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骚动。
陈天华当即撰写了《要求救亡意见书》,要求满清政府实施宪政、救亡图存。他提出,应当实行变法,早定国是,予地方以自治之权,予人民以自由、著述、言论、集会之权。同时,国民应当承担当兵、纳租税、募公债、为政府奔走开导的义务。
陈天华进而决定身体力行,预备拼将一死,去北京上书。这在留日学生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也就是在这不久,陈天华接到了陈克委托秋瑾送去的信,在心情郁闷中,他才踏上了回国见陈克的道路。
在1906年底,距离历史上陈天华蹈海自杀的一年后,陈天华不仅变得深沉稳重,连做事情也变的极不相同。回到凤台县之后,陈天华对于同志们的热情欢迎表现的很高兴,但也就是很高兴而已。他推掉了一切朋友的拜访,除了参加会议之外,先是详细写了一份关于河北农民的运动的报告,然后就是埋头人民党的党内文件里头开始阅读。与陈克只是在公事上见了面,见面的时候也是听的多,说的少。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精神兴奋的青年再也找不到了。
即便是陈克专门找陈天华来谈话的时候,陈天华依旧很沉稳的坐在陈克面前。相比较起来,倒是陈克因为最近工作繁忙,倒显得有些焦躁了。
陈克开门见山的说道:“星台,你的报告我看了。你还是确定要去河北工作么?”
“是的,我已经答应了乡亲们,半年内我一定会回到河北去。”陈天华回答了陈克的问题。
陈克本来还是想劝说陈天华留在根据地的,但是看到陈天华的神态,他就也不再想继续劝说,如果陈天华真的想推行革命,那陈克怎么劝都不管用的。如果陈克的一番劝说能让陈天华改变了去拯救百姓的心意,那陈克就反而要失望了。
既然陈天华如此坚定,陈克也不再劝说了,他干脆利落的说道:“我马上就要着手组织凤台县本地的人民代表大会。还有各级政府的选举和建设。还得打仗。你既然要走,不妨跟在我身边帮我把这些弄完再走。我以前只是告诉你为什么要革命,但是革命大概完成之后基层政权建设,以及建设的目的和理念,你还是要再学习一下。”
“好的。我一定会认真学。”陈天华的回答依旧简单明快。
陈克搬过来一摞文稿,“这是党校的课程,先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告诉我。”
“好。”陈天华接过了文稿,就不再说话了。
屋子里头顷刻就陷入了无言的状态,这让陈克很是不习惯。他试探着问道:“星台,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你不要觉得革命是你一个人的事情,革命是咱们人民党这么多同志们共同的事业。你不要把个人的感情和恩怨带进革命事业当中。”
这话看来算是对路了。陈天华凝重的脸色终于稍微变了变,他先是低下头,等抬起头的时候脸色总算是看着坦率了一些。“文青,我在南宫县搞的农会,有一个叫做景廷文的老爷子死了。他不是被屠杀的,而是战死的。”
陈克只是点点头,却没有打断陈天华的话。
“邢台不是凤台,那边也就没有几个农会的人。北洋军打过来的时候剩下的只有七八个。”陈天华语气缓缓的讲到。北洋军一来,乡亲们都四散躲避兵灾,陈天华本来也想赶回安徽与陈克汇合。但是他怎么都不放心,于是干脆化妆成一个行商,雇了个县城的一个骡夫装着路过的样子又回南宫县高家寨那边。
那时候庞梓的队伍已经被彻底打垮,北洋军已经占领了高家寨。虽然知道不该继续去冒险,但是陈天华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冲动,这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农会。在农会的终结之日,陈天华还是想去再看一眼。他最终决定顺着大路走一圈,如果北洋军问起他是做什么的,他就装作外地客商,来这里买鸭蛋的。反正南宫县高家寨的鸭蛋已经是名声在外,这样的说辞也不会漏什么马脚。顶多被北洋军勒索一下罢了。
也许是天意,在陈天华到了农会的饲养场附近的时候,就见到北洋军在饲养场外头列队。然后他们拖了一个认出来,却是绳捆索绑满头鲜血的景廷文老爷子。没有什么围观的百姓,应该是已经撤退完了,路上也没几个行人。看到北洋军的架势,大家都远远的看。
陈天华还记得自己劝老爷子离开的时候,老爷子只是笑道:“我一个老头子了,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如果没有人带着他们抢一圈,让这些人弄到些东西,这些人只怕就要祸害村里头了。若是把大家的房子给烧了,这可怎么过冬啊。”
老爷子的话也有道理,而且陈天华知道老爷子已经没有家人了。老爷子自己不肯走,陈天华也没办法强迫。最后也只好反复劝告老爷子保重自己。
看到几百北洋军面对景廷文老爷子一个人,陈天华真的是不知所措。一个军官对老爷子说了什么,声音不大也听不清。但是五花大绑的老爷子却笔直的站在哪里,陈天华知道老爷子已经看到了自己,因为老爷子先是对自己凝视了片刻,却把目光故意转开了。
接着,陈天华就听到老爷子突然喊道:“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几年前你们和洋人一起杀了我两个儿子。烧了我家的房子。现在你们又到我们农会里头抢,我不杀你们我杀谁?今天你们能杀我,你爷爷我可不怕。我在地下等着看呢,肯定有人会给我们报仇。直到把你们这些东西杀光!”
