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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混沌 作者:从维熙-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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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回。几十年后回首当年的这种现象,既有50年代革命英雄主义教育的潜影,更有几
千年知识分子传流下来的奴性思想基因的影响,总是想通过”逆来顺受”,而最终达到解脱
痛苦的目的。
    知识分子大脑是发达的,而对迷茫的现实,常常不如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氓爷,更能剖
析现实。他们常常对我们的这些痛苦挣扎流露出鄙薄的神态,并编出顺口溜,讥讽我们说。
      好好干
      闲扯淡
      你有千变万化
      不如政策一变
    意思是说,政策不改,你就是肝脑涂地去苦熬自己,也是白搭。如果政策变了,你就是
随大流,也能坐上“解放”牌大汽车。这种“反改造”的顺口溜,不久便得到了证实。我至
今仍记得,那大会的召开是在1961年的5月25日的上午。全体成员集合于队部前的一块空
地上。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会议,但是那阵势显得与往常集合不同:矿长来了,管教股长来
了,劳改队长来了,内勤干事来了……矿长的开场白告诉我们:今天是对全体犯罪分子,宣
布劳教期限。
    平日集合,喧闹不止;今日开会,鸦雀元声。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有关条例规定,劳动
教养属于最高行政处分。行政处分这个词汇,在哪个国家都和法律这个字眼无关,但铁丝
网、岗楼、刺刀,从押送地土城一直到营门,紧随我们形影不离。因而,在这里服劳役的我
们,都知道这个词儿名实不符。犯人进监时要蹲下,我们在土城就学会了蹲下;犯人都称代
号,我的代号是273,犯人见战士要喊“报告班长”,我们也是照方抓药;犯人监号夜里不
闭灯,我们也不闭灯……难道“行政处分”的内涵,应该是这些吗?当然,“劳教”和“劳
改”形式上还是有表面区分的,一不强制你剃光头,二每月零用钱比正牌劳改多上十几块,
这些都是表层上的差异,而骨子里却和劳改划了等号。偶然碰到来矿山的老乡,他们直率地
叫我们“劳改犯”或“二劳改”。
    尽管如此,人们都希望自己的“劳动教养”期限短一些。所以,肃静的会场上,都在倾
听着命运的宣判。宣判期限的干部是管教股王股长,他宣布的顺序是半年、一年、一年半、
二年、二年半、三年;半年为最短期限,三年为最长期限。半年、一年的名单很快就念完
了,还没有念出一个右派的名字。到此,营门的十几个右派面面相觑,都知道自己是获得最
长劳改期的人了。这真是“好好干、闲扯淡”的具体验证。特别亵读法律的是每个人的劳改
期都从即日——5月25日起计算,那么在“土城”和在营门服劳役的半年时间,算白搭。
噢!原来法律是根儿童玩耍的猴皮筋,愿意拉长则拉长,而这些据说是经政府政法部门审定
了的,由执行法律的劳改干部宣布它,简直是那个年代一幕最荒诞的政法界头头们强奸法律
的恶作剧。
    我们这些沉沦社会最底层的右派,本来已被五七年的政治愚弄了;到了底层,又被权法
合一的所谓法律,再次强奸。可悲的是,这些知识分子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身的悲凉,还幼
稚地推算着:三年,不过1095天。苦苦熬过这些日夜,就可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了,就可以从另册公民还原到正式公民了。这真是对当时中国社会的无知,在这块土地上劳
作的人们一经有了“前科”,就别做再想回到伊甸园的梦。那“一抓就灵”的阶级斗争,将
永远把“另册”人员打入地狱。
    会后,几个老右偶然在厕所或工地相遇,一边抨击已服劳役的时间没被算到三年期限以
内违反天理,另一面又庆幸到底有了个盼头,觉得这是“无期变有期”,谁能想到诡辩术还
能把“有期变无期”呢!
    老家在上海的右派程海炎,当时正好收到上海寄来的食品邮包,在星期天休息时便叫上
我和徐恭瑾到一个背人的墙角去“聚餐”,糕点很少,我记得每人吃上几口就吃光了。但在
那个年月,仅此一点已经属于违反改造条例的“彼此拉拢”了。
    程海炎生性浪漫,他对形势分析说:“三年后,我们单位可能派人把我接回去!”
    “是不是用小卧车?”我挖苦他。
    “部里工作需要我!”
    “你比彭德怀还重要吧!”徐恭瑾持悲观调子,“别说缺了你一个翻译,就是缺了谁地
球也照样转,小道消息说彭德怀倒了大霉,中国这列火车不是也没翻车脱轨吗?”
    “党的政策明明白白写着‘既往不咎’么!”程海炎仍然固执地申辩,“化消极因素为
积极因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这是写在《人民日报》社论里的!”
