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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是我一生第一次被女孩子骂“不要脸”,等我后来彻底不要脸后,她们反倒不
骂了。女人总说天下没一个好男人,我看男人好是给女人的,坏也是给女人的,又能好
到哪里去,又如何能不坏呢?
一次狗子神秘兮兮把我拉到小树林里,掏出一个作业本叫我看,我说神经啊,跑到
这里看作业。他说哪呀,你看看再说嘛。我就打开看,乖乖不得了,这是什么呀?直看
得我眼皮直跳,嘴唇发干。我说:“狗子,操你妈,这是什么?哪来的?”
“告诉你吧,这叫《××之心》!现在流行得很,到处都是,这是其中的一部分。”
后来我才知道,手抄本的《××之心》确实正在学生间私下流传,据说许多学生看后走
上了犯罪道路,我虽没犯罪,却从此大大的坏了。
当十几年后我在街边书贩手中买到盗版印刷本的《××之心》,拿回家给我老婆看,
准备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我老婆说这算什么呀,现在正版书比它描写得生动多啦,随
手从书架上拿出《三言》、《二拍》等等让我看,搞得我老大不是意思。当然,我老婆
这点还是挺好的,什么书都看,她说书本是给人看的,就看你怎么看。这话我赞同,但
《××之心》在当年使我染上手淫的毛病,以及因此引发的一些故事我没告诉她。说了
她肯定就不会这么开明了,立马上纲上线,跟我闹个死去活来。
就是狗子给我的那本残缺不全的《××之心》,使我心辕意马,再也难以自拔。一
天上自习课,同学们都趴着静静看书,我看着看着又想到了《××之心》上,忍不住偷
偷从书包掏出来。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有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作业本,我的心突然停
止跳动。顺着手慢慢看过去,是张燕,还好,不是老师。我压着嗓子说:“干什么你?
把手放开!”我想我遮得很严,她应该没看到是什么,所以底气壮了些。
可能我脸色比较怕人,她愣一下,说:“让我看看是什么。”
“不行,放手。”我心想哪能让你随便看,再说万一交给老师我不完蛋大吉?但怕
撕坏了,不敢用力夺。
“让不让看?不然我就叫啦!”
她一说叫,我开始怀疑她已经看到是什么了,虽不能确定,但毕竟心虚,只好松开
手。她拿到后并没马上看,而是塞进了书包里,说:“过几天再还你。”
那几天我是度日如年,栖栖恍恍,生怕出什么事,最怕的是被老师知道。每天见面,
张燕总不看我,也不和我说话。狗子问我要本子,我说撕了。狗子哭丧着脸,说怎么能
撕了呢?那不是我的东西。我越想越气,如果不是他拿本什么狗屁“之心”哪会有这事
儿?开始大骂:“操你妈,你还找我要,我不找你算帐就不错了!我带回家被我爹发现,
非要揍我,还要来找老师。”他一听老爷子和老师,吓得再不敢接腔。其实我爹是文盲,
大字儿不识一个,但一涉及老师,他哪还敢多想。
星期六放学时,张燕告诉我让我星期天下午到学校河边找她拿东西。我说:“我还
要割麦哪。”当时麦子大都已收完,但我家还有点儿晚麦没割,我哥又去了山西挖煤,
本准备趁星期天去把晚麦收了。
“那我不管,来不来你看着办!”
我曾设想如果那天我没去会怎么样?但设想归设想,我终于还是去了。我后来也想
到那天本就是张燕一手策划预谋好的,却一直无法证实。后来在商店碰到她我曾问到这
个问题,但她只是笑,却不回答。
反正那天我确实去了。
那天日头贼毒。
一大早就起床先到地里把麦子割完,又到河里洗了洗澡,吃过午饭,跟娘打了个招
呼,就骑车向学校赶去。那天我就穿了件背心和大裤衩,但还是热得不行,太阳明晃晃
的能孵出小鸡。地里到处不见一个人,都躲在家里歇着呢,只有光秃秃的麦茬象刚剪过
毛的羊。大老远就看见河边树荫下站着一个穿蓝布裙的女孩子,走近,是张燕,旁边支
着一辆时新的女车,车框里放一个书包。
“本子呢?”我跳下车子就问。
“你急什么。”她看看我,“走,到那边树林里凉快些。”说着,她推起车子往前
走,我只好跟着。走在后面,我发现她穿着一双塑花凉鞋,还穿一双白色袜子。我们那
儿的人很少有穿袜子的,何况还是大热天,但把她的一双小腿衬得非常好看。她的头发
好象也刚剪过,扎成两个小辫,整齐得很。树林不大,却茂密,走进去荫凉了许多。她
一直走到中间才把车子支住,从书包里掏出几张报纸铺在地上,说:“来,坐一会儿。”
我感觉有些别扭,长这么大,还没和一个女孩子这么单独处过,况且还是在看了那
样一本书后。以前虽然也和女伴过家家,甚至掏出小鸡鸡惊异于彼此的不同,但那时毕
竟还小。但我犹豫一下还是在旁边坐下了。
“你家麦子割完了?”
