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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赶到行辕大帐,见所有人都用诡谲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不免打鼓。他上道:“末将陈德奉命前来。”
朱慈烺看着军容整肃的少将,笑道:“陈德,你可知道毛文龙。”
“末将略有所闻。”陈德心中疑惑:没事提毛文龙干嘛?殿下要打辽东?
“他两百人就能开镇东江,收复旅顺,我给你百倍于他的兵力,你能打下来么。”朱慈烺问道。
陈德差点脱口而出“可以”,亏得这些日子来的磨砺,总算在口中转了转,方才道:“殿下,末将当先行侦知辽东敌情,然后方能回报。”
魏云心中暗道:听说他不足弱冠,是殿下很看重的少年英豪,现在看来却是老成有余,血性不足。不过……百倍于毛文龙,那就是两万兵?撒豆子撒出来的么?
“很好。”朱慈烺却是很喜欢这个稳重的答复:“此令:着下将军陈德负责组建辽东师师部,授上尉魏云中校衔,为师参谋长。着总训导部派遣各级训导官。总参谋部调派各级参谋。军法官跟进。”
陈德喜出望外,转瞬之间就将欣喜之情压住,沉声问道:“殿下,那两万兵力……”
“劳工营、苦役营、各地巡检司都可以抽调。”朱慈烺道:“再给你一个新兵火器局为师部警卫局。”
——原来真正的战兵只给一个局啊!
陈德略有失望,突然想起自己整理战史时曾读到过毛文龙的一则战报:
镇江大捷之后,建奴大举反扑,毛文龙兵少难支,退避朝鲜。朝鲜节度使郑遵、朴烨引建奴大军包围毛文龙于林畔,双方进行了激烈战斗,明军将领丁文礼、吕世举等牺牲。
在这种被动的局面下,毛文龙还能做到“一日七战,杀伤相当”。
就算是劳工苦役,那也是有饭吃、有衣穿、有兵杖的“战兵”,比之毛文龙当时的辽兵总要好上许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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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七 东家西家罢来往(七)
洪承畴的最为痛苦的事,莫过于自己在前线两面不讨好。多尔衮虽然有心要招他回京叙职,但京中官员却说服了多尔衮将他留在前线。因为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所以这种建言也很难看出一个人的立场。
更让洪承畴头痛的是,母亲大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现在这个时候到了保定。若是早一年,这无疑是个大好消息,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攻打残明,开创大清基业,洗去投降变节的污名。
然而现在满清猜忌汉官,母亲的到来无疑会成为多尔衮要挟自己的一张王牌。洪承畴知道自己不忠于前主,若是再落个不孝子的下场,还如何做人?相比动辄杀人的满清,洪承畴更相信明朝的操守——这么多年没拿洪氏族人开刀,足见朝廷的度量。
洪母从马车上下来,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想起当年家境贫寒,这个懂事的儿子在家帮自己做豆干,每日清晨还要到英圩埔走街串巷叫卖……后来儿子弱冠中式,连捷登科,竟是数十年不曾回过家乡了。
此时相见,洪母甚至只能从眉眼间依稀看出儿子当年的影子,若是街道偶遇,恐怕都未必认得出来。
洪承畴自己已经过了天命之年,看着年逾古稀的母亲,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他道:“儿子不孝……”
“你果然不孝!”洪母一听儿子说话,仍旧是乡音不改,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抡起拐杖便向洪承畴打去。
“你老母七十岁的人了,你竟然让我千里迢迢来当老妈子!要你这不孝儿作甚!”洪母一边斥骂,一边仗打洪承畴。旗人命妇要轮班入宫伺候太后。故而洪母有当“老妈子”一说。
周围侍卫都知道这是母亲打儿,没人敢上前阻拦。洪承畴只能垂头硬扛,着实被母亲狠狠打了几下。他知道母亲年轻时也是下地干活的,没被打死足见母亲手下留情,若是再有躲闪,恐怕更惹得母亲不快。
洪母打得自己气喘吁吁。终于停下了手,看着洪承畴一身旗人装扮,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哭道:“我翁山洪氏世代书香,如何出了你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洪承畴垂头不敢言语,只能任由母亲责骂。他知道清廷气量小,母亲又性子刚烈,势必语出惹祸,只能遣散周围人等。不许围观旁听,一边又劝母亲保重身体,先入城休息。随行侍女也纷纷劝老夫人保重,总算在老人家的痛哭之下到了洪承畴安排好的临时宅邸。
老人家到底已经年过古稀,如此折腾体力不支,很快就安睡了。
洪承畴唤了老夫人的贴身侍女,问道:“老夫人这一路可还平安?”
