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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晏,你还记得有忧昙这个人吗?
晏之舟的手,无意识的握紧了忧昙的手,忧昙觉得一阵温暖涌上了心头,够了,曾经拥有过快乐,就算只有十天,也是永恒了。
眼看着就要到宫城的城门了,把守的士兵拦住了他们,夜更握紧了手中的剑。
忧昙取出了怀中的匕首,横在颈间,“放他们出去。”
守城的士兵看到圣女如此,都不敢造次,必竟圣女在他们心中是神的使者。
而且这两个,他们并不认识,对于外城的士兵来说,晏之舟是何人,他们跟本一无所知。
夜更扶着晏之舟向宫城门外走去,出了宫城,只差百步就可以出城了。
“站住,拦住他们。”叶如止声音从身后传来,忧昙看着他带着弓箭手向这边跑来,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小晏逃出来了。
城中升起了滚滚浓烟……
“你们快出城。”忧昙嘱咐着,转身跑上了城楼,指尖带走了她和晏之舟之间最后的温暖。
望着夜更和小晏,忧昙淡然的笑了笑,“小晏,也许我们真的没缘份,可是我们曾经拥有过的,无论是忧昙还是雅月,都满足了。”
一滴轻泪伴着一抹身影纵身跳下城楼,似是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随着风,伴着弥漫在空中的黄沙,幽然坠落。
浅笑中,忧昙合上了双眼,将晏之舟的一切,好的,坏的,有情的,无情的,通通印在了心里,这辈子是无缘了,来世吧,刻进骨头里的记忆一定能我们续上这辈子欠下的缘份,一定。
百姓的叫嚣在耳边喧杂不清,晏之舟残留的一丝意识,轻声唤出忧昙的名字。
城下百姓看到圣女坠城,乱做一团,弓箭手无法从人群中找到夜更与晏之舟的身影。
叶如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晏之舟离开了敦煌城。
小院里,火烧着小屋,屋里倒着数不清的尸体。
“咳咳……”一阵轻咳,一口鲜血冲出了歌溯罹的唇齿,滴在了他的前襟上,他手边倒着一只烛台,火从他身边的幔帐上烧起来。
歌溯罹的胸前,深深的插着一只箭,将他的身子贯穿了。
他笑了笑,“该死的,我是不是疯了,居然为了你这个疯子死了。……歌溯罹,你真的疯了。”说着,他猛咳了一阵,喘息着,“……原来,从肺里……咳出血来……真的不好受……小晏……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了……”
火越烧越猛,像一曲狂戾的歌谣,诉说着什么……
玉归尘看着眼前的火,大声的笑着,一切的一切都烧烬吧,该死的都烧掉吧!
他的怨恨也如火一般烧灼着,不断烧灼着。
黄昏过后,是深沉的夜,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夜过后,将要面对的杀戮。
红日升上了天空,敦煌一夜未眠,城下,倚剑楼的弟子,静默等待,等待着他们的首领一声令下……
玉归尘看着城下的一席白衣,唇角已咬出了血迹。
整整一夜,那站在漠漠黄沙中的一席白衣尤如鬼魅一般的凝视着他,那样阴冷的眼神,那样充满着杀戮与血腥的眼睛,已经把玉归尘逼疯了。他夺过身边士兵手中的弓箭,弯弓射向了他,带着自己满腔的怨,满腔的恨,想把这一箭射进他的心里。
箭在他的身前被劈成了两半,箭尖擦过他的前襟留下了一抹血色。
玉归尘凝视着他,又再射了无数箭,却都未留下任何伤口,他重重的丢掉了手中的箭。一整夜的对峙,从深夜到黎明,直到现在,对方没有下令攻城,亦没有退兵的意图。玉归尘已经被他逼到了死角,比死更恐慌的死角。
“她从那城楼上跳下去的,我已经把她埋了,埋进流沙里了,你再也找不到她了,你们再也见不到了!魔鬼!哈哈哈……”玉归尘吼叫着,疯狂的笑了起来,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给你!你不就是要这个吗!……他死了,烧死了!烧成灰了!你满意了吧!”玉归尘从城楼上丢下了一个瓷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风吹过,扬起一阵灰尘。
城下的白衣人,胸前道印红,缓步走到碎片旁边俯下身,抓起了一把和着黄沙的白色灰烬,放进了怀里,眼中冷凝的寒色,透着深深的杀意。
