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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萍算了一下,大吃一惊:“两月卖了四次血,他不要命了!”
丽芸流着泪说:“姐姐,再也不要做透析了。云松哥是把他的血抽给我的,我要把他的血抽干了!”
丽萍抱着妹妹痛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两个生命都连着自己的心,谁也无法割舍呀!
晚上,她失眠了。
六十九
她喜欢他,却从未静下心认真想过他。她眼前浮现出姜云松刚毅的脸庞,是他英俊的仪表和聪慧的思想,燃起她朦胧少女的青春萌动。隆隆响着的火车上她枕着他的腿膝安然入眠,寒夜里她在他的怀抱中取暖……三年的风风雨雨,他一直用胸膛给自己挡风,用手掌为自己遮雨。她的心里,有偎依大哥哥的安全感,又有异性相亲的甜蜜与愉悦。眼下他的举动,让她的心灵深深震憾了,他是用自己的生命疼爱着她们姐妹!
第二天下午,他来了。姐妹俩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察看他的脸色很长时间没说话。
姜云松被看得莫名其妙,笑着说:“你们这是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她们还是不说话,渐渐都从眼里淌出泪水来。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有些不自然起来,仍撑着说:“碰到什么难事儿了?”
吴丽萍拿出那张纸,低声说:“你骗我们。”
吴丽芸说:“我再也不做透析了。”
姜云松明白了。心里怪自己太大意,昨天下午精神恍惚,没有及时处理,就解释说:“血可以再生的,献血是常有的事儿。我身体壮,抽点儿血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丽萍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疼地说:“有你这样抽的吗!两个月抽四次,再抽就把你的血抽干了。”
丽芸痛哭起来:“我害了云松哥。”
姜云松摸着她的头发安慰说:“你不用担心。不会那么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你看,我上午睡一觉,又壮得跟牛似的。”
吴丽萍显出严峻的神色:“无论怎么说,再也不能让你抽血了。我要到那些医院告诉他们,出事儿要承担责任!”
姜云松低下头来,不再说话了。他心里翻腾,唯一能救小妹的路子给堵住了,往后怎么办?
第二天早晨,吴丽萍独自来到医院的供血室,问医生:“我的血,要吗?”
医生脸上浮出担心的神色打量她,迟疑道:“你的身体行吗?”停了一会儿,说:“要先抽血化验。”
“抽吧!”她看到医生的眼神,对自己的身体怀疑起来,说话显得底气不足。
医生采了血样进去了。
她忐忑不安地等着化验结果,觉得空气凝固了。
“你有贫血症,不能抽血。”医生宣判说,给她当头一棒。
她神情沮丧地走出医院,姜云松想的卖血治病的路走到头了,妹妹怎么办?
他们的钱勉强可以买药品给丽芸治病,听说中药效果好,还不贵,就每天熬中药给她喝。
没多久,丽芸病情恶化了。呼吸急促,经常呕吐,烦躁不安。
一个月后,丽芸时时处于昏迷状态。
姜云松又偷偷出去卖了一次血,只够买药维持。
丽芸昏睡中时常手脚抽搐,全身抖动。丽萍见妹妹这样痛苦,心疼得趴在她身上哭泣不止。
姜云松摸着丽芸冰冷的手,感觉她的手在抖动,知道她在痛苦中挣扎,心如刀绞般难受。
一天夜里,丽芸清醒过来。她见姜云松拉着自己的手,就叫姐姐把手也伸过来。她把姐姐的手放在姜云松的手心里,流着泪说:“云松哥,你要照看好姐姐。”
姜云松心里一沉,眼泪哗地奔流而出,模糊的双眼盯着她皮包骨的脸,点头说:“芸芸,你放心!”
吴丽萍大哭起来:“妹妹,你会好的。姐姐要你一辈子陪着我!”
半夜里,吴丽芸走了。
吴丽萍回想两人一起走过的一幕幕,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淌,对姜云松的思念更加迫切起来。她怕陈文涛纠缠,再也不找他补习声乐课了。
七十
第五章 扑朔迷离的感情
一
十二月下旬,玛丽琳娜要到巴黎郊外的莎库核能中心调研资料。
临行前,她到姜云松的宿舍来。
“你可以到我家来!圣诞节放假好几天。”她兴奋道。
“谢谢!玛丽琳娜。我还有很多工作,以后再去吧。”他想起那次到马赛玩,心里很犹豫。
“瞧,工作永远做不完的!”
