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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沉思着。“现在才良心发现,似乎已经太晚了。”
“这和良心无关。想靠我们两人就把这么多吨的文物卖掉,是不是太荒唐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你我既没有人脉,又没有管道,根本无法在黑市上脱手这么大的一批文物。”
“把华斯卡的金链卖掉恐怕没那么难吧?”
米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长的时间。“你是个非常出色的人类学家,我是个优秀的考古学家,我们两人还擅长于夜间空降到别国执行暗杀,但偷盗价值连城的古代艺术品却不是我们的专长。此外,我们恨这帮人,我建议我们两个同心协力让这批文物得以保持完整,不要让它们散落到这帮秃鹰般贪得无厌的家伙手里。这伙人只想霸占别人得不到,甚至连看都看不到的宝物。”
“我不得不承认,”他疲倦地说,“我对此也一直持有保留意见。但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呢?”
“做正当的。”她哑着嗓子回答道。
从她的眼睛里,莫尔第一次看到了同情心,这是一种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美。她用手臂搂住丈夫,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们不用再杀人了。等这次行动结束之后,我们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他双手棒着她的脸蛋亲吻着。“我真为你感到骄傲,老伴。”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把把他推开,并瞪大了眼睛。“那两个人质。我答应过他们,一有可能就救他们出来。”
“他们在哪里?”
“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在山顶。”
莫尔环视了一下山洞,看见阿马鲁正监视着工兵把卫士木乃伊从墓穴里挖出来。佐拉这伙人已把山洞洗劫一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们已经有了详细的目录,”他对米琪说,“咱们走吧。”
一辆装满金雕动物的雪橇车正在被往上拖,莫尔夫妇于是跳了上去。一出山洞,他们就找遍了整个山顶,但就是没见到洛伦·史密斯和鲁迪·格恩的踪影。
此时,莫尔夫妇已经来不及再进山洞了。
洛伦被冻得直发抖。她的衣衫褴褛,根本抵挡不住洞里的潮湿与寒冷。格恩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用来监禁他们的洞穴非常小,只不过比石灰岩上的宽缝略大一些,他们根本无法站立起来。每当他们挪动身体想换个舒服一点的位置或暖和一下时,守卫就会从洞口伸进枪托来砸他们。
裁成两段的金链被从通道里运出来之后,阿马鲁就强迫他们从山顶上来到这个位于卫士墓穴后面的洞穴里。莫尔夫妇根本不知道,洛伦和鲁迪在他们没出藏宝洞之前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我们很想喝口水。”洛伦对着守卫说。
守卫转过身来,表情呆滞地看着她。这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家伙,不但大块头而且长着一张令人厌恶的脸——厚嘴唇、扁平鼻子、独眼,活像那丑陋的钟楼怪人。
洛伦又颤抖了一下,这回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有一阵恐惧传遍她半裸的身体。她意识到,若在此时显示出勇气可能会为自己带来灾难,但她已经不在乎了。“水,你这个淌口水的低能儿。你懂不懂,水?”
他冷酷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消失在他们有限的视野中。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把一个军用水壶扔进了山洞。
“我想你似乎交了个朋友。”格恩说。
“要是他以为头一回约会就能得到一个吻,”洛伦拧着水壶盖说,“那他最好再想一想。”
她把水送给格恩,他摇了摇头。“女士先请。”
洛伦节省着喝了一些,然后把水壶递到格恩手里。“不知道莫尔夫妇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从山顶被移到了这个鬼地方。”
“我担心佐拉这帮人是想把我们活活地埋在这里。”洛伦说。她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泪水第一次涌上她的眼眶。她忍受住了殴打和辱骂,但是现在,她和格思似乎被遗弃了,因此那一直支撑着她的一线希望也完全消失了。