“小晏……”水滴凝重的看着晏之舟的举动。
“歌溯罹,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你背叛我,你该死。……你们都为了我而死……我更该死。”晏之舟轻声的说着,蓦然的露出了一抹寒厉的笑,站起了身。
转身向倚剑楼的布众走去,“攻城。”声音很轻,轻的好似会被风声所淹,可是随之而来的喊杀之声却震动了天地,震动了整片大漠戈壁。无数的人,从他身边跑过,冲向了那座他誓要毁灭的城池……
金色的沙,被红色的血淹没,凄历的风声,被杀声取代。
敦煌玉氏的传说,在倚剑楼的刀光剑影中消失了。
玉氏的大旗坠落城下,被风沙吞没了……
晏之舟站在敦煌的城上,看着城下堆积成山的尸体,神情没有一丝变化,那种冷厉几乎可以冰冻太阳。
“屠城。”只是轻声的两个字,却让他身边的所有人窒息了。
“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玉归尘全身血污,肮脏的就像一个乞丐,凄历的哭喊着。
晏之舟转眼看向他,神情依旧淡然,人命在他的眼中,不值一文。
“玉归尘,这里死的每一个人,流的每一滴血,都是我们俩个作的孽,谁也跑不掉,将来下地狱的时候,咱们也好作个伴。”晏之舟笑着说道,玉归尘的痛苦和绝望令他感到了“快乐”。
“屠城。一个活口都不许留。我要敦煌全城的百姓,为他们陪葬。”
“小晏别……”
“你给我闲上嘴!”晏之舟厉声喝止了夜更,“收起你那该死的的慈悲,别在我面前展现你的怜悯。否则,我会让你跟他们一起,去死。”晏之舟的话像刀一样穿透了夜更的心。
一瞬间,有些东西裂开了,永远的裂开了……
夜更知道,晏之舟在恨自己,他恨自己丢下了歌溯罹。
“屠城。”晏之舟再次命令道。
凌冽垂首领命。
一时间,敦煌城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要,不要杀,不要杀……”玉归尘哭喊着,眼中被血红染满。
最终他倒在了晏之舟的脚边,不再喊叫,眼中只剩下茫然……
敦煌,一日之间,变成了死城……剩下的只有一片荒芜……
晏之舟抬头望向天空中的一抹残阳和漫天的黄沙,整整一天,敦煌变成了死城。
一点温热的水滴从晏之舟的微笑的面颊上滑落。
“小晏?”水滴深锁愁眉,轻声的唤着。
“下雨了,水滴,下雨了。”晏之舟淡然的笑着,说道。
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留下的却是最不该留下的自己,天公平,哈,这就是老天的公平吗?
水滴淡然的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嗯,是啊,下雨了。”水滴看着他,伴着他,心中无数次的这样说着,小晏,只要我不死,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永远……
“倚剑楼啊,该有些喜事了。”
水泪茫然的转眼望向他,他依旧望着天际,许久,转头看着水滴笑了起来,“回去后,和夜更成亲吧,就这么定了。”
水滴在一瞬间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晏之舟抽出了被她握住的手,带着那如往昔的浅笑,转身离去了。
就这么定了?
那是表示已经没有改变的余地了吗?你就这样把我丢掉了吗?
水滴的眼前升起了水雾,我这么接近你,这样想握住你,可你却还是把我推开了。
晏之舟留给水滴的,只有背影,永远只是背影,从慕夷到雅月,还有忧昙,每一个拥有他怀抱的女人,都只得到了死亡。晏之舟知道,他是没有幸福可以分给她们的,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的东西,他又怎么能分给她们。
一个人就可以了,本就是该孤独的人,何必拥有的太多。
江湖,一个为血腥而存在的舞台,血腥,一种为杀戮带来美感的味道,杀戮,一种为晏之舟而存在的瑰丽,晏之舟,一个带着罂粟花香的舞者。
继续杀下去吧,既然自己活着就为了杀死其它人,那就杀吧,杀到天怒人怨,杀到万劫不负,杀到连天都觉得足够了,也就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也就都自在了,干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