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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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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德接过千里镜。学着朱慈烺的样子凑到眼前,被突然拉近的景象下了一跳。他旋即定下心神,寻找着第一线的旗枪和三支剑。

    果然,虽然整条阵列看上去散乱了,拉开了间隙,但若细致到每个旗队,乃至每个小队,却仍旧是阵型齐整,前后有序。有的小队甚至连跑动中的步伐都仍旧一致,同左同右。

    朱慈烺伸手要回千里镜,道:“为了练就他们的集体意识,我可是下了不少力气的。”

    个人的技术方便练,但是要让有余力者学会蓄力,能力不足者加以追赶,保证整个团体的统一进步,这才是最难的部分。好在人力资源出身的朱慈烺知道足够多的方法进行训练,有些方法原本就是军队中流传出来的,此刻只是又回到了军队之中。从目前的结果看来,好处十分明显。

    陈德回忆起操典中每日竞速跑操的规则:以团队最后一名确定名次,优者赏,劣者罚。

    ——原来如此!如果以跑得最慢的一人成绩代表全队,那跑得快的人也就会慢下来帮助体力不支的队友。而落后的人也有了更大的压力提升成绩。

    陈德对照着眼前的情形,终于明白为何之前看到有人推着前面的战友,那是在给他助力跟上大队啊!东宫操典的细致已经让人咋舌,没想到其中细节还有如此讲究,恐怕这操典也堪称是古今兵法集大成之作了!

    “接敌了。”

    朱慈烺平缓的声音旋即被迸发出的喊杀声湮没。

    身穿火红胖袄的官兵,与身穿蓝灰衣甲的闯军,重重撞在一起,踩起的尘土与鲜血一道飞上天空,就像是不祥的妖云。

    杀气漫天!(未完待续。。)

一三二 英雄乘时务割据(五)

    对于站在最前线的士兵而言,接敌前后是最为难熬的时刻。一旦短兵相接,生死便是瞬间分明的事。在经过闵展炼的操练之后,东宫侍卫营的兵卒每个人都惜力如金,非到能够一击毙敌的时候方才肯吐出劲力,绝不浪费一丝体能。

    这种人在闯营之中也有不少,但他们并非受过高人指点,只是单纯因为经历过许多阵仗,自然而然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不管怎么卖命,总得留下一些体力逃跑才行。但凡能活过三五次大战的士兵,心理素质就已非寻常人可比拟了。

    东宫侍卫营缺少经验,胜在技巧训练的丰富,以及单兵体能强悍、战斗意志旺盛。在面临闯营精锐的时候,气势上不落下风,就不会被贼兵一鼓而破。事实上许多官兵并非不能打杀,只是因为破了胆气,一触即溃,被人追杀,自然伤亡惨重。只要始终面对敌人,要想被没有科学训练过的人杀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德还从未见过两支精锐对拼而带来的漫长厮杀情形。在他的印象中,军阵一旦交接,胜负便是瞬息的事。

    “看来这些百总、队长都明白了什么叫做‘黏住’。”朱慈烺举着千里镜,声音里带着跳动的韵律。

    陈德也能看出东宫侍卫们是存着力气,不解问道:“殿下,一举击溃不好么?”

    “若是只求击溃,何必这么麻烦。”朱慈烺道:“我是要将这股贼兵彻底歼灭!你看,在这里人多展不开阵型,所以贼兵前面的不死,后面的人只能看着。想上上不了,想撤撤不走。最终只有被我军拖死。”

    陈德这才想起贼兵是占了人多的优势,恍然暗道:原来殿下在出兵前已经将天时、地利与士气种种都考虑进去了。若非身为皇子,还真是一名将种。要是多战几场,恐怕比我爹打仗还厉害些!

    他摆正立场,求教道:“殿下,若是敌兵硬撤呢?”

    “一溃千里。”朱慈烺简单答道。抬眼看了看天色:“快黑了。”

    日出日落是天色变化最快的时候,不经意间便换了世界。随着战鼓声声,号角呜鸣,最后一抹天光彻底抹去。昏暗之中,隐约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贼兵显然不适应这种环境下作战,原本已经散乱的阵型隐隐出现了崩塌的迹象,越来越多的贼兵倒在地上,不知是受了伤还是装死不愿摸黑打下去。

    东宫侍卫营的战斗力受到的影响却是有限,只要站在自己的战斗位置。前后左右便都是熟人。根本不用看,只需要听着熟悉的喘息声和虎呼之声,便有种安心踏实的感觉。对于阵型之外的人影,更是不用看得真切,只管兵器招呼上去便可。

    “擂鼓!全军压上去!进旗!”朱慈烺高声下令 。

    鼓声大作,中军亲卫也随着大纛前进,陈德下意识伸手去抓朱慈烺坐骑的辔头,却抓了个空。险些抓到朱慈烺的身子,吓得将手缩了回去。朱慈烺回头看了他一眼。抽出佩刀,高呼道:“全军,杀敌!”

