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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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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能不亏空了么?”崇祯放下手里的报表,纠结问道。

    “父皇,收入还有增加的余地。”朱慈烺道:“今年开始要收正税了,这笔收入将近三千万两,如果运气好,还能更多些。”

    崇祯重重吐了口气,道:“这样国库也能有所结余。”

    朱慈烺面带微笑,似有若无地点着头,好像对此十分赞同。然而作为一个国家的掌舵人,朱慈烺深知银子埋在土里就等于没有,所以绝不可能看着国库丰饶,银钱堆积。实际上今年虽然可以收到近三千万两的正税,但去年财政最大收入是三千五百万两的“赎罪金”。

    其中两千万两来自南京勋戚,一千万两来自郑芝龙,五百万两来自大大小小的势家。这笔收入可是一锤子买卖,今年不可能再有。

    而去年的卫生医疗支出只有三十万两,还集中在京师,以及各地的天花接种费用。今年在卫生总署成立之后,首先就是一笔八十万两的公共卫生、防疫宣传计划,一年三百万两能够打住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行政开销和军费恐怕还要进一步扩张。因为平定了辽东,今年的战略方向势必要放在南洋势力范围的争夺和控制,这就需要造船,造大船,造很多大船。所以军费只有增加,不可能少下来。

    行政开销方面则是各地巡检司建设。现在地方安全全靠军队,这显然是杀鸡用牛刀,所以巡检司必须建立起来,让主力部队去面对更凶残的敌人。如果平均每县五十人的规模,全国巡检司就要七万五千人,从饮食着装到装备训练,人均年消耗十两银子,那就是七十五万两。

    ——嗯,这样就对了,崇祯十九年和二十年的积蓄也能用掉了。

    朱慈烺心中暗道。

    相比崇祯皇帝对节流的热衷,秉持皇太子理念的户部却是更注重开源。

    姚桃高坐户部大堂首座,面对下面各清吏司主事,拿着报表道:“盐税去年开得晚也就罢了,茶税只有一百二十万两,这是绝对不够的。哪怕浙江一省给出这个数字也太少了!”

    国税总署名义上是独立部门,但姚桃实在太过强势,竟然将这个部门变成了户部的下级部门,成了财税版的东厂与锦衣卫关系。这就导致了行政框架上的不稳定,有些总署级别的衙门等于部寺一级,有些却跟清吏司主事一个待遇。

    主事们纷纷应道:“我朝茶法的确太松,当从茶田着手监管,凡是出了农户之手,就要收税。”

    “当效仿盐税,不能姑息。”又有人道。

    姚桃道:“发文国税总署,盐茶烟酒四项必须从根子上抓起来。都说江南田土多种烟草,烟税却才一百五十万两。跟税官们说清楚,若是今年数字不能有起色,非但户部要查他们,我还要都察院也来查查,到底是哪里的耗子在偷税!”

    众人见主官发怒,纷纷噤声。

    姚桃没有理会,手中炭笔往下划着,道:“市舶司的海关税收五百万两,这个是合格的……瓷器出口二百万两,这个少了,如果江西没人烧,我们自己去设厂烧瓷!便宜的陶碗少烧点,多少点值钱的瓷器才是正经。天花药……怎么才卖了三十万两?五钱药粉一个人,售价五百两,泰西才六百人用得起么!”

    这回众人真是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五钱药粉是真正地“一小撮”,就这么点药粉卖到五百两,能卖出去六百份已经很值得称奇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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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二 牒书走报州与县(5)

    “真的没有造假?”

    钱谦益放下手中的毛笔,小心翼翼地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他以前也有过一副,是张溥从泰西人手中高价购得的,不过与这副山东出产的老花镜相比,泰西货简直就是废品。

    “老爷,报社访员几乎全都派出去逐项核查,他们每人又要请人帮忙,这回花了不下一千两银子,但查来的数目却几乎一致,纵有出入恐怕也是误差居多。”柳如是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失落。

    从大义上来看,柳如是的确希望大明能够收来五千多万两的国税;从人情而论,柳如是也乐于看到这笔国税用在教育子弟、扶危济困上面。然而这次《皇明通报》发出的崇祯二十一年国库收支明细,实在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这并非是她和钱谦益一家的疑惑,也是江南士林中许多人的疑惑。朱慈烺不将消息放出来,他们只能猜测,但是现在他们却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去了解核实。非但钱谦益在做这种事,其他人也在做这种事。