“割完了。”
“你一个人?”
“嗯。”
“其他人呢?”
“我哥去挖煤了,回不来。”
“哦。来,吃糖。”她从书包里掏出一袋糖递给我,我说不吃。她说吃吧,薄荷味
的,很好吃。我只好拿一块放在嘴里,果然很好吃,凉丝丝的。她又说:“我有烟,你
抽不抽?”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来。我说好,接过一看,是“阿诗玛”,听说要很大
的官儿才抽得起这种烟的,点上一支,确实比红薯叶要好抽得多。
一抽烟,我就放松了许多,开始聊起来。她说,本来她是要去县城实验中学上学的,
但有个男生经常找她,心里很烦,就跑到这儿读书。我才知道她跑这么远上学的原因。
她说刚上学我就注意你啦,大家都老老实实,你却跳起来折树枝。我说什么树枝呀,树
叶,捋下来在我兜里揣了半天哪。她说你也够可以的,跑到老师那儿要求当班长,不过
我挺佩服你。我说她妈的,为这事我差点气死,那宁肮脏贼不是东西,依着我小学的脾
气,非把他揍一顿不可。
张燕说:“他是不是个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是吗?”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倒怔住了。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来这儿的事情,都有些不好意思,就不说话。张燕四处张望,
我低头抽烟。有风吹过来,似乎也带着某种燥热。
“那本书你看了?”她望着别处问。
“嗯。”
“我也看了。”
我心里忽然乱起来,忙一口接一口抽烟,也已分不出与红薯叶有哪些不同。
“你多大了?”
“十五。”
“我也十五。”
“……。”我才知道她十五岁。
“你哪天生日?”
“二月十四。”
“好日子呀,情人节!”
“情人节?”倒没听说过,闹不清是个什么鬼节日,可这怎么跟查户口似的?
……
“给你书。”
“哦,”我忙接过来,“这……”这真是一本书:《生理卫生》。“我,我不是要
这个。”
“你看一下嘛,”张燕低着头,脸红得象苹果。“里面折好的一页。”
里面是有折住的一页,打开,却有拍着的厚厚一张纸掉下,我捡起拿在手里先看了
一下书,竟是“生殖和发育”,心里“怦怦”直跳。哆哆嗦嗦又打开那张纸:女性生殖
器官结构图!我的脑袋“嗡”地一下,血液象开了锅的水,眼前金星直冒。
两年后,当老师讲到这一章时,老师说这一章我们就不讲了,但我相信我的学生们
都早已认真详细的学习过了。女生们全都羞得趴在桌子上,男生们则咧着大嘴直笑。我
心想你这个“早已”肯定是指发了新书以后,哪知道我的“早已”是在两年以前?并且
这上面的生殖器官表比起张燕那张“生殖结构图”简单多了,你竟还“就不讲了”?没
劲!因此,我的《生理卫生》考取了全校最高分:105分,因卷面干净多加5分。可说张
燕功不可没。
那一天,张燕铺好报纸,背着我脱去裙子、内衣,慢慢躺了下去。而我就象按图索
骥的江洋大盗,拿着课本去寻找芝麻开门。
天气虽热,张燕却害冷似的肌肤绷得很紧,少女的身体极其鲜亮诱人。她的乳房不
大,但很丰挺,象两个精粉面儿的白馍馍,娇傲地矗立在胸脯上。乳头也很小,晶莹剔
透地颤抖在乳房上,越发象只有春节才能吃得到的枣馍了。她身材略瘦,两腿修长,象
一尊玉雕睡在那里,两手象要遮住些什么似的置于身上,微微眨动的眼睑说明她的紧张
和不安。
我慌不可耐地脱掉背心裤头趴下去,谁知怎么也弄不对,张燕说你再看看那张图嘛,
却不睁开眼睛。我忙又打开图,对她说:“我看看好吗?”她不说话,迟疑着曲起了双
腿。这时四野无人,热风拂动,远远听去有河水在轻响。
我终于找对了地方,张燕“啊”地叫了一声,睁开眼看我一下,忙又闭上眼睛把头
扭到一边。我吓得一愣,接着,象干冬久旱的春雷,活泼泼地在天边炸响,把我带到了
一个遥不可知的境界,如登上宝坛莲花,静悟菩提的冥想。终于有凤鸣鸾啼,突然象怒
电刺破黑暗,伟岸的浮屠瞬间崩溃。似乎很短,仿佛一个世纪。
许久,张燕小声说:“好象不是这样。”
“什么?”我小心翼翼地摸向她的乳房。
“书上说好象不是这样!”
