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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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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午,小新跟往常一样躺在教室前面的草坪上晒太阳。他用两本《中国法律思想史》叠作枕头,让脸向着阳光,眼睛就那么微闭着,一付悠然自得的神情。这时佳成笑微微走过来,说小新,〃你蛮会享福呵!〃一边就盘腿坐到草地上,从烟盒嘣地弹出根烟递给小新。小新摇摇头。佳成便嘿嘿一笑,〃不会也好,这东西害人咧。〃然后就自顾点燃一支,朝天吐出一个淡蓝的烟圈。吸了半会,佳成侧过脸问小新,〃唉,我发现你不蛮合群,很孤僻的,是不是学习太紧张啦?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就别闷着,要不然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小新被逗笑了,〃笑话,怎么会啰。〃佳成不敢肯定的样子看着小新,〃听讲你是独子?〃小新嗯啰一声。佳成恍然过来,〃那怪不得,你总喜欢独来独往的。不过,你一个人也太冷清了。〃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佳成站起身,拍下屁股说,今天该你和彭福值日,别忘了呵。小新说知道了。小新望着佳成在阳光下的笑脸,这才第一次看仔细他的长相:一双圆滚滚含满笑意的眼睛,一道坚挺的鼻梁和一方棱角分明的嘴唇。
  随佳成进教室时,小新忍不住又偷偷扫了一眼。
  下课后,佳成也留下来帮小新和彭福做卫生。彭福是联阳县人,长得虎虎墩墩,有点像台湾歌星赵传。
  他不开口还好,一讲话乡音尾子就出来了。他把六说成〃路〃,把法律叫成〃法女〃。有回上课,轮到彭福回答提问,老师听了半天,打断彭福,说你哪来这么多法国女人啊!彭福在他姨爹开的汽车修理厂干活,每天起得早睡得晚,身上的汽油味怎么也洗不脱。小新和他同桌,总像是坐在一个汽油库边上,闻了半截课就受不了,跟坐在长途车上一样难受。彭福也不好意思,把花朵般油渍的屁股往边上挪挪,用非洲人的手揩把鼻涕,很愤恨的说,〃有什么办法啰,还不是那个资本家姨爹硬逼着做事,偷点懒丁跟就敲过来了。〃
  卫生做到一半,彭福借故下楼提水半天没上来。不一会,楼下就传来吵闹声,小新和佳成到窗口一望,见彭福正和一女同学在争吵什么。两人跑下楼,才知道是彭福想请那女同学晚上看电影。女同学不干,说你这乡下人一身汽油味,趁早滚远点。彭福也霸蛮,低眉肃脸地跟在女同学后面,嘴里咕咕哝哝,说到后来就动手拉扯人家的衣袖。女同学当即就是一耳光,跟着就破口大骂起来。这时佳成跑上去,先把彭福扯开,转了头拉下脸朝女同学吼道:〃你有狠!你了不得?城里人怎么了,就把眼长到天上,任你作贱是吧!〃从来是和和气气的佳成像头被猛然激努的狮子,直把女同学吼得花容惨白,娇泪满面的跑了。
  小新张着半圆的嘴呆在那,他被佳成的老乡情结所触动,感概的是一种本质的义道。到了二日,佳成课间休息时向那女同学道了谦。小新看到佳成很认真地低着头,虽然听不到他说什么,但女同学的情绪显然是欣慰的,渐渐明朗着,最后女同学敞口笑起来,小新听到的是阳光般的真诚。