    “真正差额较大的主要还是南直两省的商业税、江南的烟草税和浙江的茶税。”柳如是道:“照咱们查访计算出来的数字,远不止三百四十万两。”

    “是《通报》瞒报了?”钱谦益首先从恶处揣度竞争对手。

    因为距离的缘故,《皇明通报》在江南一带的销量并不高。谁都不想花钱去看很可能已经从本地报纸上看过的消息。不过独家披露朝廷动向却是《皇明通报》的优势,任何一个有志于仕途,热衷于国家时政的人,都必须订阅这份几乎等于邸报的报纸。

    柳如是道:“咱们查访下来的数字应该是在六百万上下,差额不过二百六十万两。朝廷连大头都报出来了,何必瞒这二百六十万?恐怕多半都是有人逃税漏税了。”

    钱谦益嘿然道:“贪鄙的劣性哪朝都少不了。当年太祖严茶禁。杀了一个驸马,不知道今上要杀多少。”

    国朝初立时,安庆公主的驸马欧阳伦走私茶叶被检举,被朱元璋赐死。安庆公主可是马皇后所出的嫡女,马皇后也只有两个嫡亲女儿,深受宠爱。即便如此。其驸马仍旧不免一死,可见国初司法之严。

    “今上或许仁厚,皇太子却是个眼里不肯揉沙子的。”柳如是道:“老爷,这事该如何是好?”

    钱谦益靠在椅背上,枕起头,道:“放出去。”

    “放出去?”

    “对,把咱们查来的数目放出去,看看朝廷如何处置。”钱谦益道。

    柳如是觉得这种事差不离就是了,更多的关注点应该是看国库支出方面有什么问题。不过支出项目比较难查。军费肯定是查不到的,而教育方面则需要海量的人手进行全国调查,这是钱家财力所无法支撑的。

    至于官员的收入倒是方便,因为新法要求官员从崇祯二十二年起申报财产收入,所以明年就能查到各地官员的薪俸了。

    崇祯二十二年三月十二日的《江南士林报》上刊登了税收不实的报导。这篇报导在第一时间被浙江方面用飞鸽传书送往北京。因为飞鸽系统并不是正规的传递途径,所以也没人花力气去培育长途飞行的信鸽。这篇报导在中转了四五次之后,终于到了《皇明通报》总部,倒是比舟车都要快许多。

    《皇明通报》转载了这篇报导。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户部自然颜面无光,国税总署司令吴彤香被姚桃叫去了职房。关起门单独谈话足足一个时辰。谁都不知道两个女官在里面说些什么,只知道吴彤香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比桃子还红还肿。

    吴彤香回到署衙,如法炮制,将江南三省的清吏司主事唤去,字字句句都是咬着牙说的,训得几个老账房头都抬不起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吴彤香总结道:“你们召集人手。留几个在北京值守,其他人全都跟我去江南。我们兵分三路,安徽、江苏、浙江,哪里有问题就查哪里。地方税司行署若是不能称职的,当即革除。由总署属员担任。这事肯定直达天听了,都察院那伙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大的案子。下半辈子是安生在家养老,还是去辽东煎冰熬雪,就看这回了!”

    听到都察院,众人骇然。

    谁不知道那就是一伙嗅到腥气蜂拥而上的疯狗?

    京中有好事之徒还在都察院大门前画过一幅画,画里有一官员独坐,胸前的补服却是一直豺狗,旁边写了血淋漓的五个大字:都察院狗官。

    当然,这好事之徒已经不在北京了。他在茶馆喝茶的时候被警察带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都察院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无所不能。而且这个案子虽然影响极大,说到底却是下面税吏的问题,如果贸然去察,消耗的人力物力极大,还有可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最妥当的办法其实是让国税总署自查,有了目标之后再动手比较好。

    都察院在崇祯二十二年的工作计划里,重点仍旧是放在司法一线,发起对法官调查。现在各地刑事案件由都察院提起公诉,法官是否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御史们有最直观的感觉。

    安徽、江苏、浙江三省都是江南士林控制的地区,尤其是安徽江苏,基本都是南京官员担任地方职位。他们知道自己是后妈养的孩子,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此番税务上又出了大问题,生怕给皇太子大清洗的口实,派了警察、巡检司和监察御史全程国税总署的调查组。

    这回他们可是真的没来得及拿下面孝敬,若是被牵连进去,实在比窦娥还冤呢!