“还有德克呢。”格恩柔声说。
她摇了摇头。被别人看见自己掉眼泪,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别再说了。即使他还活着,也不可能带着海军陆战队杀进这座该死的山里,及时把我们救出去。”
“我了解德克,他根本不需要海军陆战队的帮忙。”
“他只是个凡人,而且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只要我们还活着,”格恩说,“就有机会,这是最要紧的。”
“但我们还能活多久?”她悲哀地摇了摇头,“几分钟还是几小时?事实上,我们现在就差不多已经死了。”
当金链的第一段被拖出来时,山顶上的所有人都起身发出赞叹之声。看到这么巨大的一条金链,人人都大吃一惊。几个世纪以来,金链一直埋藏在地下,上面蒙上了一层尘土和方解石沉积物,即使是这样,澄黄的黄金仍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在佐拉兄弟从事文物盗窃活动的这些年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灿烂的古代艺术品。有历史记载的宝物中没有一件足以和它媲美,而世界上能买得起这条金链的人也绝不会超出4个。等到工兵把第二段金链也从通道里拖出来,与头一段并排放好时,那景象就更加壮观了。
“我的天哪!”坎波斯上校喘息着说,“这些链环竟有人的手腕那么粗。”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印加人竞拥有这么高的冶金技术。”佐拉喃喃自语道。萨拉森跪在地上,仔细查看着链环。“金链的工艺技术和精密程度简直是无与伦比,每节链环都完美无缺,整条金链找不出一点理疵。”
柯蒂那走到金链的一端,费力地提起其中一节链环。“单是一节链环,一定就有50公斤重。”
“这次的发现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奥克斯利说,眼前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使他激动得浑身乱颠。
萨拉森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对阿马鲁做了个手势。“把它装到直升机上,要快。”
这个目光歹毒的杀手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命令他手下和一小队的士兵动手装机。柯蒂那、坎波斯和马托斯也上前帮忙。堆高机开足马力,大伙儿汗流浃背,终于把两段金链分别装上了两架军用直升机。直升机载着金链,飞向了沙漠中的小机场。
佐拉目送着直升机,直到它们在空中变成了两个小黑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了,”他兴高采烈地对自己的弟弟说,“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带着这批世界上最大的宝藏安安稳稳地回家了。”
第五十章
在桑德克看来,从卡皮罗特山后钻进山底,再从地下穿过去营救洛伦·史密斯和鲁迪·格思的冒险计划简直就是自杀。他完全清楚皮特拿生命去冒险的理由;从死亡边缘救回自己心爱的人和一位亲密的朋友,找凶手算账,从一伙盗贼的手中夺回稀世珍宝等等的这些理由对其他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但对皮特则不然。他还有更深层的动机,他要向未知的世界挑战,要嘲弄恶魔,要去征服那极为不利的局面。这一切才是他的主要动机。
至于乔迪诺,皮特的儿时玩伴,这个粗壮的意大利人,哪怕是跟着皮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点是桑德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
桑德克本来是可以阻止他们的。但他自己也是个喜欢亲身参与各种冒险活动的人,否则他怎么能组织出一个为大家所公认的,最优秀、最有成效且又最节省经费的政府机构来呢。他不喜欢听华盛顿政府的调查,而喜欢自行其事。许多人为此而敬重他,但也有人嫉妒他。对这么一项可能会招致国会的谴责并使自已被总统强令辞职的危险行动,其他政府部门的主管是绝对不愿意插手的。但令桑德克惟一遗憾的是,这次的冒险行动他自己无法一马当先。
在把一批潜水设备从那辆旧雪佛兰卡车送进管状钻孔里去之后,桑德克就停下来看着被得·邓肯。邓肯正坐在石灰岩洞旁,忙着把一张透明的地形图覆盖到一张地下水系的水道测量图上。
两张图被放大到同样的比例,这样邓肯就能够在图上标出地下暗河的大致流向了。“如果沿直线的话,”邓肯自言自语道,“从撒旦探渊到卡皮罗特山之间的距离大约是30公里。”
桑德克望着石灰岩洞里的水。“是自然界里什么样的变动造成了这条河道?”
