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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狠狠伤透任何人的心,无论是有心抑或无意。瓷玉脸庞在月光下流露出深深的内疚自责。
++十
下了廊阶,时值初更,客栈大厅寥落空荡,远远便见到宇文琅琊坐在客栈右侧的座位喝问酒。
风裳衣下楼前已经收拾起郁郁寡欢的神情,回复成笑颜逐开的“风裳衣”。
“这种喝法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藉酒浇愁,二是巧逢喜事,你是属於哪一个?”风裳衣不待字文琅琊开口,迳自坐在他对面,双手撑著腮帮子——预防字文琅琊突至的偷袭拳脚。
“我在洗嘴。”字文琅琊凶恶地瞪著风裳衣,灌酒的举动不曾稍歇,彷致非得如此才能冲淡嘴里莫名的恶心。
又是这种与白云相似的眼神。风裳心中暗喜,眼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宇文琅琊的眸子,不过看归看,他的嘴上也不得闲。
“是是是,在下嘴臭,亵渎了尊贵的宇文公子,我自罚三杯酒,算是赔罪,顺便洗洗自个儿的嘴。”语毕,三杯黄汤下肚。
宇文琅琊压根不领情。“真想赔罪的话……”
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拍上木桌,映照出风裳衣愕然的蠢样。
“把舌头割下来。”宇文琅琊道出匕首的功用。
“别逗了!”割下来他还怎麽品尝人间美味?“我的舌头又没犯罪,”难不成调侃宇文琅琊两句就得付出重大代价?
“谁教它倒楣,跟错了主子!”宇文琅琊光想到风裳衣溜滑灵活的舌头就浑身不舒服。
“这是啥罪名?!我看你是恼火我不小心把舌头伸到你嘴里吧?!”
“知道就好。”
“可是我记得你的舌头也伸到我嘴里纠缠呀!”风裳衣不满地嚷嚷。只准宇文琅琊放火,不准他风裳衣点灯呀?宇文琅琊咬牙切齿,“那是为了要推回你该死的舌头!”一想起唇舌交缠的画面,他又牛饮数口烈酒。
“吻都吻过了,大不了我让你吻回来,一人一次,谁也不占便宜。”风裳衣提供另一种文明又理性的和解方式,左手将匕首收到靴子旁。
“你以为我吻你就是占便宜?!”宇文琅琊怒焰高张。
风裳衣状似认真思考,蹙眉的表情逗趣可爱。“是呀……喂喂,你那是什么嘴脸?我的吻有这么惹人厌吗?”
“你是个男人!”宇文琅琊怒咆,右掌重击木桌,震落数坛老酒,也差点震破风裳衣脆弱的耳膜。
“原来这才是真正让你气炸及无法忍受的理由呀?倘若今天吻你的是女人,你就不认为自己吃亏,反倒是天外飞来的艳福,是不?”
“废话!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被男人吻了还会手舞足蹈、回味无穷?!”
“当然有。”风裳衣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就愿意减寿二十年来换白云一个吻。”如果白云愿意更进一步,他也会全力配合。
白云?就是风裳衣在寻找的另一人吧!他记得头一次在汤圆铺子里遇到风裳衣时,他正眼露哀怨幽情地望著墨绘,口里喃喃自语,当时便无心听到这名称。
宇文琅琊冷哼,“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你是个变——”
风裳衣伸出食指,堵住宇文琅琊满布嚼痕的双唇。
“你的确不该意外,我只是爱他而已。”
宇文琅琊嘴一张,使劲咬向唇瓣前毫无忧患意识的修长手指。
“哇!你怎么像个耍赖的小娃儿,说不过人家就动口?”风裳衣吃痛,偏生抽离不开蚌壳般紧闭的牙关。“松口啦!宇文琅琊!手指会被你咬断的……宇文琅琊抬起冷冽的眸子,里头清清楚楚写著“我就是要咬断它”的危险讯息。
“咬断也无妨啦,只不过我来找你之前去了趟茅房……”风裳衣从不曾见过有人变脸如此神速,抽剑的动作更俐落得教人措手不及,唰的一声,剑刀划断风裳衣左边衣袖,并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救、救命呀!”风裳衣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纳命来!”宇文琅琊冷硬了心肠,决定斩除败类。
“客倌!别、别在咱们客栈练剑法碍…”掌柜的追逐在两人身後,试图阻止惨剧发生。
风裳衣跳上桌面,下一刻桌子便被宇文琅琊的快剑给砍烂,再下一刻便听到掌柜嚷嚷:“我的桌子……五两!”