这也不过是很普通的话,陈天华大概能才出来,老爷子并不像他说过的那样,不会对北洋军动手。老爷子一定是利用机会袭击了北洋军的人。作为报复,现在北洋军要把老爷子处死。
明白了这些之后,陈天华感到从未经历过的一种情绪。这是陈天华亲自创立的革命组织里头的同志,平日里老爷子话不多,干活却不少。是个看上去不太能亲近的人,但是陈天华慢慢发现,若是把事情交给景廷文老爷子,总是能放心。在其他农会干部们一哄而散的时候,坚持到最后的只有景廷文老爷子。陈天华曾经设想,农会一旦恢复运行的时候,就交给老爷子一些更重要的工作。但是现实打破了陈天华的设计。老爷子注定不可能有机会再和陈天华合作了。
北洋的军官愤愤的叫骂了几句,然后就上来几个拎着马刀的北洋军士兵。老爷子挣扎着喊道:“我才不跪呢,要杀就站着杀!你们杀我儿子的时候他们可没跪,我不要丢了我儿子们的脸。”
北洋军看来被老爷子的气势镇住了,手上也不太用力,怎么都不能让老爷子跪下。却见那个军官恼羞成怒,他让士兵们站开,拔出手枪,对着老爷子的面门就开了几枪。景廷文老爷子终于倒下了。
陈天华陈述完之后,陈克没有吭声。陈天华既没有流眼泪,也没有说之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沉默片刻才说道:“我要回南宫县去。我答应过老爷子我一定会回到南宫县去。”
“星台,你觉得是因为你办了农会,老爷子才会死么?”陈克问。他很担心陈天华的歌名热情是出自一种自责。
“不,老爷子不是为我死的,老爷子是为了自己。”陈天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以前光看到中国丧权辱国,觉得痛心疾首。但是现在我觉得那都不重要,立宪了共和了又能如何?我见过的那些人说这些道理说的比谁都响,但是没一个人敢和老爷子一样坦然留在最后的。”
听了这话,陈克又开始担心陈天华现在走上了想给景廷文老爷子复仇的歧路。
却听陈天华继续说道:“人民才是真的敢革命的,因为人民和满清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只是人民不知道压迫他们的是满清这个体制罢了。凡是知道的,没有一个不恨满清入骨。没有不想把这些狗东西杀光的。所以我要回到南宫县去推行人民革命。”
陈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的态度绝不能算错。而且河北的形势远比安徽更加凶险,如果没有认识到仇恨的话,革命在河北很难生存下去。
陈天华刚走,尚远却进来了。一进门,尚远就说道:“我想和星台一起去河北。”
这话把陈克吓了一跳,难道尚远什么时候和陈天华联络了么?