“怎样?”
“……咱们看看书吧?”张燕扭回头,从旁边书包里掏出了那个作业本。
果然不是这样!我看了一眼张燕,她羞涩地笑笑,闭上眼。我再次俯下身去,而她
的手也悄悄伸上来……
七、抉择
没过多久,班里又换了班主任,还是由原来的那个班主任担任。
这位老师,也就是班主任,已在我的叙述里出现几次,却一直没提他的名子,仔细
想一想,他应该姓赵。按说,一个班级的老师频繁调换对学生十分不利,但学校不管那
么多,学生更管不着那么多,互相睁只眼闭只眼,也习惯了。
赵老师教三门课程:政治、体育和音乐。如果冒然听到一个人把这三样集于一身,
一定会认为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其实赵老师是揉合在一块然后有重点地教。譬如音乐,
他就象教政治、体育那样去教;而教政治、体育时,就跟音乐一点边也扯不上。不过赵
老师是个正直的人,除了他教的课程,学生们还是蛮喜欢他的。
随后,开始了期终考试,师生进入战备状态。
那个下午的第二天,张燕没来上学,我象失了魂儿一样混混沌沌,狗子他们找我玩
也没有心思。直到星期二看到她,才算稳了下来。上课后她小声说了句“没事儿”,到
底什么没事我不清楚,不过心倒是放下了。
从那时起,张燕每天都好象很高兴的样子,蹦蹦跳跳,见人就迷迷样笑着,搞得所
有男生眼睛发直。她不怎么和我说话,再不象以前时不时为了课桌上的“三八线”争吵,
却时常冲我莫名其妙地笑笑。她以前笑我不在意,但这时她每一笑,我都止不住“怦怦”
心跳。有时她会把一些零食和香烟塞进我的书包,等我发现看她时,她眼望别处装作没
事一样,或者“扑哧”笑一声。有时我想悄悄抓住她的手,她总能乖巧地躲过去。如果
抓住了,她就让我攥一会儿,然后猛地抽回,把手放在课桌上,让我恨得牙痒。
那天,我们精疲力竭地爬起来,张燕说:“我想洗洗澡,我还从没在河里洗过澡呢!”
着实吓我一跳,大天化日的,一个女孩子在河里洗澡确实够吓人。但看着她的表情,我
还是说:“好。”当时已是午后,太阳依然很毒,我说:“你去吧,我给你看着人。”
哪知她竟光着身子从我目瞪口呆中走下了河。
她忽然喊:“水很热,你也下来吧。”我忙说:“你小声点儿好不好,叫人看见怎
么办?”她“咯咯”笑起来,高兴地打着水花。
我说:“你会游泳吗?”
“会,但没在河里游过。”
我本不想下去的,可发现身上有血,只好也下去了。
考试完后,一天班主任叫我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老师的办公室我是很少去的,一是学习不好,再则骨子里似乎有种天生的反骨时刻
提醒我还是远离为好。房间不大,中间用布帘遮开,越发显得小了。靠窗口是张桌子,
一把椅子,旁边还有一个脸盆架,剩下的地方就已几乎转不开身。老师拉开布帘,里面
是张床,老师在床上坐下,指着椅子说坐吧。坐下后,老师点一支烟,我发现他的手指
熏得发黄,就知道他烟瘾一定很大。已是午后时光,阳光斜斜地照过来,老师坐在阴影
里,仿佛显得很远。那象是一种年龄或者岁月的距离,慢慢着罩向我年轻的头顶。
“你多大了?”
“十五。”
“不小了。”
“……”我忽然想到张燕,是不是……心里开始狂跳起来。
“这次考试成绩已出来,”老师紧抽几口烟,重新掏出一支接着,“你考了第五十
四名。”
“哦。”原来是这,松了口气。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老师没有倒着数我的名次已
是很给面子了。
“我并不是想以老师的身份批评你,我想我和你父亲的年龄差不多,就以一个长辈
的身份说几句,不知你听不听?”