  也就在这天,下课时佳成被于芳叫住。于芳的表情不太好,她的眼光在那位女同学身上盯了一下。于芳有位市二轻局长的父亲,母亲是省歌舞团的艺术指导。除了这份优越的家境,在市直机关做文秘的于芳,长得丰满匀称,齐耳乖巧的短发,笔直高挑的鼻梁,是个典型的现代事业型女性。于芳对佳成有些意思,这是学员们都能看出来的。但大家也怀疑,他们两个条件相差太大,于芳不会毫无顾忌吗?佳成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此时,天气跟学潮一样,一日日地热起来。小新上班的厂子被停了水电,机器不转了,传送带不动了,车间里一下无声无息了。只是电工班比常日要闹热些,整天是围一堆人在起劲玩双百分。小新是其中的高手,特别是他和一个姓朱的师兄配对时,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两人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有输了的不服气,说你们这是设计好的暗号,作不得数的。小新很神气地说,〃你们不懂的,这是什么?这是默契咧!〃朱哥长得高大威武,下巴上蓄着浓浓的胡子,猛一看,就跟马克思恩格斯一样。巧的是,朱哥还特别喜欢唱《三套车》《红梅花儿开》,他那底气十足的嗓音,就像当知青下放时在田里吆喝水牛,震得人耳朵发痒。配着这副外相,朱哥也是个实在人,对朋友是交心交肝,特别义道。朱哥和小新共一个师傅,他经常帮小新干工活,小新也很服他,内心是当作兄长看待的。有时中午休息,朱哥爱在电工班的长橙上困觉,小新就靠在边上,顽皮地用手一下一下抚着朱哥的胡子,那又扎又痒的感觉让小新好是兴奋呢。
  这天,小新和朱哥又赢了几张钱,朱哥拍把小新的肩说,〃下班后带你去见个人。〃小新问:〃什么人呀?〃朱哥诡秘的一笑,〃这你莫管,到时就晓得了。〃当小新随朱哥来到火车站附近一间出租房,他才知道朱哥是给他介绍女朋友。这个叫史佩兰的妹子,是朱哥以前一起下放贵州知青的女儿。朱哥说她才来东城不久,在一家私人家俱厂做事。小新极不自在的站在门口,正不知所措时,长得瘦瘦条条的史佩兰倒大方地伸出手,朝小新烂然一笑……
  回来的路上,朱哥问小新:〃怎么样啰?〃
  〃感觉没到。〃
  〃卵!你别跟我玩套路。感觉又当不得饭吃,讲那些花里胡哨作什么!〃
  〃没有感觉怎么谈吗?又不是畜牲。〃
  〃你莫在我面前一本正经,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嘛。〃
  〃懒跟你扯!〃
  等晚上回到荷叶小区,小新刚坐到饭桌前,就见爹难得的笑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吃完饭,爹才断断续续说,隔壁张姨给介绍了一位老师,在十二中教学,去年丈夫得脑癌去世,有两个正上初中的女儿。张姨就是童武的妈妈,是电子技校的老师。小新一边看电视一边想:这蛮有味嘛,爹崽一天相亲,跟比赛似的。
  小新自顾笑起来,爹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小新。
  天黑净了,童武在门外扯起嗓叫小新,〃走啰,去看游行去啰。〃这些天童武没上班,因为华侨商店停业,他这个业务员便闲在家里,困得晕天晕地,只好把崔健的〃南泥湾〃吼得作山响。
  小新和童武来到市中心广场时,人群已成了一片汹涌的海,似乎整个东城的人都跑来了。本来天就闷热异常,加上又夹在人堆里,不一会,小新便被挤得额际泌汗,腿肚发酸,感到肚子一阵阵地不适。小新赶紧跟童武打个招呼,像游水者拚劲划出人海,颠颠地跑进广场边一条小巷去应急。
  在小巷一处简陋的厕所,因小新只顾着解急,全没注意到侧坑有点忽闪的烟火和一双偷视的目光。当他解完提裤起身时,突然一团打火机的火光凑过来,很是炫了下眼睛,接着就觉出有只手在下档处匆匆摸了一把,跟着,是一张眯笑的脸凑在近处。小新吓得一跳,头皮一阵阵发麻,扣子没扣皮带没系,丢了魂似的慌慌跑出来,直跑到巷子口停下,靠住一根电线杆喘气。隔了会,那人追上来,眯眯笑着递给小新跑落的钱包。他没作声,也没停下,走时顺手在小新肩上摸了一下,便消失在广场的人海中。
