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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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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德应声称诺,转身出去安排了。

    朱慈烺望向闵展炼,又道:“攻城最忌的便是兵临城下而一矢不发,徒然耗了锐气。刘宗敏肯定不会犯下这种错误,多半会在休整之后派兵袭扰,试探我深浅虚实。先生下午可随我去城门营,坐镇督战,鼓舞士气。”

    一座城池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城门。有些文官守城,会因此而用土石堵门。看似不让贼兵攻进去了,却也断了自己出击之路。故而有经验的武将非但不会堵门,更要在城门外扎下营寨,一者保护城门薄弱处;二者便于侧翼袭击攻打城墙的敌人;三者还能掩护城门开启,放出探马、信使,接应援兵。

    朱慈烺没有经验,但手下招募来的老兵参谋却是见过猪跑的。正好之前为收拢孙传庭溃兵而在城外扎立了营寨,此时加以改建便成了城门营。

    闵展炼本想劝谏殿下不要亲冒矢石,但是听到“鼓舞士气”四个字,想想也有道理,便只道了一声“遵命”。

    吴伟业听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要随行。虽然他在诗词中也常用些“刀剑”“兵马”之类的字词,但见到真家伙还是浑身寒毛尽竖。

    “吴伟业,你下午辛苦些,城中多走走,看哪些坊里需要米粮衣物的,尽量调配,不要让人民陷于冻饿之中。”朱慈烺顿了顿,道:“还要督促地方牧民官,将劝捐与纠察通贼这两件事抓紧办了。”

    吴伟业听了有些迟疑。他心中暗道:劝捐和纠察通贼的确都是紧要事,为此殿下也见过了那些官吏,但殿下连着一起说出来,怎么听着还有弦外之音?(未完待续。。)

一二六 男儿赌胜马蹄下(十二)

    刘宗敏是早就想打汝州的。

    他从没想过功高盖主的问题。从最初跟着李自成杀官造反,到后来的商洛十八骑。这一路走来,他深信李自成是个重情谊的好汉。不过牛金星在帐中力陈不打汝州对前线的帮助更大,这才让他决定兵行险招,围而不攻。

    作为一支奇兵,顿兵城下乃是大忌,若是敌方黯弱可欺问题倒还不大。万一敌方有援兵来,难免要陷入被动之中。这也是他要分出一营兵力压住汝阳的缘故,以免腹背受敌。

    “城里若真是朱家儿子,恐怕左良玉真会出兵。”刘宗敏担忧道。

    “所以我说围而不攻。”牛金星笑道:“只要咱们不强攻,左良玉就不会急。急的只有孙传庭一个人。他可是三边总督,此番攻战的大帅,出了事也是他一个人背着。”

    刘宗敏对牛金星还是信服的,道:“就怕晋兵也过来,就算夺了洛阳,也得费些力气经营。”

    牛金星似笑非笑,道:“经营的事不用咱们操心,元帅如今还想学宋江去招安呢。不过总得先赢了阵仗才行。”

    刘宗敏转过头去不看他,冷哼一声,道:“得先赢了阵仗才是道理,至于招安不招安,想必元帅自有计较。”刘宗敏是不喜欢牛金星将元帅比作宋江,尤其是营中有风言风语说李自成杀曹操罗汝才就是因为罗汝才不肯招安,这种论调无疑让他十分恼怒。

    ——宋江那厮假仁假义,连对他忠心耿耿的李逵都能下手毒死,怎配跟元帅相提并论!

    刘宗敏愈想愈气,又说道:“想当初我们十八个人躲进深山老林,黄虎写了多少信来想劝元帅行权宜之计。你道元帅怎么说?元帅说:咱们杀官造反是迫不得已。虽然被朱朝称作贼,但也绝不能做那易反易覆的小人!如今我们势大,左良玉都不敢轻易招惹我们,哪有就招安的道理?”

    “此一时彼一时,”牛金星笑道,“那时候你们十八条汉子都是同一条心。就凭的‘义气’两字。如今元帅身边有多少小人在鼓吹招安做官?你与元帅,即便不是君臣,也是良友,却不说话,白白让元帅被那些小人蛊惑。”

    刘宗敏知道牛金星这是在拉拢自己。五营二十二将,都是手握重兵的将领,又以田见秀和自己为首领。无论那些人想干嘛,都得取得带兵将领的支持。牛金星这就是来找同盟,诱自己表态的。

    “当皇帝也好。封王也罢,我只管打仗。”刘宗敏道:“决策在元帅,如何做却是你们这些策士们要想好的。不过有一点我却要说明白:牛先生,你们可别为了自己的私心,坏了元帅的大事。”

    牛金星阴沉着脸道:“刘将军这话太没道理。当日元帅给你的军令是让你打下汝州城。若我不来,你现在岂不是已经攻城了?更说不定已经坐在高堂上让朱家小儿给你斟酒了!我若是有私心,只管一言不发,随你去做。再让元帅抽了那小太子的龙筋,日后谁还能蛊惑元帅招安?”