风裳衣身子滑溜地绕到梁柱後,剑芒也如影随形地跟上,所到之处,碎裂劈砍声不绝於耳。
“十两!锅碗瓢盆再加五两,酒柜全毁……门窗……楼梯……”掌柜的拎著帐本,一条一条地记下。
“哪里走?!”宇文琅琊怒暍,衣袂翻飞,跃身挡下风裳衣窜逃的身子。
“你的心眼怎麽这麽小!跟你开个小玩笑也能七窍生烟?!”风裳衣抱著脑袋转身再逃。
他边跑边喘。奇怪,怎麽越跑越觉得客栈大厅好空旷,想找个隐蔽的桌底都好困难,说话还有回音咧?
“死到临头还卖弄口舌之快!”宇文琅琊踢起一块木板,袭向风裳衣背脊。
“我躲!”风裳衣灵活一跳,躲过那看起来很像门板的残缺木块。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宇文琅琊再扫起巨大暗器。
“我闪!”风裳衣腰身朝右边一扭,闪过解体的阶梯横木。
宇文琅琊趁著风裳衣扭腰的短暂停顿空隙,破空而来的剑势直勾勾对准同裳衣的鼻翼。
“哇——”风裳衣只来得及发出哀号。
“慢著!”铁算盘精准地挡下宇文琅琊攻势,客栈掌柜一副江湖人的特有气势,“我是人称“大风大浪里浮沉翻滚的夺命怪手铁掌柜”,敢在我迎宾楼里砸店的人不少,但敢砸得如此彻底尽兴,你们算是头一遭。”哼哼。
“张叔,你什么时候多个了夺命怪手的称呼?”店小二凑到掌柜身畔问。
上回王二麻子来砸场时,掌柜用的名称是“玉面罗刹铁掌柜”,不到半个月,玉面罗刹变成了夺命怪手?
“罗唆!”掌柜抬腿将不识相的店小二踢到一旁反省,轻咳了声,“反正——我不反对两位客倌继续厮杀,但麻烦在你们拚个死活之前,先结清本小店的损失。”
说完,掌柜算盘一刷,快速地念起长串的金额,拨弄的五指确实冠得上“怪手”之名。
闻言,风裳衣及宇文琅琊才环顾四周的断垣残壁,整个大厅仅存的完好物品只有他们四个人,其余的桌椅木柜全化成碎片混杂在地上。
“难怪我一直听到自己惨叫的回音。”风裳衣恍然大悟。
“所有的损失算我头上。”始作俑者宇文琅琊发下豪语,重新握起剑“料理”风裳衣。
两人在大厅内再度玩起“你追我跑”、“你丢我闪”的戏码。
掌柜花了半个时辰才厘清整间客栈的损失,洋洋洒洒地朗读:“住宿费、零零碎碎砸毁的物品、方才公子喝的五坛烈酒,以及本小店员工的受惊费用,一共是七千两,恕不折扣,请付讫——”
※※※
宇文琅琊一时冲动,让三人当夜因所有盘缠赔给迎宾楼而惨遭身无分文、露宿街头的命运。
最无辜的莫过於水瑄了,头上的伤口还流著血,却落得无处栖身的下常“师兄,我们去你家借住好不好?就在隔壁巷耶……晴姨和二娘会很欢迎我们的。”呜……今天的夜风好冷。“不好。”宇文琅琊拧著眉心,即使走投无路,他仍不将宇文府列入投靠的考虑选项。
呜……他的头一吹冷风就更痛了。水瑄哀哀再道:“至少,我们向你爹借点盘缠嘛……”也好过窝在树梢里受冻。
宇文琅琊心底打著另一个主意,“我送你到大师兄家里养玻”
“我、我怕自己熬不到那一刻……”拜托!大师兄的府邸可是远在洛阳耶,就算不眠不休,少说也得赶数天的路途。
风裳衣乐观地拍拍水瑄的肩,“别担心,我曾碰过一名银发神医,据说他能起死回生,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做哥哥的我绝对不辞辛劳上“缘山”为你求医。”
水瑄苦著一张脸。“不用神医啦……听说西市那边有大夫在办义诊,好像挺有效的,送我去瞧瞧可好?”等他断了气才帮他求医?!真够狠的!