    朱慈烺在这个问题上至始自终没有说话。他越是沉默,下面的人也就越是提心吊胆。吴彤香坐镇江宁府,只要有所查获就发在当地报纸上,指望上传天听。而皇太子却仍旧不发一言,任由官员自己处理。

    别人以为这是帝王心术,对于朱慈烺而言却是个检验行政、司法体系能否自行运转的机会。即便是他这样的工作狂,面对如此庞大的帝国,也不可能有时间精力亲自处理每一桩具体事务。

    尤其是随着嫡子朱和圭逐渐长大,已经到了牙牙学语的时候,朱慈烺的精力更是得分到他头上许多,在很多非正式的朝礼活动中,朱慈烺都带着这个步履蹒跚,时不时要啃大拇指的儿子出席。

    崇祯二十二年四月,宋弘业完成了辽东情报系统的交接工作,彻底结束了自己的卧底生涯,回到京师。数月没有剃头,他头上已经长出了一层三寸长短的短发,鬓脚也不再是光秃秃的青皮,戴了官帽之后倒也不为人所知。

    朱慈烺就是抱着朱和圭在文华殿的偏殿接见了宋弘业。

    “振华,得闻你全身而退,我总算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朱慈烺笑眯眯地以表字称呼宋弘业:“我军能够合理分配兵力,适时打击东虏,你功不可没。若是没有你,恐怕收复神京都还需要个三五年。”

    “托殿下洪福。”宋弘业躬身道。

    “都回来了,就不用那些虚套了。”朱慈烺笑道:“我没有忘,当初许你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只是如今徐惇做得似乎也不错。而且你也知道,蒙古那边的布线都在他手里,贸然换人有些不妥。”

    “殿下,卑职不敢贪功,不过这些年来夙夜不安,实在是硬着头皮才熬下来的。”宋弘业由衷对秘密战失去了兴趣。如果真的让他动辄易容,出入敌境,他还不如留在京师当个小警察呢。

    “卑职惟愿回五城兵马司供职,职家数代立身于此,也于此道略有所知。”宋弘业道。

    “现在已经没有五城兵马司了。”朱慈烺笑道:“从京师到州县,都改了警察系统维持日常治安,归于刑部统领。你若是想做实务,可以去顺天府警察局。若是想坐堂,可以去刑部担任个侍郎。”

    “谢殿下,臣请刑部。”宋弘业并非真的愿意将生命献给大明的治安工作,显然刑部侍郎的头衔更来得气派啊!

    “你现在还可以做一件事。”朱慈烺道:“把自己卧底的故事写下来,等东虏彻底覆灭之后,情报解禁,你这故事就可以刊行出版了,说不定还能大卖。”

    “是,殿下。”宋弘业应道。

    “到时候签上名字送我一套。”朱慈烺按着儿子圆溜溜的脑袋,将他正在吐口水的胖脸推开,因问道:“你这几年可娶了妻妾?”

    宋弘业道:“卑职早年丧偶,至今没有续弦。”在遇到皇太子之前是娶不到合适的,遇到皇太子之后又不合适娶妻纳妾。如今没有子嗣已经成了宋弘业的头等大事,正好在京中好生寻摸一个。

    “这样,封赏的事等锦衣卫议来再说,你且莫急。”朱慈烺道:“我私人送你一个侍妾,也好有个照顾,等会出宫的时候一并带走。”

    宋弘业忍不住一乐:“多谢主……殿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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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三 牒书走报州与县(6)

    “汪主事,这是新任刑部左侍郎的档案资料,不过有些奇怪……”

    年轻的书吏敲开上官的门,将薄薄一个大信封放在桌上。他十六岁中的生员,选入河南行政学院学习,毕业之后被分到了吏部担任书吏,如今正是见到女人就会面红耳赤的年纪。

    这位汪主事正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女官,年纪轻轻已经做到了吏部主事,难免让人惊叹。

    更令人惊叹的是她的妆扮,有时候一如其他众多女官,发辫裙衫,一副大姑娘模样。有时候却是盘头比甲,仿佛出嫁的妇人。

    她在吏部的工作很清闲,主要是规整官员档案,却不见她与其他人往来。

    此时汪主事正斜靠在职房窗口下的软榻上,蜷曲双腿,一双玉足在靛青纱裙下隐约可见。她将手里的书轻轻往下放了放,对书吏报以微笑。

    年轻的书吏登时血涌上头,以为自己偷看被抓了个正着,连忙垂下头去。

    “奇怪什么?”汪主事坐正身子放下了双腿,飞快地趿入绣鞋之中。

    “这人年纪不小,却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半点记录。”书吏道。

    汪主事上前取了轻飘飘仿佛空着的信封,坐回主座,取出一张宣纸,上面果然只有此人的名号年龄,家庭成员,以及申报的财产,再无其他履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汪主事将宣纸放回信封,在封皮上提笔写了编号,转身放到档案柜里。