侍女道:“在南京时,有位阮老爷赠了一辆四轮马车。过了徐州之后。路也平整了许多,老祖宗这一路来倒还算平安。”
“阮老爷?”洪承畴皱眉道。
“就是讳大铖的那位阮老爷。据他说是老爷您的同年。”侍女道。
洪承畴知道自己的同年之中姓阮的只有阮大铖一人。他又问道:“那马车呢?”
“过真定后路上颠簸,仍旧找人换了旧车。老祖宗说这车既然用不了,就给人还回去,算是借的。”
洪承畴微微颌首。他知道阮大铖家中豪富,不过却没想到他会与自己攀关系。现在南都众臣莫非还没有将自己列为士林之耻么?还是东宫想招降我?
洪承畴心中一颤,仿佛看到了另一片天地。如果东宫有心招揽。赦免前罪,自己固然逃不掉“反复小人”的评语,但也算是迷途知返,不至于连累宗族。如此一想,倒也能够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汉奸名单上了。
不过。阮大铖是东宫的人么?
洪承畴有些犹豫,因问道:“过了徐州之后,地方府县对老夫人可是尊敬有加?”
那侍女气闷道:“老爷,从老家出来到这里,还没有对老夫人客客气气的府县官儿呢!”
洪承畴一噎。若是皇太子有心招降,那么府县官员之中肯定会得到令旨,好生接待自己母亲。
若是皇太子不是有心招降,那就只有是离间之计了。
重新又落回心中最不愿看到的结果,洪承畴顿时气色一黯,长出一口废气。
——慢着!这不仅仅是离间计!更是借刀杀人啊!
洪承畴心中一紧,脑中闪过一道霹雳雷光。
明朝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洪母,正是告诉多尔衮,洪承畴不是真汉奸。否则以他给明廷带来的屈辱,怎会允许他们母子相见?若是自己将母亲护在身边,那无疑会惹得多尔衮更大的疑心。若是将母亲送到北京……洪承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这不是将自己母亲推入火坑么!
而现在这么多人知道自己母亲来了保定,就是想送回老家也来不及了。
洪承畴只觉得胸腔中一团烈火,烧得自己口干舌燥,良久方才问道:“老太爷和三老爷呢?”
侍女不敢直说了。
洪承畴的父亲洪启熙有秀才功名在身,娶妻傅氏,育有三子:长子承畴,次子承畹早夭,三子承畯。得知长子变节投清,洪启熙羞愤难堪,一病不起。
其弟洪承畯无意科举,醉心翰墨,已然是一代书家。在得知兄长非但变节,如今还当了建奴的高官,领兵与朝廷相抗,他便在乡里建了一座“双忠庙”,供奉的是安史之乱中两位忠肝义胆的英豪:许远、张巡。
许远的造型是手捏剑指,怒目圆瞪。这座双忠庙里的许远,两只手指正好指向洪家大门。
洪承畯还打造了一艘船,泛水而居,正是因为身为洪承畴胞弟,俯仰愧于天地,不敢戴天履地。
相比之下,傅氏肯千里迢迢跑来打他一顿,已经是母爱无疆了。
洪承畴又询问了几个老家过来的家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悲哀难耐。他降清难道是真心看好黄台吉乃命世之主?唔,虽然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当时的实际情况却是自己已经回不了大明,要当忠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待这阵悲伤过后,洪承畴又想起了眼下的局势。北京屡屡发生爆炸,显然有一股暗流在京师涌动。刑部、内务府都无法破案,与其说是他们无能,不如说是匪徒在民间如鱼得水。剃发令一下,百姓哀痛,心怀故朝,肯定是更难在关内立足。
再看多尔衮此人,骨子里的自负傲慢。当初西攻南守之策是他定下的,就算如今发现做错了,也肯定不愿改弦易张。若是不能集聚二十万以上的兵力,要想打通运河只是痴心妄想。
汉军的火铳、火炮不如明军,火药也跟不上。明军火铳可以在五十步内破甲,自家的火铳能打到五十步就已经很不错了。明军用小火炮,一门不过三五百斤,十个人就足够照顾。自家的红衣将军炮,动辄上千斤,难以搬运不说,开上一炮,对面已经打来十余发炮弹。
至于满洲大兵更难指望。他们虽然弓马娴熟,勇悍无双,但在乌龟壳一样的方阵面前却也不得不绕道。一旦绕道,明军的火铳就是一顿劲射,就算是穿着三重甲的巴牙喇也扛不住。而且巴牙喇不光是身强体壮之辈,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为老兵,战场经验丰富。在年轻一代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巴牙喇死一个就少一个,绝不是冲阵消耗的炮灰。
