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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和刘莉到这座公园来,没有闲情逸致游园玩耍
今天上午李浩到刘莉的住处,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来,就到索邦大学来找她。刘莉现在烦李浩,知道他今天要来巴黎就躲在学校不回去。
“刘莉,你现在干吗老躲我?”李浩质问她。
“啥人躲侬了?我有些资料要查,没时间回去。”
“你有两个月没去卡昂了。”
她撇一下嘴说:“那乡下地方有啥好去的。油烟味道要把人呛死!”她想到杜邦家温馨的气息。
“你连电话也不打,让我好担心侬!”
她显得不耐烦:“说这些没用的作啥,都是成年人了。”
“刘莉,我们相识许多年了。我爱你!”他带着恳求的口吻说。
她被他恳切的神色感动了,口气缓和了些:“侬的学习也蛮紧张的,以后不要经常来看我。”
“人都是有感情的,阿拉想侬。”
她想到他老来巴黎迟早要坏事儿,又来了气:“只有你们浙江人,才唱啥个梁山伯祝英台去杭州念书的故事。这里是法国,是巴黎,不是杭州,感情能值几多钞票?”
“法国人也讲感情。小仲马写的《茶花女》,还不是让人看得落眼泪。”
她一听,立即说:“茶花女为自己爱的人可以牺牲,你行吗?”
“我可以为侬去死!”他痴性大发。
她不屑道:“就你现在的行为,就说明你做不到!”
“我现在啥个行为了?”他摸不着头脑。
她冷冷地说:“侬做不到。”
忽然,他想起在里昂火车站的情景。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跟姜云松亲热了,立即来了气:“侬要那个姜云松?”
听他这么说,她不由心里一动。这样也好,让他闹不清东南西北。国家对公派出国留学人员有纪律,杜邦的事儿现在就让同伴们知道了,弄不好会鸡飞蛋打。她就势说:“姜云松怎么了,总比你强!”
“他可是有老婆的!”
“有老婆就不能离了,都什么年代了!”话赶话说到这儿,她心里吃了一惊。这话要让姜云松知道了,可就不好办了。
她心念一动,决定还是缓兵之计:“李浩,不要胡思乱想了。现在大家学习都蛮紧的,只要有时间我会去看侬。侬不要老往巴黎跑,让人家觉得侬不专心学习。”
见她说软话,李浩觉得有转机,只好说:“那侬要到卡昂来。至少要常来电话,让我安心。”
刘莉点点头,决定先把他哄回卡昂再说。
八十九
二
姜云松正在从莫斯科开往北京的列车上。
接到吴丽萍的信后,他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利用暑假回一趟北京。
自费回国,不能不考虑节省路费开支。他向驻莫斯科使馆的榕岭一中校友章清河了解,坐火车回北京比较省钱。就请老章帮他订票,取道西伯利亚回国。
此刻他坐在窗口旁,望着飞速向后退去的俄罗斯田野上一排排向日葵,回想在莫斯科这三天的经历。这里的情况,跟西欧的反差太大了。
章清河开着伏尔加牌黑色小汽车,带他参观国民经济展览馆、商店、红场,瞻仰列宁墓。
从中国驻莫斯科使馆出来,他们到列宁山的观景台上,莫斯科的全景清楚地展现在眼前。
姜云松中学学的是俄文,又看过不少苏联小说,对俄罗斯文化很向往,站在高处兴奋地欣赏眼前的美景:莫斯科河两岸,高楼林立。淡黄、浅绿和雪白色调的俄罗斯风格建筑,墙体厚重结构雄伟。一幢幢高耸的教堂,巍峨的宫殿,全都黄金饰顶,在阳光下辉煌闪烁,一片耀眼的金光。
俄罗斯文化的辉煌使他非常感慨,苏联经济的现状却让他吃惊。在外交部商店和百货商场,摆着的商品很少,而且都很贵。市中心家庭用品店里,出售的浴缸竟然搪瓷大片掉落,锈迹斑斑。
莫斯科的街道宽敞壮观,店里的商品却又少又差又贵。他想买点东西做纪念,在大百货公司转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可买的东西。从繁华的巴黎来到这里,没有看得上眼的商品。
参观国民经济展览,让他感觉展览馆里的尖端技术与街上匮乏的商品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情形让他意识到,跟战时共产主义一样,计划经济在国民经济恢复时期,发挥过巨大的历史作用,时至今日不改变已经不行了。
跟他同一个包厢的老汪,是中苏边界谈判代表团成员。五十多岁了,头发已经灰白。
老汪见到姜云松,顿时想起五十年代,自己到苏联留学风华正茂的情景。谈起那个时代的往事,非常感慨。
