能取缔?他们并没有犯法呀?但是,却有许多犯法的人,想隐藏到这其中来。

于是各地的公差,也结合成一个集团,缉捕罪犯,防止变乱——同时,顺便看看这罕有的热闹。

奇异……奇异……一切俱是奇异的,奇异得简直不是言语所能形容,更不是笔墨所能描述的。

甚至连季节的变异都毫不关心的裴珏,自然更不会留意到江湖间的风波,武林中的消息。

江湖中已渐渐开始确定了对裴珏的观念:“裴大先生,的确有惊人的绝技,因为他言谈举止,一举一动,都有着一种超尘绝俗的气度,目光中也有了闪电般的神光,步履间却有了泰山般的坚定与沉稳,若非身怀绝技,怎能如此?”

这传言使得“神手”战飞,“金鸡”向一啼,“七巧追魂”那飞虹,既是暗中好笑,却又惊疑不定。

一年倏忽过去,这一年多的时日,“飞龙镖局”与“浪莽山庄”之间,表面看来,似乎一无动静,其实双方俱在调动实力,养精蓄锐,准备出手一击,而成败胜负之分,便在这一击之上。

“神手”战飞扬言天下,赌约已定,任何人都不能更改,“江南同盟”随时随地都为此事准备全力一争。

他所针对的,自然就是“龙形八掌”的爱女檀文琪,虽然“江南同盟”自身已起了内争,但“神手”战飞的实力,仍是不容忽视的,长江以南,沿江一带,江阴、湖口、镇江、南京、芜湖、贵池、马当、武昌……这些大城大镇,俱都有“神寸”战飞隐藏着的力量,却也不知道这力量的深浅!

“飞龙镖局”突地减少了走镖的次数,这其中且有不少的新的镖局兴起,“飞龙镖局”中的镖师,也渐渐极少在江湖露面,老谋深算的“龙形人掌”檀总镖头究竟在做什么,亦是谁也无法知道。

有关“龙女”檀文琪的消息,在江湖中更是一起绝迹,她在哪里?

她在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情势,却是尽人皆知之事,这黑、自道上,各据一方的雄主,虽然久已各不相容,但如此尖锐的对立,直到如今,却仍然是第一次发生的事。

这其间的成与败,已绝无选择的余地,是以这暴风雨前的平静,也就更令江湖中人为之注!

深秋,九月。

隶属“江南同盟”的都阳大豪“分水神犀”刘得玉,突地在湖口被刺身死,身中七处刀伤,死状惨不忍睹,据说是三个黑衣剑客与“分水神犀”酒后冲突,引起决战,刘得玉不敌而死。

但这三个黑衣剑客是谁?却是江湖中人言人殊的话题。

事出不久,“飞龙镖局”中的一级镖头“虎头钩”唐烈,自怀宁乘船渡江,竟一去不返。

三日之后唐烈的尸身,却在小孤山下的江滩上被人发现,腹大如鼓,腹中涨满了河水。

这两件事接连发生,武林中人便一起紧张起来,人人俱在暗中猜测:“这两件事是否会成为武林争霸之战的导火线?”

就在武林中人屏息期待之中,“神手”战飞突地散发一万八千张武林飞柬,扬言天下:“凡有‘飞龙镖局’镖旗之车马,在‘江南同盟’所属道上行走,‘浪莽山庄’不负安全之责。”

这就像是一方巨石,突地投下了本已生了涟漪的池水中,也使得天下武林中人,俱都为之一震。

一日之后,“金鸡帮”首领“金鸡”向一啼突也散出号称一万八千张的“武林飞柬”,他扬言天下:“金鸡帮,风雨如晦堂,在赌约中虽与‘浪莽山庄’树立,但一切”江南同盟‘的决议,’金鸡帮‘俱都服从!“于是”七巧山庄“立刻也不月”缄默,发出了同样的宣言,本已分散的“江南同盟”于是又告复合!武林群豪的目光,便一起转向“飞龙镖局”,哪知“飞龙镖局”竟仍是一无动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这种特殊的沉静,使得“龙形八掌”在武林中人眼中更加神秘;而在这种异样的紧张状态之中,“江南同盟”“盟主”“裴大先生”的成败,甚至他的一举一动,也就分外地引人注目。冬残,雪融,春风又起。裴珏的行列,由采石渡江后,过正阳关,已入伏牛山区。春寒料峭,晚风更寒,伏牛山麓,一片萤火,远远望去,有如满天繁星,明灭闪烁,闪动的火光,却又像是盛夏池塘中的满池红莲。黑色之中,突有三匹快马,狂奔而入伏牛山区,马上人疾装劲服,满面风尘,越过十余堆野火,方自翻身下马。刹那间,他们四侧便已围满了人群,众口纷纷在问道:“情势如何了?”

