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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茹又拿出了背包，将锅和小鱼带在身上，这才出门。
按照在基地大门登记时被告知的，方茹首先去找了负责她这一片的管理员。所谓的管理员，其实就是一片地方的头头，大概一栋楼一个，住在里头的幸存者什么事都得听他的，跟土皇帝差不多。方茹住在集装箱房，负责她的管理员是最近的宿舍的那个，住在宿舍的门卫室。
*****
大家不要对末世里花钱这事觉得奇怪。下一章会详细解释里头的道道。
第三十八章 赚钱养家（）
她到的时候有不少人聚在门卫室，对管理员点头哈腰，用各种物资孝敬。在他们旁边立着一块小黑板，贴在上面的宿舍守则还没有撕去，旁边写着一串工作。从他们和管理员的对话，方茹得知这些人都是来找工作的。为了能住在四人一屋的寝室，这些人都变成了穷光蛋。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够过下去，他们都想要尽可能轻松收获又高一些的工作。
可都有什么工作呢？
搬砖，每小时一块钱。
砌墙，每小时五毛钱。
基地内巡逻，每小时两块钱，要求每天在岗十小时。
……
方茹抽抽嘴角。白天的时候她路过基地的物资售卖点了。一个小包子，平常五毛钱一个的那种，卖十块钱。还是凉的。刚出锅的二十五一个。
方茹突然不觉得自己的房子贵了。
【方茹，汝看下面。】锅催促道。
方茹依言往下看。
参加基地的异能者辅助部队，与异能者共同完成基地官方任务，在异能者的保护下搬运物资。每次任务酬金一千，有特殊贡献的（如击杀丧尸，救助异能者并切实防止异能者死亡或被丧尸所伤）将奖励三千到两万不等的奖金。参加满十次任务的将获得五斤大米的补助。
参加基地的异能者战队，与异能者共同战斗，完成基地官方任务。每次酬金三千，每击杀一头丧尸（以丧尸的头颅计算）获得五百奖金，参加满十次任务或单次击杀丧尸满二十只的将获得十斤大米的补助，其家人或亲密关系人（限两人）将获得双倍的基地最低补助，在战斗中丧生的其家人将在两倍最低补助的基础上每周获得半斤大米的补助。
“这……”方茹惊讶道，“差距也太大了。”
在这一串工作目录的下面是一行用黄色粉笔写的大字，非常醒目：除基地批准的工作之外，禁止从事任何有偿活动。违者逐出基地。
方茹自言自语：“也就是说，必须要在安全地留在基地里饿死，和冒险地到基地外送死之间做选择么？”
方茹切实地体会到基地的高明。
受小说的影响，方茹总觉得末世中钱应该都是废纸才对，到了基地却处处都要花钱，感觉很奇怪。其实基地被层层的围墙和成百上千的丧尸围困，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环境，在这里钞票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面值。基地高层说多少就是多少，哪怕是发一堆小纸片，说这个能用来换物资，那么这些纸片就相当于基地内通行的钞票。
基地牢牢控制住物资，先利用住房和入门费等等各种办法把幸存者们身上的资金和物资榨干，让原本社会地位经济条件都不一样的人处在同样的起跑线上，都是赤贫状态，然后就可以通过价格杠杆，随其心情地驱策基地内的幸存者们。方茹站在这里不到两分钟，便有五六个人咬牙选择出基地的工作。基地又得到五六个为异能者挡丧尸的炮灰。
但另一方面，丧尸病毒还没有蔓延到全国。外面社会再动荡，物价再通胀，也不会像基地里这么吓人。基地拿着他们搜刮来的资金，总能找到能花的地方。
这真是……发得好一手国难财啊。
方茹的视线在基地内与出基地的工作来回跳转，心情愈发沉重。
想要活下去，只能选择出基地。
什么？基地有最低保障？一人一天才半碗白粥。方茹今天遇到发粥的了，那粥真是清澈见底，米粒有几个一眼数的清楚。
可是要出去……丧尸的模样在方茹的脑海中盘桓，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发冷。
丧尸病毒刚传入静安市那会儿，人会莫名其妙突然变成丧尸，现在已经不会再这样了。但被丧尸伤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擦伤，也会让人成为他们的一员。方茹扪心自问，自己有“万尸丛中过，片液不沾身”的本事么？
“喂喂，那个谁，你是这栋楼的人么就进来。赶紧滚出去。”
管理员傲慢的驱赶让方茹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她转过身，打量管理员。
可不等她说什么，那边管理员噌地站起来，傲慢的神情瞬间转换为谄媚的嘴脸：“哦是您啊，快请进。您有什么吩咐？”
