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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零 巨轮滚动
耶历一五四七年,正是大明嘉靖二十六年,这一年的一月十六日,伊凡四世在莫斯科加冕,成为鄂罗斯第一任沙皇,将莫斯科公国的历史推进到了鄂罗斯沙皇时代。
伊凡四世也因此被人称作“雷帝”或是“大帝”。
然而伊凡雷帝的帝国只持续了两代,便随着尤里克王朝的灭绝而进入了混乱时期,一直到罗曼诺夫王朝建立,鄂罗斯才回归一个正常国家。如今在位的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就是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二任沙皇,也是一个结束三十年混乱,为儿子彼得大帝奠定基础的承上启下人物。
从伊凡雷帝到阿列克谢,鄂罗斯从莫斯科扩展到了东欧,虽然之前与瑞典的战争失败了,但最终仍旧能够取得了第聂伯河东岸的东乌克兰国土。
“沙皇经常亲自出征,开疆拓土,但因为他的谨慎,所以人们给了他一个‘羞涩者’的别称。”亚历山大?克拉弗特坐在突厥斯坦城的奢华房间里,面带微笑地为总参军情司的人讲述鄂罗斯历史和当前的社会环境。
作为一个僧侣的私生子,亚历山大算是边缘贵族。他早年在射击军,后来随着沙皇阿列克谢出征波兰、波罗的海,再后来才被派到了哈萨克与东方的大明作战。他在射击军的时候,也曾做过走私和正当生意,可以说他对整个鄂罗斯社会都有着深入的了解。尤其是他很识时务,健谈风趣,所以才能从苦役中解脱出来,住在温暖的房间里,靠一张嘴过日子。
“鄂罗斯全**队有多少人?”军情司的参谋笑眯眯地就如同与老朋友说话,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只能通过翻译来交流。
“我们一共有十万人左右的军队。”亚历山大皱眉思索道:“其中有五万是射击军。负责保护沙皇和莫斯科。其他还有各地贵族的民团,这个数目就不清楚了。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也会征用顿河哥萨克和鞑靼人……不过现在看来鞑靼人不会为我们打仗了。”
“总共能够动员多少人?”参谋问道。
亚历山大很难理解“动员”,在几经解释之后,道:“三十万人吧,这是我们动用的最大的一支军队了。”
“你们的军饷如何?”
“根本不够用!”亚历山大顿时激动起来:“所以即便是射击军。也不得不做些小买卖。”
参谋听了十分感兴趣:“军人做买卖?”他知道宋朝的厢军有做小买卖的事,但那时候禁军也不敢做这等事啊。而射击军可以算是鄂罗斯沙皇的禁军,乃至近卫军了吧。
“闲着也是闲着,一个士兵一年只有三个卢布,就算加上一日三顿的伙食津贴,但还要花钱给自己买军装,不做点买卖怎么养活自己呢?”亚历山大无奈道。
“不耽误训练么?”参谋又问道。
“训练?一周三次……”
在氛围良好的交谈之中,亚历山大完全不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军情司很轻松地就将鄂罗斯军队基本情况摸了个彻底,形成报告交给了总参谋部。
这份报告让朝廷上下都有些宽慰。可以不用担心鄂罗斯人的大举报复——突厥斯坦之战几乎覆灭了整个鄂罗斯的南方驻军,其中包括八千人的常备军。
只是萧陌和萧东楼脸上很不好看,因为对方的战斗力之低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甚至于鄂罗斯人一周——七天的训练量,还不到明军士兵一天的训练量。鄂罗斯人因为火药和铅弹的费用高昂,使得火器操演成了奢侈事,而明军士兵每天都有火器实弹射击训练。即便在和平时期,明军一个士兵一天消耗的火药,也等于鄂罗斯士兵十次训练的消耗量。
因为鄂罗斯的国库匮乏。所以全国除了一万七千余常备军之外,更多的军团都会在战争结束后解散。根本没有训练可言,更没有荣誉和地位。
打赢这样的对手,实在让人没脸张扬。
“这非但是军事上的胜利,更主要的还是国力上的胜利。”朱慈烺得到这份报告却是十分高兴。这是大明第一次直面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军队,虽然不是瑞典那样的世界一流军事强国,但鄂罗斯此时也绝非一个三流弱渣。否则就不可能吞并东乌克兰了。
“陛下,现在萧陌将军与萧东楼将军各领一个军朝北和西两个方向挺进,希望能够克复整个哈萨克汗国。”尤世威以苍老深沉的嗓音报告道。