洪承畴想到炮灰,心中更是无奈。现在拉来的壮丁,一个比一个油滑刁钻。哪怕后面有督战队,他们也该在阵前打滚。明军那边哨声一响,这些壮丁便已经都扑倒在地,宁可被斩首也不肯往前。
若是满洲大兵再少一些,这些壮丁甚至敢临阵倒戈,索海就差点被这些人坑了。
洪承畴突然觉得老天爷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当大明督师的时候,明军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他投向了对面,结果清军也成了这样的乌合之众。这是天意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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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八 东家西家罢来往(八)
历史不允许人们开玩笑,却总是自顾自地讲着冷笑话。如果说明末历史剧本有一位作者,那么这位编剧肯定是满洲人。而朱慈烺的出现,不妨认为是换了一个剧组,以及一个非满洲编剧。
即便如此,“命中注定”这四个字还是在冥冥中时隐时现。
此说正应在李自成身上。
在朱慈烺前世的历史剧本之中,李自成的生死是不解之谜。有人说他出家当了“奉天玉和尚”,有人说他死在九宫山。就李自成“失踪”后其所部众将的反应来看,南明史专家顾诚先生认为他的确是死在了九宫山。
然而当时的李自成即便丢了陕西,也还有十数万大军,吓得左良玉宵遁,为何会在只有地主护院武装的九宫山遇难?顾诚先生分析的原因是:他只带了十数骑亲卫勘察地形,结果遭遇山中地主武装。对方不知道阵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自成,毫无惧意地依仗兵力和地形的双重优势,结束了这位枭雄的革命史。
原历史剧本里,李自成退场的时间是西历一六四五年五月初,也就是现在的崇祯十八年。
崇祯十八年五月初九,李自成待大军休整之后,率部从广元南下,马科从保宁(今阆中)西进,两路并发攻打绵州(今绵阳)。张献忠不敌,从绵阳退到了德阳,继而又退到了成都。分散在四川各地的大西军也纷纷前往成都“勤王”。
张献忠称帝之后,册封四个义子为王,设立四十八营。主力部队称为“皇兵”,民间三丁抽一,是为“里兵”。战时皇兵出征,里兵守城。由此而堆砌出的二十万人马。真正披甲作战的也有十万众。
李自成却是哀兵已久,又要在四川挣下一片生存之地。想想去年八月张献忠还出兵打过汉中,此可谓远日有冤,近日有仇,全军上下齐喊“杀黄虎”的口号,气势难挡。
五月十三日。顺军马科部进逼龙泉驿,占据了龙泉山。刘宗敏为李自成前锋,走汉州(今广汉),渡过青白江,成都在望。
张献忠在成都皇宫之中,一夜三惊,再次爆发精神病,将自己的妻妾、儿子杀死,对义子孙可望——时名张可望。道:“咱老子也是一世英雄的人,不能留着妻儿受辱。从今而后,还是你做世子。”
孙可望知道大势已去,连夜集结所部人马,向东攻打马科。马科原本是明朝降将,在李自成的大清洗中整日惶惶不安。孙可望却是西营四大名将之首,声望甚至高于后来力挽狂澜抗清二十年的李定国。
只是一次交锋,马科便被孙可望击破大营。又不敢回到李自成营中,索性向东南逃窜。却碰上了赶来勤王的刘文秀(张文秀),只得再往西南方向逃去。
孙可望与刘文秀见了张献忠,三人很快定计,由刘文秀扼守龙泉山,孙可望护着张献忠前往西充,整顿兵力。等待另外两个义子:李定国、艾能奇来援。
刘文秀在龙泉守了一夜,遇到了突围而出的提督皇城都指挥窦名旺。两人会师之后,留下殿后部队,向东追张献忠而去。
就是这样一场大败,让整个大西军灰头土脸。张献忠甚至连妻小都杀了……结果李自成却在进入成都之后,被个无名小卒用冷箭射死。
那人本是张献忠的近卫,突围时正巧不在营中,后来躲在皇城外一处塔楼之中。他原本也没想过要刺杀李自成,只是适逢其会,手里正好有一张劲弩,而李自成又正好从他藏身处外经过。出于忠义道德的驱使,以及一腔难以发泄的怨愤,这个侍卫扣动了弩机。
弩箭从李自成左肋射入,直抵心脏。
李自成的亲随很快找到了这个吓呆了的侍卫,一阵乱刀将之砍死,旋即在刘宗敏的指挥下开始清洗成都,但凡有兵杖者一律屠戮。
五月十五日,顺军彻底占据了成都和附近州县,收服了原本效忠张献忠的摇天动所部。他们付出的代价却是失去了主心骨——李自成。