“你知道,时间对我有多宝贵。”
她盯着他的脸,想找到真实的想法。
姜云松摸摸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轻轻推开他,独自走到窗前,望着外边的树林,一动不动地站着。
她感觉困惑,又被不可知吸引着。心里一片渺茫,却又无法摆脱。她怀着矛盾的心理在期待。
两人都不说话……
她咬着指尖,想了一会,再次看一眼他的脸,转身向门外走去,觉得泪滴要从眼眶掉下来了。
圣诞节前两天,科塔核能中心各个研究室开始一年一度的年终活动。
在能量工艺研究室的实验大厅里,召开全室员工大会。室主任布朗,在全室员工大会上做工作报告。
他摆着绅士派头一脸严肃地报告完,室内的员工纷纷站起来进行质疑。
姜云松看到两个工人在会上发言很积极,问的是有关职工福利方面的问题。他们的措辞都很激烈。
德盖茨告诉姜云松,他们是工会的小头头,跟室主任布朗是对立面。
姜云松才知道,国外的工会在劳资关系中,捍卫职工权益方面有点儿厉害。跟他单位的工会,平日只忙些分东西看节目组织郊游之类活动,不是一码事儿。这大概是社会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不同吧。
第二天下午的活动,就开始充满喜庆气氛。下午四点,德盖茨拉着姜云松到实验大厅来。
大厅中央已摆上铺着白布的长桌。上边放着各种各样的礼品,缀着色彩缤纷的金纸,在灯光下闪着五彩金光。人们纷纷聚集到大厅来了,昨日那种剑拔弩张的态势,换成了一张张笑脸,其乐融融。大概欧洲人也跟中国人一样,图个来年开门大吉吧。
桌上的礼物是大家自己捐献的。两天前,姜云松在德盖茨的指点下,也提前把一个中国的烙画,作为自己的新年礼物,交给研究室的俱乐部。
没想到老师傅亚历山大,还是俱乐部的一名负责人。他抖动花白胡子喜气洋洋作新年祝词,说了一通大吉大利的祝福。什么良好的祝愿,合家幸福,前景美好之类,极尽法语的褒美词汇。
大家都一脸严肃静静地听着,都希望上帝在来年,把亚历山大的祝福恩赐到自己头上。
接着室主任布朗也讲了话。当然,他今天的讲话,绝对不会招至任何质疑了。大家都是上帝的孩子,有点儿缺点也都会谅解的。
接着发礼物,所有的礼物都是编了号的。大家排着队,每个人从一个纸箱里抓出一个号,照着号码在桌上拿自己的新年礼物。不时有送礼物的人,与得到这份礼物的人相互握手,发出欢乐的叫声。
互赠礼物之后是晚宴,在埃克斯城郊的一个餐馆中举行。
七十一
姜云松搭工程师德盖茨的车去餐馆,到餐馆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姜云松只看到餐馆有个很大的厅,里边显得很开阔。餐厅是木结构的,外边像是农家院落。
大厅一进门是一个长桌,上边摆着各种食品。从生蚝、牡蛎、鹅肝,到烤牛排、烧兔肉、奶油龙虾、鱼肉浓汤、新鲜羊奶酪,各式甜点,香槟酒、红白葡萄酒,应有尽有。长桌周围,布置了一个个罩着白布的方桌。
姜云松知道是自助餐,就和德盖茨一起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开始他不敢碰那些生海鲜。德盖茨说,那些海鲜味道不错,教他佐以蒜、醋、芥末之后,腥味就没了。姜云松试了一下,味道果然鲜美。
按照程序,晚宴后是跳舞。一些舞迷没等大家吃完,就在乐手的音响伴奏中跳了起来。渐渐地,跳舞的人越来越多。
姜云松看那些同事们跳的舞蹈,五花八门随意施为,无拘无束非常悠闲。有华尔兹,有小狐步,也有加伏特舞。后来,人们跳起恰恰舞、莽姆波舞。
所有的舞姿,跟音乐节奏配合得天衣无缝,自然而柔美,悦目动人。姜云松心里慨叹,法兰西确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这大概是游牧起源的民族,与终日忙于农耕,只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汉族人不同吧。
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忽然高个子实验员多瓦跑了过来,拉着他到一对翩跹起舞,跳得正起劲儿的一男一女面前,对他说:“瞧,你知道吗?姜先生。她不是他的老婆,他不是她老公。你看她多不要脸,把他搂得那么紧。”
