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刘维侧身让肖土庚上前。
肖土庚拔出腰间佩刀,架在了李四的脖子上:“你偷的什么?”
“不、不是偷……是买的!”李四连忙分辨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呸呸呸,那啥……反正是花钱买的。”
肖土庚知道这人已经吓破了胆,没必要逼得太紧,用刀剑挑开担子上的蒙布,在月光下可见是黑乎乎一堆火药。
“是不是药子?”肖土庚指了指刘维道。
刘维上前拈了少许,在手心中抹开,凑近鼻子闻了闻,道:“的确都是配置好的火药。”
肖土庚的佩刀再次搭在了李四肩膀上,下令道:“去将里面的人都抓出来!”
身后的小队长吹响了竹哨,冲进库区去抓里面值夜的人。他们并没有费太大功夫,因为里面已经发生了内讧,自家打了起来。
这是一桩清晰明了的监守自盗案件,看守库区的人知道刘维巡夜很少来这边,便勾结了外面的烟火铺子、矿厂,贱卖安民厂的火药。因为每次清库的账房不懂火药成色,甚至分不清火药和碳粉,所以只需将配好的火药卖到,用碳粉充数,保证库存总量合帐便行了。
这也是火药局的传统营收项目,一直以来从未被人发现过问题。
谁知道今夜竟然有人摸黑巡视,更悲剧的是撞到了买家,可谓是人赃俱获。
既然东窗事发,有两个横的,知道自己逃不出侍卫营之手,索性就要将火药库引爆,来个玉石俱焚。然而并不是人人都有这种视死如归的横劲,作为盗贼,按照大明律并不致死。何况偷的是火药这种贱物,只要肯吐点银子出来,大不了就是吃几天牢饭,去盐场晒盐,何必把命搭进去?
性命关天,两帮人一言不合,自家便先打开了。好在火药库区严禁明火,别说火石蜡烛,就连铁器都不容易找。
兵士很快将打成一团的两帮人绑缚起来,带到肖土庚面前。
肖土庚听了供述,心有余悸,暗道:自己竟然在门口浪费了这么久,若是里面真有火石,恐怕整个安民厂都没了!日后办事可不敢如此大意。
脑中念头闪过,他才发现这并不是要上交的军事报告,用不着做自我检讨。在东宫侍卫营,犯错不要紧,只要在报告中狠狠骂自己,就什么事都没了。反之,要是敢给自己找借口,夸功绩,太子多半会降下雷霆之怒。
——时间不长,习惯却已经改不了了。
肖土庚一边冷面寒霜地的命人将这些盗贼带走,一边在心中暗自自嘲。
他实在是不知道朱慈烺的专业能力。
前世的朱慈烺是学法律出身,最终专业却落在了人力资源管理。如何快捷有效地培养属下良好的工作习惯、思维模式,这就是他付出心血加以研究、运用的方向,也是许多企业主花重金聘用他管理企业的根本原因。
对于人力资源管理来说,人是资源,可以被管理。人更是动物,可以被驯化。虽然很难听,但不能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力资源经理,肯定不会在这一行有多大的成就。
……
“你做得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一个月五两银子都委屈你了。”朱慈烺视察完安民厂,在刘维的公事房里休息,很难得的夸奖道:“《准则》之中的事落实了许多,我很满意你的工作进展。请外面无关的账房审帐也很好,但银子不该你出。以后每个月的账簿可以交给东宫侍从室的财务科,让他们找人去审。”
别说安民厂的账簿,就是东宫自己的账簿,也有很多是外包给无关联商号的账房去审。只要将规矩告诉他们,他们也乐得多这么一笔外快。这也是重金挖了几个老账房之后才开发出来的渠道,否则未必能找到信得过的人,人家也未必肯跟你合作。
刘维得了朱慈烺的表扬,浑身血液沸腾,一双手颤颤巍巍,一会在腿侧抹去湿汗,一会又磨到了大腿前面,真是恨不得斩下来扔掉,免得不知道该放哪里。
“不过你的工作方法还有可商榷之处。”朱慈烺抿了口安民厂里最好的茶——茉莉花加陈茶沫子,味道苦涩,却因为茉莉花香而绝不难喝,多喝两口还会特别提神。
“你只知道威,不能明白福。”朱慈烺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肯这么尽心尽力顾着厂子里?”
刘维一愣,呆呆道:“因为殿下一个月给我五两银子,我不能坑了殿下。”
朱慈烺咧嘴一笑:“安民厂其他人,一个月挣多少银子?”