尚远接着说道:“我在凤台县感到很不习惯,这里的民风与北方大不相同。我是觉得去北方更合适我。”
“可是望山兄,你现在还不能走。”陈克立刻否决了尚远的要求,“是不是我前端说话重了些。”自从灾民闹事,陈克要求同志们去建设新的根据地以来,尚远的情绪就不高。陈克觉得是不是自己什么话得罪了尚远。
“文青想的多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在考虑为何总感觉不是很对。这些日子稍微有些领悟。文青你现在在凤台县建设的是革命成功之后的局面。而我竟然把这些局面当成了革命本身。所以不怪文青生气。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革命若是成功之后竟然能搞的如此天翻地覆。我能亲眼见到这样的局面,也觉很是欣慰。”
这也是陈克自己的感悟,他现在干的不是革命,而是建设。
“所以,我现在想去河北开创革命局面。那里我更熟悉,也更适应。”尚远说出了理由。
“好吧,不过得等一段才行。”陈克给了尚远一个交待。
第三卷莫道前路无知己各式各样的波线(十八)
朱存水这些天的日子过的很微妙,一方面他谨小慎微的躲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混在灾民里头,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另一方面,他内心中的得意实在是无法形容。上次偷土豆的事情败露之后,朱存水胸中一口恶气无法消散,就跑去破坏庄稼撒气。然后又在灾民里头散布丰台县要把所有灾民都给撵走的消息。其结果真的是出乎意料的成功。靠了他一人之力,竟然在凤台县掀起偌大的声势。直接导致了灾民与凤台县警察的全面对立。几乎引发出大乱斗的事情来。
按理说,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朱存水也该赶紧跑路了。可是凤台县这边封锁了全部的船只,而天气一冷,水也太凉。朱存水不肯下水游过去。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就算是跑回寿州,朱存水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吃饭的地方。所以每天都想着走,但是总想着吃了下顿饭再走。于是朱存水就始终处于等待下顿饭的情况。
他能等,凤台县的警察系统却没有等。戴恩泽接到了陈克的直接委任,暂时对根据地警察系统负全责。而且戴恩泽得到了一个副手,出身上海巡捕的林深河。林深河是齐会深在上海招收的革命同志。他投身革命的理由很简单,英气勃勃的林深河上了外国巡捕某位头子的老婆。后来那位女士告诉林深河,她怀孕了。林深河能给巡捕头子戴绿帽子的原因非常普通,那位巡捕很久没有碰那位夫人了,而林深河也是个有机会出入外国巡捕家的实打实的帅哥巡捕干部。得知弄出人命这个消息之后,林深河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到底是事发之后满身绳索的被扔进黄浦江,或者是林深河自己主动背井离乡。
但是林深河毕竟是个年轻人,按照他的想法,老子平日里下饭馆还不给钱呢,睡了个洋女人就要赔条命?这洋鬼子未免欺人太甚。怀着对洋人的满腔不满,林深河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投奔在上海租界挂了号的“可疑组织”,黄埔书社。
作为投名状,林深河不仅把租界对黄埔书社的调查和看法全盘托出,更提供了不少内部情报给齐会深。人民党上海支部的主要工作一是招收同志,二是赚钱。林深河提供的情报意义重大。
而林深河同志也并非只付出不求回报,他的要求很简单,也很严重。希望黄埔书社向他提供庇护,并且给他改变外国人在中国拥有特权这种丧权辱国现实的机会。
这种厚颜无耻的态度让齐会深很是无语,其实莫说林深河睡了洋巡捕的老婆,就是他与普通的中国已婚女性发生了关系,在乡间,这两人也会宗族长老判被浸猪笼的。对于这样的指责,林深河毫无愧疚的意思。他表示,洋鬼子有婚姻法,遇到这种情况,大不了两人离婚。林深河固然要遭到世俗的批评,但总不至于丧命。可目前的主要矛盾是,洋人在中国拥有诸多不正当特权的社会现状是不合理的。那么打倒这个不合理的制度才是的当前要务。
能把民事纠纷上升到社会制度矛盾的认识,这种觉悟就算是革命党徒齐会深也不得不赞叹了。当然,为了回报林深河的坦率,齐会深反问林深河两件事,“第一,为什么林深河不反省自己的恶劣行为,而是要把责任一味的推给社会现状?第二,黄埔书社并非藏污纳垢之地,林深河怎么证明自己是真心的想投身革命,而不仅仅是为了苟且偷生。”
若是普通人遇到这等毫不留情的诘问,要么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或者干脆就恼羞成怒起来。而林深河不是普通人,这个大帅哥用一种超越了厚颜无耻的坦率态度回答,林深河的错误可以用正常的方式来进行补偿,例如等这位女士离婚后与之结婚,用金钱赔偿那位丈夫的伤心。但是,现在的社会制度和现状不允许这种正当的赔偿方式。那么,用林深河的错误给现在不合理的社会制度进行辩护,绝对是不正确的。林深河愿意投身于推翻这种不合理社会制度的革命当中去。
革命党徒齐会深听完这番话就无语了,过了半晌,齐会深才继续问另一个关键问题,“林深河知道黄埔书社要建立什么样的合理婚姻制度么?”