朱慈烺点了点头。既然两位大将做出了这样的决策,肯定是有其道理,远在北京的皇帝和中枢最好还是少质疑。多支持。在技术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只有信任大将才能获得胜利。
萧陌和萧东楼原本都是将突厥斯坦之战视作的最近五年里的最后一战。大明即便胜了,可能也是巩固远西战区,并没有扩大战果的想法。只是听了亚历山大的介绍,再结合斥候的情报,两人发现这实在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哈萨克人被打破了胆,哥萨克人带着大明的友谊回了老家,鄂罗斯人被送去下井采矿,整个哈萨克就如同披着薄纱睡衣的美女,正翘首弄姿期待明军大爷的宠爱。面对这样的情况,要是萧陌和萧东楼就此在突厥斯坦垦殖驻守,视若无睹,那才是皇帝该忧心的事。
“至于哈萨克人……”尤世威有些迟疑。
“抵抗天军的论以叛国。”朱慈烺道:“无辜顺民可以让他们上户口,成为大明国人,也是朕的子民,一视同仁,绝无苛待。”
“陛下,那瓦剌那边……”
“都是一样。”朱慈烺道:“大明人自然可以在大明的土地上垦殖放牧,不过得做好户口登记,遵守大明的法律。现在总参得挑选一些参谋,随同姜尚书前往莫斯科,进行战后谈判。”
一场大战之后。肯定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烈度不低于战场的谈判。这回大明派出的正使是礼部尚书姜曰广,副使是西北集团军参谋长杨威。姜曰广赶到突厥斯坦的时候恐怕要两三个月之后,所以杨威也没有等他的意思,在接到委任之后便出发前往莫斯科,为正使打前站。
这回大明的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与沙俄签订边境条约,其中西部边境要求以乌拉尔山为交界。
也是因此朱慈烺才知道,俄国同样是个贫铁国,在跟瑞典打仗之前,还从瑞典高价进口了近五千吨生铁。俄国唯一的富铁矿就在乌拉尔山地,已经开发了三十余年,正是走向出产高峰期的时候。
这样一个宝贝地区,可不是鲜卑荒野那种可以随便放弃的荒地。
姜曰广年纪已经很大了,但现在内阁阁员已经满了。要等有了空额让他入阁,恐怕此生都没希望。借着出使外国的机会,姜曰广可以在礼部尚书上加东阁大学士的头衔,享受阁老待遇,等他回国时候也该致仕退休了,算是给自己的仕途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且姜曰广年老心不老,思维反应之快甚至比许多年轻人都强,再配上一个思维缜密的副使。即便任务再艰巨也有成功的可能性。何况杨威出使俄国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取得合约上的胜利,更是对这个敌国的全面考察。
萧陌和萧东楼、周遇吉则挟大胜之余威。率兵在哈萨克的土地上开展了极大的扫荡,只有插上了赤底金龙旗的村落才能免于“检查”。
俄国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敌人进行了一场错误的战争,非但损兵折将,整支南方常备军都因此覆灭,绝大部分战士都转职成了农奴和矿工,成为了支援大明建设的一份子。
除此之外。之前已经被俄国控制的小玉兹和实力最为强劲的中玉兹,先后倒向大明,希望能够得到大明皇帝的册封,不过明军从俄国俘虏口中已经了解到了整个哈萨克汗国的实力部署,所以对这根橄榄枝并不甚感兴趣。
然而俄国人最大的损失并不在于兵力、土地、势力范围。还有人心。
朱慈烺能够想到的最严苛的待遇,对于俄国人而言都是善良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这种待遇上的差异让接触到两个国家第三方人民铭感五内。哈萨克人第一次知道,他们存在的意义并非被人苛待和劫掠,也应该有自己的美好生活,享受官府提供的帮助、低息的贷款。
哥萨克人也发现明帝国收买他们的标价中,除了有更廉价的粮食,更广阔的土地,还有尊严。
即便是个隆准深目的哥萨克流浪者,只要他的户籍上标注着“大明”字号,那他就拥有被大明帝国保护的权利,不受任何人的欺凌。
在整个隆景十一年,西北方面最紧缺的两样物资就是代表大明的赤底金龙国旗,以及对哈萨克、哥萨克等部落酋长的委任状。随着朝鲜和日本人为主的边防军到达西域,明帝国对远西地方的控制越发体系化,虽然管理费用比较高。
“突厥都指挥使司完全就是靠大明百姓的血汗堆积出来的!”