刘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未完待续。。)
九五章 欲破巨浪乘长风(十一)
接见了刘维之后,朱慈烺没有换地方,直接让肖土庚进来。
肖土庚来安民厂这么久,平日里就是训练,难得碰上一次夜间集合的紧急状态,竟然只是抓两个盗卖火药的蟊贼。就这么一件差事,竟还差点搞得跟人同归于尽,这让肖土庚整整一天都心情低落,见到太子之后更是连心虚腿软,生怕被斥责罢用。
当日东宫缺人,他能够以整队排列获得重用,如今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提拔成士官,进而又选任为军官,能力比他强的人也涌出不少。若是现在摔一个跟头,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头之日了。
“土庚,”太子亲密地唤道,“这些天的训练情况如何?”
肖土庚心中一松。他作为一局百总,并不亲自插手训练的事。那是作训官和各级士官们的工作。不过作为军事主官,作训官要将训练大纲交给他签署,也要汇报训练状况。这都让他对自己手下的士兵了如指掌,甚至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秉殿下,”肖土庚正了正身,“我局体能训练在全营名列前茅,训练总分在二四十个局中排在第三。独有训练科目四门,每一门的进步都很明显。”
朱慈烺有心要打造一个火器教导队,选的就是肖土庚这个局。独有的四门训练科目,分别是火铳、虎蹲、重炮、爆破,每一门都是与火药息息相关的。这也是选择让他们保护安民厂的缘故,一者取材容易,二者也能有个直观的认识,免得有人以为火药是地里种出来的。
“我局配备的是鲁密铳和弗朗机铳。”肖土庚道:“因为是京营库存里选用的,分量多有不同,射程远近不一。还有三次炸膛,轻伤两人,重伤一人。不过各分解动作已经深入人心,我局上下就连火兵都能正确操放火铳。”
“这是不错的。”
一个月能有这样的进展让朱慈烺很高兴。当然这也与分解动作,进行标准化操典有直接关系。事实证明,形式上的训练远比感觉上的训练要容易。一个月能够训练出正确操作的火枪兵。但即便有闵展炼那样的高手,也得花两个月才能练出能够实战格斗的士兵。
“不过虎蹲、重炮和爆破三门,尚未进行实弹演练。”肖土庚解释了一句:“所谓进步,只是兵士们知道这火炮的构造。”
朱慈烺点了点头:“道理知道了,日后开到城外自然可以操练。”
“我局要移防了?”肖土庚早就有些不耐烦安民厂这么个小地方了,每日放铳演练都得小心翼翼。
“嗯。”朱慈烺点了点头:“非但要移防,还要扩军。我打算补充一千新兵给你,升你为把总,给我练一个火器司出来。”
肖土庚只觉得整张脸都失去了感觉。他顾不上礼仪,用手重重搓了搓,方才道:“殿下,一千人,一个司?”
一千人,那可以编十个局了。什么司要这么大的编制!
“新兵。”朱慈烺强调了重点:“汰选之后,能有一半堪用你就该笑了。另外,我希望火器局的编制大一些。”
火器在这个时代远没有后世那般的杀伤力。即便是精工制造的鲁密铳。也只能在百步以内对无甲目标造成伤害。加上京营只有直线膛线枪,谈不上什么精准度。加上制造时产生的公差。密闭性极差,许多枪弹打出去之后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只有在单位空间内加大火力打击的密度,才能打疼敌军。那些整齐划一的排队枪毙战术,以及黔国公沐英发明的三段轮击,其实就是为了最大化加强火力密度。
“火器局战兵部,每小队下辖四个伍。共二十人。”朱慈烺道,“其他还是照旧。”
肖土庚在心中默算:一个小队二十人,那一个旗队就是六十人,一局三个旗队,就是一百八十人。一司就是七百二十人……若是新兵只能用一半。还有空额!不过这样一来,火兵和辎重辅兵倒是充足了。
“是不是觉得不够?”朱慈烺笑道:“等到了地方上,还是可以征兵的。”
如今东宫侍卫营已经成了规模,有了职业士兵的风范,可以逐步放宽兵员招募条件。人有从众心理,不会发生一大群人被少数人带坏的情况,只会是少数人融入大风气之中。
“谢殿下!”肖土庚抬起头,又问道:“殿下,那我司就不配杀手局了么?”
杀手就是传统战兵,手持冷兵器作战。按照戚继光的设置,每司下辖两个火器局,两个杀手局。火器局、队在齐射之后,杀手局就会视情况进行战术动作。如果是面对蒙、满这样注重骑兵攻击的敌人,火器局往往在一轮攻击之后就没多大的用处了,主力还是杀手局。
“依靠友军保护,”朱慈烺道,“自己也要保护自己。”
肖土庚并拢脚跟,行了个军礼,大声道:“遵命!”
