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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酉时,新晋举子便可进园,自行赏景聊天,戊时之后,鹿鸣宴才正式开始。
两百多人的宴会,占地极广,规模宏大,举办一场宴会,耗资极大,好在三年才有一次,不然地方官府很难负担得起。
唐宁去的不早也不晚,在门口查验过身份之后,走进园子,园内已有不少人影,聚集在树下溪边,相互笑谈。
唐宁在这里没什么朋友,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是他的敌人,没什么好聊的。
好在也没有人认识他,他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刚刚站定,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唐兄……”
这一声唐兄,包含着无尽的幽怨,唐宁还未回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声音很耳熟,声音的主人还说来日会报答他。
唐宁装作没有听到,匆匆向前方走去,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唐兄……”
唐宁抬起头,看到的是一脸幽怨的徐清扬,转过头,看到的是更加幽怨的张炎生。
两个大男人,双双露出这样一幅女子的幽怨之情,三天不见,这一对兄弟就变成了闺蜜……
他拱了拱手,惊喜道:“徐兄,张兄,真是巧了,在这里也能碰到你们……”
“一点儿都不巧。”徐清扬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就是在这里等唐兄的。”
经过唐妖精几天的调教,今日之唐宁,已非昔日唐宁,虽然不能一个打十个,但是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在话下。
唐宁后退半步,缩在袖中的拳头已经握起:“你们……等我干什么?”
徐清扬拱了拱手,说道:“还未恭喜唐兄得中解元。”
唐宁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们两个人一起上,他会先对张炎生来一记撩阴腿,转手对徐清扬就是一个黑虎掏心,没想到他根本不按套路,他怔了怔之后,摆手道:“意外,都是意外。”
徐清扬已经习惯了他的低调,摇了摇头,说道:“我和炎生早年就已经觉得,我陈国的策论取仕已经走上了岔路,却也没有勇气向唐兄一样,在州试之上,摒弃套路章法,为了直谏,不惜赌上自己的前程……”
唐宁不是没有勇气,他是没有能力,他要是有像徐清扬和张炎生一样的本事,能够把策论文章写的花团锦簇,谁愿意被人骂作狗屁不通?
他拍了拍徐清扬的肩膀,叹息道:“唐某只是觉得,我辈读书之人,当时刻存有赤子之心,生当竭力报国,即便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也要在墓里,用腐朽的声音喊出:“策论之策,胜于文章!”。”
徐清扬看着他,不禁肃然起敬,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唐兄高义,徐某佩服!”
“唐兄一心报国,做出如此牺牲,灵州学子,竟然如此误会唐兄……”张炎生满脸都是愤慨,大声道:“我都替他们感到羞愧……”
一道人影满面笑容的迎上来,看着唐宁,问道:“咦,清扬兄,炎生兄,这位兄台是你们的朋友吗,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张炎生开口道:“他就是唐宁,唐解元。”
“什么,他就是唐宁!”年轻人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晴转阴。
第七十九章 不请自来()
短短的一瞬,年轻人的面色就从热情变的冷厉,不满道:“清扬兄和炎生兄怎么和此人为伍!”
“郭钊擎!”
张炎生面色肃然,看着他,一脸失望的说道:“一年之前,我等谈及策论一事,你曾言科举以策论取仕,取的应是真正的治国之才,考官却看重那些套路文章,于国无益,一年之后,你便忘记了自己一年前说的话吗?”
“我……”郭钊擎怔了怔,一时间无法反驳。
张炎生看着他,目光炯炯,质问道:“你只说你说没说过?”
郭钊擎低下头,有些羞愧的说道:“我,我说过。”
“唐兄和我们有着同样的抱负和理想……”张炎生看着他,一脸失望的说道:“可他与我们不同,他比我们更有骨气和勇气,他甘愿舍弃自己的前程,也要以身犯险,警醒考官,为国纳才,可你们呢,你们却在背后诋毁于他……,若你郭钊擎已经堕落至此,今日之后,我张炎生羞于你等为伍!”