“来路不明的庸医怎么能依靠?不成。”风裳衣投给水瑄遗憾的一眼。
“但是……”水瑄尚作著垂死挣扎。
“水瑄,快点休息,小心病情恶化。”宇文琅琊截断水瑄最後一线希冀。
水瑄好委屈地咬著蔽体薄被,眼前这两个家伙根本是同一鼻孔出气来欺压他嘛!也不想想是谁害他落得颠沛流离的惨状?二师兄真不够意思,怎麽突然凶性大发地在客栈闹事?这是平日的他绝对不可能犯下的失误呀!
可是自从遇上风裳衣……
水瑄目光转向风裳衣,再慢慢调回宇文琅琊身上,反覆来回。
行迹怪异的风裳衣……举止反常的字文师兄……老不正经的风裳衣……一板一眼的字文师兄……特别爱和师兄斗嘴的风裳衣……特别爱扁风裳衣的字文师兄……虽然有一点点悲惨,但是好像——挺有趣的呢。
第四章
拜头伤所赐,策马飞奔洛阳的沿途颠簸,水瑄全在昏昏沉沉中给睡了过去,等到他完全回复神智时已经见到龙步云熟悉的轻笑和贴心的问候。
水瑄几乎泣不成声地搂住龙步云,恨不得细细诉说这些日子来的凄楚——尤其是与风裳衣相识之後的最高峰。
将水瑄打理完毕,宇文琅琊与龙步云在湖心泛舟品茗。
“师兄,水瑄就麻烦你多照顾,老实说也毋需太宠他,放任他在床上长青苔算了,只要记得喂他三餐。”
“另一位公子呢?”龙步云问。
“我不会将他留在这里叨嘎你,放心。”
“为兄担心的不是这件事,听水瑄说他跟阎王门有牵连?”
“我一直深信不疑,但那家伙说起话来虚虚实实,看似有迹可寻又像天花乱坠。”宇文琅琊侧著身,见轻舟在藕叶间停驻,他沾起一指冰水,滴落在莲间,形成晶亮不散的水珠—小巧剔透。
“他说了什麽?”
“他说他是阎王门白无常。”宇文琅琊嗤笑,指尖拨弄藕叶,水珠重新回归宽阔湖面,只留下一处涟漪。
“喔?他武艺如何?”龙步云在听到阎王门三个字时,眼睛一亮。
“武艺?在他身上压根没有这两字的存在,只不过手脚灵活,逃命速度首屈一指。”宇文琅琊中肯评论。
龙步云沉思半晌。“你确定他是男人?”
“这话怎麽说?”
“他的外貌过於俊俏,颇有女扮男装的味道,倘若他真是个“她”,我倒不排除他是白无常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阎王门的白无常是女人?”
