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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南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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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那失去理智的发疯似的谩骂中,在她那犀利的语言里,我听到了爱情的脆弱。我理解她的苦痛,她已经不能再象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的生活,难道我只有退出了吗?

汽车驶过三环,又过了二环,从德胜门到新街口豁口的路上,我看见那座假山,山上有一寺庙样的建筑,衬着冷冰冰的二环路,有种后现代的拼贴感。这就是积水潭的标志建筑———汇通祠。

这时我突然叫了一声:“停车!”

司机师傅一开始一楞,然后把车缓缓的停在了路边,我付了钱,从车里钻了出来。

我知道这里是积水潭,曾经是皇家的洗象池。从元代起,来自暹罗、缅甸的大象,就作为运输工具和宫廷仪仗队使用,在夏伏之日,驯养员会带领大象到积水潭洗浴。那是何等的景象:在闹市不远处,有一片阔大的潭水,一头头巨兽在正午的阳光下沉浮欢叫,激起的涟漪带着无数的碎银飘向远方……

如今的积水潭已不复当年胜景,连汇通祠也只是修环城地铁时拆掉重建的赝品。这像雨水汇积成的大潭,被灰色的平房环绕,黛绿的潭水没有一丝波澜,只在太阳落山时,荡出大片的金色,像铺就了破碎的镜子。没有人为游览的目的,打扰这片平静水面,只有附近的居民来到这里,用水气和柳色,来晕染傍晚的闲暇。

在两海繁华热闹的映衬下,积水潭愈发显得车少马稀。但这似乎更适合这块水域的命运:曾经无比曼妙神奇的它,如今只想用冷清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在抚今追昔中,安静地面对无尽的未来。

“什刹海”和“后海”是北京人最近常提的词,其实“前海”、“后海”、“西海”统称“什刹海”。但与它们一水相连的“西海”常被人称为积水潭而忽略。

我不知道老北京那种千年皇都的气脉,是不是就汇集在这一条“海”上,但以往当船穿过银锭桥的那一刻,却真有种像穿过时光隧道的感觉。

沿水顺流而下,能隐隐地听到京腔京韵,在岸上的某个地方摇曳,还有京胡丝弦的勾引,细细拉扯着心里的某种感动。

船过银锭桥,穿过被文人骚客称为“北京最美丽的拐弯”,一百多年“烤肉季”的红色门楼就这么扑面而来,还有岸上那些酒吧、茶居,各种灯盏的媚眼,真想端一壶酒,闲情逸致地无忧无虑地欣赏那浮光掠影的景色。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朦胧的夜色里,一片四合院那样的小房子依稀透出昏黄暗淡的灯光,行人和汽车的移动看起来是浮动的,随时都会在空气中飘升不见。

什刹海原是北京传统生活的工笔写意,但这滋味已经不那么醇了,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幅后现代意识的油画,各种生活的调子斑斓在其中。就像20世纪30年代的老北京人,揉着两个桃核在这岸边悠悠地遛弯,怀着他们的旧;而20世纪80年代的后嬉皮,也悠悠地掐着一瓶嘉士伯或百威,坐在“银锭观山”石碑下,同样怀他们的旧。

夜里的风很大,拼命往衣服里钻,将每一个部位都割得好疼。我突然看到了银锭桥,这是后海最引人注目的景点,历尽沧桑的“银锭观山”是北京有名有号的一景,连烟袋斜街里阁楼旋窗的样式,似乎也提示你联想它昔日曾有过的精致和色彩。

走走周边的胡同,而且是夜越深越有味道。但天气太冷了,我裹了裹衣服向那一排酒吧走去。

我走过一间间酒吧,喧嚣的气息正张牙舞爪弥漫在城市的上空,不断晃动的霓虹灯像一只空洞而又充满欲望的眼睛。我轻笑,是不是每一个行走在夜里的灵魂,都被它令人窒息的虚假浮躁所迷惑。如今,英子没有了,我又想起了陈静,想起了瑶瑶,是否我也该重新考虑我的未来?

走进一家酒吧,酒吧里衣香鬓影、豪华气派。我坐在墙的一角,要了一杯啤酒,点燃了一支北京生产的中南海香烟。看着吧里形形色色的人,一张张不同表情的面孔,听着吧台正在播放的一首怀旧英文歌曲“say you say me”。

坐在身边的是一对好象正在热恋中的男女,男的正握着女孩的手,在女的耳边轻声细语,女的一脸幸福的笑容,脸上还不时的泛过一阵阵红晕,很甜蜜。看着他们好象当初自己的影子,心里很酸。

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期待的男人面孔,正在向酒吧门口不停的张望,还不停的看着手表,我想,是在等他的情人吧。