    年轻的书吏行礼告退,临走时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回头窥视的念头。

    汪主事回到座位上,看着桌上的纸墨笔砚,想了良久还是没有提笔。

    ……

    宋弘业回到北京之后。发现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从小生长的地方了。

    非但大街小巷上打上了街名牌号,而且随处可见垃圾篓,一个红色,一个绿色,分别装不同的垃圾。比之满州人在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因为满洲人的洗劫,京中许多屋舍成了空房。顺天府出钱置换了几处房产。将半空的街坊填满。全空出来的街坊并没有出售,只是直接拆掉扩建道路,或是改成城中树林。在林中还有石径长椅,花亭池塘,颇为雅致。

    宋弘业原本的宅子就变成了这样一处城中园林,只有一座假山还留在原地。他现在住的地方离长安街不远,虽然只有两进三间,但住着却十分惬意。

    不知为什么,宋弘业在下了班之后。仍旧会忍不住到原来的住址晃荡一圈,在眼熟的假山前闲坐休息。他总能回想起自己在清廷的日日夜夜,好像只有回到这里才能找到安全感。

    不知道那张大床去了哪里,以前只要一钻进床里,就似乎回到了人间。

    宋弘业坐在一张长椅上,盯着假山怔怔出神。

    “来一个?奶酪酥。”一个散发着香甜气味的小零食蓦然地探到了宋弘业的鼻尖底下。

    宋弘业猛地抬头,顺着一双玉臂望去,却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同事。

    在瞬息的惊诧之后。宋弘业已经伸手接过奶酪酥,道:“你还好吧?”

    “很好。”女子自己又从纸袋里摸出一个奶酪酥。问道:“家被拆掉了呀。”

    宋弘业笑了笑,道:“新家也不错。”

    “就是没这儿大。”

    “家不在大小,在于有什么人。”宋弘业感慨一声:“你走了之后,我……欸,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姓汪,汪华真。”

    “好名字。”宋弘业随口赞了一声。迟疑问道:“你还在……还在……做那个?”

    “呵呵,”汪华真笑了起来,“现在我是抓那个的。”

    宋弘业一愣,旋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汪华真和他以前都是卧底,现在大家都在朝廷里做事。肯定不会“做那个”。

    “还是锦衣卫?”宋弘业觉得自己不该问,但忍不住就问出了口。

    “东厂。”汪华真道:“现在在吏部主事,主要就是抓一些私通番夷的官员。”

    “还有人私通番夷?”宋弘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想到自己的交通员也有被满清策反的,所以又能理解了。

    “有的人是贪心,有的人是蠢。”汪华真道:“北面的蒙古人,东面的朝鲜人,南面的泰西诸夷,都有意无意地在打探咱们大明的虚实。”

    “哦,那你还挺忙的吧?”

    “也不忙。”汪华真笑道:“到了我这个层面,主要是归纳分析,给上头一个建议。下面办事也好,上面决策也罢,都轮不到我头上。”

    “你跟我说这些没关系吧?”宋弘业觉得有些不妥。

    “你会去乱说么?”汪华真似笑非笑道:“我‘死’后你续弦了么?”

    “没,”宋弘业老实道,“你走之后没几天就跟着去了辽东。多尔衮倒是给了几个侍妾,但我哪敢真当侍妾看?”

    “就是啊,万一说梦话呢。”汪华真不知怎的,自己心情好了许多。

    “哈哈哈,”宋弘业大笑道,“你竟然不知道,哈,我真是死里逃生。”

    “怎么?”汪华真大奇,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侍妾是不能跟家主过夜的,她们服侍好了之后就得回自己屋里去。”宋弘业笑道:“你这话若是早说出来,岂不惹人疑心?”

    汪华真脸上一红,啐道:“谁知道还有这等作践人的规矩!欸,听说前几日殿下还赏了个侍妾给你,也是不能留夜的么?”

    宋弘业有些不自在,分明辩解道:“尊者赐,焉敢辞?只是虚应故事罢了。”

    “别呀,”汪华真紧追不放,“那女子以前可也是秦淮名妓呦,曾是抚宁侯的爱妾呢。”

    “这你都知道……”宋弘业转而想起汪华真东厂的身份。心下恍然大悟。

    “寇白门。”汪华真轻笑道:“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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