“……”
方茹忍不住朝身后看看。难道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管理员点头哈腰的对象的确是她自己。
想了想方茹明白过来了。原因在她胸前挂的身份牌上。在交完房款后，办事人员给她了两个塑料号牌，就是末世前学校食堂点餐叫号的那个，现在表示方茹买下了和号码对应的房屋。方茹把它们和身份牌串在一起都带在脖子上，一转身便被管理员发现了。、
毕竟基地没有搜身抢劫。所以基地的人还是会习惯性地认为能花得起大钱的人手里还继续有钱。这牌子简直是土豪的标签，怪不得管理员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方茹扯扯嘴角。可怜的管理员。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衣着光鲜的穷鬼。
那边管理员已经自动自觉地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为方茹营造了vip的接待环境。
方茹也从善如流地打开土豪的气场。
简单地攀谈过后，方茹得知管理员姓梁，叫梁帅，末世前是静安大学这一代的混混儿，末世到来后他第一时间躲进了静安大学。当时静安大学因为学生多，算是个人口密集地区，也是很危险的。他在平息静安大学事态中出了点小力，又很会拍上头的马屁，所以现在坐上了管理员的位置。
这么说他应该很熟悉基地的情况喽？
方茹便不再跟梁管理员兜圈子，直接对他说：“我刚来基地。有没有能留在基地里做的活，还能养活我自己的？”
管理员有些惊讶：“您需要工作？”
废话。再不赚钱我要饿死了！
方茹在心中咆哮，表面上则一副风轻云淡的：“没什么。只是不想坐吃山空。”
这倒是。管理员点点头，可接着又面露难色：“这……能做的都写在黑板上了。”
方茹眉头抽搐。
所以我问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呀。给点力行不行啊亲。
第三十九章 第三选项（）
不过这话方茹不能说出口。那行黄粉笔字写得清清楚楚，不允许搞副业。她刚来基地，不知道基地的管理者们手段对这种挑战他们制定的规则的行为的容忍度如何。再说她可不想一上来就给这个管理员以口实。万一他用她做名头搞些什么，到时候再把她推出去，那可怎么办。
可梁帅显然比她更懂得这道理，所以不接话，只是为难地摇头说他帮不了忙。
帮不上算了。方茹起身告辞。
“您等等。”梁帅忙把方茹拉了回来，“您今天才到基地，很多事您都不知道，我给您讲讲？”
这倒是很重要。方茹依言坐回沙发洗耳恭听。
于是这位管理员大人一会儿说静安大学三食堂的面条最好吃，可惜现在要三百块一碗。一会儿又说要喝水一定不能喝贴着校内围墙边上的那个取水点的，因为内校区的人会在那儿倒脏水。要去外校区南边的那个，只是比较贵，八十块五百毫升。当然了，要是熟人去拿的话会便宜些。毕竟物价这么高，现在基地里凡是有点权的都在想尽办法搂钱。还有那个……
拜托，我知道物价贵。要不要这么刺激我。
“谢谢您了。”方茹不等管理员说完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咱改天再聊。”
“您等等，您等等。”管理员又一次拉方茹留下，“您看，我这也是关心您不是？凭咱俩的关系，我哪能眼睁睁看着您挨宰呢。”
凭咱俩认识二十分钟不到的关系？
方茹忍下吐槽。毕竟眼前的这位是她的“现管”，关系不能搞太僵，于是软声说：“梁先生，我是真的不懂，才过来问您的。一个住的地方已经把我榨干了。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方茹忧愁地叹了口气，“梁大哥——您比我年长，我叫您一声大哥——您想必也知道，就基地给的那些工作，有哪一样是我这个女孩子能做的？您肯跟我说那些，说明您真想帮我，我感激您。可我兜里一分钱也没有，知道上哪儿能买到便宜东西又有什么用？梁大哥，您就帮帮我吧。”
一声声梁大哥让管理员受用得很。方茹诚恳的语气和低姿态让她在管理员眼中成为了一个无助好拿捏的女人。而且之前在攀谈中他从方茹口中套出方茹孤身一人。这简直就是纯真可爱又肉质鲜美的小白羊啊。他不下手简直是浪费资源。
于是管理员也愁云惨淡地叹了口气，为难地对方茹说：“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方茹马上一副见到救命稻草的架势。
同时塞在兜里的手从空间中取出手指虎。这家伙要是敢让她出卖身体，她就当场把他揍得自己妈都认不出来。
