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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曼抬起头,也是两辈子第一次仔细打量莫阿公,倒是跟印像中一样:头发永远是板寸,在山上呆几天回来脸上就满是拉碴胡子,他的牙齿和阿奶的一样,很白,也不缺颗,五官普通平常,但此时他看着阿奶的那副神情,令人动容!
莫小曼感觉,阿公和阿奶一定有故事!他们是相亲相爱的,这个上辈子就应该看出来了!
莫阿奶捂着脸哭,莫阿公想伸手触摸她,又碍于旁边有个莫小曼,索性就把莫小曼提溜起来:“你说,你干啥了?是不是你连累了你阿奶?”
莫小曼爽快地点点头,转过头去瞧看一下院子里凑成两堆的人们,一堆是莫大家,一堆是莫二家,这会他们倒是不吵架了,正大眼小眼一起瞪着她。
莫小曼冷哼一声,大声开播:“阿公,你先听我仔细说:我今天去河那边挖猪菜,结果回家里从桥上落进河里了,那时下大雨,满仓叔去河边看他的鱼篓,发现了我,就把我救上来,可是篮子和镰刀都沉进水里找不回来了!回到家,我妈不给我饭吃,就用鞭子抽我!阿奶走出来救了我,还有邻居大妈大婶也进来说了几句话,阿奶就让我进屋换衣裳,我换完衣裳,走去厨房,看见锅里有大米饭锅巴,梁上挂的篮子里还有一碗蛋炒饭!我饿啊,我那时饿昏了,就把蛋炒饭一分为二,我吃一半,留一半拿来给阿奶吃!然后我妈就追过来,又要打我,我身上很痛了,不能再让她打,就听奶的话,把门栓起来,任我妈怎么骂都不出门!直等到我爸回来了,我爸听说我把留给他的蛋炒饭给吃了,一生气,直接就踹门!这不,把整个屋子都踹坏了!”
第十章 算我一份
莫小曼说完这番话,整个院子一片寂静,估计并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在等待接下来阿公的反应。
阿公咳了一声,先温和地问阿奶:“这丫头说的,都是真?”
莫阿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双眼没有焦距,却是朝向阿公:“是真的!蛋炒饭我吃了,碗还在这呢!要说小曼偷东西,那也算我一份,我也偷了!”
“胡扯!”阿公转过脸去对着院子里一干人,大声说道:“没有我们老夫妻,早饿死他们兄弟俩!哪还能生出这一窝兔崽子?他们做了蛋炒饭,就应该亲自送上来给你吃才对!”
阿奶脸上现出一抹笑意,莫小曼瞧着,觉得阿奶这种神情,可以用冷艳来形容:“老头子,你觉得他们会那样做吗?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从没想过要分开独过,一是顾念亲情,二是担心死后没人给我们收尸下葬,更怕每年清明,坟头上的草没人割,碑前不见香火!我还知道你害怕死在我前头,没人奉养我,所以,才非要合着他们一起住!老头子啊,我今天实话告诉你:人死如灯灭,有没有香火拜祭又怎么样呢?我们能知道吗?还有,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么?你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因为我们夫妻俩死后要埋在一起的!你活,我就活,你死了,我活着干啥?”
莫小曼听着阿奶的话,忍不住泪流满面,不停地抽噎,阿公双手颤抖,眼睛也红了:“老太婆,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莫阿奶继续说道:“委屈么?我受的委屈多了!老头子你想家和万事兴,我就忍着,不说罢了!”
“老太婆!”阿公更难过了。
“今天老大家的做了蛋炒饭,往天他们也做别的好吃的,可从来没给我尝一口。今天下大雨,老二家的也在家,她做了肉馅煎饼,比蛋炒饭还要香!往天她也有好吃的,也从来没给我尝一口!哪怕是灶下煨的芋头、红薯,吃不完扔了喂猪,都不给我老太婆!老头子你在家,我能吃碗稠点的米粥,你一上山,我就只能喝米汤!这三天,老二家的每天给我端一碗米汤,喝完就没了,从早到晚,只给一碗!老头子你说说看,你是不是没有工分,是不是养不起我了?”
“谁说我没有工分?”莫阿公跺着脚,咆哮起来:“老子守水库,天天有固定的七分工分!自留地每口人占一分,我们老两口就占两分地,也能种出不少苞谷、红薯,还不够吃一口饱的吗?”
转过身指住莫国强、莫老二大骂:“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年我们是怎么养你们的,啊?莫老大才三岁,莫老二不到一岁,我们两口子一口粥一口饭慢慢喂着,小时候叫爸喊妈,要抱要背,老太婆为了你们,吃不好睡不香……你们长到十几岁,听外人挑唆几句,就不肯喊爸妈了!现在一个两个成家立业,就敢虐待老人!原来我不在家看不到的时候,你们一直这样对待老太婆,我出去几天,就饿她几天!千刀万剐的白眼狼,老子杀了你们!”