    “借你的吉言吧!三年后,但愿我们都划到可以团结的范围以内!”
    三个老右不能在一起久聚,程海炎把点心渣子往嘴里一扬,我们各回各的宿舍去了。劳
改队的星期天是最最无聊的时日,没有书看,没有棋下。年老一点的多在炕上缝穷,把衣服
补丁补得层层叠叠,因为天天跟矿石打交道,费衣服费鞋;年轻的“哥儿们”,则躺在土炕
上侃大山。内容不出两个内容:一吃——聚在一起精神会餐,从全聚德的烤鸭、东来顺的涮
羊肉,到西四牌楼的炒肝、东四牌楼的豆腐脑,一边谈着一边蠕动着喉头,把馋水咽下肚子
去似乎也是一种精神享受;二色——流氓对女性的专称为“圈子”,他们谈女人的胸脯、屁
股、大腿……语言下流淫秽,不堪入耳。所以每到星期天,我常常坐在房檐外,眺望铁丝网
外的青山,如果是晴天,从这里南望,能迷迷蒙蒙地看见长城。往西看是山,往东看是山,
往北看还是山,使人倍感天空之大,生存空间的狭小。据这里的一个老号告诉我,在劳改部
门,他到过一个特殊角落,那儿是男囚和女囚的精神病院,里边关着一些男疯子和女疯子。
有一度他曾在那儿值班把门,一天管女疯子的女劳改队长跑来求援,她说有一个女疯子用扫
帚沾上黄屎,满院子追打同伙,连女队长也不敢接近她。这个老号进了院子就吓了一跳,原
来这个女疯子浑身一丝不挂,高扬着手中的屎扫帚,追打着犯有精神病的同伙。见此情景,
他退了出来,但女队长对她无奈,还是命令他去把她逮住,这老号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干
这份差事。几经折腾,那女囚虽然抹了他一身臭屎,但他终于从身后拦腰抱住了这个犯有疯
癫症的女囚。那女号自己也弄了一身黄屎,她被几个人强按住,穿上了精神病患者穿的紧身
衣,绑在特制的床板上了。她叫着。骂着。当她折腾得没劲的时候,就反复唱那支歌:“社
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右派分子想反也反不了!”这时,那女劳改队长才告诉他:“甭理
她,这是个极端反动的臭右派。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讲
的那个疯癫了的女右派,使我本能地想到了妻子张沪。还没有被送进“大墙”时,她已经自
杀过一次,她能经受得住劳改队的种种精神煎熬吗?!
    直到夏天,母亲拐着那双缠过足的小脚,带着刚满四岁的小孙子,来营门探望我时,才
带来我妻子给家里写的信:她被送往天津北茶淀(即清河)农场去了,由于身体极度虚弱无
力出工干活,每月吃21斤口粮,在病号组养病(见她发表在《人民文学》1988年3期的小
说《曼陀罗花》)。她不知道我去了哪支劳改队,要家里转告她我的劳改地点。信是用明信
片写的,笔画绵软无力,看到这封信我的眼睛立刻涨满了泪水。再看看老母亲脸上的尘土汗
痕,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小儿子对这些一无所知,连连叫着:“爸爸!爸爸!我可想你
啦!”我抱起他来亲他脸蛋时,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不是指我而言。我懦弱,我善良,我不是铮铮男儿汉。老母亲
和小儿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使我的理智堤坝完全崩溃。
    陪她一起来的是我的姨兄,他叫张玉华(1985年被一辆拖拉机碾死),共产党员,北
京市的劳动模范。从我和妻子划右派后,他就成了我母亲的生活拐棍,这天他背着大包小包
的衣物和食品,陪我母亲到营门。他们是按曹队长告诉我的那条路线来的,康庄下车就遇到
了往返于营门铁矿的矿石车,好心的工人师傅体谅这一老一小的艰辛,把他们让进了驾驶室
里,并一直送到了矿山的招待所。
    当时正值中午收工时间,我身穿工服,头戴柳帽走进了接见室。内勤干部严队长看见我
进屋,先来了一段开场白:“你母亲和表(姨)兄来探望你了。第一,食品带得太多,每人
限二斤,他们带来有十多斤,要动员他们带回去一部分,这是纪律要求;第二,要向家里人
汇报你的改造成绩和不足,让家庭也督促你尽早地抛弃反动的右派立场,成为自食其力劳动
者中的一个分子!”
    接见的屋子是里外套间,严队长坐在外问屋的一条长凳上,面孔严厉地监视着母子的会
见。当他听到我抱起小儿子“哇”的一声哭了,便从凳子上站起来训斥我说:“这叫什么
话,你哭什么?哭就表示你感到委屈,是不认罪的表现。再哭!停止接见!”