徐清扬上前一步,平静的说道:“炎生的意思,就是我徐清扬的意思。”
徐清扬与张炎生是灵州有名的才子,一直以来都是灵州学子的领头之人,此次州试,分别位列甲榜第二第三,他们二人,在灵州读书人中举足轻重。
读书人最重脸面,郭钊擎早已被他说得羞愧难当,低下头,羞愧道:“都是我一时糊涂,清扬兄炎生兄勿怪……”
郭钊擎目光望向唐宁,一躬到底,愧疚道:“郭某糊涂,不知唐解元高义,在这里给唐解元赔罪了!”
唐宁摆了摆手,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无妨,无妨。”
郭钊擎见他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
刚才张炎生大声训斥郭钊擎的时候,便已经有无数人围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之后,面色逐渐变的复杂。
他们是读书之人,学的是圣人之言,讲的是仁义道德,科举的初心,便是光宗耀祖,报效国家……
他们也曾雄心壮志,也曾慷慨激昂,他们也曾针砭时弊,抨击不平,然而现在,他们也只能为了科举得中,写一些套路文章。
姓唐的是一个异类。
他做了所有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他给以后的考生带来了一些麻烦,他们讨厌他,却也敬佩他。
难怪徐清扬和张炎生对他如此这般,他是一个让无数读书人讨厌的人,但他也是一个纯粹的人,纯粹,勇敢,而且无畏。
没有人再像郭钊擎一般,对他躬身认错,但周围之人,看向他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咚!
园子的深处,有钟声响起,表示鹿鸣宴已经正式开始。
无数道人影,从园子的四面八方,向着中间一处占地极广的建筑走去。
徐清扬看着唐宁,笑道:“唐兄,我们也走吧。”
鹿鸣宴八人一桌,灵州州试新晋举子两百四十人,再加上主考,厅内共布置了三十桌有余。
桌次是按照甲乙两榜的名次,依次向后排的,唐宁作为解元,和徐清扬张炎生等前八名,自然是在最靠近考官和地方官员的一桌。
所有人都坐定之后,灵州地方官员和州试考官才徐徐而入。
方鸿是吏部侍郎,论官位和实权,乃是所有的官员之首,走在众人的最前面,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大尾巴。
方小胖走到哪里都很有存在感,是不可能被忽视的。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方鸿对于他的这位侄女是真的纵容,方小胖仰头对方鸿说了几句之后,方鸿微微点头,她便飞快的跑了过来。
方小胖跑到唐宁身边,高兴的说道:“我和你坐在一起!”
唐宁知道她为什么要过来,方鸿身边全是官员,她放不开,她放不开的话,也就吃不开,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唐宁看向身旁的徐清扬,歉意道:“要委屈徐兄了。”
“无妨。”徐清扬笑了笑,说道:“我和炎生他们挤一挤就好了。”
宴席之上,每桌八人,每侧两人,挤进来一个方小胖,徐清扬和张炎生便要三人挤在一起。
他们刚才看的清楚,眼前这位小……,胖姑娘是跟着方鸿方大人一起过来的,看上去却和唐宁十分熟悉,几人心中自是疑惑和惊奇。
方小胖看了看唐宁,吞了一口口水,问道:“烤全鹿呢?”
唐宁看着她,说道:“还没有上菜呢,再等等。”
方小胖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有些期待和兴奋,她吃过羊肉牛肉猪肉,鸡鸭鱼肉,还从来没有吃过鹿肉呢……
鹿鸣宴不是简单的宴会,有着一整套极其繁琐的流程规范,需要严格的按照规矩,一步都不能省。
饮宴之前,必须先奏响《鹿鸣》之曲,随后朗读《鹿鸣》之歌以活跃气氛,然后就是两位主考的讲话,对此次的州试做一总结,勉励勉励诸位新晋举子,然后是灵州地方官员的讲话,等到所有人都讲话完毕,再奏响一曲《鹿鸣》,才会陆续开始上菜。
现在才轮到灵州刺史讲话,方小胖的脸色已经彻底垮了下来,捂着肚子,扯了扯唐宁的衣襟,小声问道:“怎么还不上菜?”
唐宁看着她,压低声音说道:“要不你先吃点儿糕点果脯垫垫?”
