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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自己造的。后来我从书中知道武则天造了不少字,就笑宁老师真是抬举我了,我石
头什么时候何其为伟大?我们一来二去就象打太极推手,围着这个“谛”字又问又叹,
大概孙月娟也发现了这一点,每发作业本表情都有些奇怪。
有天我收到一封信,牛皮纸信封,很厚。长这么大还从没人给我寄过信,有些诧异。
撕开一看,是一份《中学生作文报》,我的《假如》加“编者按”赫然登在第一版上。
我越发懵了,我没投过稿啊?忽然想到可能是孙月娟。我去问她,她说是,并拿出几本
《作文》杂志让我看。
这一下,我再次成为全校的“名人”,因为建校以来还没有任何人的文章上过报刊。
校长也特意向我表示祝贺,并开玩笑说发了稿费要请客,我笑笑没说什么,我们之间总
有些隔阂,心照不宣。并且别的学生都很怕校长,他对我的亲热就更使我不自然。出了
这事,宁老师的“?”也从我作文本上消失了。
我的班长当得还算可以,有狗子、志刚帮衬着,李代表也明显和我熟络起来,班里
秩序一片良好。就是有几个刺儿头,看着我们一帮兄弟虎视眈眈,也吓得不敢犯乱。有
时我想,李代表实在是一个人物,能上能下,心机阴沉,这又比我辈高明许多。
梅老师的班主任当得也十分成功,其码据我来看是这样。她没有老师架子,跟学生
打成一片,许多同学没事就喜欢跑她屋里玩。她那儿有一个录音机,当时很少见的,她
总给大家放一些歌曲听,又唱又闹。
我这时已把精力放在了学习上。留级以后,我仿佛突然不会玩了,和同学那种“两
代人”的感觉也越来越重,这在以后成了我最大的缺陷,我总是和“现在”格格不入。
以致我每次提到,说起一生最为快乐的时光,明显地是指第一部分,这在我
叙述时也不得不分为上、下两篇。
在我的叙述里,时间好象总是忽快忽慢,其实这只是表达的需要,而时间依然公平
地进行。就象这个冬天,又已不知不觉地来临,它并不为你的高兴停留,也不为你的烦
恼加快。我和狗子就象候鸟,再次住进了学校。
有天晚自习,我看了会儿书,感觉无聊,就出教室向谢老师房间走去。这在近来已
成了习惯,没有什么事,只是觉得有些话跟她能谈得来,随便聊聊。谢老师正躺在床上
听音乐,见我进来,指指椅子,并说抽屉里有花生。我应一声,坐下拿出花生吃。不知
从什么时候起,这好象也成了习惯,我们似乎从一开始就不象师生,倒更象朋友,只是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自然,象本应如此。
“咱们开个晚会怎么样?”
“好啊。”
那时谢老师正盖着被子,靠在床头看着屋顶出神。我边吃花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真的?”
“什么真不真的,开就开呗。”
“好。”谢老师一下坐起来,“你去把其他几个班干部叫来,咱们商量商量。”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谈得大为兴奋,就象在密谋一项暗杀行动,一个个激动不已,并
把时间定在了星期五晚上。
星期五中午,谢老师办公室。
“我去汇报了,校长不同意,说临近年终考试,影响学习。”谢老师一说,都觉得
比较沉重,李代表说:“我们是一年级,学习任务不重啊?”
“这我也提了,校长说其他几个班学习吃力,尤其是三年级,明年要考学,咱们班
一开晚会,其它班肯定坐不住。”
“每年都有班级考学,这么说永远不能开了?”“不就是一场晚会么,不行让其他
班都参加,干脆开个联欢会!”“怎么办?”大家七嘴八舌,拿不出什么主意。
我说:“如果不开,怎么给同学们交待?我可是跟同学们讲了,大家很积极,节目
都准备好了。”李代表他们随声附和。
“那……你说呢?”老师看着我。
虽然心里一百个愿意,但事情大了,我可不敢做主。见我不作声,老师又看看其他
人,象是下了决心,说:“开!今天晚上照常进行,你们都去准备吧。”
星期五,夜,初一(2)班教室。
我的一生经历过数不清的星期五,可这个星期五是我唯一能记住的。中午别人都走
后,我留下来问:“没事吧?”谢老师忽然拍拍我的脸,说:“没事!”我一下子很慌
乱,虽说经常在一块,却从没有这么亲昵的举动。老师又说:“今天是老师例会,他们
开会,我们偷偷开晚会。”说时,象一个孩子刚得到一件新玩具,脸上掩不住窃喜。
“好了,你也去安排安排吧。”我忙逃离似的回去。
我们把门窗全部关死,关掉电灯,点上蜡烛,谢老师笑称为烛光晚会。一切在悄悄
进行,大家热情高涨,气氛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热烈的一次。虽然条件极其简陋,节目
倒是丰富,简直是目不暇接。并且我和一个同学还讲了一段相声,这在多年后还让我吃
惊不已,实在琢磨不透,象我这样一个连说话都卡壳的人,竟能说相声?
