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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的规定。凡是脱离神殿的治疗师都不能在祭典前——也就是司祭们祈祷的时候——进去,免得打搅神圣的仪式!”那个年轻点治疗师大声继续说。
爱尔娜把脸转过去看另外一个人,然后她讶然的发问。
“罗卡?是你?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上头规定……”那个被称为罗卡的人嘴唇蠕动了老半天,终于开口了。他看上比他那个同伴气势弱的多,甚至略微有些畏惧身前这个年轻女子。“已经脱离神殿的治疗师……都……都不可以进去……祭典前不可以……”
“我没有脱离神殿!”爱尔娜换上了一种傲慢的语气,列夫从侧脸看过去,看到爱尔娜的表情已经变的倨傲,说实话,列夫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总是带着微笑和谦逊,总是很有礼貌的对待一切的爱尔娜脸上居然能出现这种表情。“我只是出去旅行一阵而已,现在我回来了。以女神的名义,我命令你们让开!你们无权阻挡我进去!”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强势,已经压倒了面前这个守卫。
罗卡退了一步,他的脑门上出现的细微的汗珠,而他那个同伴则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可是……爱尔娜……上头规定的……现在不许外人进去……”
“我不是外人!”爱尔娜伸手想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木杖。
“……上面规定……”罗卡作了最后一次徒劳的努力,想要阻挡爱尔娜。但是他这个微弱的抵抗招来的是爱尔娜可怕的眼神。
“你敢阻挡我?”爱尔娜缓缓的说,她的气势是那样的强烈,压的她的对手连气也喘不过来。从列夫的角度看去,爱尔娜明显处于发作的前兆,而在罗卡的眼里,爱尔娜的脸已经变的狰狞可怕,如同一个妖魔一样。
“我是一个治疗师,而且没有脱离神殿,只是旅行归来而已!你们凭什么阻挡我?”
罗卡向同伴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但是他们的对手是那样的理直气壮,让他们无法找到一个可以抵抗的落脚点。而且,当罗卡叫出爱尔娜的名字的时候,他那原先因为不认识而无所畏惧的同伴也萎缩下去。
挡在前面的长杖收了回去,爱尔娜胜利了。
列夫看到爱尔娜走了进去,他也想跟着,但是却被那两个人挡住了。
“怎么了?他是我的同伴!”
“他身上有武器!”罗卡指了一下列夫挂在身上的短剑和他腰带上的小刀。
“把武器给他们保管。”爱尔娜犹豫了一下,然后对列夫说道。
“可是……”
“这是神殿的规定,任何武器都不可以携带入神殿内。”爱尔娜解释。
列夫不情不愿的把身上的武器一一解下来交给那两个人,然后跟着爱尔娜走了进去。
“为什么我们到神殿里面来?在外面不行吗?”列夫终于开口问。虽然能进到神殿内部开开眼界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但是觉得爱尔娜的气氛总觉得怪怪的。而且,一向随身的武器被收缴后,总是觉得一种失落的感觉。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爱尔娜边说边走,同时拉了一把想摸一下大门上镶嵌的翡翠的列夫。
“一个人?”
“是啊。”爱尔娜转过脸,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刚才的那种可怕的表情已经一扫而光。
……
神殿内部很大,在经过大门后,是宽广的前殿。这里本来是用来接待病人的地方,但是现在因为祭典的关系,所以空无一人。列夫左右观看,前殿两侧都是抱瓶侍女的雕刻。
半裸的少女用不同的姿态拿着水瓶,而清水则从瓶子中流下,落到下面的水槽中。所有的雕像都制造的栩栩如生,女性的那种温柔恬静在雕刻者的手下描述的淋漓尽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保持这些雕像水流不绝——这可能是魔法也可能不是——但是这个奢华的装饰真的是巧夺天工,足以和当世任何一个皇家的花园媲美。
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传来,打破了这本来是完美壮丽的画面。
从地图上看去,位于雷特帝国的西北部,同时和红色联盟以及德兰特交接的地带,靠近生命女神神殿的位置有一个被称为斯多丁的中等城镇。当年红色联盟宣布脱离雷特独立,两国就陷入了战争的状态。不过因为彼此都不具备灭亡对方的实力,所以战争一直是打打停停,直到双方都有意识的树立了伯瑞克城这个缓冲地带来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战争为止。而这个斯多丁就是那场持久战的产物。斯多丁由雷特帝国的封臣,世袭伯爵法特家族统治,但是同时也是红色联盟的结盟都市之一,从这个角度来说,它既是红色联盟的一员又是雷特帝国的合法领土。