曾经以为自己的爱情能够长久,曾经以为自己很幸运能有幸福的一生。其实错了,爱情最怕的东西就是背叛,是我背叛了英子!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转眼陌路。留下的是残缺不全的记忆和心痛。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天长地久转眼都成了飞灰。

仿佛听到时间匆匆行走的声音,我却无能为力去阻止。在现实面前,无论疚愧悲哀或是遗憾无奈,总要去直面,无法逃避,无法遮掩。我感到这时候的我,真的很渺小。

“嘿!”突然那个向门口张望的男子叫了一声,“唰”地站了起来,向门口挥手,只见他张口结舌,情绪激动,我看着他,他倒是西装笔挺、气度不凡的样子。

转眸之间,我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是瑶瑶,她穿着时尚,神情飞扬。光线恬淡地照在她精致的妆容上,闪烁着毛茸茸的细微金光。

瑶瑶向这边望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我已经来不及躲藏。

“子昊?”瑶瑶没有理会那个男子的盛情,竟从容地走到我的身边。

“哦,瑶瑶。”我从椅子上也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瑶瑶一脸的惊奇。

“没事儿,路过。”我说,

“英子他们去找你了,今晚的聚会你怎么不来呀?”瑶瑶边说边自己拉了张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你们认识?”那个男子尴尬地问瑶瑶。

“对,我同学,林子昊。”瑶瑶回过头斜睥着那个男子,接着对我说:“这是黄亦辉,我们公司的经理,香港人。”

“哦,你好。”我向他点点头。

“你好,你好。”他殷勤地伸出双手与我握手,讪讪地笑着说

“你也过来吧。”瑶瑶向黄亦辉说道,于是他挪动着椅子也坐在了我的桌子旁。

“哎哟,你怎么了?怎么脸是红一块,紫一块的?”瑶瑶说着就伸手过来抚摸我的脸,我看到她的十指上染着妖艳蔻丹。

“没事儿。”我感到有些窘意。

“什么没事儿,都肿了,摔了?还是打架了?”瑶瑶眼睛碳一般的黑亮,目光温柔而直接。

“没有。”我看了一眼黄亦辉,避开瑶瑶那过分暧昧的眼神,我低下头把杯子里的啤酒喝个精光。

“要不,黄亦辉,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儿要跟我同学谈。”瑶瑶毫不客气地对黄亦辉说道。

“你……我,”只见黄亦辉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还是你们待着吧,我该回去了。”我看着他们那衣装昂贵的样子,再低头看看自己水污衣衫的狼狈,神色落魄的萧瑟,真是风水轮流转。

“别介,黄亦辉,你走吧,不就是喝酒嘛,喝酒哪一天不能喝?子昊他是从新加坡回来,我们难得一见。OK?”

“OK。”黄亦辉刚才的激动一扫而光,一脸的沮丧。

“拜拜,子昊。”黄亦辉极不情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跟我握了握手,然后又跟瑶瑶摆了摆手,离开了酒吧。

“你究竟怎么了?英子他们找到你了?他们往你家打电话,阿姨说你跟平儿出去了。”瑶瑶很关切的询问。

我点点头,缓缓吐了口烟,抬眼看天花板。既然自己的惨败被她撞见,就不必再惺惺作态了。

于是我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给瑶瑶说了一遍,瑶瑶听得很认真。

“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瑶瑶很同情的眼神望着我。

我没有说话。直往嘴里灌啤酒。

“平儿不是结婚了吗?”

“是啊,婚后不满意,她认为她丈夫对她不老实。对了,这个黄亦辉就是你那个新的男朋友?”

“咳,什么男朋友吧,我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多了,多数都比他富裕,更讨人欢心。可我并不以为然。我已倦了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那些肯一掷千金的男人有几个算是真心?”瑶瑶端起杯子,抿了口酒冲我笑着,媚眼如丝。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说:“那你呢?”

“以前,我曾经认为,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两种男人,要么强悍威猛,要么斯文儒雅。”瑶瑶轻轻把头扬起,露出美丽的锁骨。“但现在我累了,只想找个稳定、可靠的肩膀。”

我哑然。只是抽烟。

瑶瑶那剔透亮泽的指甲轻轻敲着桌沿。望着我,说:“哎,我确实喜欢看你这种抽烟的样子,特别的深沉。我欣赏一烟在手的人,那眼中的深邃和望着”云深不知处“的思考神态,总要疑惑一下人家的悠悠思绪,是否正在九天揽月。当然生活中更多的时候,只要不是瘾君子,偶尔抽根烟,也是一种情调吧。”

“你真会逗人啊。”我被瑶瑶的一番话逗乐了。

“哎,你还甭笑,我们公司有个美国小姐,叫露西,抽烟特凶,常见她在键盘上敲打如飞的手指间还夹了根烟,办公室也给抽得恶臭熏天。我看不出她的族裔,头发是比较显脏的金黄,肤色黑黄,估计是烟熏火燎的结果。