“我没带……”方小胖摇了摇头,说道:“我今天都没吃饭……”
方小胖一刻钟不吃东西,对于唐宁来说,都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她居然为了今天晚上这顿饭饿了整整一天,幸亏她没生在后世,但凡自助类的餐馆,老板非得被她吃的心慌不可。
鹿鸣宴排场极大,极其奢华,冷热菜品多达数十种,唐宁还记得他告诉方小胖这些的时候,她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见的光。
董刺史讲完之后,又换上灵州府学的一位训导。
他在上方滔滔不绝的勉励灵州学子,方小胖靠在唐宁肩头,虚弱道:“我头晕……”
这位训导的讲话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唐宁心中有些担忧,要是她真的被饿晕了过去可怎么办?
他想到这里,忽有一道人影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来,在方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唐宁看到诸位官员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诧之色,隐隐的有些警惕,纷纷起身离席,快步向外面走去。
在座的学子也是一脸的疑惑,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
“我好饿,头好晕……”方小胖靠在唐宁的肩膀上,声音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唐宁左右看了看,所有的官员已经走出门外,场内诸生的注意力也在门口,他拉着方小胖的手,小声道:“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方小胖顿时精神振奋,问道:“去哪里?”
他们的座位靠近侧门,唐宁拉着她悄悄离席,从侧门闪了出去。
张炎生的目光看向大门口,诧异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诸位大人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要事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徐清扬摇头说了一句,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望着桌旁某处,诧异道:“唐兄呢?”
门口处,方鸿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几道人影,拱手道:“几位使臣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倒是没有什么要事,只是听说诸位大人今日在此举办鹿鸣之宴,便想过来见识见识大陈的青年才俊。”一名中年男子挥了挥手,笑问道:“我等不请自来,诸位大人不会见怪吧?”
第八十章 请教请教()
鹿鸣宴宴请的是州试的新晋举子,非举子与考官不请自来,当然是要见怪的。
如若对方不是楚国使臣,怕是连此园的大门都无法进来。
也正是因为他们是楚国使臣,即便是外人参加鹿鸣宴于理不合,方鸿也不可能派人将他们赶出去。
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两国之间,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自然不会见怪,几位使臣,里面请。”方鸿思忖了短短的一瞬,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吩咐道:“让人再加一张桌子。”
在众多学子诧异的目光下,有随从重新搬来了一套桌椅,位置仅在考官与灵州官员之下。
方鸿并未让所有的楚国使臣同桌,而是遣两名灵州地方官员换了座位,亲自陪同两位楚国使臣。
“听说此次州试,灵州出了一位十年不遇的解元,三场连中榜首……”楚国的那位中年使臣看着方鸿,问道:“灵州人杰地灵,方能孕育出此等人才,不知那位唐解元现在何处,我等都想见识见识解元公风采。”
方鸿笑了笑,说道:“贵使初到灵州,竟也知道唐解元?”
“实不相瞒,还未到灵州的时候,我等就已经听到了这位唐解元的事迹。”中年男子指着对面的一位俊美年轻人,笑道:“小李大人对于唐解元十分钦佩,早想一见了。”
方鸿看着那俊美的年轻人,心中微微惊异,此人如此年轻,便已经能随使臣出使,实在少见,不是自身极有能力,便是背景不凡。
他心中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便点了点头,说道:“唐解元便在……”
他伸手指向身后一桌,表情却是微微一怔,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诧异道:“唐解元呢?”
……
这处园子是专门用来举办鹿鸣宴的地方,每三年的鹿鸣宴之时,地方官府都会从城内请来数十名大厨,从前一天开始,就在园中准备鹿鸣宴上的菜肴。
能够提供两百多人宴会所需的菜肴,园中的厨房自然极大。
唐宁和方小胖还没走进厨房,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香味。
方小胖握着唐宁的手微微用力,显然已经迫不及待。
两名差役守在门口,拦住了唐宁和方小胖,说道:“厨房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方小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唐宁。
如果这是县衙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唐宁只要搬出岳父大人的名字,自然可以畅行无阻。
可这是鹿鸣宴上,灵州大佬齐聚,岳父大人的名字可能不太管用。
他指着方小胖,看着那差役说道:“她的大伯就是方鸿方大人。”
衙役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方鸿方大人怎么了,吏部侍郎也得讲道理,厨房重地,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进去的吗,万一搞砸了鹿鸣宴,罪名应该算在谁的身上?
他看着二人,大手一挥:“两位请进!”