    我老母亲忙向队长解释:“他想小儿子了!”
    “这话没有阶级观念。”
    我姨兄忙上前打圆场说道:“队长说得很对,接见是喜事不能哭。姨弟,给你——”他
塞给我一块手绢,强作欢颜他说,“三姨,你看维熙劳动半年多,脸胖了,身子骨儿可结实
多了!”
    多亏这时候曹队长来了。他让严队长去吃午饭,他顶替了严队长的角色,进到屋来就喊
了声:“大娘!您这么远路来看儿子,可辛苦啦!您孩子在这儿表现很好,用不着挂记
他!”我母亲的神情还没从严队长的训斥中解脱出来,曹队长摇摇桌子上的暖壶空空如也,
便说:“这么热的天不喝水还行!你先去打一壶凉开水来。”
    奔向锅炉房的路上,我长叹了一口气。我骂我自己确实太缺乏男人气了;当着那位黑脸
阎主,一个男子汉应该把眼泪咽下肚子,把感情的寒暑表,降到零下负数。我没能做到,结
果招来一场他对老母亲的训斥。我感到自己又做了一件有愧于苦命母亲的事情。
    打水归来时,曹队长已然不在屋内了。不一会儿,一个勤杂工端来几个馒头。一筒打开
的肉罐头(当时矿山干部吃这种肉)。一大海碗菜汤和四个饭碗。我心里明白,这是曹队长
吩咐下来的。我见过来这儿探亲的家属,吃的倒是干部灶伙食,但需要自己到食堂去买。除
非是公安局、劳改局出差的来营门,才能受到如此的待遇。
    这是我在半年多的劳改生活中,第一次和家里人吃的一顿团圆饭。四缺一,少了我妻子
张沪。饭罢,严队长再没有到这个接见室里来。因而我母亲来探视我的时间,得以延长到下
午出工。哨声响起之时,曹队长又来到了接见室,告诉我两件事:一,超规定的食品不必叫
老母亲带回去了,省得伤老人的心;二、老母亲来一次不容易,叫我多陪一会儿再来工地。
    我母亲非常感动,我也十分激动。在劳改队这是破例的照顾。我母亲督促我立刻去出
工,我有些犹疑,因为下次见面不知在什么时候。但在我姨兄张玉华的劝说之下,我匆勿亲
了小儿子脸蛋几口,带着大包小包,通过必须经过的岗楼,把东西放回监舍。然后,大步流
星地直奔矿井。
    当天下午,我母亲带着小孙子搭乘矿石车走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既给我留下
了安慰,也留下一片灰色的惆怅。在矿井口,我遇到了头戴柳帽准备下井的曹队长,他看到
我这么快就奔赴矿井,似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我和他并排顺斜井而下,走了很久他才冒失
他说了一句:“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母亲。”
    “我可以写信告诉她,您说吧!”
    “算了!不告诉她也好,省得老人悬心……”他欲言又止。
    限于我的身份,不好向他询及究竟是件什么事情。但从他这句话的意向上去分析,可能
不是一件吉利事。过了不久,矿山到处传播着一条小道消息:工业要下马,营门铁矿要关闭
了。
    可靠吗?
    去哪儿?
    死寂的矿山,喧嚣浮动起来。大家惶惶不可终日地猜测着议论着。劳改队长只当充耳不
闻,既不承认,也不追查谣言。于是这些罪犯们认定:挪窝儿的日子不远了……
    本来劳改队的流动性就是“大回旋”的,近二十年的劳改生涯中,我换过十几个落脚的
码头。但是离开营门的转移,确属“工业下马农业上马”之缘故。盛夏时节,在噪人耳鼓的
蝉鸣声中,我们奉命收拾行装,像在土城一样,这群“五毒”将转移到哪儿,我们是不得而
知的。
    眼明心快的刑事犯老号作出预测:这回他妈的要远离北京城了。你看,从矿山的机电设
备到伙房的蒸锅和笼屉都装上了卡车,或许他妈的是到漫荒野地去开辟新劳改点吧!
    行前,几个老右聚在一块也对形势进行了分析。去哪儿不是我们话中的主要内容,几个
人窃窃私语的核心内容,是国家经济的大滑坡。大跃进吹牛皮的神话已经破产,大炼钢铁的
超英赶美更是新的“天方夜谭”;由于这种“杀鸡取卵”的狂热,已经破坏了工业的生产秩
序,特别是扼杀了农业腾飞的生机。工业下马,农业上马之举,可能意味着中央头头发热的
脑袋瓜,开始恢复正常。会不会对“反右派斗争”也回看一下呢?这是我们所期待的。
    卡车长龙的前端,有押车的武警,枪口对着后边。卡车的最后边一辆,也是武警车,枪
口对着前边(小说《风泪眼》中有详细描写)。夹在中间的是罪犯们的卡车。在车上灌满耳
朵的除去风卷黄尘的呼啸声之外,就是连连的惋惜声:
    “这回完蛋了!劳改农场的定量要比矿山少20斤呢!”