    刘宗敏心里一颤。暗道:果然最毒的就是读书人,日后真要抓了朱太子,也得小心牛金星来个先斩后奏。

    牛金星缓和了口吻,道:“当前只有打败了秦兵,要和要打才是我们说了算。牛某一片公心,却被将军视为小人。真是不甘呐。”

    刘宗敏打了个哈哈:“先生误会我了。宗敏一个粗人,心里对先生明明是十二分的敬仰,到嘴上吐出来的却尽是莽撞话。先生切莫见怪!切莫见怪!”

    牛金星嘴唇微抿,道:“将军明白某家一片苦心就好。元帅明明身负异相,有帝王格局。将军也能开创百世公卿之族,何苦为了些小人的短视而白白送人?”

    “先打好这一仗再说。”刘宗敏笑道:“郏县那边应该要见分晓了吧。”

    “顾君恩劝元帅弃了郏县,是死是活,就在这三五天里了。”牛金星说起顾君恩的时候,难免有些落寞。如今顾君恩风头正盛,李自成对他言听计从,也因此牛金星才找了个借口出来,避“敌”锋芒。

    其实也是回避李自成,以免被询问军策。

    牛金星自认自己的政略诡谋不弱于人,就算顾君恩也比不上自己。但是军阵策略却不是自己所长,万一露怯,实在破坏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

    ——元帅征战十余年,军阵之事本来不与谋士们商量。如今大概是问出了甜头,越发喜欢征问策略。这也算是他顾君恩的功劳……

    牛金星心中想着,嘴角不由微微飘起。

    刘宗敏不知道牛金星心中所想,只觉得他目光阴冷,再加之冷笑,实在让人不寒而栗。若不是看在同舟共济的份上,真恨不得将这书生赶出帐子去。

    “报将军!”帐外塘马高喊道:“陆将军紧要军报!”

    刘宗敏没来由地心头一紧:“进来说。”

    塘马进了大帐,声音也没之前那么大了:“将军,北大营破了!”

    “破了!”刘宗敏弹身而起,眼睛瞪得老大:“怎么破的!对方多少人马!”

    “官兵在五百上下。”塘马老实道。

    刘宗敏重重一拍桌子:“我给陆驴子留下那么多人马,就被五百官兵给破了!他人呢!怎么还不提头来见我!”

    “陆将军下落不明……”塘马的声音越发低沉了:“有人说陆将军被抓住了,也有人说是阵殁……如今乱哄哄一团,查探不到确凿消息。”

    刘宗敏咬着后槽牙:“他若是真死了倒算便宜他!”

    “先派人去收拢散兵吧。”牛金星轻轻叹了口气:“多半是轻敌贪功。”

    “收拢来的溃兵也用不成了。”刘宗敏恨恨道:“明日攻城!否则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牛金星伸手阻道:“古人有围点打援之说,将军何不用之?”

    “咱们哪里来的兵分出去打援?”刘宗敏心中一闪而过就是好几个“不可”的理由。非但兵力不足以撤围打援,光是军心动荡就不是这书生能明白的。

    ——都是火气方刚满身戾气的军汉,从南到北拉来拉去,说是要攻城却又撤走打援……你当是邻居家傻小子遛着玩呢?

    刘宗敏心中暗道。

    “可用疑兵之计!”牛金星得意道,突然觉得粗人就是不如读书人会打仗。

    “明日攻城!”刘宗敏宣布道,同时瞟了一眼牛金星:啥都不懂就会乱参合。

    ……

    “点起火把,擂鼓,全军不要管什么伏路兵,到刘贼营寨之外五里扎营!”佘安骑在马上,高声传令。他并不是个慷慨激昂的人,但因为打了胜仗却还是被上司一顿呵斥,让他十分……羞愧。

    的确是羞愧,而不是委屈。

    因为萧陌说得句句在理,佘安连自辩的余地都没有。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明明军议上的决定是让佘安充任先锋,试探闯贼的战斗力,为什么会演变成决胜战。虽然派出去的奇兵的确起到了关键作用,但原本就不该派出这支奇兵,以至于先锋主力正面兵力匮乏。

    萧陌亲自带着汝阳守兵加入战斗,这才稳定了战果,否则就算击溃了闯贼的守兵,佘安也断然没有能力继续进兵了。

    至于事前侦探不实,导致一个局的兵力攻打个木寨都损失惨重,这已经是这次指挥失误中的小瑕疵了。这个小瑕疵更让佘安心中恼火:事后才知道那是汝阳一个粮商私下屯粮的地方,外面看看是一座土寨,里面却是工事俱全,常年请了护院看守,还有一门重金从南方买来的弗朗机镇守。