    ……

    “保持阵型!杀啊!”刘老四骑在马上,没有穿他的三重甲,没有拿他的藤牌,反倒端着一杆旗枪。这让他十分不适应。

    直到他听见空气中传来闷雷般的鼓号,登时明白这是城中守军出战,已经与闯贼接刃了。作为前锋营部的前锋,刘老四没有任何迟疑,只是害怕被左营那些“辎重兵”抢了首功。

    ——他奶奶的。也不知道那边是谁敢抢老子的首战!让老子见到了,非唾他一脸!

    刘老四双双腿一夹马腹,伤处又传来了一阵阵痛。他呲牙咧嘴,大声喊道:“别输给那些辎重兵!咱们杀啊!”

    身后传来了佘安下令擂响的战鼓,更增添了刘老四的战意,很想让马跑得快点,恨不得跑到最前头去。可惜他才学会骑马没多久,能让马这么小步快走已经不容易了,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煎熬。

    ……

    “将军!后面的官兵也杀来了!”传令兵冲进刘宗敏的大帐,匆匆忙忙报道。“咱们……”他一抬头,吓得将后面的话统统咽回了肚子。

    此刻的刘宗敏,胡须一根根竖起,双眼血红,就像是饥渴难耐要吞噬活人的凶兽。

    “他娘的怎么会顶不住!”刘宗敏喝道:“取我披挂来!老子亲自去督战!”

    ——这些可不是以前碰到的官兵。

    传令兵心中沮丧。他是见到了前线的状况,对面那些官兵衣甲鲜明,刀枪锋锐,与之前见过的明军完全不同。作为曾经也是明军中的一份子的贼兵,传令兵很清楚这样的明军已经超过了大小曹的部队,甚至比卢阎王的天雄军更可怕。

    ——最好能够领个差事,离开此地。

    他心中想着。

    “你速速潜回襄城,向元帅报我军失利。”刘宗敏恢复了冷静,一边披挂,一边道:“请他对这边的明军做好防范。皇太子云云,恐怕只是虚言。”

    传令兵心中一喜,当下应道:“属下就算万死也要把将军的话带到元帅面前!”

    刘宗敏吸了口气,拿上了自己的大刀,听到帐外坐骑嘶鸣,正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伙计。他大步流星出了军帐,一拉辔头,翻身上马,高举手中长刀:“儿郎们!斩得一个脑袋就是五两银子!随我取银子去啊!”

    中权亲卫们发出一阵呼喝之声, 各个摩拳擦掌。他们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只以为这些跟辅兵、民夫战成一团的官兵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哪怕他们能胜得了一时,也不过是比战兵略强一线,跟自己这些铁甲精锐仍旧没法比拟。这种先胜后败的战局在官兵身上演绎得实在太多了,根本无需担心。

    然而当他们随着刘宗敏冲出辕门,在黑暗中谨慎地勒着缰绳,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这些官兵进退有据。甚至看不到有落单的散兵。他们以长枪为长兵,以腰刀为短兵,相互配合,有进必跟,退步必撤,完全看不到破绽。

    反倒是自己这边的骑兵。在长枪兵的齐攻中落入下风,不等马刀砍到步卒头上,尖锐的枪头已经对准了周身要害刺了过去。

    ——这真是官兵么!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泛起如此疑问,只有最后一丝侥幸吊着他们的信念,不至于当场溃散。

    牛金星在看到官兵两面夹击,心中胆怯,明白大势已去。当下裹了随身要物,点起亲随,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不与将军说一声么?”有个长随不长眼问道。

    牛金星眼睛一眯:“对,得跟刘将军说一声,免得他担心我们。你快去找将军通报,我们在辕门口等你。”

    那长随应了一声便往外走。

    牛金星亲自抱了包裹,里面有他在倡义营中的金印,一向都是随身带着的。他带着其他随从,在帐外找了几匹马,径直朝喊杀声小的方向跑去。丝毫不做停留地混出了大营,旋即辨明方向。往刘店跑去。

    ……

    “那边都已经快打完了,咱们还窝在这里!”彪壮的汉子摸着冻僵的脸,压低了声音对身边一个瘦弱的男子抱怨道。

    那瘦弱男子从怀里抽出一柄扇子,想了想还是没有展开,只是敲打着手心:“我料他就要从这儿走!除非他能赢。”

    “万一真赢了呢!”汉子抬杠道。

    “那就是大明气数已尽,咱们还是回去呼啸山林。过劫富济贫的好日子去。”瘦弱男子道。

    “军师,”一个浑身炭黑男子凑了过来,“你之前可是说:你夜观天象,刘贼溃兵必然从这里走啊!怎么现在放软了?”