莫阿公越骂越激动,俯身从茅草堆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头,轮起就朝外头冲去!
院子里炸开了窝,两堆人轰然而散,大大小小各跑一个方向,莫二婶边跑边叫骂:“你个老不死瞎眼的,我哪天不给你端饭端菜?这么用心伺候着,你还敢胡说八道,你、你昧了良心!”
莫阿奶哼哼:“哪个昧了良心,老天知道!”
莫阿公举着木头满院子追赶莫国强和莫老二,边追边砸,梆梆梆,每次都砸了个空,五十多岁的人,纵使有几分力气,到底比不得三十几岁的壮年男子,那兄弟俩逃跑起来身手敏捷得很!
跑得几圈下来,三个人都累坏了,最后莫国强被莫阿公的药篓拌倒,急中生智,伸手抓起药篓里的柴刀,学着莫阿公那招,作势要飞柴刀,嘴里嚷嚷:“叔你再敢来,我就不客气了!”
莫阿公抹了把汗,步子不减:“有本事,你砸过来,死了算我的!”
莫阿奶听着那些声响,揪心得脸都扭曲了,这会子连忙喊道:“老头子,你可别死啊!”
莫阿公这才停住脚步,扭头答了一句:“你放心,我还死不了!我得把这点狗东西收拾一顿,消消气!”
莫老二也抄了根竹竿在手,喘着气喊:“叔,别把人逼急了!我们兄弟当真要揍你,你可吃不消!”
莫阿公大怒,又抱起木头:“来啊,兔崽子!想要揍老子,老子看你们多大本事!”
莫老大和莫老二同时举起“武器”,眼看双方真的要交战了,院门口传来一声大吼“住手”,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进来,他们身后,是一大群女人孩子,以及几个老人。
莫家小院本就不算偏僻,围墙边上还有纵横两条道路,时不时有村人走过,也不知是谁跑去通知了生产队长,这会连大队支书都来了。
走在最前头的三个男人,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大队支书莫有亮,一个是三十出头的生产队长关大年,还有个民兵营长,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个民兵营长是管全公社民兵的,只不过他的家凑巧在这个村子里,所以他这当口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莫支书伸出一根手指指点着莫国强和莫老二,喝道:“刀和竿子,给我放下!不然我叫民兵营长把你们两个绑了,送公社去处理!”
民兵营长面无表情走上前,两下子缴了莫老大和莫老二的械。
莫阿公自己放下木头,回头走到破屋去和莫小曼一起把莫阿奶搀扶出来。
莫二婶走过来,嚷着道:“支书你来得正好,给我们评个理!你看看啊,这屋是大伯踹的,我叔他老人家一回来,不问青红皂白,都赖过一头去,逮谁都要打——这可不关我们家的事啊!”
“那关谁的事?”莫支书说道:“老大踹倒了房子,可两老是跟老二住的,你是老二婆娘,两老现在该住哪,你是不打算管了吗?”
“这、这……我也不知道他们想住哪啊!”
“好,有你这句话就成了!”莫支书拍了拍手,指挥身后几个青壮年男子:“去把倒塌的屋子掀了,这草屋本来也不安全,老人住着不合适!只把里边的东西搬出来,搬进莫老二屋里去,以后两老就住瓦房!”
莫二婶这下急了,尖叫起来:“那不行!老不死的,一辈子都下不来一个蛋,晦气背时!他们住进去,我们一家子都要倒霉了!”
莫支书瞪着莫二婶,又转头去看莫老二:“让婆娘这样糟蹋你爹娘?你可真有出息啊!”
莫老二垂下眼帘不吱声:那又不是他亲爹娘,说说怎么了?
生产队长摇了摇头,后头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阿婆大妈们就忿忿不平起来:“看看这都什么东西?就算不是亲爹娘,可人家到底出钱娶你这个媳妇进门了,积个口德怎么啦?”
“你们后辈是不知道,莫阿公和阿奶,哪里只是出钱替兄弟俩娶妻成亲?连这屋子都是他们夫妻出钱造的!兄弟俩两三岁就死了亲爹娘,都是当叔婶的抚养长大,现在这样,真是忘恩负义!”
“这是不是叫做‘过了黄河丢拐棍’?”
“可不就是这样,老辈子常说的老话,从这儿看到了!”
“哎哟喂!这以后谁还敢替人养崽哟,亲兄弟也不行啊!”