    “再也吃不上52斤的口粮了!”
    “他妈的,粮食不好吃,就去捋草籽填肚子!”
    “天无绝人之路,到地方再说。”
    到了康庄,卡车并没停下而是一路南下。在一片乱哄哄的猜测声中,卡车驶进了土城。
阔别了半年多的土城,依然如故,但绿了垂柳,绿了菜地——我们告别土城时正是万木萧条
的严冬,这多少给这群重返土城的归客一点视觉上的差异。
    土城原是收容所,在劳改系统的工业落潮声中,这儿又充当了中转站。那一座座陈旧破
烂的帐篷中,不仅仅有营门来的人,还有从其他劳改队来的同类。比我们早几天到这儿的
人,已经得到了队长口信,全体成员一律发往兴凯湖。那儿大草甸子连着天,正等着服劳役
的罪犯去开发哩!
    哪一壶不开专提哪一壶,几乎所有成员都怕去兴凯湖,这口厄运算被我们碰上了。我以
沉默对之,而那些刑事号对此事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曹队长出乎人道精神索性告诉我们给家
中写信,争取能在此行前跟家里人见上一面,我怕老母亲在见面时承受不了这重大刺激,便
在明信片上委婉地透露了一点将要远离北京的消息,让老人精神上有个逐渐适应的过程,以
免为此而突然晕倒在接见场地。尽管如此,那天一见面我就看见老母亲哭肿了的眼泡,老人
接到那封明信片后,想必经受了几个不眠之夜的折磨,她身旁站着我的小儿子从众,他戴着
一顶布制的大檐遮阳草帽,帽子下一双大眼睛专注地望着我,那神情已不像去矿上看见我时
那么欢快,四岁半的小小人儿似乎知道了他这个右派爸爸,要到离他们老远老远的地方去
了,因此那双童眸里流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忧郁。家属来探视要排队进行登记。当我母亲
出现在登记的桌前时,曹茂林若有所思地看了我老母幼子一眼,便朝我走来。他把我叫到一
个僻静的墙角,低声对我说:“情况发生了变化,凡属犯右派罪过的,都不去兴凯湖了!你
可以告诉老人家。”
    “为什么?”我按捺不住欢欣之情,大胆地问道。
    “你们去那儿,管理起来不方便。”他有所保留地回答我,迅速折身而去。
    我马上明白了:当时中苏关系已日渐紧张,兴凯湖地处中苏边界交壤处,把这些政治犯
弄到那儿去,上头认为显然是有失妥当的。郁积我心中的愁云顿时消散,欣喜的程度近于发
狂,所以当我出现在我母亲面前时,没等我母亲哭天抹泪,我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她这个消
息。
    最初,久处逆境的老人,以为我是故意瞒哄她。她那塌陷的一双干紫眼,把我盯了很
久,似乎才判断出我讲的是实话。最了解儿子的莫过于母亲,她破涕为笑地问我:
    “是真的?”
    “这是曹队长叫我转告您的!”
    “怎么,那边怎么还有人哭?”
    “那不是思想犯。”
    她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有你们不去呢?”
    “您甭问了,反正我不去兴凯湖了,您放心了吧?”
    先悲后喜的母亲,指指身旁的大包裹说:“我连夜给你絮的厚棉裤,不去也带走吧!在
漫荒野地里干活,容易得寒腿。”
    母亲领着小儿子走了——那次接见时间非常之短。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我觉得母亲
微微佝偻的腰仿佛挺直了一些。人得喜事精神爽,尽管这算不得什么喜事,在劳改单位,却
也算得上不幸中的一幸了。而“一幸”的得来,并非专政机构对落难知识分子发了什么慈悲
之心,而是出于对右派比对刑事犯更缺乏信任所致。因而在这一点点欣喜中又深藏了许多难
以言喻的酸楚。
    当天晚上,我找到住在另一个帐篷里的徐恭瑾。我们在营门有着劳改的情谊,我那失手
的一锤,给他脸颊上留下一块小小伤疤。尽管他表示不在意脸上这小小记号,但我心中总觉
得愧对了他,因而我把上午得知的绝密新闻悄声地转告给他。他和我的分析一样,判断出中
苏两国的“蜜月”期彻底结束,“离婚”己成定局。在这种形势下,当然要防范老右跨过边
界投靠“苏修”了。说话时,我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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