我开始的时候经过她的办公室都要凝神屏息才不至于昏厥。后来有一次她偶然跟我讲起浪漫电影,问我有没有看过‘Casablanca’,我说没有,‘那你可一定要看看!’她热烈地向我隆重推荐,‘那才真叫浪漫啊,现在是不太有这种浪漫了……’“瑶瑶越说越来劲:

“她那猫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如梦如幻的神采,那一刻她竟然美丽非凡。从此我跟她聊的很投机,那烟臭居然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了。露西对老板热情崇拜到爱恋的地步,每每独树一帜地以老板的名字字母缩写作他的爱称,最终被明察秋毫的老板娘英明果断地找个机会,一除心腹大患,那是后话。”

“哈哈……”我真的是笑了。我知道瑶瑶在逗我开心。

“想想我们小的时候,是多么的快乐无忧,不知人间疾苦。”瑶瑶说着缓缓地靠在我的身上,我轻轻搂住她,感觉她的体温和心跳。她突然握住我的手,一种柔情与温暖从她的掌心传来。我的内心里有些东西渐渐融化。

似乎所有的背叛都是这样开始的,一个人站在风雨里绝望,另一个却在依香偎暖。我在心里想着。

“瑶瑶,我们该回去了,我还不知道我妈现在怎么样了,今天我的手机早没电了,我想她一定还在惦念着我呢。”

瑶瑶从我的身上移开,我用手抚摩着她零乱的头发。她呆呆看着我,好象有满腹的委屈和幽怨,她又一次扑在我的怀里。

“爱情是个什么概念,恐怕到我们白发苍苍时,也未必想明白。”我给她一个微笑,手揽着她走出了酒吧。

那一夜,我坐在瑶瑶的车上,看着窗外这美丽夜色中的城市,谁都没说话。

瑶瑶的手机就在这沉默的夜色里“铃铃”地尖叫了起来。瑶瑶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接听电话:“……好了好了,我确定,我明天一定和你喝酒还不行吗,烦不烦。”瑶瑶挂了电话。

“你对人家好点。”我说。

“对付他这种人,就是不要太客气,你要他听话,就得凶点……”瑶瑶望我一眼,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爱情是什么?一首歌、一个梦、一阵冲动。即使歌会唱完,梦会醒,冲动会平静,我们还是乐意去唱歌、做梦,让心灵颤抖。我在冷笑中摇着头。

其实还是朋友比较好,朋友是彼此的牵挂,彼此的思念,彼此的关心,彼此的依靠。思念像一条不尽的河流,像一片温柔轻佛的流云,像一朵幽香阵阵的花朵,像一曲余音袅袅的洞箫。她有时也是一种淡淡的回忆、淡淡的品茗、淡淡的共鸣。

(八十二)

瑶瑶把车子缓缓地停在我家的门前,沉静了片刻,然后她把身体倾过来,带着几分微醺的酒意,她双颊红晕,目色迷离,一种慑人魂魄的柔情和忧伤在她的眼睛里弥漫开来。我明白她那样的一份心意,我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答应我,不要太过忧伤,为我你要保重!”瑶瑶的下颏支在我的肩膀上,轻声细语地说道。

“嗯,你也是。”我回答。

“有事打我的手机,我一定会帮你。”

“谢谢你,我要下车了,你快回去吧。”我搂着她的手臂慢慢地松开。

“好,拜……”瑶瑶回答,她的神情好象是我们要诀别一样,我正要转身下车,瑶瑶又一次把我抱紧,温热的红唇紧紧地压在我的嘴唇上,我们一阵缠绵。

这是个夜色很美的夜晚。有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不经意的混入其中,夜色多了一份凄美,心情多了一份伤感。有点喜欢这种夜深人静的感觉,很平静,但也很无奈。

“你会想我吗?想我你会快乐吗?”瑶瑶在我的耳边喃喃自语。

“瑶瑶,我会想你的,真的!”我对她说。

院内植有几株香椿树,随着春天的来临,树梢便有了隐隐的希冀。当那纯洁终于在羞羞涩涩中抽出嫩芽,霎时,有无名的欢愉流淌,漾起了芳醇,如酒,欲歌。

当我依依不舍地跟瑶瑶分开,从车里出来,抬头,猛一瞧,我惊吓了一跳,我妈就站在我的眼前,只见她身上裹着一件棉军大衣,头上包着一块过时的毛质方巾。一脸的怒气。

“妈!您怎么站这儿?这外面多冷啊!”我心里忐忑不安地说道。

“你还知道心疼我?你要知道心疼你妈,你就不会这么折腾!”我妈气冲冲地说道。

我走向前去扶我妈进屋,但她有力的把我的手甩开,眼睛望着瑶瑶的汽车喊道:“瑶瑶,你也进来!”她的口气像下命令一样。

瑶瑶乖顺地从车上下来,慢慢的脚步声起,她像受到惊吓般立时走了过来,她不自然的用手梳理一下头发,整理一下状容,脸带羞涩地叫了一声“阿姨”,然后,和我一起搀扶着我妈进屋。