大家尽量压低声音,不敢大声鼓掌,但那洋溢的笑脸、欢快的眼神,明显暗示着被
一种巨大的快乐所感动着。那一刻,这个班已凝成一个颠扑不破的集体。谢老师轻轻握
了一下我的手,那时我也正被激动着,看着同学们高兴的样子眼睛有些湿润,这也是我
一生中第一次看到什么是团队,什么是团结!看了看老师,她的眼睛里也闪着泪光,反
手握紧了她的手。
后来我曾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说有家传销公司正在进行“魔鬼激励训练”,突
然被警察包围,与会者平时大都是划个圈儿就不敢出格的温顺良民,那会儿却群情激昂,
差点酿成一桩血案。我深有同感。在晚会进行时,校长得到通知,急忙带人赶来,我们
都装作听不到,根本不给他开门。到后来,其他班的学生都跑过来扒着窗子往里看,甚
至大叫着也要参加。
晚会将结束时,我和老师一块到她办公室写检查。我俩都知道事情闹大了,不检查
是绝对过不了关的,就是检查了能不能过去还是个未知数。
关于这场晚会和关于晚会的检查,我每一个初一版本都有详述,可能会存在出入,
但误差应该不大。因为校长的态度和处理结果竟出奇的轻,仅仅说了几句“以后开晚会
应统一组织”之类的话,了事。后来我又得知学校扣了谢老师一个月奖金,但据她说那
也出乎意料,她本以为会扣她一年哪。所以第二天我们从校长那里出来就有了以下这段
对话:
“石头,你是不是和校长有什么关系?”
“没有。”
“不对,我记得当初让你当班长,你就曾提到校长,你们是不是亲戚?”
“绝对不是。”
“那更不对呀……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心想我瞒你的事多了,又岂能一一给你道来?但这件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
把电费的情况跟她说了。
“哦……。”这时我们回到老师房间,她倒了两杯水,说:“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校
长,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学校经费很困难,许多教职工待遇非常低。象一班那个教植物
的是个民办教师,每月工资才三十块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一个人吃饭……再
说,象去年你们刚买的乒乓球案,以及今年添置的一些教学设备,这些都需学校想办法
解决,上级很难批下来钱,因为我们不是重点中学。”
我这才知道关于电费还有这么多背景,可心里还是不敢苟同。就象一些罪犯,他们
最初犯罪的目的未必是为了自己,可能有些是被逼出来的,也有一些甚至还是为了正义
抱不平,但法官总不能说:好,你侠肝义胆,你英雄,我佩服你!无罪释放!拿起惊木
一拍两散吧?
我想起老王听说这事跟我讲时的情形,他似乎几次欲言又止,是不是也是因为待遇
的问题,想告诉我不要再闹?或者,这种事校长又怎能随随便便让他一个灶头听见,是
不是知道我俩关系不错,有意让他劝我?甚至,他平日经常给我一些馒头、包子,是不
是也是授意下的小恩小惠?我突然觉得很恶心,从此再没去老王那里要过吃的。后来我
老婆说我这人太过多疑,但我宁愿多疑一点也不愿意沾污良心的清白,虽说我的良心本
不怎么清白。当我人生阅历丰厚了的时候,我知道校长这些事实在算不得什么,相反还
应该让人“尊重”,如果他当初当面跟我讲明的话。
十二月,我找到谢老师,让她履行我当班长时的协议。她说马上就要过春节了,请
我务必节后再说,刚好已准备考试,也实在顾不上。
在年终考里,我获得了全班第二名,第一名是个女生。所以我始终记住了我是男生
里的第一名,并且在后来几个版本里都直叙为第一名!可见这对我的意义,这是我一生
考试的最高峰,从此再也没有拿到过这么好的成绩。人常说“富无双至”我看不见得。
在我正为分数激动不已的时候,我又取得了我一生中第一张奖状――“三好学生”奖状!