“大约6000万年以前,”邓肯回答道,“一次地球上发生的漂移现象造成了石灰岩断层,水渗了进去,侵蚀出一连串相互贯通的岩洞。”
上将转向皮特。“你认为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到达预定地点?”“沿着流速为每小时9里的水流前进,”皮特说,“我们只要花3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到达藏宝洞。”
邓肯流露出怀疑的神情。“我从未见过笔直不转弯的河流。我要是你,就会在预计到达的时间上再加上2个小时。”
“颠簸号可以弥补时间问题的。”乔迪诺一边脱衣服;一边自信地说。
“前提是你们的航行必须一路顺利。要知道,你们进入的是一个未知的区域,无法预测可能会遇上什么样的困难。地下航程会长达10公里,甚至更长;陡峭的瀑布从10层楼的高度喷涌而下,乱石间的激流会拦住你们的去路。险滩上的船夫流传着一句古老的话——一块暗礁撞破船,一个漩涡船准翻。”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乔迪诺咧开嘴笑着,丝毫不为邓肯那不吉利的预言所动。“比方说是吸血鬼啦,或是长有6张嘴、镣牙利齿,潜伏在暗处要抓我们当午饭吃的贪吃怪物啦等等。”
“我只是希望你们事先要有个心理准备,”邓肯说,“我所能做出的最好推测是,这条河的主要一段流过一个地下断层。如果我说得对,那这条暗河的河道就会弯弯曲曲,不过水却相当深。”
皮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明白了,谢谢你。但目前,艾尔和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然后朝最好的方向努力,设法解决路上的一切困难。”
“你从石灰岩洞的支流游到主河里的时候,”桑德克问邓肯,“那里有没有气潭?”
“有,岩洞顶壁距离水面足足有10米呢。”
“一直延伸多远?”
“由于我们拼命地抓住绳子,防止被激流冲走,所以只是简单地看了看。我用灯很快地扫射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尽头。”
“那么若运气好的话,他们可能一路上都会有空气吧。”
“运气必须非常好才行,”邓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眼睛仍然盯着图表,“就地下河来说,这一条是够大了。就长度而言,它应该是穿越喀斯特地层的尚未勘探的最后地下河流。”
乔迪诺正往自己的臂上系一个小仪器盒,里面装有压力计、指南针和深度计。他停下来问:“你说的喀斯特是什么意思?”
“喀斯特指的是被一连串的水流、通道和岩洞所穿透的石灰岩地带。”
“这真让人想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条未知河流在地下流淌着。”皮特说。
“经常被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达州的水文学家当作笑料的利·亨特和他的那条金子河谷,现在已值得认真调查了,”邓肯承认道,“由于你们在这里的发现,我敢保证,那些固执的专家将会改变看法的。”
“也许我能为这件事尽点力,”皮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部小型防水电脑,准备把它绑到前臂上,“我要设计出一个勘测程式,在我们的漂流途中记录这条河的流向数据。”
“你要是能带回科学数据,那我就真是太感激了,”邓肯诚心诚意地说,“假使真能在卡皮罗特山底下发现黄金宝藏,那只能激起人们的想像;但要是能发现水源,把上百万英亩的沙漠变成良田和畜牧场,那才真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也许可以把发现的黄金用于购置这项工程所需的灌溉设备和管道。”皮特说。
“这个梦值得一做。”桑德克接着说。
乔迪诺举起一个水底照相机。“我会带照片给你的。”
“谢谢你。”邓肯感激地说。“我还想你帮我做件事。”
皮特微微一笑。“说吧。”
他送给皮特一个塑胶袋,形状像篮球,但只有篮球的一半大。“这是一种叫作黄色荧光的染料示踪物(编注:tracer,添入化学、生物或物理系统的可探测物质,用以追踪物质在系统中的分布),在你到了藏宝洞之后,只要把它扔进河里就行了。当它在河上漂浮时,会自动定时释放出染料来。事成之后,我会请你吃西南美最好的墨西哥大餐。”
“你是想记下河流在什么地方注入加利福尼亚湾吗?”
邓肯点了点头。“这会带给我们一条重要的水文线索。”
他原本还打算问皮特和乔迪诺能不能为他带些水样回来,但想了想之后并没有说出口。让他们为他做这些事情,就已经够了。如果他们能成功地顺流漂到卡皮罗特山底的洞穴,那他和其他的科学家就可以根据皮特和乔迪诺带回的数据从事进一步的科学考察。
—在接下来的10分钟里,皮特和乔迪诺加快速度,又重新温习了一遍这次行程的计划。在上百种不同的水域和天气条件下,两人曾无数次地共同执行潜水作业,但这回是他们头一次在地层深处漂流这么远的距离。像医生动棘手的脑部手术一样,每个细节都不能疏忽,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
俩人商定了联络信号,并决定在空气不足的情况下采用紧急呼吸法(编注:buddy breathing,因氧气不足而紧急上浮时,由伙伴交予调节器吸取空气。)他们再次演习了颠簸号的充、放气过程,分配了各自负责控制的设备。总之,俩人仔细地研究了每个步骤并取得相互之间的默契。
“我说,你怎么不穿增压干式潜水服?”在皮特穿上那件潜水服时,桑德克问他。
“水温确实是低了一些,不过还能承受得住,因此我们可以不用担心会发生体温过低的现象。比起用增压干式潜水服,穿着湿式潜水服,行动会更自如一些。万一颠簸号被激流冲翻,我们就必须在水中挣扎着把它翻过来,到了那个时候,能自由行动就非常重要了。”
皮特没有按照常规把氧气筒背在背上,而是把它们挂到后腰部的带子上,这样可以使他在遇到狭窄的水道时比较容易通过。他身上还挂着空气调节器,连接着双重阀门上的气管、压力计和一个备用小型气瓶,里面充满了减压时需要的纯氧。最后,他又往身上加了重力带和浮力补助器。
“你们没带混合气体(编注:氧、氮混合比例不同于常态,以因应深海潜水之用)?”桑德克问。
“我们呼吸一般空气。”皮特一边检查空气调节器,一边回答。
“会不会有氮昏迷的危险?”