“没错,据探子的可靠消息,白无常是阎王门里唯一一位女杀手,是阎王亲自训练教养出来的,平日极少接下“阎王令”,所以我不排除白无常是名不善武艺的女子。”
“风裳衣是个男人,我见过他裸身,这点毋庸置疑。”
“那可遗憾了,他欺骗你。”龙步云轻笑,语气中带著淡淡的失望。原以为二师弟连夜赶赴洛阳,当真握有阎王门重要线索,岂料这线索仅是风裳衣的戏弄谎言。
“风裳衣那个活腻的混蛋。”宇文琅琊摩拳擦掌,准备在龙步云的府邸再开战局。
“你也别因这无伤大雅的戏言就对他拳脚相向,从他好不容易消肿的脸庞看得出他曾伤得很惨重。”龙步云打量著水瑄口中“失常的二师兄”,一面安抚他的怒意一面说道:“所幸你的手劲向来圆滑,否则这名风公子恐怕被殴打得面目全非。”
他所谓的圆滑,正确的另一种说法叫“无力”。踏剑山庄的师兄弟中,琅琊的资质并不是顶尖,当年师父也曾认为琅琊的手劲不适合习武,但琅琊以自身特有的优势——身形灵巧、傲然不屈和认真努力的态度,终是一改踏剑山庄众人怀疑的目光,成为师父最赏识的爱徒。在这过程中,琅琊的辛苦是可想而知。
“我自有分寸。”真要打也只会将风裳衣打个“半死”。
“但据水瑄的说法,你已经乱了以往的分寸。”龙步云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教人看不出他真实的心思。
宇文琅琊无言辩解。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近日的举动是过火了点,但他在风裳衣面前压不住任何情绪,甚至风裳衣小小一句言语挑衅就能逼得他刀剑相向,杀得忘我。
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道:“或许是身旁的师兄弟或亲属并没有像他这般个性的人,所以我不知道怎麽与他相处,我承认自己在向来最自豪的冷静上出了乱子,但绝不影响大师兄交代的正事。”
“我瞧你和他相处得挺不错的。”龙步云咧嘴一笑。
互砍得日月无光叫相处得挺不错?那天底下的仇家不全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宇文琅琊全然牵不起笑意,“师兄,你在调侃我?”
“在风裳衣面前,不用当“字文琅琊”的个中滋味,只有你自己知道吧。”龙步云为自己斟满茶,“啧,这种天候,茶冷的真快。”他握起茶壶,以内力缓缓煨热它,突地,荡出一阵阵轻笑。
“师兄,你笑什麽?”
龙步云的笑容添了些许宠溺,“运功热茶的过程中,想起了曾有一个笨娃娃以为我的手能当火炭使用,将一只生的乞丐鸡放在我手心,要我以内力烤熟它。”
“这麽蠢?白痴都知道不可能。”难不成笨娃娃以为练功的人随手抓只动物就能烤出美食料理?
“最蠢的是我还当真帮她烤。”
听见龙步云的回答,宇文琅琊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蠢举是大师兄做出来的,而大师兄此时迥然不同的笑靥又是怎生的情感?
“有烤熟吗?”
问句甫出,字文琅琊自己也愣住了。他竟然间出这种白痴句子?若是以往的他,绝对是仅以默然带过。
“发现由日己的不同了?”龙步云看著宇文琅琊皱眉自厌的眼神,递给他一杯重新温热的香茗,“你提出疑问,我才能接续话题,否则就像过去一样,你我除了正事,其馀的话都谈不成,是不?”
宇文琅琊沉默不答。见他又回复成闷葫芦,龙步云只好继续谈正事。“关於阎王门,最近他们犯下的案子就在洛阳一带——”
“师兄。”宇文琅琊打断他的话,“你刚刚说“在风裳衣面前,不用当宇文琅琊”是什麽意思?”
总算肯正视这个问题啦?龙步云反问:“你会因为与师兄弟斗嘴就拆了踏剑山庄?”
“不会。”想也不想。
“但我保证,如果风裳衣与你在踏剑山庄斗嘴,你绝对绝对会不顾场所、不顾师父的颜面,狠狠追杀风裳衣,不砍个两剑泄恨不甘心。”
“这……”宇文琅琊一想到令人头痛的假设——不,是绝对如龙步云所预料的成真恶梦,几乎要发出哀号。他勉强为自己找了个合理解释,“这是因为我对风裳衣的痞子言行忍无可忍之故,”对!一定是这样!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麽说的。”龙步云意有所指,“倘若风裳衣是个姑娘家,我会以为你爱上她咧。”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宇文琅琊猛然咆哮。
“好好好,当事人觉得无趣,就当我这旁观者多嘴。”龙步云陪著笑脸,尔後凝望著远处云雾缥缈的山麓。“琅琊,你瞧我现在在想什麽?”他的眼光没有从景色间移回宇文琅琊脸上,但仍是问道。
“阎王门?”宇文琅琊没办法给予肯定的答案,因为他不曾见过龙步云笑得如此……忧喜参半。
“我在想人,想你方才口中那名白痴娃娃。”龙步云坦诚道。
“既然想她,何不去寻她?”