朱慈烺笑了笑。他知道这话在肖土庚听来恐怕有些悲壮,因为鸟铳在施放之后就失去了战斗力,甚至不如三眼铳。三眼铳倒过来还可以当锤子用,但鸟铳只比烧火棍强不了多少。
除非有刺刀。
在兵器发展史上,并非只有飞机、航母、原子弹这样的“巨无霸”诞生才有划时代意义。有些不起眼的“小家伙”,诞生之初甚至连小专利都算不上,一样能对战争形态的改变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朱慈烺已经没有机会去发明马镫马鞍辔头这些东西了,但他看过电视,参加过军训,知道刺刀一直到二十一世纪都还没有退役。他不知道西方是否已经发明了这个小东西,不过明军原本就装配有快枪,略加改进就可以用了。
快枪是一种长柄火枪,长五尺五寸,重五斤。前面是锋锐的枪头,后面接二尺长的枪筒。用四道铁箍加固枪管,用时先去枪头,从枪口装入三四钱火药及铅弹,筒后为长柄。火绳长一寸五,插入筒内,点发后再装枪头,同敌近战肉搏。
这种设计就和最初装配刺刀的火枪一样,刺刀插入枪口,取用不便。朱慈烺需要的是在燧发枪大量配装之后,给燧发枪配上刺刀。有闵展炼这样的武学大师在,从传统技击中淬炼出一套刺刀战术,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刺刀燧发枪兵在面对步兵的时候具有极大的优势,先用远程打击击破其阵型,再以最快的速度投入肉搏战。回避了自身阵型变化,或者两军配合的问题。不过在面对骑兵的时候,长枪兵因为长度关系,还是具有很大优势,并不会因此而被淘汰。
更何况马的耐受力和肌肉强度远高于人类,以现在铅弹动量,要想在百步距离射杀马匹,还是需要大量火力。而骑兵冲锋时,骑士伏在马背上,并没有太多的攻击面。
朱慈烺出于对火器的这种不信任,对于传统兵器的使用也是十分上心,所以闵展炼才能得以重任。若是换个权贵,闵展炼只能成为看家护院的一条走狗罢了。
朱慈烺从安民厂出来,又特批给肖土庚五十支斑鸠脚铳。这种大铳与鸟铳、鲁密铳完全不是一个路数,长达五尺五,几乎与快枪一样长短,枪身极重,需要支架才能使用。正因为支架形似鸟脚,故而得名斑鸠脚铳。
虽然这种大铳同样没什么精度可言,但用药量极大,射程远,威力大,只有澳门、广东可以制造。崇祯八年的时候,熊文灿运了一批军火入京,其中有斑鸠脚铳一百门。松锦之战后,朝廷有意调郑芝龙的水师守觉华岛,郑芝龙借口没有斑鸠脚铳不肯去。后来进过运作,送了一批火器到登州才算完事。
朱慈烺拨给肖土庚的,正是崇祯八年熊文灿运来京师的那一批脚铳。如今又是八年过去了,这批一直收在库房不曾见天日的脚铳能否使用,只有靠肖土庚去挖掘了。(未完待续。。)
九六章 西风催客上马去(一)
“百总,又炸了一门,这大鸟铳简直比鲁密铳还要不得!”作训官愁眉苦脸对肖土庚抱怨道。
肖土庚看着受伤被人抬下去的兵士,恨得牙齿发痒,硬声道:“不是都让你们检查了么!怎么还会炸!”
“百总,这东西里面有没有裂纹,外面又看不出来……”作训官无奈道:“要不咱们减少火药,兴许就没事了。”
减少火药的确能增大安全系数,不过太子殿下最讲究的就是规矩。所有火器用药量都是规定好了的,装在一个个纸袋里,撕开之后铅子、火药一起倒进枪管,然后塞入纸袋,用捅棍略略压实……这一系列动作已经形成了操典规范,任谁都不能改动。
如果真能证明改动之后不影响战术操作,反而能提升效率,那就是妥妥的功劳,可以领五两银子。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几个脑袋灵的兵士领到过,不过后来要想再有什么改进可就千难万难了。反之,提出任何不能提升效率,反而降低实战效果的改动,那是绝对会被批死的!
“再干!”肖土庚咬牙道:“这才多大点事!就算是死了人,将来也能在天上享福,怕它个球!”