    修建这寨子的目的,就是匪来防匪,官来防官。谁知闯贼一来,那粮商就献宝一样将寨子送给了闯贼。

    至于那个放炮的民夫,拷问之下也没问出什么花来。他只是单纯仇恨官家,于是在看守火炮的士兵饭菜里下了巴豆。守兵天天吃他送的饭,并无戒备之心,还让他帮着看一下。结果他趁守兵离开的间隙,胡乱放了火药想把炮炸掉。虽然没有得逞,却导致敌营有了戒备,甚至动了捏一捏软柿子的念头。

    这两件事让佘安心中颇为动荡。他自认是大明的官兵,但为何却被大明百姓视如土匪?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此战擒获了贼将陆鑫。此人是闯贼手下威武将军,此番随刘宗敏出兵,对刘贼虚实了解甚详。虽然号称威武将军,却并没什么威武的地方,一被俘便纳头求饶,把什么都说了。

    从陆鑫嘴里得到的供述,闯贼也就是人多,列阵对战绝不是官兵的对手。经过一下午的伤亡统计,战损比为一比四。其中包括甄飞宇部被打得措手不及,以及奇袭队的伤亡。

    如此看来,刘宗敏就算想硬拼,也没有那么大的本钱。

    这也是萧陌命令佘安连夜进军大张旗鼓的原因。若是刘宗敏敢打,官兵自然不怕他。若是他不敢打,这招打草惊蛇也可以让他退走宝丰,去找孙传庭的麻烦——皇太子本人就在汝阳,实在让人有投鼠忌器的感觉。(未完待续。。)

一二七 英雄乘时务割据(一)

    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朱慈烺。因为国破家亡的剧本一直不可扭转地推进,使得他的睡眠状况一向不好,稍许有些声响便会被惊醒。而这种悉索动静越发响亮,乃至于连成一片,沙沙成韵,驱散了朱慈烺最后一丁点睡意。

    朱慈烺披衣而起,外面传来值守宦官压低声音的问候声:“殿下,可是要茶水么?”

    朱慈烺的声音里还带着睡哑了的声调:“几点了?”

    “是,”宦官连忙跑过去看了一眼泰西座钟,“回殿下,现在是两点二十。”他很不习惯泰西人用的小时,但是殿下却似乎十分青睐这种计时方式,以至于所有在殿下身边当差的人都得学会看钟表。

    “雨下了多久?”朱慈烺问了一句,又道:“准备些热水来。”

    宦官先是答了一句“刚下没多久”,旋即又道:“殿下,这夜寒太重,再歇息片刻吧。”

    “备水,我要去作战室。”朱慈烺没有理会宦官的进言。

    小宦官不敢多说,连忙让外面的人去端热水、点心,自己进来服侍朱慈烺穿衣服,梳头。朱慈烺从降生在这个明朝之后,就一直没学会过自己穿戴传统服饰,勉强能够穿件便服就废了老劲,对于朝服、礼服只有两眼抹黑,渐渐也习惯了让人帮着穿衣服这种设定。

    虽然初时有些不自在,一旦习惯之后却也挺方便的。

    朱慈烺收拾妥当,径自朝外院走去。那里有东西两个厢房,西面是作战室,布置有沙盘地图,兵书战册。东面是民事厅。主要接见汝州民政官员,以及巡按御史之流。如今河南地界不好走,河南布政使到现在都没来参见,也不知道是故意回避还是真被困在了路上。

    “咦,民事厅里怎么没人值班?”朱慈烺要求任何时间都要有人值班,处理一应紧急事务。尤其现在汝州戒严。民事压力反倒比军事压力更大。

    从前一日刘宗敏的试探性进攻来看,的确不像是要铁下心攻城,所以只要汝州内部不要发生动荡,就不会有丢失城池的担忧。要想内部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百姓有吃有喝,适当释放怨气。这些都是民事厅的工作:要亲自调查各街坊的民生状况,协调当地衙门关系,督促亲民官履行职责。每天都是一大堆的事,没一天不是通宵达旦点着火烛的。

    然而今天民事厅却是漆黑一片。看不到有人值班的迹象。

    “回殿下,”宦官在一旁道,“许是张老爷已经睡下了。”

    “张老爷?”朱慈烺问道:“哪个张老爷?是东宫幕友么?”

    “张老爷只是个举子,听说以前在翰林院当过书吏的。”宦官道:“每次轮到他值夜,必然不过三更天就睡了。”

    朱慈烺见惯了手下迟到早退。有些是工作弹性,有些是自由散漫,也有人的确能力出众。他并没有急着下定论,只是走了过去。想看看这位“老爷”有多老练。

    宦官连忙打灯引路,上去就要拍门。被朱慈烺一把拉住,低声道:“栓了么?”