但是这个城市一直都不怎么重要,雷特帝国并没有怎么干涉这个位于贫瘠的山地,并没有多少价值的领土的去向。只要他还向皇帝称臣,还向皇家交纳年贡,他们就满意了。这个决断后来被证明是多么的英明。当维克多皇帝重新吞并伯瑞克城,挑起和红色联盟的全面战争的时候,斯多丁就成了雷特抵抗红色联盟商业封锁的天然盾牌。
因为同时是两个敌对国家的土地,所以斯多丁就很明智的采用了中立政策。结果成了两个交战国家的唯一安全商业通道。和红色联盟开战最大的威胁就是商人们的商业封锁,虽然有海路保持和南北交通,但是东西交通线就会断绝。而斯多丁的存在却让这个危险消失了,红色联盟既不能进攻他——因为他是联盟成员之一——又不能要求他也采用商业封锁——这是当年签定的协议条款之一,保留自治权。即使几个大商会联合起来封锁,也无法阻止小商人们通过这条路线继续他们的生意。
斯多丁因此成了战争中的避风港和黄金窝,源源不断的商业交通既保证了雷特不受任何的封锁威胁,也给这个城市带来的活力和财富。可以说,斯多丁是这场战争的最大受益者。而且,当两国谈和的时候,也正是法特伯爵在穿针引线。
现在金他们就斯多丁城外。
一开始他们几乎面对一场战斗。斯多丁派出了一支军队来对付这样一支衣冠褴褛,看上去很像一支强盗的队伍。如果不是领队的人认出了贝汉的话,这毫无意义的战斗差点就这样爆发了。不过直到贝汉被那个领队称为“少爷”的时候,金才知道这个一直和他们冒险,并没有任何贵族气度——起码在金眼里没有——的魔剑士居然是一个贵族。虽然贵族对于金的概念就如同鲨鱼对于猫的概念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了。一切都被很顺利的安排下来,雇佣兵们被带到城外一座空军营中安置起来,所有人都在洗了一个澡后美餐一顿。而在其他人都开始他们很多天来的第一次安心睡眠时候,贝汉带着其他四个人来到城里,去面对他一点也不想面的但是却不可避免的场面。
“贝汉哥哥,你怎么从来没有提到过你居然是一个贵族呢?”莉丝一边走一边问。
“是啊,从来没有见你提起过。”金也好奇的问到。一个贵族子弟居然会先去当雇佣兵然后当冒险者……真的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贵族为了让孩子增加见识,让他们出去旅行是很常有的事情,但是这样子实在很少见。战场上的刀剑魔法和冒险旅途中的魔兽机关可是不知道贵族的血统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
贝汉的脸色很扭捏,这些问话让他的脸一阵一阵的变化,他终于了回答。
“希望等一下你们不要惊讶,我爸爸他实在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收住了,似乎是一件很难启齿的事情。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市中最豪华的建筑,伯爵的府邸门前。仆人们早就接到通报,在门口排成一排来迎接这一行队伍。
“贝汉哥哥!”莉丝略微有些紧张的轻声问贝汉“你爸爸会……会接纳我吗?”
“会的!”贝汉苦笑了一下,“一定会的……他会借这个机会好好嘲笑我的……”后面这句话很轻,让莉丝根本听不到。
金有些不安的看着周围的仆人们。虽然是仆人,但是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清一色考究的制服。华丽的刺绣和精美的丝绸铺在这些恭敬的弯腰者的身上,让终于明白自己的魔法师袍又脏,又旧,又破的金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们一行人身上所有的衣服加起来,大概也比不上这些仆人中任何一个人袖口的价值。但是偏偏就是这些衣着华丽的人恭敬的迎接这些衣冠褴褛者,这个场面不能说不是一个讽刺。
一行人走进房子里面,一个矮胖,秃顶的看上去大约六十来岁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是伯爵?”金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但是实在找不到他和贝汉中存在任何的交集。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少爷!”那个老人走了过来,张开双手——但是却向金抱去。
“啊!”惊讶中的金做了一个本能的闪避动作,让那个老人扑了一个空。
“约翰叔叔,我在这里!”贝汉开口了,这个声音才让老管家发现自己的低级错误。他的老花眼比以前更加严重了,让他连贝汉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少爷……”约翰抱住贝汉,热泪盈眶。“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吧。我一直都在担心你啊……”
“约翰叔叔,我很好,放心!”贝汉也抱住老人,“爸爸他怎么样?”