“人生之事岂能尽如所愿?她现在躲我都来不及,寻著了又有何差别?我给自己一段期限,只要阎王门之事终结,就算她躲到老鼠洞里,我也非把她揪出来不可。”
“我会尽早查清阎王门的底细,让你早日与她相见。”宇文琅琊承诺。
龙步云摇首,“别把差事及责任全揽在自个儿身上,况且这也不是我麻烦你办事的本意。你不妨将注意力全放在风裳衣身上——”瞧见宇文琅琊皱起眉心,他补充道:“他既然敢自称阎王门的白无常,就必定耳闻或眼见过阎王门的某些人事,从他身上下手总化四处奔波来得有头绪。等会儿晚膳过後到书斋来,我将探子回报的资料交给你,你也好厘清风裳衣话里的真伪。”
“嗯。”
“好,回岸边去了。”龙步云操起船桨。
“等等。”宇文琅琊出声,露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
“琅琊,怎麽了?师兄弟还有什麽不能说、不能问?!”
宇文琅琊深吸一口气,好奇心终是战胜了难以启齿的顾虑。
[你还没告诉我,那只乞丐鸡到底有没有烤熟?”
+++
那是把一个人放在心窝深处时所流露出来的表情,包含著眷恋、想念及酸甜苦辣(奇*书*网。整*理*提*供)交杂的心绪。
这个表情在龙步云脸上显露无遗,只是宇文琅琊没想到,此时此刻只著四月的风裳衣竟以同样的面容伫立在寒夜深更。
敛眉静思的俊逸五官,在想些什麽?
卸除嘻皮笑脸的外在掩饰後,风裳衣孤单得像与世隔绝的落魄人。
“唉……”
这是第几声叹息?薄唇轻呵出的白雾在夜色中犹如昙花一现短暂。
“红豆相思;相思红豆……唉,我又回到寻找你们的最初起点,到底是对是错?”
风裳衣依著栏杆,任凭冷彻心扉的夜风抚过全身。
“今夜,真冷。她是不是又向你吵著要喝红豆汤御寒?”他唇角轻扬,分不清薄雾朦胧下的笑容是苦抑或喜?风裳衣旋身,不经意瞥见檐下的宇文琅琊,爽朗的笑在脸上漾开,连语调也一改哀怨,彷佛方才静伫风中的人不是他。
“嘿,字文弟弟,怎麽站在这里吹风?还是你在找我?”
“你在想谁?”明知道这是风裳衣的私事,宇文琅琊竟脱口而出。
风裳衣倒也乾脆,“白云呀。除了他我还能想谁?“顺便”把他的小妻子红豆拿出来想一想。”
“你爱他,”三个字甫出口,宇文琅琊在心底狠狠教训自己一番。他今天是怎麽了,老是问些白痴问题——难道拜龙步云之赐,害他开始胡思乱想?
“爱呀。”风裳衣回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麽?”反正蠢问题都开了口,乾脆一古脑问到底了!
“为什麽?”风裳衣重复宇文琅琊的问句,原想傻笑两声蒙混过去,但接触到宇文琅琊等待解惑的眼神,他竟然掏出心底深处的话。“因为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很平凡。”
平凡?宇文琅琊颇意外得到这个答覆,寻常人不都希望自己在爱人眼中占有独一无二的地位,风裳衣为何会恋上一个将他视为平凡的男子?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麽我会爱上一个视我为无物的男人?,别否认,你的脸上就写著这些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