听了老汪的回忆,姜云松默默想道,从清朝末年开始,为了民族的振兴,一代代学子远涉重洋,寻求富国强兵之道,艰辛的历程已经走了一个世纪。前辈留学人员中许多有识之士,为了祖国忍辱负重刻苦奋斗,靠勤劳和智慧取得了杰出成就,为中华民族争了光。现在,这条漫长的探索之路还在走着。
西伯利亚大平原上,列车只要走出城市不远,窗外立即变得人烟全无。他感觉,在西伯利亚旅行,如在太空漫游。一天之内,除了偶尔碰到一两座如天际流星般孤零零的城市外,只有无边无际的白桦树,几天几夜都走不完。
姜云松心中无限惆惘,情绪如一团乱麻。
望着窗外不断往后闪去的白桦林,他一会儿想,远东距离莫斯科那么遥远,交通那么困难,我们的前辈怎么会给万里之遥的沙皇打败呢!一会儿,他又陷入对吴丽萍变故的忧愁里头。
几天来,他拿着她的信反复琢磨,信纸都要揉烂了。
他抱着一线希望,回到家里只要把玛丽琳娜的事情跟她解释清楚,就会没事儿的。
想到这里,他又为与爱妻阔别一年重新团聚而兴奋。想象他们见面时,将怎样倾诉思念之苦,两人相亲畅意无限,久别胜新婚肯定痛快之极。那时向她婉言劝慰,必定会冰释云散,重新绽开迷人的笑靥。
三
列车到达北京站,姜云松没见到吴丽萍来车站接,开始感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他敲开自家的门,看见吴丽萍站在门内呆呆地看着自己。没有一丝笑容,只见脸上布满愁云,一股爱怜的情绪顿时涌了上来。
他放下箱子,想要拥抱她。她轻轻把他推开了。
他心里暗暗吃惊,想不到她的误解竟然这么深,只好想办法慢慢做工作了。吴丽萍默默侍候他洗澡更衣,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给他吃,就是不说话。
姜云松看她消瘦了,感到心疼,就说:“我自己来吧。你是不是病了,休息一下吧。”
听这话,她更难受了,眼泪滚落下来,说:“你不要这样心疼我。我不值得你疼!”
见她说话了,姜云松乘机解释说:“你误会了。我跟玛丽琳娜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儿也没有的。一个白人姑娘,根本就不可能。”
九十
听了这话,她哭起来:“我知道的。她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
他不明白了:“哪你为什么要离婚?”
“问题是我有事儿了。”
姜云松更不明白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大哭起来:“我对不起你!”
“为了让我出国,你独自一人操持家务,进进出出都是一个人,是我对不起你。”他安慰她。
她大叫起来:“不要你这样疼我!说这些话,只会让我更难受。”
“为什么?”
“因为我跟陈文涛有事儿了。”她咬牙说了出来,免得来回兜圈子让她更难受。
他的眼睛呆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抱头痛哭,不说话。
他看她这个样子,只好耐心坐在她身旁等着。
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心里乱糟糟的。不知往下该怎么走,只好听凭她哭够了再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哭泣声时大时小。姜云松递给她毛巾,她接过去捂着脸还是哭。
哭了半个多小时,她觉得老哭下去也不是了局,决定还是把事情源源本本说出来,才能有个了断。
于是,她断断续续说了起来。
她先讲了陈文涛借练声乐对她非礼,接着说出那个事件之后的情况。
发生那个事件后,吴丽萍很长时间没去找陈文涛培训。
后来,陈文涛几次找她检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冲动。恳求她务必恢复训练,否则无法向他母亲交代,并对她说:“千万别让我母亲知道。”
听他提到了杜慧娟,吴丽萍不想让恩师伤心,从内心也不愿意失去这么好的补课机会,就答应在约法三章的前提下恢复训练。
此后,他果然对她必恭必敬,一个指头都不曾碰她。
见他这么小心翼翼,她倒有些不安起来。人家是老师,义务教学还要察言观色讲话,她心中不忍就主动跟他亲近,让两人心中的阴影尽快淡化。
两个月后,两人关系渐渐恢复正常,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就在玛丽琳娜从北京走后一个星期,吴丽萍参加演出,陈文涛跟着去了。演出结束,他送她回家。
走进她家里,他看了看屋子,感慨说:“你有一个温馨的家,令人羡慕。”
她见他黯淡的神情,就关切地问:“你那口子待你好吗?”