林深河立刻拿出《唯物主义的兴起与中国文化传承》当中的一册,那里头有陈克写的关于婚姻制度的看法。他表示,陈克对于婚姻制度的观点就是林深河极力赞同的。婚姻不应该是交易,而是公民出于自愿组建的社会家庭关系。
不得不说,即便是身为人民党重要干部的齐会深都没有好好读过那章。而一个出身旧制度下的巡捕能够有理有据的从这书中读出革命理论来,齐会深真的服气了。
所以,这次林深河跟着齐会深一起到达了凤台县根据地的时候,还带着那位小腹开始鼓起的外国女士。陈克对林深河的举动有点诧异,不过见到了那位女士之后他就有些释然了。这位女士是意大利人,地中海风情的容貌还是挺东方化的。
陈克问林深河为何不采取堕胎的方式解决问题,林深河非常有宗教常识的答道,这位女士是天主教徒。听到基于深刻宗教认知的回答,连陈克也不干脆再提及此事。
然后林深河按照工作对口的原则,分配到了急需用人的警察部门。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林深河的加入立刻给警察系统注入了新的力量。警察总监戴恩泽知道普通灾民的心态,却不知道怎么打入灾民组织。林深河在这方面的经验极为丰富。任何灾民组织都有其内部的派系。如何与这些派系打交道,是林深河在上海学到的本领之一。戴恩泽负责招收培训灾民出身的警察,林深河则很快就掌握了灾民内部的派系关系,而且成功的与这些地下势力接上了头。
对于陈克下的任务,“弄清上次骚乱的原因,并且抓出责任人。”林深河倾尽了全力。他一方面把这些派系头子的子弟安排进预备警察队伍,已进行收买笼络。另一方面,不动声色的进行了深入的盘查。实际工作经验丰富的林深河对陈克提出的刑侦理论十分赞赏。要盘查,不要直接傻乎乎的询问责任人,而是要对于看似和这件事无关的细节调查清楚。例如,都是谁先情绪不稳定的,谁先四处乱跑的,总之把行为异常的人挑出来,对这些人进行重点调查,侦破工作就容易的多。
在五六天的辛苦工作之后,朱存水的罪行彻底被掌握。抓捕方案也制定完毕。
朱存水认为在近十万人里头把自己找出来是非常困难的,更不用说在这大家互不认识的灾民营地里头找出自己来。虽然心里头还是惴惴不安,想着还是尽早离开为上。可到了打饭的时候,朱存水依旧拿了个破碗前去打饭。这几天营地里头变化很大,警察数量虽然没有增加,但是那些灾民中召集的“义警”却多了起来。大家都说,只要当上了“义警”,立刻就能吃饱饭。这个传言不用专门证实就能看出来,因为这些人的确红光满面,虽然还能看出憔悴的痕迹,却与其他灾民大不相同。
看着这些人穿了一身黑衣离队在灾民队伍中巡逻,朱存水心里头一阵大骂。“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可心里头骂归骂,朱存水稍稍低下了头,避开了视线。好在在自己这边的“义警”不多,
今天排队的人还是那么多,可能是因为警察没有来,有人开始插队。甚至插到了朱存水的前头,若是平日里,朱存水定然不依不饶,不过现在他最不想的就是惹出事来。倒是其他灾民们受不了这个,立刻有人聒噪起来。插队的人看来也是刺头,立刻反唇相讥。这么一闹,警察们也围了过来。朱存水下意识的准备躲开警察,却被人抓住了手臂。朱存水抬头看向那个找茬的人,也是个衣衫褴褛的普通灾民,却不知为何这个人看着怎么都不太对头。就这么一耽误,警察已经扑了过来,把包括朱存水在内的那些人给都围住抓走了。
朱存水心道不好,他着挣扎想脱身。却突然明白了为何那几个人看着不对头,原来除了褴褛的衣服之外,这几个人的起色却与“义警”们完全不同。没等朱存水放声大叫“警察要杀人了。”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已经冲上来扼住了朱存水的咽喉,让他喊不出声来。警察也非常配合,上了用破布堵住了朱存水的嘴,绳捆索绑的把他和那几个人一起带走了。灾民的队伍里头看到这些破坏规矩的人被强力“镇压”然后带走,他们也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在灾民们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闹事,全然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负责司法的徐电书记得知此事之后是一半欢喜一半忧的,他一直觉得在几乎可以看成敌人的灾民中找出上次骚乱的责任人是大海捞针。没想到警察部门真的办到了。怀着一种“警察系统是否抓粮冒功”的怀疑,徐电亲自充当了检察官审理了一干人犯与证人。发现大家交代的事实清楚,人证物证那是相当的全面,逻辑链条无懈可击。除了朱存水死咬着不松口之外,犯罪嫌疑人的罪行已经可以确定了。
朱存水很清楚,灾年抓住偷东西的打死,这在乡间根本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对方排开这么大的阵势,那是绝对要砍自己脑袋的。若是不承认,只怕还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