“老爷也一直很好。他一直都很关心你的。”
“关心我?”
“是啊,他重金向冒险者工会收买你的情况呢……这几年一直都这样……”
“哎呀!这不是小少爷吗?”一个声音响起来,打断了贝汉和老管家的对话。四个人都抬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一个穿着艳丽的红色礼服的女性正从设计的很巧妙的旋转阶梯上走下来。
这个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长的漂亮极了,那是一种妖艳的美。红色的礼服衬托出妖娆动人的身材,精致而细巧的五官配合上近乎完美的化妆,让半妖精都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她的存在就像是磁铁一样,有形无形的吸引着男人的目光。
“几年没见了,小少爷也成长了不少啊!”那个女人走到贝汉的面前,用手轻摸了一下贝汉身上的胸甲,然后扫视了一下他的几个同行者。“成熟的多了!”
“别这样,十二姨!爸爸在楼上吗?”
“是啊!”那个女人走过他们身边,向外走去,同时不经意的回答。“他在等你呢!”
等到那个女人消失在门口,金就立刻问贝汉“你刚刚叫她十二姨……她……”
“是啊,”贝汉苦笑着回答,“她是我爸爸第十二个老婆……我父亲一共有十五个妻子……”
“啊……”这个惊叹是三个人一起发出来的。
“少爷啊,老爷在上面等了一阵子了!”约翰向贝汉说,“最好还是快点去见见他,您的朋友我来招呼……”
……
贝汉一个人走上楼梯,心中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父亲。当年离开家时候说下的狠话现在依然在耳边回响,让他几乎提不起勇气去面对父亲的嘲笑。
虽然已经尽可能的放慢了脚步,但是这么一点路还是很快就走完了,他来到了那扇门面前,狠了狠心,伸手就去拉门把手。
手接触把手的时候就停住了,门里面传出的女人轻微的嬉笑声——而且不止一个女人——清晰的到达贝汉的耳膜。
“臭老头!”不知道哪里突然冲上来这股怒气,让贝汉一脚——由此来他,他的脚恢复了很多,可以单脚撑地了——把无辜的门给踹开了。“大白天的,干什么啊!这是等儿子回来的态度吗?”声音之大大概传遍了整个府邸了。
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的确实是法特伯爵,欧文。法特,也就是贝汉的父亲。他年纪已经近五十岁了,但是看起来依然很年轻。如果和贝汉站在不认识的人面前的话,相信他们是兄弟的人大概多过相信他们是父子的人。当然,这也有贝汉这么几年的生活的原因在。
在贝汉踹门进去的时候,法特伯爵身边正围着四个女性。
看到这么一个怒气冲冲的儿子闯进来,这些女人都识趣的站起来,向一道边门走去。
“哎呀,小少爷吃醋了……呵呵呵呵”最后一个女人伴随着这个声音消失在边门中,现在房间里面只剩下父子二人。
“臭小子!这么多年才回来一次居然还这么嚣张!”父亲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比儿子小,两个人几乎是剑拔弩张的对峙着。“竟然敢指责我?”
“这么多年从来不理会我,我回来干什么?”
“这话可就错了……”做父亲的大笑起来,“我对你的生活可以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哦!你看看!”他伸手从桌子上面拿起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向贝汉晃了晃。
“这是什么?”
“这么几年你搞过的女人名单!很长,总共超过了二十五个……加上你带回来的那个,一共二十七个!好象除了那个和你一起旅行两年的治疗师外,其他和你接触的女人你都弄到手了!”伯爵得意洋洋的宣称,让儿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臭老头!”贝汉冲了上去,双手按在伯爵面前的那张桌子上“别用这么下流的字眼把我和你扯到一起,你的女人最少是我两倍!”
“那当然,我的年龄可不止是你的两倍!”伯爵毫无愧色的迎上儿子的目光。虽然娶多个老婆在贵族中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但是拥有十五个妻子也确实不多见,不,应该说是独一无二。
“你……”贝汉一阵气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房间暂时陷入沉默,父子两个彼此看着对方,都一声不出。但是毕竟是父子,刚才对峙的眼神慢慢的在这沉默中软化下来。
“你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当年你出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父亲伸手摸了一下儿子的脸,贝汉饱经风霜的脸庞让他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的要大上很多,和保养的很好的他形成明显的对比。
“你看起来真的是一点都没有老!”贝汉的语气依然带着讽刺的感觉,但是也已经很微小了。
“别说了……我已经准备好晚饭了……先去吃饭吧……”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没有关系,就当陪爸爸一起用餐好了!”