    那被称作军师的瘦弱男子挥起扇子敲了过去:“你不说话会当你哑巴卖喽?”

    “大当家!那边有人来了!都有马,十来个呢!”前面传来一声压住了雀跃的声音。

    “咳咳咳。咱夜观天象……”

    “放屁!”大当家从地上爬了起来:“咱在这儿趴了两天了,总算等到咧!弟兄们,操家伙,干他娘的,给太子送份见面礼!”

    “慢着!”那军师跳了起来:“萧东楼,你可想好喽。你要搂了这窝兔子,刘宗敏那条大鱼恐怕就逃了!”

    大当家的原本就是一只独眼,远远看到那些跑来的人马,在这月色不明的暗夜之中看不真切,沉吟道:“万一刘宗敏死战不退呢?咱们要不先把这一窝兔子搂了?”

    “你这什么耐性!都他娘等了两天了,还差一晚上?”军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弟兄们都憋坏了。”黑皮嘟囔道。

    “憋坏了就去拉屎拉尿!”军师骂道:“少坏了咱的好事!”

    “等等,”独眼龙大当家重又趴在了地上:“那边还在打,看来刘宗敏没死心,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跑。咱们完全可以先拦住这一窝,然后再回来埋伏着。”

    “你当人都是傻子!还是当那些人能束手就擒?”军师不以为然道:“打没打过架的地方,人家看不出来?”

    “不着急打。”独眼龙摸了摸脸上的那道骇人伤疤,一巴掌拍在黑皮身上:“你带两个人下去拦住那些人,就说是附近的村民,想投靠闯营,还说官兵有一队人马先占了刘店,把他们引到山上来。”

    军师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只看那些人逃得这么快,必然不傻。若是这么蠢的计策都能成,咱以后跟你姓。”

    “咱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世代清白的好人家。想跟我姓?让你占这个便宜不值当!”独眼龙一口回绝。

    军师气得吹了吹胡子,听到黑皮在一边憨笑,一脚踢了上去。可惜他穿着长衫,起脚带动下摆,风声太大,让那黑皮一个闪身就逃了。

    这些人原本就是山中悍匪,打家劫舍,拦道勒索的事做得熟门熟路。那黑皮带了两个兄弟,都只拿了棒槌,一路滑下山去,候在路边。

    不一时,一队人马果然从道上奔驰而来。为首那人偶尔还要回头张望, 好像是怕后面有人追来。

    正是牛金星一伙!

    “等等!停下!”黑皮从道边一跃而出,挥动棒槌叫道。

    牛金星见只有两三个人,手中也不是兵器,虚惊一场,却不肯停下,当即高喊一声“驾”,带着随从疾驰而过。

    黑皮到底劫道经验丰富,当即用当地话喊道:“前面有官兵!”

    嘘溜溜!

    马儿发出一声长啸,被硬生生扯住了缰绳,踏着小步停将下来。(未完待续。。)

一三三 英雄乘时务割据(六)

    黑皮先是一阵兴奋,待牛金星放缓马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看着这个一脸阴沉的读书人,心中竟忍不住泛起一阵畏惧。

    “你说前面有官兵?”牛金星问道。

    “是是!就今日下午,官军把刘店团团围住,杀了好些的人。”黑皮垂下头道:“我和两个同伴逃了出来,想去闯营通风报信,走到这里便遇上了先生。”

    牛金星虽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到底也是一任谋主,双眼一细:“你如何知道我是闯营的人?”他的长随闻言,纷纷拔刀,指向黑皮。

    黑皮心中一紧:娘老子的!被大当家坑了啊!

    “莫非不是么!”黑皮恨不得转身就跑。好在他也是经历过阵仗的人,虽然处于下风却也不至于如此失措。对方十来人都是马兵,自己只要露出一丝怯,瞬息之间脑袋便飞了。

    牛金星阴沉着脸盯着黑皮看了片刻,叫道:“你是官兵!”

    黑皮脸上一沉,回口骂道:“你这人红口白牙污人清白!你才是官兵!你全家都是官兵!我不过是认错了人,既然你不是闯营的好汉,自管自走便是了,凭地辱骂我!”

    “哈哈哈!”牛金星突然笑了起来:“是我太过小心。不瞒兄弟说,官兵正在攻打刘将军,我正要赶回倡义营向元帅报信。听口音兄弟是当地人,可认识近路?”