“只要我们游出石灰岩洞的底部和支流较低的部分,开始向上进入主流,我们就会尽可能地避免深潜。”
“千万要当心,不要超出界限,”桑德克警告他,“不要下潜到30米以下。漂流时务必要留意水下的暗礁。”
这些是上将说出口的话,而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们需要紧急救援的话,也只有上天能帮助你们了。”换句话说,那时别人根本无法救援,而他们也无法逃脱。
皮特和乔迪诺站在潭边,最后互相检查了一遍潜水装备,并试了试快速解扣带,以确保能在紧急情况下顺利打开。他们戴的不是潜水头盔,而是建筑工人的硬头盗,头盔前侧并绑有矿工使用的灯。在潭边做好准备之后,他们就滑人了水中。
桑德克和邓肯拾起一个高压密封的长铝筒,费力地把筒的一头放入水中。这个1米宽、四米长的铝简是在中间以挂接方式组合起来的,这样在狭窄的空间里运动会更方便些。为了使它能在水中保持中等浮力,所以为它加上了铅块,因此它在陆地上显得格外笨重,但潜水者在水下却可以轻松地移动它。
乔迪诺咬上空气调节器的咬嘴,调整好面罩,抓住了铝筒前端的把手。他最后又挥了一下手,就和铝筒一起慢慢沉下了水面。皮特在水中向上看着,和邓肯握了握手。
“无论如何,”邓肯告诫他,“注意别让激流把你们冲过藏宝洞。从那里到河流汇入的海湾,足足有120公里的距离呢。”
“别担心,除非万不得已,我们一秒钟也不会在河里多待的。”
“上帝与你们同在。”邓肯说。
“来自天上的伙伴肯定会受到热情欢迎的。”皮特诚心诚意地说。接着,他握紧了桑德克的手。“替我冰上一瓶龙舌兰酒,上将。”
“我更希望能用另一种办法进入山中。”
皮特摇了摇头。“潜水加漂流是惟一可行的作法。”
“把洛伦和鲁迪带回来。”桑德克说,尽量抑制感情的冲动。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的。”皮特保证道。
接着,他就潜入了水中。
第五十一章
胡安·迪亚哥上尉从他的指挥帐篷里出神地盯着锥形的山峰。他想,卡皮罗特山和周围荒凉的沙漠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丑陋,和他的家乡杜兰戈州的美景相比,这里真是太荒凉了。无线电操作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转过头去。
“出了什么事,中士?”
由于无线电操作员背对着他,迪亚哥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惶恐表情。“我呼叫安全哨,请他们作每小时的状况报告,但第四和第六哨没有回音。”
迪亚哥叹了口气。他可不希望出什么意外。坎波斯上校让他在山的周围布下一个安全区,他只不过是在执行命令。上校没讲明布哨的原因,而他也不好问。迪亚哥虽然感到好奇,但也只能望着直升机在天上飞来飞去,搞不清楚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第五哨的弗兰西斯科下士取得联系,让他派人去查一下第四哨和第六哨。”迪亚哥在野战桌旁坐了下来,他理所当然地把失去联络当作是通讯设备发生的故障记到了自己的日记上,根本没想到真的会有什么麻烦。
“第五哨的弗兰西斯科也呼叫不到。”操作员对他说。
迪亚哥终于转过了身。“设备的工作状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