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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夫虽然不聪明，但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长时间，慕文轩话里明显警告的意味，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忙着点头，就怕下一秒，帝王就迁怒于他。
落非情一马当先，在慕文轩的示意下，进入皇宫。
而太极殿中的冷乱月，肌肤上已经还是出现紫色的印记，显然也是到了最后关头。若是再晚些，若是再晚些，只怕···
‘碰——’
房门被打开。
“如果想要她活着的话，就不要进来！”
轰然关门。
落非情将慕文轩关在门外。
背后的黑手（2）
落非情帮冷乱月点住背上的穴道，掏出女子的匕首，在手腕上割开一道口子。
当即血流了出来，落非情小心翼翼将女子扶起来，将手腕凑到她面前。
冷乱月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唇齿间的甘甜，让她下意识的蠕动喉咙，大口大口吞下。
一口又一口。
像是干渴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水源，贪婪的喝着。
不到一分钟，落非情就因为大量失血，脸色变得苍白。
被冷乱月允吸的伤口开始传来一阵阵痛楚。
落非情咬紧牙。
却还是传出声闷哼。
“唔——”
很轻，却足够让冷乱月清醒过来。
宫殿中，闭着眼的女子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松开了嘴巴。大红的宫装穿在她身上显得凌乱不堪，女子突然嘤咛一声，悠悠然转醒。
“你疯了！”
醒来的第一时间，冷乱月皱起眉。
‘撕——’
将身上的锦缎撕下一块，为脸色苍白的白衣男子止住血，绑好伤口。
“落非情，你疯了！”
她是需要落非情的血来解毒，但是也用不着将动脉血管划开罢？
如果不是她清醒的快，照那样的允吸速度，不一会儿，不是要讲落非情的血喝光。
那么狰狞的伤口，也亏得落非情只是闷哼了一声。
“我···”
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难得的温馨，他竟然舍不得打破。
这是这么久以来，冷乱月第一次除了冷漠和痛苦以外，对他露出了其他的表情。
就算是责怪，也让他觉得心安。
绑伤口的手顿了顿，片刻又熟稔起来。
冷乱月其实现在还没有恢复几分力气，就算落非情的血有再大的功效，毕竟才刚刚喝下，解了毒，身体的亏损还是存在的。
如果够仔细，就会发现，至始至终，冷乱月都没有站起来过。
不是她不想站起来，而是根本就站不起来。
落非情，我许你不再欠我（1）
“落非情，我···”
冷乱月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这才像下定决心一般。
“当年，我是恨极了你的。”
再一次提起当年，冷乱月突然觉得释然了不少。
“那时候，瑶姬的话字字诛心，椒房殿外是我为你训练的暗影三十六部。那全部是为了杀我而准备的。当时的我，真是万念俱灰。感觉突然之间，什么都背叛了。”
一边在说话，一边，冷乱月将布条绑在落非情伤口上。
“你大概没有办法想象到，瑶姬死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是什么？”
落非情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说，她可怜我。”自嘲般笑了笑：“没有想到吧，被视为传奇的我，到最后，居然被我认为天下最可怜的人可怜了。”
被可怜的人可怜，那才是人生最大悲哀。
那时候的冷乱月面上不动声色，但，瑶姬到底是成功了，最后一句我可怜你，伤的冷乱月最深。给了冷乱月致命一击。
“我一路杀到了城墙。在城墙之上，我见到了你，说了我恨你。然后，倒下城墙。多少人认为我最后是自杀而死的，实际上···”
未等冷乱月说完，落非情接过话。
“我知道，你不是自杀。”
落非情神色平静，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你的尸体上，心脉已经被切断。”
冷乱月怔了怔，笑道：“不错。我不是神，暗影三十六部的阵法太过厉害，我防的过一个高手，却防不过三十六个高手。被围攻的时候，我的心脉已经被他们切断。”
落非情沉默不语。
“现在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要你再对我愧疚些什么。我只是想到，你杀了我，却又救了我。想来，当时的你，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那么做罢？”
顿了顿。
“你已经还了我一条命。”
“我···”
冷乱月系好布条。
抬起头，对上落非情的眼睛。
“落非情，我许你不再欠我。”
落非情，我许你不再欠我（2）
落非情，我许你不再欠我。