张献忠获悉之后,从西充一路狂笑着逃往重庆,仿佛又回到了当日车厢峡时候的情形。这种死里逃生、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奇迹”在他的一生中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让他甘之若饴,甚至疯狂地爱上了这种感觉。
张献忠到了重庆之后,再次安顿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处境仍旧缺少转机。
重庆南面的遵义(时属四川)有明军王祥部,东面有蒸蒸日上的杨展部。反倒是石柱、黎州等土司因为一心守成,对他的威胁不大。
好在顺军因为没有了李自成这个灵魂人物,刘宗敏推举李自成的三弟李自敬为首领,李自成皇后高氏听政,等待陕北的李锦(李过)和高一功南下四川,并没有立刻追杀逃往重庆的张献忠。
与此同时,满清多铎部占据了陕西,直逼汉中大门,被顺军贺珍部和明军孙守法部击退。
华夏西部三百年来未有过如此乱战的时局,真是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朱慈烺拿到战报之后,良久无语。他知道四川会乱很久,甚至平定天下之后还要乱上一段时间。却没想竟然能乱成这样,尤其是李自成竟然会被弩箭射死。但换个角度想想,这种死法却要比九宫山遇袭而死合理得多。老天爷定死了李自成吃不上夏粮,谁也挡不住。
现在的关键是,不能让顺军余部就此散乱。否则他们一旦投清,无疑是极大的损失。
“哪怕他们只是名义上遵从朝廷号令,咱们也得接下来。”朱慈烺对尤世威道。
尤世威附和道:“若是一纸诏书能够收服闯逆余部,自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闯逆如果能够投降,朝廷面子上也能好看许多。到底这伙乱贼冲进了北京,要想彻底剿灭他们,非但耗费巨大,万一再逼得他们流动作案,国家经济就要受到更严重的破坏。
“不止是诏书。”朱慈烺摇头道:“只要他们真心愿降,我还可以给驻地安置他们,核实兵员,按人头发粮饷。”
尤世威有刹那间的迟疑,提醒道:“殿下,当年二杨就是这么做的。”
杨鹤、杨嗣昌父子在对农民军的问题上,虽说是抚剿并重,实际上却是更重安抚。结果就是耗费国帑数十万,而乱军抚而复叛,最终导致国家糜烂。
“这当然是有条件的。”朱慈烺笑着拿出一份侍从室连夜拟好的《招抚方略》。
这份方略之所以不交给总参谋部做,就是怕这些军人太倾向于**消灭。侍从室相对温和许多,而且还有不少人属于士子阶层,他们拿出来的东西起码能让舆论和士民在感情上能够接受。
按照《方略》中详述的,只要接受诏书的顺军将领,一律视作起义,非但赦免前罪,还可以给他们叙功。不过要想叙功的话,必须要有崇祯十八年六月以后的战功,比如满清真夷的首级,或是从满清势力范围内光复的州县府道。
对于起义将领不愿从军者,可以准许其带着护卫离开军中,伪伯爵以上者分得起码五百亩田地,用以安置不超过五十名亲随;如果愿意接受朝廷军令调动,会被派往朝鲜,牵制满清后方,等到光复辽东之后,人给地三百亩,每高一爵多给地二百亩,其他军功另算。
“对于李自成,朝廷可以允许其亲族安葬。”朱慈烺道:“这个够优待了吧?”
尤世威点了点头,旋即问道:“殿下以为派谁去比较好呢?”
“磁侯、绵侯,都是不错的人选。”朱慈烺道:“或者索性一个派去四川找刘宗敏,一个派去甘肃找李过、高一功。只要能早一日平息兵火,大明的元气也能多保存一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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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九 东家西家罢来往(九)
袁宗第在协助光复太原之后,随着行辕行动。后来皇太子行辕迁往真定,却把他留在了的太原。虽然门口有明军站岗,貌若软禁,但只要他本人不出门,下人出去买卖物事,或有故人往来拜访,都不会被刁难。
朝廷的确守诺赦免了袁宗第叛乱之罪,褫夺伪爵,但下人们称他“侯爷”并没人出来非难。有时候官面上的人物前来,也有称他“绵侯”的。这种时候,袁宗第只能表示不敢,同时忏悔一番过去的所作所为。然而他很快就发现,那些称他“绵侯”的人,其实并不把他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