南方士林诸报上对哈萨克建立都司十分不满,正是因为北京诸部堂公开的年度开支和来年预算。
“朝廷对突厥都司的管制只有两个字:砸钱!每个突厥地方的‘明人’每年都有高额的免税优待,可以说大明根本没有从突厥收到一文钱。而大明却要承担突厥方面道路、水利的兴修,军队消耗,官员的俸禄,这岂不是只出不进的亏本买卖么?”
《士林报》是不耻于说这些言利之言的,但是《工商报》却毫无顾忌,尤其是在他们提交的减免税额意见书被北京驳回之后,更有发泄的冲动。
“再差的房子,租给别人住总也要些房租,如今突厥地方却是房东赔钱请人来住,这是何道理?”
《工商报》的读者群属于略有资产,做些小买卖小生意的小康之家。这份报纸的风格就是直白,善用比喻,以及成版的广告。当然,在《工商报》看来,广告也是新闻的一种,同样都是信息嘛。
实际效果也是如此,因为《工商报》对突厥的怨气深重,花了大力气介绍这块大明新的土地,使得许多人都知道了大明西面还有这样一块待开发的土地。也有不少对丝绸之路充满憧憬,同时被突厥地各种免税政策所吸引的商人,纷纷带着大明的茶叶和丝绸,再次踏上了前往西域的道路。
此行都是陆路,反倒比海路更受欢迎。为了保护大明百姓的这种积极性,朱慈烺不得不规定这条丝绸之路的终点暂时设在突厥斯坦,以免汉民们在无知之中冲入鄂图曼人的领地。
论说起来,鄂图曼人对同一宗教的兄弟是很讲信义的,但面对异教徒,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信义可言,似乎在他们的教义中,不信仰他们的宗教就是一种罪过。之所以鄂图曼帝国会封锁陆上丝绸之路,正是因为这种对“罪过”的惩罚心态,可以让他们在结束交易的同时,拔出弯刀进行抢劫。
好在大明的领地上也有信仰这种宗教的人,而他们显然温和得多——这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缘故。让这些温和派带着商货前往鄂图曼进行交易,危险性就能下降许多,而鄂图曼本身也需要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和工艺品,正好将他富有的黄金宝石交给大明来利用。
只要能够打通这条通往鄂图曼的商路,世界贸易的圆环就只有薄薄一层,随时可能被打破。
现在大明需要的只是时间,以及切入影响世界潮流的机会。
……
“况且,况且,况且……”
朱慈烺坐在火车的软座上,感受着久违的工业气息。
隆景九年关于铁路的铺设问题尘埃落定,当然是选择了北京到天津的京津线。在整整一年的紧张施工之下,京津线的试验路段已经完成,在经过数十次安全性测试之后,皇帝陛下坚持要亲自搭乘火车,终于有了这次离京二十里的“远行”。
为了让孩子们一起感受工业的力量,朱慈烺带上了五个儿子,包括尚未开口说话的朱和坍。(未完待续。。)
七三一 教子
火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代表着中央权力的延伸。在没有火车的时代,一份《皇明通报》从北京到交趾要走两个月的时间,而中央的政令因为不能使用信鸽,所以还要多花一个月。
三个月足以发生许多大事了。
而如今轰鸣的火车将大明帝国朝廷中枢的手臂延长了,让朝廷诸公能够更快地了解到地方上的问题,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调动军队、粮食、商货。
虽然只是试验路段,长度也仅仅是二十里,但随同火车携带的数千斤货物,以及皇帝陛下和皇室成员,终究是以更快的速度抵达了京外的第一站。
“陛下,刚才火车最高时速达到了二十四里。”负责火车计划的教授向朱慈烺禀报道。
这位教授姓田名爽,只有三十出头,是王葵心公的得意弟子,在机械领域颇有造诣和天赋。如果不是朱慈烺在这个时空呼风唤雨,或许他将皓首穷经,在五十岁上中个举人,过完他庸碌的一生。然而因为朱慈烺,他在幼年时候的爱好得以成为终身的事业,并给他带来了光宗耀祖的机会。
朱慈烺朝这位年轻的教授点了点头,道:“载重多少?”
“实验货物共六千斤。”田爽道:“不过理论数据在十二千斤上下。”
“因为朕比较重。”朱慈烺玩笑道。
田爽也跟着笑了,道:“陛下肩负日月,手握江山,焉能不重?”
这回因为皇帝陛下要求亲自感受火车,所以车厢里当然不能满载,从之前的实验情况来看,满载的危险性远高于空载。好几次事故都是因为载重过量发生的。
朱慈烺从窗口望向月台,因为采用了他的设计构思,所以与后世的火车站台差别不大。他问道:“葵心公如何了?”