我十分理解范进中举的心态,那确实很刺激,怎能不疯狂呢?后来有个人跟我说,
他向来荣辱不惊,我从此敬而远之,因为我这人上不了台面,是荣也惊辱也惊,简直是
惊弓之鸟!
十、班主任
正月十六,赛马。
在我的家乡,每年正月十六才是春节的顶点,然后迅速展开新的一年。那天早晨,
要举行一项古老的赛马运动。那时,怒马狂飚,风驰电闪,每一个人都会涌出最原始、
最野蛮的冲动和激情,据说我们那儿十月出生的孩子特别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
我到北部大草原又领略了另一种赛马,看着那万马奔腾、冲天掠地的壮观,很恨不得你
就是一匹马,或者你根本已是一匹马,在远古时代就已傲对河山,哪还能存有人的概念?
可这些都不及我到一个现代化赛马场来得吃惊,我冲着马而来,迎面扑来一行大字:努
力探索××主义赛马形式!我不由一震:××主义赛马形式是一种什么形式呢?身边赛
马场老总说了一句:扯淡!也不知道是这句话扯淡,还是我对这句话产生疑问扯淡。我
觉得马之运动本身应当是一种野性的自然再现,大概谈不上什么形式,反正我家之马给
我就是这种感觉。
村里几乎每家都养有牲口,生产队时由队里统一喂养,分产到户后曾统一管理过一
阵子,但各户使用时却给累死了几匹,只好作罢,彻底分了下去。这里还有个有趣的事
情,在生产队种麦时,一个耧上除了牲口还要搭配十几个人,就这走不了两趟就要歇一
歇。分产到户后,一个耧上一匹牲口一个人,却满地疯了似的跑,如果不是怕把牲口累
死,还不知会怎样呢。但在正月十六这天,还是马吃香,至于牛、骡子、驴们,就只能
继续“骈死于槽枥之间”了。
天没亮,我就和狗子、三儿等一帮伙伴到野外踏青。三儿已不再上学,在砖厂去烧
窑挣钱。野外很多人,我们叫着笑着,到处点起一堆堆火,庆祝新年的兴旺,然后跑到
田里沿着麦垄踩起来。等东方隐隐露出一抹红色,就听见有马鸣铃声从寨门传出,大家
吆喝着拥上前去。
“石头,石头。”听有人叫我,回头看见谢老师在不远处站着,急忙惊喜地跑过去
拉住她问:“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们这儿赛马,就来看看。”谢老师轻轻笑着,在微亮的天色里显得非常
好看,看着就呆住了。“石头,快过来。”听到狗子在远处喊,发觉还在拉着她的手,
忙不好意思地放开,说:“走,咱们走近点去看。”
狗子见了谢老师也特别高兴,左右问个不停。谢老师问我:“你怎么不参加赛马?”
“我?”看看村口一匹匹高头大马,我有点扫兴,“我家马卖了,不过没卖我也骑
不好,骑羊倒还差不多。”
“骑羊?”
“是啊,绵羊!”我指指狗子,“不信你问他。”
狗子正往骑手那儿张望,听话转过头说:“是啊,石头哥家有头公羊很大,我们经
常骑着玩。”听后把谢老师乐得不行。
送谢老师走时,她说:“明天就要开学了,你今天提前到校帮我一个忙吧?”我想
起傍晚还要去祭坟,就说:“我祭完坟再去行不行?”她点头说好。
当我带了一些年货赶到学校,因还没开学,又大过年的,学校只有老王一个人看校,
整个校园静悄悄的。把东西放到宿舍,就去了谢老师办公室。除了老王在校园前边,后
面只有这一个房间亮着灯,如在以前,我还真没胆量来。敲门进去,谢老师刚把煤炉生
着,却一直不旺。我说我来试试,顺便问有什么事。
“今天是我生日,叫你来庆贺一下!”
“哦?”我这才发现桌上有菜,忙说:“老师生日好!可我没准备什么礼物。”心
里却在想,她为什么不在家过生日?
老师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说:“我家人都去外地了,一个人在家也没有意思,就
来了学校。”她边收拾桌子边问:“你能不能喝酒?”
“能。”酒我可不怕,只是没和女孩子单独喝过,就问:“你呢?”