那位太太叫艾丽丝,是研究室的秘书,一个金发美人,丰满而性感。见多瓦对姜云松这么说,她把自己的舞伴搂得更紧了。身子贴紧对方,屁股来回扭着疯舞起来,金发飞开似孔雀开屏。白种女人的放浪,叫他目瞪口呆。他记起刚来研究室那天,见她跟室主任布朗说话,显得那么文静娴淑。想不到她的另一副脸孔,竟然这么轻狂。
后来,艾丽丝过来拉姜云松跳舞。他慌忙说:“我不会跳。”
她笑了:“别担心,我来教你。”不由分说把他硬拽到舞场中央。
姜云松只好勉强跟着她转圈儿。还好,艾丽丝对姜云松没那么撒野,而是很认真地教他舞步。对待外国人,她显得很有教养。只是那贴紧的丰满身体,浓重的香水气味,让他脸上阵阵发热。
凌晨两点,姜云松想回去了。德盖茨开车送他回住所,咧嘴笑着对他说:“他们要一直跳到天亮呢!”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姜云松坐在宿舍里阅读计算资料。
整个房间里,只有台灯的光芒在桌面上照出一个昏黄的圆圈,屋内其它的灯都关了。墙面迷蒙不清,窗上的玻璃幽幽地透着楼外漫散的光雾,书籍靠椅木床静静地躲藏在阴影里。
到了晚上,他习惯于这种幽暗的氛围,只让那个台灯孤独地陪伴着自己。记得有句名言:只有耐得住孤独的人才能有所作为。
玛丽琳娜回家了,房间里还有她平日造访留下的气味。
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紧忙起身把门拉开,看见老专家索雷老两口站在昏暗的楼道里。
索雷老头轻声说:“你忘了?今晚是除夕!”
姜云松愣了一下。从圣诞节前核能中心放假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早已不知外边的寒暑春秋了。
老头老太太不等他答话,顾自走进屋里。
老头说:“拿两个酒杯来。”
七十二
姜云松不知老头儿要做什么。他舍不得花钱买酒喝,屋子里没有酒杯,只好把喝水和刷牙的两个玻璃杯洗了拿给他。
只见老头右手往桌上搁下一大瓶足有二升的红葡萄酒,左手放上一大盒的蛋糕。他把瓶盖拧开,往两个玻璃杯中各倒入小半杯红酒,脸上浮出了慈祥的皱纹:“来,新年快乐!”
姜云松的眼睛模糊了,急忙跟他碰杯。
两人都把杯里的酒的喝光了,老头儿说:“我们得走了,要去参加国际俱乐部的晚会呢。”
望着他们挽着胳膊消失在楼梯的拐弯处,姜云松在门口呆站了好长时间。
元旦这天,姜云松来到巴黎。
到使馆办完事,他依旧到严诗婷这儿来。
两人一起吃过晚饭,就坐在严诗婷的床上聊天。
严诗婷对他说:“可惜你圣诞节不在巴黎,这儿可热闹了!”
姜云松说:“我在忙我的计算呢。要不是索雷老两口来,差点儿连过年都忘了。”
她点点头:“一个人在那儿,太寂寞了。”
“这里好玩吗?说说看!”
严诗婷兴致勃勃说了起来:“午夜,我们都去巴黎圣母院,想听圣诞弥撒的钟声。我们走过桥,来到圣母院前的广场。人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只见灯火辉煌人山人海,许多人手里拿着蜡烛。
“我们随着人流挤进了大门。里边人多极了,我们挤到了圣坛的前边,领圣体已经结束。红衣主教高声朗诵圣诞献词,唱诗班唱起了《圣母颂》。
“我们也点亮蜡烛,跟着祈祷。当然,是按我们自己的方式,祈求来年好运了。一直到下半夜两点,庄严的圣诞大弥撒才宣告结束。
“圣诞节的钟声响起来了,只见人们纷纷从家里拥到塞纳河边。林为强提出,到拉德芳斯广场去看焰火,我们就向香榭丽舍大街走去。
“香榭丽舍大街美极了。圣诞节的彩灯,从协和广场沿大街伸向凯旋门,绕过星形广场,一直到达拉德芳斯广场。大街上,人挤人,人撞人,像疯了一样。我们只好手拉着手,免得走散了。人们欢乐地唱起了歌曲《香榭丽舍》……”
姜云松看严诗婷说话时兴奋得脸色泛红,似年轻姑娘般涌动着一股活力,不似平日老成持重的模样。不由想起严诗刚说的,他姐姐年轻时体态婀娜,好多男同学都追求她。
严诗婷还没说完,整个套房里的灯忽然灭了。
她抱怨说:“最近老停电,连元旦都过不好。咱们就摸黑说话吧!”