女子的口中如是说，女子的眼睛如是说。
许你不再欠我。
短短一句话，让落非情语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代表你已经原谅了我。乱月。”
落非情一直叫冷乱月为乱月而不是月儿。
“算不上原谅，只是我和你，互不相欠了。”冷乱月低下头：“你从来都知道，对你，我是下不了手的。”
就算到了最后，冷乱月给了慕文轩天下，慕文轩换给冷乱月落非情的命运，又会怎么样？
杀了落非情？当真剜出他的心？
做不到！
冷乱月做不到！
“我知道。”
落非情比谁都知道，冷乱月对他下不了手。不然，也不需要借助慕文轩的手。冷乱月手上有凰啸，如果真的是恨透了他，一定要他的性命。并不是做不到。而且根本不需要借助他人的手。只是，冷乱月做不到。于是，为自己找了借口，想要换一种方式达成目标。
冷乱月一直都是那么倔强。
比谁都还要倔强。
“只是，如果让我选择，乱月，我宁愿你还恨我。”
冷乱月摇摇头。
“恨一个人太累了，既然知道不会有结果，我便懒得恨了。”
懒得恨了，人的一生有多长？短短数十年，如果都花在了恨上面，那岂不是太可悲了。如果是花在一个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恨上面，那不是更可悲？
“如果，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的那件事情，其实另有蹊跷···那···”
落非情是真的宁愿冷乱月恨他，也不愿意听到扯平了这样的话。本来打算查出后再告诉冷乱月的，不过现在看来是必须要说了。
“当年，并不是我调动暗卫三十六部的。瑶姬更是无稽之谈，我根本没有对椒房殿下绝杀令。”苦笑了两声：“乱月，你想，若是我真的狠了心要杀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兴师动众。”
落非情，我许你不再欠我（3）
冷乱月敛起心神，细细推想了一番。
的确，若是落非情真的狠下心一定要杀她，根本就不需要用那么兴师动众，又吃力不讨好的做法。
“每天吃的饭，喝的水。如果是我想要杀你，下毒更加方便。”
冷乱月在椒房殿的食物，都是落非情亲手做的。落非情小时候，虽然是皇子，却吃了不少苦，做的一手了不得的好菜。冷乱月尤爱吃他做的东西。落非情也宠着她，每次不管公务再繁忙，总会洗手作羹汤。
那时候，这是天堂一样的日子。
“我曾经问过你。我说，只要你说和你没关系，那我的相信。你当时说的是，和你有关系。”
冷乱月到底是没有昏头。
“确实又和我有关系。我曾调查出来，去暗影三十六部调动的暗影的那个人，确实是我。应该说，是易容成我模样的人。当然，这并不是我承认和我有关系的原因，而是，他手上拿着的，是我的私章。”
落非情的私章，是调动暗影三十六部的凭据。
因为防着有人易容。就算是落非情亲自去调动，也需要私章，暗影三十六部才会真的行动。这也是当初冷乱月训练暗影三十六部留的一手。
只是，这落非情的私章，向来是不离身。不可能离开了他的身才对。
事情似乎越来越迷雾重重。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阴谋。
一个更大的阴谋？
花费这么大力气杀了她的原因又是什么呢？背后的人想要得到什么呢？
想不通！
冷乱月想不通。
这么一会儿时间，紫荆花的毒素基本上已经消失了。冷乱月坐起身，揉了揉额头。
“这不是最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最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是。我的私章一直都在我身上，根本就没有离过身。而这块私章，是不可能仿冒的。”落非情大抵也知道冷乱月的心情复杂，顿了顿：“所以，我当日才会承认，这件事情和我有关系。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在这件事情里，被充当成了什么样的角色。”
落非情，我许你不再欠我（4）
头痛如裂，冷乱月只觉得快要疯了。
如果落非情说的都是真的，那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将落非情作为棋子，玩弄于鼓掌之间？这场阴谋的背后，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这么盛大的手笔，就算是被世人看做最擅长于谋划的冷乱月也想象不出要多精细的计算才能做到分毫不差。
可是，不也是差了分毫。
至少背后的那人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重生。
“你可有调查？”
落非情亦做到冷乱月旁边。
“怎么可能不调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把可以调查的地方都调查了，几乎动用了可以动用的一切。但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不对，应该说查处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弃用的棋子。”