“老师说哪里话,批评是应该的。”我有些别扭,不习惯这种郑重其事的好言好语。
“嗯。”老师看我一眼,“象我们在你们这个年龄,差不多都已经成家立业,现在
情况虽然不同了,但十五岁也已老大不小,有些事情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
“五十名以后的其他学生我都找他们谈了,我想学习是人生大事,所以我跟他们谈
了留级的事……当然,我并不是说强行留级,但我想该你们自己好好把握的时候了……”
从老师那出来,我脑子昏昏沉沉,一连几天如此。
老师跟我谈了很久,说了很多。过去的一年象放电影一样,一幕幕从心头划过。多
少年后我跟朋友谈到这事,我说我的一生中认真思考一件事情,那是第一次。那些日子
我没精打采,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象要炸开一样,几乎入了魔。我从早到晚想着这些问
题:怎么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要干什么?有天早晨走到学校门口,无意中抬头,
看到那土垛的围墙,砖垒的校门,一下子想到去年我第一次来时的情形,脑海里突然一
片明净。当天,我找到班主任,告诉他:我留级!
接着,学校就放假了。
暑假里很忙,先收秋,再种麦,从早到晚没停的时候。而我为了减轻心里的负疚,
更是没命地干活,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放松自己的身心。
当我决定留级后,我跟父母讲了,爹娘只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知道他们
对我的信任和期望,更感到自己是个罪人。在他们心目中,我就是“天上地上,独一无
二”的娇子,虽然他们一贯默默无言,但我清楚那默默即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
深爱。直到如今,我都行将四十的人了,却一直不敢看表达父母真爱的影视、文章,一
看都忍不住掉泪,在泪光中仿佛能看见苍老的爹娘在风中颤颤巍巍的身影。
那段时间,我尽可能地让爹娘歇着,自己多干一点。
在暑假里,我很想见张燕一面,心里始终有个问题要问她。但一忙起来,也就顾不
上了。放假前,我和张燕又去了趟河边,当时我想把留级的事告诉她,可最终没有说。
近秋的天气已有些凉爽,远处有人在地里干活,我们就在河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
地聊着学校的事。有几次她也欲言又止的样子,象要告诉我什么事情,但也没说出来。
我们似乎都在等田间的人离开,但那些人都在专心志致地忙着,毫没走的意思,我们就
只好走了。但我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两个世界。
后来我曾想,那时我们如果一直等,等到天黑后会是什么样子?人生就是一场风云
际会,你很难把握什么东西,包括你自己。在生命的旅途上,我们总认定那是我们要的,
于是千辛万苦浑身是伤,结果发现做的全是无用功。我们兜兜转转,最终才发觉愈来愈
接近的竟是起点,甚至又绕到了起点后面。
我们在做戏,看客却只有我们自己。
整个假期,我一直拼命劳作在田间,我第一次发现土地对于我竟是如此亲切。参加
工作后每当有人问起,我都回答说我是农民。我说“农民”这两个字时并没有刻意要表
达什么,甚至也谈不上自豪,我只是认为我就是农民。我常会看着泥土发呆。我想,父
亲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也和我一样朝气蓬勃,充满幻想吧?几十年的风吹日晒,已剔去
了最初的浮华,把他锻成了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民。但那热情没变,每当他接近那片土地
和庄稼,我都能强烈地感受到那种活力。
我经常干到很晚,等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才舒展一下身体,在泥土上躺一会儿,
望着广垠的天宇和繁星,就象有大地的精气从背部丝丝透入。四野里一片静谧,充满着
亘古以来的深邃与幽远。有小虫的低鸣,倾诉夜的心事。
而有月的晚上,田间便荡着一层薄纱,寂远而神秘。
我就收拾农具,披着夜色向家走去,整个世界在前方等着我,被我抛在身后。
吃晚饭时,家家户户都拿着馒头,端着菜到街上吃。蹲在巷边,你尝尝我的,我尝
尝你的,一人能吃百样饭,即热闹又亲切。
有个笑话,说一个外乡人刚到村口,听到“呼噜呼噜”响声,以为打雷,可抬头看
天却很晴朗,进了村才知道是大家在吃饭。虽是笑话,但很真实。大家吃几口菜,端起
饭碗喝汤,太热,就沿着碗边转着“呼噜”一口、“呼噜”一口地吸,众人合在一起做
这个动作,就有了上面这个笑话。有时大家发现这一点,“扑哧”一下,把饭喷出来,
一齐大笑。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