    “咱们从小在这片山里跑上跑下,哪里有不认识的道理。”黑皮道:“不过我最远只去过宝丰,不知道离元帅大营还远不远。”

    “不远了不远了!”牛金星心中一喜:“只要到了宝丰,我必然高官厚禄谢你。”

    “得了,我命里没得官星,能当个把总我这辈子也就到头了。”黑皮谦逊道。

    “何止把总!就算是将军。也不过我一句话的。”牛金星大笑起来:“至于金银珠宝,到时候有得兄弟你挑。”

    “你这先生口气倒是不小。”黑皮并不信他说的话,随手用棒槌敲了敲地,指着山坡道:“咱们就从这里翻山。”

    牛金星望向黑黝黝的山体,凑近了方才发现在枯草败植之间,果然有一条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他抬头看了看星位。知道是宝丰方向,却没想到山路盘绕并不能以此为准的问题。牛金星去了最后一丝警惕,又自信对方哪怕是真的官兵,也能用财物打动,当即道:“请兄弟前面带路。”

    黑皮也不谦让,步履轻快,当下领着牛金星一行众人往山上伏击圈里走去。

    山路狭窄,只通一人。牛金星等人只得牵马步行。黑皮几人是经年山匪,走惯了山路。不一时便扯开了距离。牛金星只觉得山间黝黑恐怖,连忙追了两步,却差点被陡峭坑洼的山路摔倒。

    “兄弟!等等我。”牛金星叫道。

    黑皮停下脚步,返身走了两步,打量着牛金星:“先生走不惯山路?”

    “是呢。”牛金星尴尬道。

    “是这样啊。”黑皮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却有个法子,让先生坐轿子。”

    “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轿子?”牛金星一愣。

    黑皮举了举手里的棒槌:“我们这刚好有三根棒槌,你们又有马鞍。只要将马鞍解下来。用棒槌穿过去,先生坐在上面。让我们抬着走,岂不是现成的轿子?”

    “呵呵呵,”牛金星笑道,“兄弟你还真有办法,只是怕累着了兄弟几个。”

    “好说好说。”黑皮带着手下过去,笑道:“不知道先生怎么谢咱?”

    “等到了营里。黄金白银任兄弟挑选。”牛金星道。

    “先生别怪我说话直,这一路上你都说这大口气的话,好像是营里的大官?”黑皮见已经离开了大路,也不妨碍大当家继续抓鱼,不急不缓地探问道。

    牛金星道:“不瞒兄弟。哥哥我读过两天书,是牛丞相的本家,给他当个书办。我叫牛长庚。”

    “哦哦。”黑皮略略失望,也没了抬人的兴致,让两个手下前去卖个苦力,反正再走两步就到了大当家面前。

    众人折腾一阵,果然将马鞍子卸下来当了临时的座椅。牛金星上了这轿子,顿时觉得轻松惬意了许多。那两个担着他的“山民”果然是走惯了山路,在这小路上走得又快又稳,不一时便将后面的长随甩开一段路。

    牛金星不知为何,开始的兴奋渐渐消散,腾起了一股不安。他正要开口问话,突然见前面冒出了几点火光,细细数来人数还不少。

    “这是……”牛金星心中暗叫不好:这些人果然不是官兵,却是山匪!没想到八十岁老娘倒绷孩,自己竟然吃了这亏!

    “嘿嘿嘿,都是自己人,先生莫怕。”黑皮笑道。

    牛金星心头疑惑,见那火光越来越近,想跳下马鞍逃跑。可惜他一个文人,被人抬起之后无处着力,又怕摔伤自身,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好一路哭丧着脸被捉到了山匪头目面前。

    “这位先生便是闯营里的人物?”独眼龙大当家走到牛金星面前:“怎么个称呼?”

    “牛长庚。”黑皮抢先道:“是个丞相的本家。”

    牛金星看着独眼龙那道恐怖的伤痕,嘴唇微微哆嗦,没有说话。

    “你逗我呢?”瘦弱的军师凑了上来,呼啦一声都开扇子:“闯贼的丞相叫牛金星,这家伙叫牛长庚,一听就是花名!”

    黑皮一愣:“军师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牛金星未语先笑,“长庚者,金星也。老朽何尝是有意隐瞒,只是怕给绿林朋友添麻烦罢了。”

    牛金星此言一出,就连大当家的都愣住了。

    军师笑道:“没抓到刘宗敏,抓了个牛金星,好像还有些赚头。”

    “哪里哪里,先生过誉了。”牛金星故作镇定:“刘宗敏到底是权将军,老朽不过是个不得志的读书人罢了。”

    “不得志?你可是李贼的丞相啊 !”军师夸张叫道。

    “唉,徒有虚名罢了。”牛金星叹道:“如今李元帅信任宋献策、顾君恩一干人等,对我这个老伙计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不过我看几位都是有胆有识的英雄豪杰,若是随我去闯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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