“……好吧……”
……
列夫讶然的看着四周,想要找出刚才这个声音的来源,随后这个声音又来了一次,让他清晰的把握住了。
他转头看看爱尔娜,发现她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很明显对这个地方传来的这个不协调的声音感到奇怪。
“去看看!”还没有等列夫说话,爱尔娜先开口了。
两个人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那声音是从一道门里面发出来的,门大开着,也没有人把守。
一排伤员正以不规则的队列躺在地面上。
这些都是清一色的重伤员,他们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些伤员的嘴里面传出来的。
“怎么会没有人治?”爱尔娜惊讶的说道。在神殿里面看到这么多伤员本身并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让人奇怪的是虽然有这么多伤员,但是却没有一个治疗师在给他们治疗。虽然是祭典前夕,但是也不至于忙到这种地步吧。
在照顾这些伤员的,只有两个没有穿治疗师袍的小孩,看上去十四五岁。他们给这些伤员的帮助,也只能是有限的照料而已,对那么严重的伤势根本没有什么意义——而且是两个人照料这五六十个。
爱尔娜走上前去,问那两个正在忙碌的小孩——他们明显是学徒,距离成为一个治疗师还很遥远。“人呢?怎么没有人给他们治疗的?”
“我不知道……”被爱尔娜拉住的那个小孩一脸无辜的回答,“我们只负责照顾他们,其他的不是很清楚。”
爱尔娜松开手,她也看出来,从这些年幼的学徒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可是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这么多伤员被放到这里,居然连一个治疗的人都没有——神殿里面到底是怎么了?
“爱尔娜!”列夫的叫声传来,“过来看看,这个人我好象认识……”
爱尔娜走过去,看看了列夫身前的那个男人。他看上去四五十岁,比较瘦,脸色现在异常的惨白,但是真的依稀透露出一丝熟悉的感觉。他的伤很严重,从胸口到小腹一道巨大可怕的伤口正部分脱离绷带的遮掩,向别人显露出那红色的从伤口翻出来的肌肉。不但如此,他的肋骨也很明显的折断了一整排,也许刺入了内脏。
“我想起来了!这个家伙是迪科的魔法师……就是在比武大会上被魏给打败的那个家伙!”列夫喊出声来。
那声音惊动了这个已经被痛苦折磨的够腔的男人,他转过脸,无神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他竭尽全力略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话。
“别动!”爱尔娜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她伸手解下了这个魔法师身上包扎技术绝对不合格的绷带,然后把手放到他伤口上。爱尔娜开始使用治疗术,她的手在发出微光,在那个大伤口上慢慢的移动。
“谢谢……”那个人竭力发出了这个声音,但是列夫马上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盗贼清晰的看着整个变化,在爱尔娜的治疗术下,原先那有些泛白的伤口明显的转红,深度也似乎在慢慢变浅。痛苦很明显已经消除了很大一部分,因为那个伤员的脸色已经好看多了,眼睛也似乎焕发出神采来。
“好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爱尔娜收回了手,她的脸色没有变化,但是有些微微的喘气,额头也出现了一点汗珠。“暂时稳定下来了,而且已经止痛了。反复这样治疗上十天,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
“谢谢你们……”那个人开口,他的脸色虽然依然惨白,但是神色已经不能和先前相比。“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你是个魔法师吧……怎么在这里呢?”
“我们被打败了……”这个伤员露出一丝苦涩的笑,“迪科的北伐大军全军覆没……半兽人和矮人联军把我们彻底打败了……只有我们这些魔法师逃了出来,其他人全部……”
“被打败了?怎么回事情?”列夫差点叫出了声,他依然记得自己得到的消息是人类初战告捷,正顺利进军!
“……那真是太可怕了……在连续打败那些该死的半兽人两次骚扰后,我们终于遭遇到他们的主力。他们就在荒野的北部迎击我们……我们占据了优势,他们的战神牧师数量实在太少,没有办法保护全军,我们就乘机全力攻击他们的后方……每个人,从上到下都以为我们是赢定了,可是我们后方的土地突然塌陷……矮人的大军就从那里冲了上来。”
“矮人?”列夫马上想起在那天晚上老洛克的不告而别……老洛克骗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