北京的冬天,屋内和室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踏进屋里,一股暖融融的气流直扑脸面。我妈慢悠悠地解开头上的方巾,又脱去身上的军大衣搁在沙发上,然后严肃而认真地说:“你们都坐,我有话要给你们说。”

家的感觉虽温暖亲切,但现在却又有一种遥远凄凉之感。我听见我妈轻微的叹了一口气,虽细微却还是让我感受到一丝丝的无可奈何。

瑶瑶疑惑地望了我一眼,她轻咬着嘴唇,眼睛里透出了她少有的羞怯,有些恍惚,平时的那种无法拒绝的魅惑也顺着唇角渐渐地散了去。看着她带点紧张的脸,我感到自责。

屋里很宁静,我能听到我妈喘息的声音,她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格外的凝重。

“你们打算怎么着?”我妈终于开口了,她神色严厉,语气愤然。

我和瑶瑶都感到突然,一时都怔了,瑶瑶看着我,一脸的茫然。

“什么怎么着?”我问了一句。

“别装糊涂!原来我以为你们不会做什么,可今天我亲眼看到了,你们不觉得羞耻,但我这张老脸怎么去面对这院儿里头的人?”

我和瑶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呆坐着,不敢看我妈,就像个犯了错却不愿真心悔改的孩子。

许久的沉默之后,我妈真的是生气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接着说道:“今晚这家里的电话就没有停过,开始是英子在找你子昊,后来就是你杜阿姨没完没了的打电话抱怨,说英子在家又哭又闹,现在一个人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里,谁也不让进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责怪我是不是子昊你欺负了她?我还给人家保证说子昊你不是那种人。现在可好,原来是你们两个这么胡闹,人家英子还能给你子昊结婚吗?再说瑶瑶你,你爱怎么折腾,我这个老太婆管不着,但你不要来害子昊啊?他跟英子好了这么多年,就要结婚了,你这么一捣乱,这叫什么事儿呀?”

“妈,这跟瑶瑶无关。”我嚅嗫的说道。

“你现在还要骗我,你是非气死我不成。”我妈刚才还显得迷离而流转的眼波顿时变得犀利而露有锋芒。

“真的不关瑶瑶的事儿,是因为平儿。”我争辩说。

“平儿,哪个平儿?平儿她不是结婚了吗?你跟平儿又怎么了?”我妈的眼睛睁得很大,吃惊地瞪着我。

我没有回答,我低着头。这时,我妈似乎发抖似的从沙发上呼的立了起来,她颤颤悠悠地向我走了过来,说道:“你是说今天来咱们家的那个平儿?你也跟她……”

这时,我看着我妈那严厉而逼人的目光,仿佛那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剑,恨不得把我刺穿。我发现我妈的手在颤抖,身体在颤抖……

我无可奈何地向她点了点头。

“啊?”我妈惊叫了一声,又说:“你真是作孽呀!”随后,只见她身体发软,一下子晕倒下来。

“妈!”我急忙站起,把她抱住。瑶瑶也赶忙跑了上来,扶住了我妈。

“子昊,快送医院吧,不省人事了。”瑶瑶望着我,惊慌的说道。

“好,你快去开车门,我来抱我妈上车。”

夜里,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很少,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瑶瑶开车的速度很快,很快我们就到了医院。

经过了急诊室医务人员的抢救,我妈苏醒了。是由于精神上的刺激,晕了过去。然而,可怕的是我妈发现患有心脏病,只好住进了医院。

在医院里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瑶瑶执意要和我一起陪我妈,但我还是说服她让她回去了。一是她白天还得去上班,再说我妈也不高兴我和她在一起。

我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闭着眼睛,她面容苍白,脸颊瘦削。我在她身边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脖颈处。

成串的泪从我妈的眼里流下来,无声地,而以前我总以为她坚强得永远不会哭。我永远忘不了我妈当时的眼神,那是冷漠、冰冷和绝望。

我也哭了,泪水再次忍不住流了下来,透过泪光,我看见,我妈的脸上写满了沧桑。我心里一阵不安,隐隐作痛,自觉罪孽深重。我想,母亲对于儿子,是一种永远的恩赐;而儿子只能是母亲永远的负担。

我又想起父亲的死,想到母亲心灵上的创伤,也许这么多年来,母亲所承受的精神负担和压抑而积郁成疾,她那颗坚韧刚强的心已经再也经不起折磨了。

这是个四人间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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