他叹口气说:“我跟她结婚,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就跟她讲起跟妻子李冬梅相识的经过。
一九六六年,他读高中三年级。“文化革命”一起来,上大学的路子被堵住了。
不久,父母都被当作反动学术权威挨批判。他为了表示与父母划清界线,就待在学校里很少回家。
两年后,上边号召学生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就报名去五台山下的李庄插队,想在艰苦环境中洗刷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家庭的影响。
到了农村,陈文涛才体会到,农村生活远不是像诗歌写得那么浪漫。他出生在双亲都是教授的家庭,优异的生活条件使他自小娇生惯养,哪儿吃过这种苦。
每天苞米面窝头就咸菜,熬白菜里一点儿油星都见不着。他吃着就像喉咙长疮一样,怎么也咽不下去。那些繁重的农活儿他从来没干过,每天下地回来腰酸背疼,晚上睡一觉也缓不过来。第二天早晨躺在炕上,他觉得体乏无力不想动。无奈同伴们都到院子里去洗脸了,怕人说自己闹情绪,只好咬牙爬起来。
到农村一个多月就冬天了。他不适应黄土高原上的寒冷患了肺炎,发高烧几天不退,在炕上躺了一个多星期。
这时,他特别想念在北京的妈妈。有一回他发高烧,把妈妈急坏了,赶紧送他进医院,流着泪守在病床边。在妈妈精心护理下,他三天就出院了。
他忽然想起去年在学校的一次会上,自己慷慨激昂地发言,表示要和反动的父母划清界线。一个人躺在炕上静静想这些,他的心开始痛起来。愧疚自责让他格外难受,眼泪止不住在脸颊上流淌。
“你觉得哪儿不舒服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陈文涛的头顶问道,他觉得像是妈妈的声音,激动地抬起眼睛搜索。
一位苗条的姑娘正站在他头顶的炕边。
九十一
陈文涛看是村团支部书记李冬梅,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勉强笑着说:“没事儿,刚才头有些疼,现在好多了。”
她往炕上放下一碗鸡蛋汤,安慰他说:“你从大城市乍到这地方,肯定不适应,住一段儿就好了。来,喝鸡子儿汤!听说发烧要增加蛋白质。”她上高中了,说话还带点儿营养学。
李冬梅细眉小嘴,高挑的身材,头发编成两根长辫拖在后背。陈文涛进村儿头一回见到她,没想到在黄土高原上,还能见到江浙女孩儿般的姑娘,心里就留下较深的印象。
别看她骨柔身轻文静秀气,工作起来却相当泼辣。村里人文化都不高,一个高中生就是大知识分子了。她在村里的年轻人中,说话挺有威信的。
她爹是靠近县城的一个公社的书记。“文化革命”一开始她就回村儿了,说是干部子女要带头。
陈文涛到李庄后,不知是他秀气的外表,还是他的家庭出身,让她对他多了几分心眼儿。看到陈文涛发烧起不来炕,她就到公社医院给他拿药,端水送饭照看他。
这年,陈文涛二十岁,李冬梅十八岁。青年男女的生活,一旦发生比他人更频繁的交流,特别是陈文涛,在艰难的处境中得到一位秀丽姑娘的体贴,自然要滋生超出当时常说的“阶级友爱”的情感。
自那以后,陈文涛就觉得跟她有种说不明的情愫。
他感觉这个山村的阳光变得明亮起来了,村里的人似乎都挂着欢乐的笑脸。男子汉的气概,在他心中决然升起。他忽然感到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有意义,那些农活儿似乎就是他跟冬梅恋爱的伴奏曲,不再觉得是受苦受累的差使。
这时,陈文涛仿佛才明白:数千年来,从中国的《诗经》到西欧的田园牧歌,为什么最美最动人的爱情诗都产生在荒野山村?他有点儿乐不思蜀了!
两人由生活相互关照,渐渐发展成一日不见就会渴想的关系,两年后终于成了村里知青们羡慕的一对恋人儿。
就在他们热恋的第三个年头,陈文涛接到母亲的一封信。他母亲这时已经恢复工作。她在信里说,学院恢复招生了,只要他所在单位推荐,就可以接收他入大学。
陈文涛把信拿给李冬梅看。她很高兴:“机会难得。推荐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他有些担心:“从大队到县里,有好几道关呢。”
李冬梅笑了:“算你走运,找了个能过关斩将的穆桂英。你就回去捆行李,准备上学吧!”