    门没有闩。

    民事厅是典型厢房结构,一大一小两个套间。大的可以用来接见来客,小的是堆放资料的公事房。幕僚们在公事房里放了一张春凳,白日里堆放书籍,权当矮几。晚上累了可以挪开书册,铺上被褥,立时便成了一张单人床。

    朱慈烺一路进去,并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里面那人却睡得深沉,就连灯笼照到面门上都没有醒转过来。朱慈烺就着灯火一看他的脸。果然是“老爷”,年纪大约在六十上下,胡须头发花白,干瘦的脸上脖子上尽是皱褶。

    不显老的地方唯有一点:没有哪个老年人能睡得这么死沉。

    “怎么让这么大年纪的人跟着来了。”朱慈烺微微皱眉,对宦官道:“明日跟吴伟业说一声,年纪大的可以留守北京,不用奔波。”此地兵危战险,一切物资要优先供应营中,年纪大的人很可能就撑不住了。朱慈烺可是知道如今要找个可靠的识字人有多不容易,就这么浪费了可不行。

    “谁!”张老爷突然从梦中叫了一嗓子,眼睛却还没睁开。

    朱慈烺退开一步,沉声应道:“是我。”

    张老爷这才撑起身,露出一袭粗布中单,倒是正儿八经在睡觉的模样。他眯着眼睛看了朱慈烺足足十来息,方才手脚麻利地跳下春凳,丝毫不见老态地拜道:“属下张诗奇,拜见皇太子殿下。”

    “免礼。”朱慈烺让开一步,在书案前落座,扫了一眼桌上堆放整齐的文档,倒是兴不起不满的意思。他道:“年纪大了,何必如此奔波呢。在京师中一样有事要做。”

    张诗奇是通过李明睿的关系才进入东宫幕中为幕友的。他本以为自己立了点功劳,在东宫能够更快受到赏识。进了侍从室才获知李明睿表明上是太子的老师,实则也是刚投效不久,而且以前还因为背后议论太子而被抓过现行,可谓前途一片黯淡。

    跟错了人,这让张诗奇格外郁闷,但又回不得翰林院,只好先安稳下来。反正蹉跎了一辈子,也不差这么几年。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这不刚呆了没多久,碰上太子赴洛阳抚军,张诗奇怎么都得跟来。

    能跟着太子出战,那可是人生履历上最为光彩夺目的一笔了。

    “属下才过天命之年,尚是年幼。”张诗奇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脱口而出道。

    朱慈烺先是一怔,复又一乐,笑道:“是了,若说上阵杀敌,先生是老迈了。但论说治国安邦,先生比之姜子牙,尚不失为垂髫之年。”

    张诗奇也乐了,姑且不论日后前途。只说今晚这轶事便足以传之于子孙:你爷爷我当年也是与皇太子殿下谈笑风生的人物啊!

    他笑道:“殿下谬赞了,老朽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早个三十年,也无法为殿下上阵杀敌。若说治国安邦之才,又因天资所限,再过三十年也当不得公侯。”

    朱慈烺笑道:“听先生这么说。似乎在还有得意的异才不为人所知啊。”

    “老夫自幼有些死脑筋,可以过目不忘。”张诗奇也不藏着掖着,连忙抓住机会自荐道:“微末尘技虽见笑于庙堂,但未必不能试以百里侯。”

    官场玩笑称县令为百里侯。

    这个官职是许多名次靠后的进士起步之阶,也可以由声望、成绩足够好的贡生考选,或由考核卓著的积年老吏选任。张诗奇本身是有举人功名的,当之无愧的“老爷”,又在翰林院里为书吏多年,资历也是足够的。问朱慈烺讨要一个县令的官职也算是恰如其分。

    朱慈烺一直在考虑自己未来根据地的民政问题。他不信任旧官吏,但要培养新式官员却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搞定的。民政问题尚且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放在提刑按察使司这样的司法衙门,那就绝对是草菅人命了。

    “汝州城里人民几何,丁口几多,其中上户者几家?”朱慈烺随手抄起案上新整理的黄册,翻开问道。

    黄册上犹留有墨香,是刚刚誊写好的。张诗奇本来就过目不忘。更何况是自己写的东西,当下朗郎应对。没有半点疙瘩。

    朱慈烺考校了记忆功夫,旋即阖上黄册,又问道:“如今州县逃籍之人日多,身为县官,该如何现管?”

    张诗奇心中一喜,这是在看他的施政方针了。

    自从独尊儒术之后。华夏历代亲民官都没有受过严格的政治教育,却又像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总的来说便是讲究一个“纲常大义”。在这纲常大义之下,法理不过人情,只要本人人品还过得去,施政上便基本在合理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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