“我?”她看我笑笑:“还行。”
酒可乱性,的是真理。
当我半夜醒来,感觉浑身燥热,随即就发现自己和老师都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不
禁又惊出一身汗。老师睡得正香,头发在我腮边发出阵阵幽香。我努力回想我是怎么喝
醉的?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可想得头痛欲裂也没有什么印象。有的女孩子就说,你不是
说你喝不醉吗?一点没错,我真的喝不醉,就是那次醒后我也并没有醉的感觉,所以结
论只有一个:我在装醉!但问题依然存在:装醉的过程我怎么不知道?看来这是一个迷,
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想透。
老师个头挺高,身材也比张燕丰满,床本来不大,挤两个人更挪不开了。张燕!一
想到她,脑子倏地又乱成一锅粥,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可身边的诱惑太过于巨大,使
我忽冷忽热备受煎熬,一支胳膊也已被压得麻木。老师醒了,似乎感到我也醒着,转身
抱住我说:你热不热?见我没吭声,一只手在我身上摸着慢慢伸向下面。我感到头皮发
紧,猛用力把她卷到了身下。
那一夜不一而足。如果说张燕是我的启蒙,那么谢梅当是我的导师,使我一次次走
向巅峰,直到天已近亮才回到男生宿舍。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学校没几个人,洗完脸心里还在惴惴不安:去不去见老师?
想想终是要见,咬咬牙还是去了。见面并没有预想的尴尬,老师高兴地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不知道。她说还有剩菜,咱们热一热吧?只是没馒头。她一说“咱们”我心头猛一
热,忙说我带的有,我去拿。
吃完饭,老师说:“给你一份新年礼物,猜猜是什么?”我说猜不出来,她说笨呀
你,就从身后拿出一叠报纸。原来是《中学生作文报》,我接过道:“谢老师!”
“说什么呀,”她打我一下,“叫我梅姐吧!”
我说“好。”也学她道:“在课堂上我叫你老师,在下面我叫你梅姐。”一下子把
她逗笑了。
她问我为什么不想当班长,我把去年“竞选”的事跟她说了,她想半天,皱着眉头
说:“可现在是我当班主任啊?”我说:“我真的不想当,感觉很没意思。”
“你这人确实很怪,让人搞不透。”她已几次说我怪,我并不觉得自己怪在哪里。
“可是,你英语总得学好吧?大家都知道咱俩关系不错,你的英语却很差。”她一说英
语我就脸红了,去年底考试如果不是英语拉后腿,我没准就是全班第一名。在后来我依
然没能学好,学来学去只记住了内森· 黑尔的那句名言:I only reagereat that I h
ave but one life to lost for my country(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只有一次生命可以献给
我的祖国)。倒成了我去当兵的注脚。后来有人告诉我,与你特别亲近的人对你会有两种
影响,要么沿着他的意志前进,要么背道而驰,并且两种潜力都很巨大。虽说有道理,
我却并不完全赞成,因为我们当时辩来辩去都是下面的结果:
“学好以后干什么?”
“考好成绩呀。”
“考好成绩干什么?”
“上大学啊。”
“上大学干什么?”
“教书……反正学生总得学习好吧?”
我知道她不想用“为中华崛起而读书”这些来给我上政治课,但她并没能拿出更好
的学习理由。我们当时的认知程度仅在于“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的层面上,根本闹不
清“学习以后干什么”。而我们的制度仅限于“教了你就学,别问那么多”上,以为一
板子就能把学习的原动力打得源源直冒,其实往往不是把学生吓死,就是打出了一群呆
子。我就曾见过一个英语专科毕业生,终于有机会跟外国人对话,结果全不是那么回事。
后来听说世界上有一个伟大的学府叫剑桥,可以因材施教把学生培育成各式各样的
顶尖人才,可惜不在中国。当我知道应该并能主动去学习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对当初谢
老师的教育埋怨,因为当时她本无法教我怎样去主动。我也天生怕为了考试去学,以致
在部队在“要么保送进院校,要么去学开车”这个问题上,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我
实在难以想象再次去面对按部就班的教条。而一次次在文章里看到很多老学人对剑桥和
剑桥精神的怀念与向往也就成了我的向往。
这时,学校又开辟了图书室,除了教学资料外,也有不少象《红楼梦》、《三国演
义》之类的书,就把更多的时间泡在了里面。这时我已辞去班长职务,一捋到底,成了
组长之外的一个光杆学生。同学们约摸知道一些底细,谢老师跟班干部讲过,大家也都
觉得我这人有点怪,做出什么不同的事情反而正常。陈真在二年级听说了,倒是跑过来
追问,我说没什么,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