这三骑中的一个瘦长汉予,目光一转,先自反问:“此刻的情况怎样了?”

立刻有人争先回答:“还是分不出胜负,只是‘裴大先生’神态更加沉稳,‘冷谷双木’却似已有些慌张的样子。”

又有人焦急他说道:“柳老大,还是快说你的吧。”

瘦长汉子“柳老大”解下了身上的风氅,寻了一堆大火坐下,仰首喝了几口烈酒,又撕开一只鸡腿,仔细咀嚼,方自长叹一声道:“湖北宜昌府的‘飞龙镖局’,又在深夜之中,被人拆毁,局里一十六口男女老幼,被杀得鸡大不留,门口的金字招牌,也被放火烧了,连上次襄阳和汉阳两件事,‘飞龙镖局’已死了五十五条人命。”

众人一阵惊喟,只听他接口又道:“干下这档事的人,手法干净利落,非但不留一条活口,也不留一点痕迹,显见是黑道上的高手,江湖中谁也猜不出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说到这里,语声忽然转轻。

道:“有人猜是‘战神手’已到了江北,亲自干出来的事。”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纷乱,有人叹息着道:“如此看来,岂不是快了么?”

“柳老大”点头道:“快了,快了,但是……据一般人推测,无论怎么快,也要等这里的分出胜负来,他们才会动手。”

众人议论纷纷,又回到原来所坐的地方。只听人丛之中的语声,又在互相低声问道:“是不是‘故神手’?”

“是不是快了?”“你猜猜,裴大先生究竟是胜?是败?”

较远,也较高的一块山地上,孤零零地升着一堆烈火。

“冷谷双木”兄弟二人,对坐在烈火旁,遥视着这满山的人影,一阵阵笑语人声,随风而来。

冷寒竹临风把盏,忽然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我兄弟,老人竟不寂寞。”

冷枯木亦自笑道:“人生百年,能遇到这般盛事,总该也算不虚此生了吧?”

冷寒竹咽下一口白酒,道:“江湖之中,只怕定有许多人会暗中奇怪,不知道我兄弟两人,为什么既不回家,也无摆脱这群‘尾巴’之意。”

他微笑一下,缓缓接道:“武林中只怕真没有人会猜到,我们兄弟而人竟是为了贪图热闹。”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齐地转向五丈外盘膝垂目端坐的裴珏。

夜色之中,只见他神态端庄,一心向天,面色之间,神气晶然,根本听不到这杂乱的语声,也未曾感觉到这袭人的寒意;反而似乎有一缕热气,自他头顶之上,袅袅升起,随风四散。

冷枯木微喝一声,道:“江湖传言,曾说有些奇才异能之士的武功,能日进千里,我起先还不深信。但如今……唉,见了他的武功进境,又何止一日千里!”

冷寒竹微笑道:“你且莫高兴,再过一阵,我看你再拿什么去教他?”

冷枯木亦自含笑道:“老实说,这次赌约,我倒宁愿落败,你我若是败了,本是我高兴之极的事。只是……唉!”

他长叹一声,目光四扫,接口道:“此情此景,难以再见,是以我的希望只能拖些时日而已。”

兄弟两人,又自相视一笑,遥视山下人影,默默地享受着这种奇异的情趣,苍穹间升起几颗明星,也只有这几颗明星,才能窥破他兄弟的真情。

微风吹拂,刹那间山下人影,突地一阵大乱,坐着的人,全部站了起来,冷枯木神色一变,沉声道:“这是什么事?”

只听山下惊呼之声,此起彼落,渐渐清晰。

“冷谷双木”仔细凝听一阵,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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