李易牵着方小胖走进去,那名衙役的同伴看着他,问道:“她说她大伯是方大人,你就信了,万一他们是骗你的呢?”
“我刚才看到了,那些大人进来的时候,方大人身边是跟了一个小姑娘……”那衙役向厨房里探头看了一眼,说道:“看体格,是她没错。”
厨房很大,唐宁和方小胖走进去的时候,数十名厨子都在忙碌。
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理会他们,能从外面走到厨房之内,又不是厨子的人,都是这里的厨子惹不起的。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早已准备好,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方小胖看着这里眼花缭乱的美食,早已不知道吞咽了多少口口水。
唐宁拿起两双筷子,递给方小胖一双,看着厨房的胖管事说道:“我们来试一试味道。”
胖管事也是八面玲珑之人,脸上的肥肉颤了颤,笑道:“两位请……”
唐宁转过头的时候,看到方小胖已经拿着筷子开始试吃了,他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别总盯着这一个,吃点其他的……”
鹿鸣宴上共有三十余桌,也就是每道菜都得准备三十余道,每一桌吃一点儿,他们看不出来的。
唐宁和方小胖在厨房里一道道的试味,鹿鸣宴上,董刺史示意过众位考官之后,站起身,高声道:“开宴!”
宴席正式开始,无数的随从衙役向厨房的方向涌去。
方鸿看了看下方的某桌,眉头微拧。
水部郎中张昊的目光也望向了那个方向,皱眉道:“唐解元跑到哪里去了,本官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呢!”
同一桌,钟明礼瞥了那个空了的座位一眼,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楚国那位中年使臣看了看方鸿,问道:“听说唐解元还未曾加冠,这次是第一次参加州试?”
方鸿面色不变,心中却已经提起了几分警惕。
楚国能被遣来出使的使臣,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唐宁虽是灵州州试的解元,但即便是对方真的欣赏他的才华,也不至于在这种场合多次提及。
这其中,怕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唐解元的确是第一次参加州试。”方鸿点了点头,说道:“至于他的年纪,本官还真的不太清楚,这就要问钟大人了。”
中年使臣怔了怔,问道:“钟大人?”
“钟大人便是唐解元的岳父。”方鸿笑了笑,目光望向钟明礼,问道:“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唐解元今年,应是只有十七岁吧?”
钟明礼点了点头,说道:“还有数月才满十八。”
中年使臣用诧异的目光望了钟明礼一眼,赞叹道:“小李大人去年连中三元之时,也是十七岁,原以为小李大人就已经是我楚国数十年不遇之人才了,却是没有想到,在这灵州,也有此等人杰。”
包括方鸿和钟明礼在内,桌上之人看向那俊美年轻人的面色都发生了变化。
十七岁的状元,这在陈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就算是唐宁能够得中状元,那也已经是十八岁以后的事情了,也还是不如这位小李大人。
“唐……”中年使臣欲要再次开口,身旁的那位俊美年轻人目光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闭上嘴巴,再开口时,脸上已经露出笑容,说道:“今日能参加贵州的鹿鸣之宴,实在是有幸……”
此时,下方某处桌旁,有一道人影走上前,端着酒杯,走到方鸿身边,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方大人,学生敬您一杯。”
对于州试的考官来说,虽然州试学子并不算他们的门生,但有这一层关系在,也能算半个学生,尤其是排名靠前的几人,说不得几年后便能与自己同朝为官,考官对于这些人,都是愿意亲近的。
方鸿对此人有些印象,这位学子名叫曾子楼,州试成绩不错,排在甲榜前十,闻言点了点头,举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曾子楼却没有就此离开,目光望向那位俊美的年轻人,微笑道:“小李大人既是楚国状元,学识必定渊博,在下前些日子偶得一联,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下联,不知可否请教请教小李大人?”
楚国与陈国虽然互为友邦,但国与国之间,哪有真正的友谊?
读书人说话向来都十分委婉,在座的诸位官员也都是心思缜密之辈,焉能听不出来,这不是请教,而是考校。
多半是曾子楼心中不服气这位楚国的年轻状元,心中生出了比较的心思。
“胡闹!”董存义瞪了他一眼,大声道:“还不快快下去!”
“哎,董刺史这是做什么?”中年使臣怔了一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