早有道士在军营里说些关于天上神仙的故事,对于没有机缘炼丹打坐,没有条件财帛供养的人而言,为正神星君效命,死后英灵能成为天兵天将,继续护佑星君和家人,算是升天得道享受清福的捷径。
朱慈烺原本不喜欢这种“生前无名,死后有信”的空头支票,希望用“承负说”来统合人心。然而道士们很快发现,东宫侍卫营里的兵士绝大部分都没有家人子嗣,有些甚至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承负说对他们而言反而比来世说更加飘渺不可考证。
没改变习惯的道士们不小心又将天灵神君那一套搬出来。谁知道一下子打开了市场,止都止不住。
“百总,若是上了沙场,就算拼光了,咱们的人也未必会退一步。”训导官也忍不住上前说项:“但这校场上……太伤士气了。”
肖土庚本来不愿意直接插手训练上的事,但此刻见自己的作训官已经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只得退了一步道:“让他们自己选。是火器实弹射击训练,还是二十里武装跑,外加拟射击五百次。”
依照明代的度法,一里与后世的一里基本一致。二十里就是十公里,对于常年劳作的矿工和纤夫而言并不算长,但是背负了三十斤的装备之后,又有人挥着鞭子在后面赶,跑得最慢的一队还没饭吃……从来都是兵士们最憎恨的训练科目。
然而现在有了斑鸠脚铳实弹演练科目,这个“最”字已经被“之一”取代。
超过八成的兵士选择了长跑和射击动作操练。而不愿意面对毫无征兆的炸膛。
肖土庚无奈,为了维护长官的尊严,不能食言而肥,只得顺应了士兵的心声,同时报告给东宫外邸,请太子殿下重新选派一批火器充实火器局。
朱慈烺拿到报告之后十分无可奈何。
或许是这批火铳制造时就存在隐患,也可能是存放不当造成了炸膛。无论是什么缘故,说到底就是作为太子。他没有一个直属的领地,可以按照他的意愿设立工厂。进行军械制造。
一旦按照他的意愿进行发展,要打造一支高比例热兵器的部队,那大明的工坊式生产就必须发展成大工业生产。朱慈烺依稀记得二战之前的日本仍旧是工坊式生产,甚至连军用光学仪器都是在一家家小工坊里打磨出来的,但那种特例能否学习,学习的成本需要多大。实在难以估量。
朱慈烺默默站起身,站到窗口,看着外面萧瑟的秋日风光,有些失神。
“殿下,”刘若愚低声在朱慈烺耳边唤道。“震升高的东家、掌柜在外面跪候了四个时辰,怕是有些熬不住了。”
朱慈烺这才回过神,想起昨天晚上就有人通报说大门口跪了人请罪,没想到现在还跪着。他倒不是有心要惩罚几个贪小便宜的商贾,只是单纯没往心里去,彻底忘了个干净。
“当初我说要入股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装聋作哑,现在倒是认识我家大门了?”朱慈烺冷笑道。
刘若愚微微欠了欠身,心中暗道:当初您老也就是那么一说,事后他们见您不催,哪里还敢来叨扰您?
“现在条件不变。”朱慈烺道:“你拿我写的《章程》去跟他们谈,安民厂总股额六十万两,一股一两银子,卖给他们十万股。日后有了盈利,便照股分钱,跟市面上的一般做法,我绝不坑害他们。若是他们没这么多银子,那就让他们用各自的商号折成股本,也是一般的一股一两银子,以股本来充现银。你叫姚桃带两个老账房一起,他们做这事有经验。”
刘若愚听了没有丝毫障碍,应声而出。
这固然是因为朱慈烺说得清楚,另一方面却也是隆庆之后,颇有些全民经商的意思。原本属于四民之末的商人,突然高贵起来,再也不低人一头。许多人家有闲钱的,买不到好田地,宁可凑在一起合伙做生意。故而太子说的这些,不过是诸多合伙方式中的一种,并非让人费解的奇思臆想。
刘若愚带着财务账房见了震升高的东家掌柜,转述了太子的意思。东家是负责掏本钱的人物,并不管店里的事,颇有些后世大股东兼法定代表人的意思。真正管事的人是掌柜,但在重大问题上只能给东家出出主意,做不了主。
这回东窗事发,东家知道自己逃不掉,只得来东宫求情。这也是顺天府的书吏拿够了银子,才指点的一条生路。只要太子殿下不追究,那便是一桩小小的窃案。若是殿下发雷霆之怒,那恐怕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朱慈烺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让人恐怖的事,而且只听说自己在民间的声望十分高,是太微星君降世,却忘了“敬”与“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