陈文涛还是不放心:“你倒是说说,到底有什么办法?”
她敛起了笑容,分析给他听:“村里和公社的领导,凭我的面子,你可以放心吧!”
他点头说:“他们都宠着你,这个我信。”
她瞪眼说:“你说甚?”听他的意思,自己是凭了脸蛋才当上干部的,马上生气道:“算了,瞧你的醋劲儿,我干甚自找麻烦惹一身骚。你自个儿的事儿,自个儿去找他们吧!”
他着急了,赶紧讨饶:“冬梅,我开个玩笑就不行?入乡随俗,到山西这么些年了,醋吃多了有啥奇怪嘛!”
她噗哧一声笑了,手指戳一下他的脸,恢复了兴致:“油嘴滑舌!就冲这,你就得在农村再待上两年,好好改造思想。”她让气喘平息一下,接着说:“我爹跟县教育局长是老战友……”
一听这,陈文涛彻底放下心来:“天助我也!”
李冬梅说:“得赶紧找我爹去。”
她爹的公社离这里有十来里地,陈文涛说:“借两辆车来,咱们马上出发。”
“干甚要两辆,你驮我!”她立即由穆桂英变成了崔莺莺。
靠她爹的关系,不到一个月,陈文涛就把上学的手续办妥了。
傍晚,他们依偎在村头的小河边。看着小河流水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陈文涛心里甜蜜,瞧着她清秀的脸部剪影动情地说:“冬梅,要没有你,我就不会有今天。”
她看着他,没有答话。
九十二
一时间,两人沉默了下来。马上要分别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她犹豫了一阵儿,忽然抬起头说:“文涛,你走前咱们结婚。行吗?”
他吃惊地看着她:“你不相信我?”
她使劲儿摇头,泪水在眼眶里转着,却不说话。
他着急了,抓着她的手问:“那为什么?”
她泪滴滚落下来,哭着说:“我有了。”
他不懂:“有什么?”
见他还不明白,她只好说:“我怀孕了!”停了一会儿,怯怯地说:“我娘说,万一你回城变心了,我和孩子咋办?要你结完婚再走。”
他呆住了,猛然想起了一个多月前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队里派陈文涛去看瓜田。
这是一个由望变朔的夜晚。西边的太阳早已沉入地平线下,他坐在瓜棚里看着东方渐渐发亮的天际出神。
那一片淡黄的夜空背景,衬托着起伏不定的山恋剪影。渐渐地,那山影后边放射出了柔和的白光。
一弯月亮似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露着大半边脸羞答答地冉冉上升。她浮出了群山,把地面染成一片淡黄色。田野上的苞米杆、西瓜秧,村边的槐树、柳林,都浸在淡淡的朦胧的光雾里。
望着日月交替,斗转星移的夜空,他心里忽然产生一股莫名的孤独和渴想。呆呆坐在苇席上,心里惶惶然不知所思。
“喂!你在想甚?”渴望的声音及时在他身后出现了。
他听见了渴念的人柔细的声音,心里马上觉得充实起来。
陈文涛赶紧让李冬梅钻进瓜棚坐下来,兴奋地说:“你这么早就出来了。”
她眼睛里荡漾着幸福的辉光,轻声笑着说:“你一个人待着,我不放心。”
瓜田月色,娇娘相伴。陈文涛真正懂得了书上一句话的含义:《破晓歌》描绘的境界,乃是普罗温斯情诗的精华。这瓜棚仿佛成了骑士与情人幽会的帐篷,欧洲群山中神秘的古城堡,
他瞧着朦胧月色下李冬梅娇美的身影,那种渴念似乎更加强烈了。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双肩,把她拢近自己身旁。
他的手一触碰到她,她就觉得身子被注入了麻醉剂,渐渐不能自主起来,身不由己靠向他的胸膛。在他的气息下她渐渐迷醉,眼睛闭了下来,把头埋入他的怀里。
他嗅到了少女的幽香,一种挑逗的信息。
他伸到她的胸前,抖着手探索那神秘的领地……渐渐扩展着探索的范围。
阵阵愉悦激荡着她的身体。事实上,她得知今晚他独自一人在瓜棚里,就已经积蓄了一股莫名的渴想。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