落非情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冷光。
“那个人是慕容勇？”
慕容世家的事情在她上次病好之后也有听说，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慕容南溪又做了些什么，惹怒了落非情。所以才让落非情痛下决心，一定要杀了慕容勇。
“慕容勇那个老匹夫在当年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的时候，将我拖延在金銮殿上。谎骗我说是有要紧事情要禀报，待我让四下退下的时候，他又说了些乱七八糟，根本不重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待我知晓了椒房殿出了事情的时候，你已经站在了城墙。”
说起当日的事情，落非情咬牙切齿。
“我没有当时就找他算账，也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但是，他不但不收敛，还真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又怂恿众大臣，联名请命，要我选妃。我假意顺从他们的意思，想要将慕容党一次收拾干净。不想却听见你重生的消息。原本，以为这次又让慕容老匹夫全身而退了。却没有料想到，他那么精明，却养了个蠢货女儿。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冷乱月细细的听着，逐渐陷入沉思。
下毒的人（1）
一番谈话，可苦了等在外面，不知道里面情况的慕文轩。
北国的暗影就见得平日里淡然的主子一遍又一遍在宫殿门口走来走去，不时凑着耳朵到太极殿门前。但是又怎么可能听得到什么。
太极殿是历朝皇上批改奏折和休息的地方，常常会有大臣暗影之类的人禀告些秘闻。在建设宫殿的初期，就对防盗听下了功夫。再加上整个宫殿之大，怎么可能轻易让外面人听见里面人说了什么。
几次都想要推开门，又在最后一秒退回来。
然后暗影们有幸见到了主子发飙。
那种极其压抑的发飙。
明明是郁积到了极点，偏生又不敢出声的发飙。
终于，在所有人都憋笑憋的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太极殿的门打开了。
冷乱月的脸色有些苍白，却可以看出来毒已经解了。而落非情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手腕之上还有块布条绷住。
一看，就知道那里是个伤口。
而布条的颜色，正好和冷乱月身上衣服的颜色一摸一样。
慕文轩不动声色将冷乱月拉到身后。
“这次南国帝王出手相助，为朕救回爱妃，朕很感激。这一次，朕可以不计较南国帝王你偷偷潜入我国，并和高官有染的事情。”
慕文轩这番话，既将冷乱月的归属强调了一遍。又暗地里对落非情威胁了一番，到最后，再表明立场。
落非情救了冷乱月是事实，所以这一次，他愿意当做没有看见。
但是没有下一次。
冷乱月也很是诧异。
要知道，如果活捉了南国帝王，那南国必然会大乱，到时候北国顺理成章，可以在里面捞多少好处。这一点，慕文轩不可能不知道。
原本冷乱月以为送落非情离开要费不少功夫在慕文轩这里。
没想到慕文轩这么爽快就让这件事情过去了。
其实，冷乱月心底里知道慕文轩为什么这样做，就是不愿意去想，去揭破。
下毒的人（2）
落非情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慕文轩此人还是可信的，既然他开了口，就不会半路再加阻拦。只要慕文轩不出手，落非情绝对有把握在北国全身而退。
“阿情。”
白衣公子的背影僵住。冷乱月身边的紫衣公子同样僵直了背脊。
冷乱月却释然一笑。
那种真正的放松。
“小心。”
白衣公子没有回头，却轻轻点点头，足尖一点，轻功卓绝，片刻已经消失在琉璃瓦的屋顶上。
落非情此番回南国是为了完成冷乱月交代的一些事情，在稳定一下南国的局势。
冷乱月虽然不知道在幕后设局的人是谁，但是既然她是这个局的高潮之一，又是这个局里的唯一例外。那么，这一点，是不是可以作为破开这个局的机会？
听落非情说，他有留下她之前的身体，用寒玉古床保存着。并且由潇湘用特殊的技术，帮助着，才让尸体这么久都没有腐烂。
“月儿原谅了他？”
他没有说明是谁，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年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有多少起伏。
“为什么肯定与他无关？”顿了顿：“就因为他救了你吗？”
“不是。”
冷乱月有些诧异慕文轩突如其来的激动。
“那是为什么？”
慕文轩心里乱糟糟的，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一下子还缓不过来。
如果···
如果···