  在回家的路上,小新揣了一肚子心事,像个大肚婆,重得腿都迈不动了,心里有个吊桶在七晃八晃着。
  童武却是兴奋异常,他把印着〃华侨商店〃字样的篮球背心搭在肩上,紧绷绷的胸背油光发亮,脚下一双人字拖鞋直拖得叭啦叭啦响。小新慢慢落在后面,捧着他那一肚子心事。街道此时已空空荡荡,树叶间透下束束路灯光,把小新身影也拖得好长好长,就像是他越来越长的心事咧。
  躺到床上,小新失眠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失眠。枕着床背,望着挂在窗外树梢上的月亮,小新脑海里不时浮现那个男人的细微举动和那张意味深长的笑脸。隐隐间,小新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很明晰,像云像雾更像隔着一张纸。但小新还是觉得有点新奇,慢慢地还品出点兴奋,一点冲动。直到天色泛白,小新才抱着这份臆想慢慢睡实。
  二日醒来,小新翻钱包时,突然发现一张名片。小新马上想到那个男人,想起他还钱包时特意加重地语气。这一下,小新更是心神不宁不知所以了。小新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某个地方窥视自己,某种声音在暗暗地催促、呼唤,像一只无法抗拒的手在张扬,像一个新鲜的世界慢慢展露出一角。这么过了两天,小新终于忍不住,选个较避静地电话亭开始拔电话。
  〃喂,请问找谁?〃
  小新其实从名片上知道那个男人叫肖德伟,是芙蓉商场的办公室主任。
  〃嗯,请找肖德伟主任。〃
  〃我就是呀,请问你是谁?〃
  小新这时心跳突然加快,血液直冲满脑子。
  〃喂,喂,你说话啊?〃
  小新紧紧地把住话筒,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像过了很长时间,听到肖主任有点不耐烦了,说再不说话就放电话了。一急,小新便脱口道:〃别放电话,我,我是……〃
  〃哦,你是不是那天掉钱包的那位?〃
  〃嗯。〃
  〃啊!那天真对不起,把你吓着了吧?〃
  〃……没什么。〃
  〃我想表示我的谦意,你看,我们见个面好吗?〃
  小新没作声,只紧紧地把着话筒。小新这么一犹豫,那两粒拒绝的石子就硬硬地吞下去了!
  晚上,小新准时来到东城饭店的咖啡厅。在紫绿绿的灯光下,大厅的角落有只手在高高地扬着。小新一阵恍惚,那只手就像是在梦中呼唤,向他示意着什么。小新像头乖乖的绵羊,被根无形的绳子牵着,乖乖地走了过去。小新很不自然,脸紧绷绷地,眼光不知该放在哪。面对肖主任伸过来的手,小新腾地红了脸,脸皮绷得更紧了,眼光像一只慌乱的小船,不知在哪靠岸才好。小新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一握,这是另一种生活在欢迎他呢。肖主任全没那晚的萎琐下作,一套〃金顶针〃的枣色西服,微胖的脸上修刮得亮亮堂堂,左手小指套着个四方的福字戒指。可能是看出小新的紧张和不安,肖主任没有提那晚的事,只是问小新做什么工作?家住哪里?然后就扯些学生游行的事。这么喝到十一点,走出咖啡厅时,肖主任才有所表示。
  〃到我办公室去坐坐好吗?〃
  〃不,不了,……明天还要上班咧。〃
  〃那你把单位电话号码给我,以后再联系?〃
  不等小新表示,肖主任就拿出笔和电话本子。然后,肖主任很满意地笑笑,随手在小新肩上摸了下,权当是告别。
  小新站在饭店门口,半天没动,就这么看着拒绝离开了!