“这种事,十件里也只有一两件吧!人不同人,天下没那么多忘恩负义的!”
“这两夫妻就是太善了,人善给马欺!年轻时做死做活,辛苦养大,到老就这样?可怜啊!”
莫支书见莫老二耍赖,转去看莫老大:“我也不问你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要踹坏老人的房子?现在,眼看天快黑了,你打算怎么安置两老?”
莫国强头一扭:“一早分家了,不跟我住,我管不着!”
“你踹坏的屋子,你得赔!把钱赔来,我就不要你管这两个老的!”
莫老二喊出一句,众人默然。
莫阿奶拉着莫阿公,在他耳边小声说着,莫阿公边听边点头,惊讶的目光看向莫小曼,像才刚认识她似的,上下打量一番,也没多问别的,只道:“孩子,你想好了?打定主意了?”
莫小曼知道阿奶跟阿公说了自己不是莫国强和刘凤英亲生一事,便用力点头,说了个“是”字。
莫阿奶说道:“老头子,难不成你还想她回去跟那些人在一起?她不被打死,也要脱几层皮!”
莫阿公拍拍阿奶的手:“我知道怎么做,莫老大欠我们的,你放心,小曼以后就是我们的了!你收的那张纸条儿在哪?拿给我!”
莫阿奶摸索着从衣衫内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莫阿公,脸上现出笑容:“这个原本藏在枕头底下,今天听小曼说了那样的话,我就摸了出来兜着,没想到这会就用上了!”
莫阿公接过纸条,看着阿奶,莫小曼此时很可惜阿奶失明了,没有看见:阿公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语气也令人心软:“你啊,心心念念就想要个闺女,我们命里没有,这下子给个孙女,也算让你如愿了吧!”
第十一章 松了口气
莫支书还在跟莫国强和莫老二扯皮,时不时吼一两声以示震慑,却没有多大效果,莫阿公走了过去,对莫支书说道:
“感谢上级领导的关心,感谢支书和队长为我们老两口做主!自古以来家丑不外扬,今天我们莫家倒是让大家开了眼界了!当着乡里乡亲,我也不怕实话实说:这个屋,就是莫国强亲自踹倒的!今天中午莫老大家的做了蛋炒饭,一小家子人人有份,单单不给莫小曼吃,更没有想到要给老人孝敬一口!小曼回到家,看见了蛋炒饭,孩子饿啊,她就吃了一半,留一半,端给她阿奶吃了!就因为这个,老大家的指着这屋骂半天,老大回来,直接踹了门!大家评评理,这是什么行为?”
围观众人嗡嗡声议论,都是遣责莫国强夫妻的。
莫支书拍拍莫阿公的肩,叹了口气。
莫阿公继续说道:“还有莫老二家,我老两口是跟着莫老二的,工分口粮什么的都算在他家,分的粮食、年底分红全归他们夫妻收起来,可今天莫老二家的也做了剁肉煎饼,没有给我的老太婆吃!我夜里看守水库,白天就在水库附近巡逻,吃饭时间顺便采点草药,几天不回家,一回家就听老太婆说,她每天只能喝到一碗米汤!大家评评理:他们这样做,昧良心不?”
院子里“轰”的一声,群情激愤了,阿婆大妈忍无可忍,大声开骂:“畜牲不如的东西!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浪费米粮养着他们,让他们饿死了算!”
“就是啊,不是亲生父母,好歹也是亲叔亲婶,你们瞧东村那对小夫妻,人家的叔婶还生有亲闺女呢,他们照样接来一起住,当自家公婆奉养!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道理都不懂吗?”
“甭想得美,这莫家妯娌是一个赛一个利害,哪能及得人家?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
莫阿公抬了抬手,说道:“有乡亲们做见证,知道我们夫妻是实心人,这就够了!我们养大了他们,也算对得起我哥我嫂!既然他们不肯为我们养老送终,那我们也不强求,我们要和莫老二分家,另开个灶火!”
“他叔公,就应该这样!你们自己过,好着呢!”一位大妈出声支持,立刻得到一片响应。
莫支书想了想,点头道:“我觉得也挺好,二哥,那就两老自个过吧,有什么困难,队里会帮你的!”
关队长表态:“放心莫二叔,你守水库有固定工分,再把你们两老的自留地割出来,二婶眼睛不方便,队里应该照顾帮两手,自留地出产苞谷黄豆红薯,加上分得的口粮,也够你们两老吃的!”
莫阿公说:“感谢!感谢了!”
再转去对着莫国强和莫老二:“老二,还有老二家的,你们把我和老太婆下半年的口粮称出来,两人份的自留地也给我割出来!有队长在这里,你们别想耍赖,我们两个老的,再不吃你们的亏!”