如果冷乱月原谅了落非情，那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如果冷乱月原谅了落非情，那是不是代表，北国凰妃即将变成南国皇后？
如果冷乱月原谅了落非情，那是不是代表，他再没有挽留的机会？
一个又一个念头，从脑中浮现。
不！
他绝对不要那样！
“阿慕，有些事情，你不要知道的好。”
冷乱月不想将慕文轩卷在里面。
她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场阴谋中全身而退，她不想将慕文轩也卷进来。
下毒的人（3）
“而且，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女子清冷的桃花眸眯起，寒衣渗人。
“这宫中究竟是谁藏有这西域奇毒，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至于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等将此事查清楚再说。”
慕文轩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为了防止冷乱月再遇见第二次这样的事情，查出背后的人，才是重点。
“阿慕，将装白粥的那个碗拿出来，让太医来。”
因为方才叫了太医，虽然最后是由落非情为冷乱月医治的。他们没有做任何事情，但是也不敢离开。毕竟帝王没有发话，谁敢开口。
太医院的人都候在外面。
听着帝王的宣召，有序的进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凰妃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一个娘娘三呼万岁本来是极为不合规矩的，但是奈何慕文轩放了话出来。
他们不过是臣子，怎样迎合帝王的心才是关键。帝王既然喜欢和凰妃万寿，那就万寿。
“众卿家平身。”
众人站起身来，恭敬退在一旁，等着吩咐。
“王太医，你看看桌上的碗，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被点名的王太医在太医院德高望重，是个老太医了。
手底下也算是有些真本事，当即也不多言，将碗和勺子拿出来细细观察了一番，又在医药箱中取出了种药品洒在上面。
等了片刻，碗延和勺子开始变色。
王太医的脸色一白。
放下了装白粥的碗。
“启禀皇上、娘娘，这碗延和勺子上涂了剧毒。”
慕文轩和冷乱月极快对了个眼神。
果然如果冷乱月的猜想一样，宫女将白粥端出来之前，肯定是用银针试探了的。那时候，白粥刚刚装了上去，毒素还没有在粥中蔓延。
用银针根本就测不出什么。于是宫女以为这粥没有问题，才端给了慕文轩。
其实，这毒，就涂在碗延和勺子上。
下毒的人（4）
由此可见，这下毒的人是个细心的人，而且必然是恨极了冷乱月。一定要置冷乱月于死地的人。
因为，无论最后冷乱月是自己喝下这白粥，还是由慕文轩喂下，都躲不开毒素。
如果不是正好落非情在附近，那么今天，冷乱月可以肯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这也算是命运吧，在真正的害死她的仇人没有找出来之前，老天都不舍得让她死。
“各位太医，这件事情，本宫希望大家不要透露出去。毕竟这件事情，算不得好事。”
“娘娘说的是。”
“娘娘放心，臣绝对不会将这件事透露出去。”
死命保证的。
“天地可鉴，臣对皇上、娘娘绝对忠心。”
“臣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口。”
对天起誓的。
他们说的倒是真话，这后宫之间的倾轧丑闻，知道的越少越好。就怕被人杀人灭了口，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唯有保证绝对不说出去。
冷乱月嘲讽的扫过众人，目光定格在什么话也没有说的王太医身上。
“王太医可是不愿意？”
听见冷乱月的问话，慕文轩的目光也刷的定格在上面。
“微臣只是想问问娘娘，如果抓到了下毒的人，会如何处理？”
不卑不亢，不像其他人那种恶心模样。
“王太医以为呢？”
又将话题推回去。
冷乱月最擅长的就是宫闱这套说话似是而非。多少年的宫女经历，让她见多了后宫百态，这些招数，也学了不少。
“王太医需要明白，这后宫也是战场，你见过放过敌人的人吗？善良是好，只是这善良若是用错了地方，用错了人。那就是残忍，只是，这残忍，不是对别人，而是对你。”
嘴角的笑意盛大，就算脸色还有些苍白，却不影响那张倾世容颜。
“本宫从来不会给敌人第二次还自己的机会！”
揪出藏在暗处的人（1）
本宫绝对不会敌人第二次伤害的机会。
这话说的够直白了，如果抓到下毒的人，是决然不可能活命的。只是怎么的死法，还要看凰妃的心情。只不过，从现在来看，绝对绝对不可能有好的下场。
太医们识相的退出太极殿。
一时之间，太极殿安静了下来。
“月儿，你觉得可能是谁？”
慕文轩想了想，还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