第二章 同学之情

  函授班行将期末考试时,佳成得了胃炎没来上课。彭福想去看看,问小新愿不愿去?小新说当然去。佳成住在长江边一条趸船上,这是船舶厂给单身职工安排的临时寝室。当小新和彭福走进舱室时,只见佳成一个人躺在窄窄的铁架床上,脸色有些腊黄,眼神也显得黯然。一张铁皮桌上凌乱地摆放着书本,一杯冷开水和一只盛了冷镘头的饭盒。佳成撑着身子坐起来,脸上的微笑含着一丝凄凉。彭福把袖子一撸,直问佳成想吃什么?自从那天佳成帮他吼了女同学一通后,他就老乡长老乡短的叫佳成,有事没事总跟着佳成。佳成无力地摇摇头,说不想吃,一吃就反胃。然后拍拍床沿让两人坐。小新把路上买的小果放到桌上,拿出根香蕉剥了皮递给佳成。彭福突然想起了于芳,问她怎么没来咧?小新见佳成脸色不对,忙朝彭福暗暗摆手。一时,三个人都没说话,只听舱室外的江水在哗哗地拍击船体,平台上几个船员在乘凉扯谈。
  到走时,小新拿出一个本子,说是这两天的上课笔记,让佳成补补。佳成很意外地望着小新,〃这怎么好啰,费劳你咧。〃眼里便闪出了点点光泽。
  到考试这天,出了件意外的事情。有个女同学把抄好的卡片藏在胸内,在偷偷抄写时被监考老师发现,结果这个女同学当即被开除。没想到她在教室外面痛哭一番后,就气愤的诉说是于芳指使她这么做的,还说和于芳私下商定好了,两人各抄些卡片,然后在考试中互换着抄。大家都很意外,低声细语地议论,但没有确实的证据,沸沸扬扬也就过去了。
  这之后的一个星期天,同学们相约去五峰山玩。大家先是在山下的快餐店吃了盒饭,然后就吆喝着一齐往山上爬。等到了半山腰,小新就瘫坐下来,任旁边的女同学朝他讥笑,他也懒得动。靠在一根树杆上,小新望着远处的市景,从细长如带的蕉洲到凌架其上的长江大桥,从近处的五峰书院到对岸高耸入云的百花商业大厦。小新不由想起位于百花商业大厦旁边的芙蓉商场,想起这几日肖主任连续不断的电话,那种矛盾的心情又一下充荡起来。
  后来彭福一头汗水地跑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山。经过一片树林时,突然见于芳从里面跑出来,眼圈红红的,也没跟两人打招呼,一边捂了脸往山下跑。不一会,佳成从后面慢慢走出来,脸蹋起,像块黑黑地锅底。彭福指着于芳的背影说,〃你们搞什么鬼呀?你看你,把人家妹子都气哭了。〃佳成木木地望着远去的于芳,一撸脸,〃让她去,随她!〃
  回到市区,佳成把小新和彭福领到幸福路吉祥巷口的大排档。从摊主跟佳成的招呼听得出,他是这里的常客。佳成说这家的辣椒香干是特色菜,其它家常菜也蛮不错。然后就自主地点了几道菜,还要了几瓶啤酒。等菜上来,彭福只扒了两份神仙钵饭就抹嘴起身,说得去姨爹厂里赶夜工,去晚了又得挨丁跟咧。
  剩下小新和佳成就着菜慢慢呷啤酒。这时晚风已起,醺醺地吹在人身上,有点酥懒,含着淡淡地伤意。
  在这股像女人纤手的风中喝酒,头上还有一弯月儿,有挤密的星星作伴,忧怨烦闷就成了一股咕咕的泉水。
  小新早看出佳成心情不好,他也不知从哪宽慰他,只好不说,也闷着头跟他一口一口地喝,像是比赛似的。
  喝到后来,还是佳成忍不住,抱着酒瓶开了头。
  〃那件事,真是于芳的主意。〃
  小新先不知所指何事,一想,就猜到是作弊那事。
  〃真的?〃
  〃她开始还跟我扯一堆假话,不肯承认呢。〃
  〃那你逼她?〃
  〃我根本就没有那意思。我只跟她讲,我蛮烦人假模假势的,做人就得里外贴个良心嘛。〃
  〃那你对她,还有那意思吗?〃
  〃这由不得我。〃