姜云松问:“最近顺利吧?”
“还好。那个狄盖博士听我讲了你说的工程实例以后,不再唠叨了。”
“这样你可以安心把实验做下去了。”
她叹口气说:“可那个张志平,挺烦人的。”
“怎么了?”
“男人就那个德性,老婆不在身边就不能安分。”
他一惊:“跟你怎么了?”
“说话酸溜溜的样儿,怪腻味儿的。”
他笑了:“你想得太严重了。其实,你的模样儿和气质都那么出众,皮肤嫩白显年轻,喜欢你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喜欢倒也罢了。一起到暗房冲洗片子,他就往我身上靠,硬梆梆的顶了上来。我紧忙把他推开……”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住了。原是由着中年妇女的性子,尽情说个痛快。忽然想到紧挨身旁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回味他刚才夸自己的话,脸上不觉渐渐发热起来。
姜云松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听她说男人的器官,不觉心里怦怦直跳。及至她突然把话打住,分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也心慌意乱起来。
黑糊糊的房间里,彼此看不见对方。突然不再说话,视觉、听觉两种感官都没用了,渐渐嗅觉开始敏感起来。
七十三
这个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女人气味。以往姜云松进来,总觉得是一股母亲的气息。此刻两人的话题由节日、工作,突然转入了性的内容,他觉得那种母性的气味正在向异性气味转化。这变质的气味不断传达到他的感官,刺激着他的情绪。渐渐地,他的气息开始急促起来。
咫尺之间,她很快就感觉到了急促的呼吸。
那股男子气味越来越强烈地刺激她的感官,她渐渐开始迷醉起来,一句话也说不了了,身子不知觉一点一点向他靠了过去。
黑暗的狭小空间里,这种异性气味的交流越来越浓烈,双方的距离变得越来越小……
就在双方的身体就要接触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了弟弟严诗刚,不由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她猛然收住心思,轻声问:“诗刚最近给你来信吗?这孩子好久没给我来信了。”
听她提到好友,他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意识到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崇敬地位,轻轻吐出一口气,回道:“上个月来过。他要我想办法,把搜集到的技术资料尽快送回去。”
“能行吗?”
“我在想办法。”
说话的气氛,渐渐松弛了下来。
恢复供电后,严诗婷还在客厅给姜云松打地铺,还是坐在垫子边看他睡觉。
他在朦胧灯光下看着她秀丽的脸庞,把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拉着她的手说:“诗婷姐,你真美!”
二
星期天下午,姜云松到住处不远的树林里散步,林中有一个草地足球场。
外国人习惯,星期六出门游玩,星期天呆在家里。昨日热闹的运动场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几只麻雀飞起飞落,跳跃在草丛中觅食。草地周围屏蔽着葱翠的栎树、梧桐和松树,树梢上悄无声息地歇着几只乌鸦。密林深处,隐隐传来杜鹃似有若无忽远忽近的啼声。
望着冷寂的林子,他蓦地想起万里之外的吴丽萍。两人患难与共的生活如在眼前:
一九六九年四月,姜云松和严诗刚、朱玉堂都分配到北京的物理研究所工作。比原计划晚了一年多,他们才毕业分配。
他拿到第一个月工资交给吴丽萍,泪水不由自主滚落下来:“我要早半年参加工作,丽芸也许就有救了。”
听了他的话,她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姜云松他们到研究所没多久,就被安排到辽河边的军垦农场接受解放军的再教育。
吴丽萍比他晚半年多分配工作。她们班大部分同学分配到文工团、剧团,她的家庭有问题,被安排在三八纺织厂的政工组搞宣传。
姜云松和同学们没想到会被送到农场种地。文化革命已经耽搁了不少青春年华,还要在大田上消耗时光,同学们情绪很大。经过近半年的磨合,锐气被消蚀得差不多了,他们才渐渐适应下来。
傍晚,姜云松经常独自坐在辽河的大堤上,望着远处沈山铁路大桥隆隆驶过的列车出神。列车奔向北京,吴丽萍就在那里,他好想念。让她独自一人生活,他总是不放心,没了跟她形影相随的生活,他的心空荡荡的。
严诗刚见他落魄的样子,走到他身边并排坐下,安慰说:“哥儿们,她不会有事儿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
他感激地看着老友的脸:“我可能太儿女情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