莫二婶撇嘴:“谁稀罕你们?我还亏了呢!自留地里我种的那些个秋豆啊,辛辛苦苦打理半天,长得比谁家的都好,却要白白分给你们,看我不揪了它……”
生产队长嗯了一声:“老二家的,现在是不兴搞批斗了,可还是要时刻提高警惕,阶级斗争不能松懈,你要是敢弄小动作搞破坏,民兵营长在这里,是不是想去公社走一趟?!”
莫二婶翻个白眼,不吱声了。
莫阿公指着莫国强:“老大,你踹了我的草屋,那就把香火堂后头那间屋空出来,我和老婆子要住!”
刘凤英腾地跳起来:“你休想!那屋是属于我们大房的,你说要住,就得给啊?”
“属于你们大房的吗?拿什么证明?当初把你们大房分出去的,我倒是有一张文书,存在大队那里的!五间瓦房,分你们兄弟每人两间,剩下的香火堂后半间,归我们两老!白纸黑字,你们手上也有一份,想看清楚,去拿出来啊!”
刘凤英没辙了,朝莫国强喊:“你死人啊?算命的都说了,这院子里,香火堂后头那间房风水最好,你看小强在那睡了这一年多,咳喘病再没犯过了!”
周围人们听了,有的骂,有的笑,哗然一片。
莫国强摸摸鼻子,对莫阿公说道:“叔,先前不是说好了么?我们还签过一张字条儿的,那屋,归我家小强了!”
莫阿公说道:“我和老太婆是守信用的,早早让地儿搬出来了,那你呢?你说话算数了吗?”
莫国强看了看刘凤英,刘凤英撇嘴,将头扭往一边。
莫国强说:“叔,孩子还小,让她们去服侍阿奶,怕不顶用呢!”
莫阿公怒了:“老太婆从年轻起就喜欢闺女,她只是身子弱不能生罢了!你们夫妻生得三四个闺女,我守水库夜里不在家,就要一个女娃陪伴老太婆,我们会疼她惜她,什么时候说是要她来服侍的?你不愿意,就算了!那个纸条作废,我们搬回那屋!”
“不行!那屋不能还回去!”刘凤英坚持不答应,莫国强蹲到地上,不作声了。
莫阿公说道:“既然不肯还屋子,就我们之间原本说定的还作数,别的闺女你们舍不得,把小曼给我们吧!”
这话一落,莫国强和刘凤英同时蹦起来,几乎是异口同声:“不行!小曼不行!”
莫支书和关队长在旁边听得火起,忍不住施加压力:“不就是给个娃陪老人家吗?又不去哪里,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每天端水端饭而已,正好帮你们尽孝心,不好吗?你们夫妻是怎么回事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合着,天大地大你们才是最大的?道理都不要了?”
莫国强无言以对,刘凤英憋出一句:“小曼是我大闺女,能当半个大人使,她要去了,我家的活儿怎么办?”
大妈们又忍不住了:“哎哟喂!看看,这是当娘的说的话吗?”
“难怪啊,小曼小小年纪就不给读书了,整天干不完的活儿,还要背弟妹,跟旧社会使唤丫头似的……她刘凤英只除了在生产队挣点工分,平时倒是清闲得很!”
“要不是自小儿看着长大,我都不敢相信小曼是她生的,成天做牛做马,还被打成那个样!”
“就是,还不如给老两口养着呢!”
莫阿公说道:“小曼自己说了,她愿意跟我们过!我每天要往水库上跑,有小曼陪着她阿奶,我也多放心些!”
莫支书连连点头:“早应该这样,你们兄弟俩不愿意孝敬老人,那就让孙女来做!小曼呢?小曼你吱一声,你愿不愿意跟你阿公阿奶做一家住?”
莫小曼像小学生回答问题那样,高高举起右手,大声回答:“报告支书,小曼愿意!”
人们哄的笑了,莫支书也忍不住笑:“这妮儿好!二哥你挑得准,这妮儿干脆爽利,实诚勤快又能干,她能照顾得来二嫂!”
莫阿公就对莫国强和刘凤英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小曼表态了!只要你们答应,那间屋我不再提,还有先前国强借我的两百多块钱,也不要你们还了!”
满院子人都安静下来——两百多块钱啊,在这年头,可是好大一笔!整个公道村,没有几家能攒得下来的!
刘凤英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不想认帐:“叔,你说话要凭良心!啥时候我们夫妻借你钱了?你要真有心,现在就给两百块来,小曼,任凭你领走!”
“你,兔崽子!你们敢赖帐?”莫阿公气得胡子直抖。
莫小曼觉得该自己出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