管理员把音量压到最低，吞吞吐吐地对方茹说：“基地把物资的买卖完全垄断了。可那价格高的，跟明抢一样，很多人买不起，又不想到基地外送死，怎么办？只好从别的地方弄喽。只是……这是基地明令禁止的。所以只能偷偷地干，千万不能被发现了。”担心方茹被吓退，他赶紧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负责这些的人都是熟手，绝不会出差错。你只要出东西就行，其他的不用操心。利润绝对丰厚。”
方茹眨眨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市交易？
竟然真的有。
见方茹陷入思索，管理员心说有门，在方茹耳边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基地物价高得吓人，人们需要物资，却买不起。所以黑市的优惠价吸引了不少人，销量很大。另一方面，基地的大环境摆在那里，黑市的物价再低也低不到哪里去，所以依然可以攫取暴利。方茹要是能拿出些她用不着的物资交给基地，有钱大家一起赚，多好。
方茹紧张地问：“如果被抓到了，会怎样？”
管理员闪烁其词，说什么其实也不严重，顶多被关禁闭，并且以后再买东西时要按总价的百分之二十交罚金。说完便小心地观察方茹的脸色。
方茹听完，脸白了白，却到底露出了安心的神情。
管理员安心了，劝道：“金额是挺大的，不过在这末世中只要性命无忧，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你要是真的被罚了，黑市补偿你的，足够你生活的了。既然你不用去购买物资，又怎么需要缴纳罚款呢。”
方茹直点头，表示很信服。“那……什么东西能交给黑市卖呢？”
“这看你有什么了。”管理员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方茹一眼。“别怕。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有，都能卖。”
方茹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冥思苦想：“我……我也不知道。这样，梁大哥，我先回去想想，改天再给您答复，您看行么？”
这很正常。管理员满口答应，热心地嘱咐方茹好好休息晚上锁好门窗，将方茹一直送到家门口。
回到屋里的方茹站在窗前对管理员挥手道别。
管理员也挥了挥手作为回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妹。
“汝……不会真相信他说的吧？”
等管理员走了，锅不确定地问。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骗？”
方茹呵呵两声，刚才深信不疑的神色此刻脸上哪里还剩下半点。
“基地将对物资的管控作为挟制、操纵幸存者们的制胜法宝，怎么可能容忍黑市的存在。用关禁闭这么温柔的手段对待黑市贩子，可能么？”方茹冷笑道，“当然了，不排除基地的工作人员为了自身的利益，违背基地的想法，对黑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能。”
至于黑市的补偿？方茹只有三个字：呵呵哒。
“这是肯定的。”锅说道。如果没有当权者大开方便之门，这种见不得光的哪里有生存的空间，“不过汝就算要示弱，也不用如此侮辱自己的智商吧？装得吾都差点没看出来。”
方茹横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锅正在看轻她。
锅连嘴都没露出来，她自己都奇怪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可她就是认定了。
锅：“……”
……好吧，其实他还真有点担心方茹掉坑里。
锅忽然很庆幸自己只有一张嘴，而且还是可伸缩的。
第四十章 锅的心声（）
“我是故意的。我和那个梁帅没有时间培养信任，要想得到他所知道的内幕，我只能让他觉得我很好骗。他要骗我，就得透露给我一定的内幕，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方茹说完，指着锅又说道，“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饭量那么大，我用得着这么着急去搞物资，而且要不择手段。”
“喵！”
小鱼抬头声援方茹。这厮还为锅吃了它的猫罐头耿耿于怀。
在两位女士的谴责下，锅压力山大，连连告饶：“吾错了还不成吗。吾罪大恶极，吾愧对列祖列宗。不过吾说正经的，汝真的要搀和进黑市里？要知道那个梁帅是要骗汝，他的话不可信。”