田爽顿时消沉下来,道:“恐怕无法亲见京津线贯通了。”
王徵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极其高寿了,在确定京津线铺设之初,他就已经不再有体力和精力负责实际工作。破格将自己的关门弟子推到前台,也就是这位田爽。他把建设大明第一条铁路的殊荣给了田爽,正可以表明他对田爽的期望和重视。
这可以算是他最大的一笔遗产了。
朱慈烺想起自己与王徵的通信,想起技工学院到经世大学一步步走来,乃至葵心奖的颁行,不禁有些感伤。
“算了,朕不下去了,添了煤就回京吧。”朱慈烺道。
田爽奉命而出,立刻去安排了。
车厢里只剩下五位皇子。环坐在皇帝左右。
朱和圭看着父亲,心中颇为心疼。他想了想,终于开口劝道:“父皇且莫伤怀了,薪尽火传,葵心公能见到这火车,定然也是心满意足了。”
朱慈烺吸了口气,道:“不是伤感,只是失落。”他顿了顿道:“英雄何惧生死。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不能亲见自己的事业得到成就吧。李阁老临终前还在担心考成法会否走人亡政息的老路,这些都是忠臣啊。”
隆景十年的腊月。李遇知寿终正寝,在永别之前一个时辰还见了一位到访的吏部官员,对考成法的改进和推行详加过问。那位官员也只是意外拜访,而李遇知在致仕之后也就过问了这一次政事,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皇太子知道皇帝陛下在得闻李遇知辞世的消息之后郁郁寡欢,今日又得知王葵心公的大限将至。原本热热闹闹的出行也变得让人压抑。
“父皇,李阁老的谥号还未商定。”朱和圭道:“在文忠与文正之间,似乎颇有争议。”
“朕怎么不知道有这争议?”朱慈烺反问道。
朱和圭有些意外,不解道:“翰林院和国子监早就吵开了,报上也有……父皇怎会不知道?”
“父皇的意思是。这事没必要上心!”皇次子朱和圻突然插口道:“随便是文忠还是文正,看他们最后报上来的是什么便是了。如果不合父皇心意,父皇自然可以赐个文正,这叫恩自上出;若是合父皇心意,自然顺水推舟许了,这叫众望所归。对吧,父皇。”
朱和圭冷冷地看着弟弟,道:“你再放肆些给父皇看看。”
朱慈烺摸了摸老二的后脑勺:“这不叫放肆,他能说出来,是为你这个做哥哥的着急。”
朱和圭颇有不愿,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虽然没有人跟他说过什么,但他越来越觉得父皇对他的爱分给了弟弟们。回想当年他寸步不离父皇,还有父皇陪着玩游戏,而如今父皇一直跟在父皇身边的人却变成了老二和老三。
老三还小,且不去说他,老二却越来越放肆,颇有些不把他这个当哥哥的放在眼里。
见老大面色不好,朱慈烺又对朱和圻道:“不管怎么说,兄弟之间不该有隔阂,但君臣之道是要顾忌的。你皇兄终究是副君,就算有一时顾虑不到的地方,你也该注意劝谏建言的方式。”
“他啊,呵呵,顾虑不到的地方多了。”朱和圻大咧咧道:“而且死脑筋!”
“你!”朱和圭当即就要发怒,见父皇望过来,才忍住没有发作。
“怎么说?”朱慈烺又望向老二。
“上回考数学,他在那边抓耳挠腮半天。我把答案扔给他,他却不知道抄。”朱和圻道。
朱慈烺点了点头,道:“这是你皇兄为人诚实,考试作弊到哪里都不是光彩事。”
朱和圭这才脸上有些暖意,道:“欺骗自己是为不智,欺骗先生是为不诚,欺骗父皇更是欺君,你实在是胆大妄为!”
“父皇,这些信条岂不是腐儒们弄出来的?皇兄身为副君,还受这个牵绊?”朱和圻不满道。
“什么腐儒!他们都是先生!是我的先生,也是你的先生!”朱和圭已经叫了起来。
朱慈烺按住了两个儿子,道:“别吵,父皇头疼。”小孩子声音太高。喳喳起来的确让人头疼。
“首先,”朱慈烺转向朱和圻,“称先生们是腐儒肯定不对。身为华夏子裔,我们如何与蛮夷们区别?就是因为我们有礼仪之大,有内心的信念,有处世的原则。这些礼仪、信念、原则。就是先生们教的规矩,要敬天法祖,要尊敬长辈,要孝敬父母,要爱护幼小,要待人诚恳……诸如此类,一旦背弃这些框架,我们与东虏、蛮夷还有什么区别?”
朱和圻撇了撇嘴,垂头不语。
“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