  小新不好再问,只在心里想,于芳哪是什么良心发现呀,她是因为喜欢佳成才老实承认的。不然,照她的性子,为了那份面子,打死她也是不会承认的。佳成应该知道,于芳其实是被自己的感情才逼出那点隐私的。
  喝到月淡星稀,小新和佳成也都有点醉意。佳成是喝开了心事,兴致好了起来。离开摊位时,佳成趔趄了下,意犹未尽地扯着小新说,〃跟你扯得蛮开心,你不嫌弃……就到我船上接着扯,好啵?〃小新也是头重脚轻,回身搭着佳成的肩,舌头发硬地说,〃有什么好不好,……走唦。〃
  两人相扶着坐车来到长江边,一上摇晃的趸船,小新就趴到栏杆上淋淋漓漓地吐起来。佳成一边扶着小新,一边哈哈笑,〃没寸用!这点马尿就灌成这样子。〃话没说完,他喉头也咕咕直响,酒嗝一个接一个地冲出来。两人倾吐了一番,进到舱室,佳成把睡上铺的船员叫起来,要他到别的舱室挤一晚。他一边摇头晃脑地给小新倒了杯茶,又帮他把床铺好,说你睡我的下铺吧。
  小新睡到半夜,被酒闹醒,到室外干呕了一气,噢──噢,就像个贪嘴被受罚的细伢子。呕干了掏空了,瞌睡也跑没了。再躺下来,就怎么也睡不着,眼珠瞪得大大的,像个夜神经。翻来覆去转了几个身,闻到枕头上有股气味,被窝里也闷着这股味。小新闻出来,这是佳成存留下的体味。闻着闻着,就像又来了股酒劲,透着异样的兴奋,慢慢渗透到小新的血管经脉,直至粘绸的梦里了。
  二日醒来,小新发现被子上多了条毛毯,佳成正坐在床沿笑呵呵地望着。〃昨晚睡得好么?夜晚江边风大,多给你盖了些,不然把你这独苗冻病了我可赔不起哦。〃起了床,上到平台上,佳成把一根细细的竹竿插进船链中,让拴着肉团的饵垂到江里,然后和小新在钢墩上坐下,静静地等着鱼上钩。这时晨雾刚刚散去,江风还透着微凉,对面蕉洲上反扣着的几只漆满桐油的船体,像巨大的龟壳在阳光下闪亮;而浊浑的长江上正有一列长蛇般的拖轮在缓缓行驶,鸣响的汽笛声化在宽阔的江面上。
  〃饿么?〃
  〃不饿。〃
  〃我这里条件蛮差劲,没什么招待你哟。我一个人邋遢惯了,像个懒猪,你莫怪啊。〃
  〃这有什么。其实我还蛮喜欢你这样的单身日子,又自在又潇洒。你不晓得,我蛮小就想脱开家,一个人过得自由自在,没哪个碍手碍脚,几多好!〃
  〃你要喜欢,就搬来一起住吧,反正我一个人也没味,两个人住着也热闹些。〃
  〃真的?你讲话作数?〃
  〃当然,这有什么胡抽的。〃
  小新立起身子,眼睛透出点点亮光,蛮起劲地说:〃那我就来真的,认你作大哥,好啵?〃
  〃还认什么认,本来就是嘛。〃
  阳光下,佳成掏出槟榔丢进嘴里狠劲地嚼,一边呲呲笑。佳成告诉小新,他家在联阳县铜关镇。家里五子妹,他是老大。他们一家以手工制作烟花为生,他爹是镇上的烟花王,五捆三绷式的〃仙女下凡〃是他的绝活,曾被选送到北京参加国庆典礼呢。佳成在他十六岁时去广西防城前线当兵,在热带雨林和潮湿的战壕度过三年的冷战期,之后托战友关系复员进了船舶厂。那时刚从前线下来,一下还不适应,火气也大。记得进厂第一天就跟人闹翻了脸。当时在装卸码头作记录员的佳成,见一个搬运工突然累晕在地,他便好心把他背到调度室休息,然后自己去帮他做事。待佳成大汗淋淋地忙完,那搬运工也醒转来,就向他要号签。佳成一下朦了,这才想到人家是靠号签领钱的。那搬运工便直怪佳成误了他的工,走时还骂了几句。边上的调度员就笑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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