“的确如此。”方茹说，“所以我也不打算信他的细节。通过他，我知道有黑市这个东西，就足够了。接下来靠我自己就行。”
“不可！”锅忽然严厉地说。
对面露困惑的方茹，锅说道：“汝想撇开梁帅自己与黑市之人交易？那样汝相当于把黑白两道的人都得罪了。汝刚来基地，根基未稳，这么做等于找死！”
见方茹还在懵懂中，锅对她解释道：“像黑市这般的组织，必然盘根错节勾连往复，彼此都是通着气的，汝前脚越过梁帅去找下家出售物资，后脚梁帅就会知道。常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梁帅既已起了从汝这里捞一笔的心思，汝若不配合，便是坏他的事，而汝有赚了一大笔钱或物资，那他看着更是眼红了。梁帅是汝的现管，他要想做点什么为难汝，汝难道还能找到说理的地方？”
方茹细想下来，还真是如此。
可如果真去找那个梁帅，岂不是明知前面有坑，依然往里跳。
“所以说，汝最好放弃打黑市的主意。”锅试探地说，“其实……汝不用这么麻烦。想要物资，基地公布的那两条路可以考虑……”
两条路？
在基地内巡逻一天，连个热乎包子都买不到？
这肯定不行。那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哈？！你是说让方茹出基地打丧尸？！】小鱼蹭地站起来，难以置信，【锅，难道你也要害死方茹吗？】
方茹也抬起眼帘看向锅。
“吾，吾什么时候要害死方茹了……”锅舌头打结，“吾的意思是……反正汝身在末世，保险起见还是应该练练防身之术的嘛。不然有个万一可怎么办。”
小鱼反驳：【那就要往枪口上撞？直接把万一变成一万？】
“不是。”
锅想起曾经那些只属于他的血雨腥风，还有那些眼睁睁看着方华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的日子。
如果方华没有选择逃避，没有选择把自己封闭在炼药阁之中，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了。
可是在方茹面前，锅却不知该不该提起方华，只得对小鱼说：“汝是猫，很多事不懂。”
比如不知道人有多可怕。和凶残狡诈的人类相比，丧尸不过是武力值高一点儿，又自带生化武器而已。
小鱼不知道锅指的是什么。别看它几百岁了，估计比锅的年纪还大，智商上却还是个小孩子：【你敢瞧不起我？！什么我不知道，我小鱼可是灵宠，什么都知道！】
“不是，吾……”
【什么不是。就是！】
锅其实也挺心虚的，生怕方茹也这么认为，所以这嘴巴就跟被缝上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利索。而不管锅说什么小鱼都要反对，以此报复锅吃掉它猫罐头的仇。
两“人”吵嚷了半天，话题逐渐偏离了原本的主题，一个只为了让别人相信他被冤枉了，另一个则一门心思跟对方对着干，管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临了锅实在招架不住了，脸憋得通红，脱口而出：“所以吾就说嘛，方茹干嘛要放臭小子离开。有他在身边当保镖方茹到丧失堆里喝茶吾都不操心。”
小鱼尾巴不屑地一甩：【哼，你是方茹的什么人呀，方茹还用得着你操心。】
“……”
锅无言以对。
其实只要一想象秦申站在方茹身边，锅就忍不住想把秦申撕成八瓣。
可……那么谁还能保护方茹呢？
他么？
别搞笑了行吗。
低头看看自己这具黑不溜秋的身躯，锅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只可惜是魂魄在笑，所以无论方茹还是小鱼，谁都没有看到。
谁都看不到。
被囚禁在一口锅里，他的窘境谁能理解。就算跟人说起他的苦闷，也只会换来别人的捧腹。
能有一个人替他站在身边，不让方茹像前世那样孤立无援已经很好了。他还有什么可奢望的。
更别提如今这糟心事正是他搞出来的。要不是他常常会饥饿，必须补充能量，方茹也就不用这么急三火四地想办法弄物资了。他实在没资格对秦申接近方茹感到不满。
至于他会沦落到这样的窘境的缘由，还是不必提了……
【喂，锅，说话啦！】小鱼不耐烦地用尾巴捅锅。
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小鱼也有点慌神。【锅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没啥，吾在想怎样让汝心服口服。最好把汝震得目瞪口呆，吾可以趁机再吃两个猫罐头。”
他说得一本正经。果不其然，换来小鱼的炸毛。
这样锅刚刚的情绪波动便被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