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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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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时行进,何时止步,其间都有雅乐作为号令。雅乐的顺序和内容,决定了大臣们的动作规范。周公制礼作乐,以礼别君臣贵贱,以乐亲亲仁和,最终目的就是敬德保民。

    故而《礼记·乐记》中云:“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如今中不出乐,外臣如何作礼?

    朱慈烺对于传统文化的理解并不像那些儒生一般深入骨髓。他能流利背出《礼记》中的篇目,但自己行事的时候仍旧是积年习性,并不会受到儒礼的约束。这也是为何老师们一致认可太子天资过人,但不承认他心理成熟。

    对于儒者而言:不能将礼融入血脉之中,不能以礼作为最高准则指导思维,不能在举手投足间展现礼教的人,就是小人、稚童。

    所以,不懂礼乐的稚童可以教诲,但故意让文臣们难堪的小人就必须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了。

    “怎么还不奏乐?”走在最前面的官员叱问引导官。

    宦官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虽然不是很懂,但没吃过猪肉也常见猪跑。皇宫里可是时不时就要奏乐的,但平时阁辅觐见皇帝陛下并不需要奏乐。为什么这些文官今天特别要求奏乐呢?

    “稍安勿躁!”宦官扯着嗓子,镇住了这些蠢蠢欲动的东宫官。他暗中使了个手势,让身后的小宦官去找田存善问计。

    储君也是君,要让自己的属官站在外面晒着,谁敢说个不字?

    文官们虽然一腔怨气,但最多也只是用干咳、晃身表达不满。

    太子却是不习惯等人的。

    无论前世今生,太子都没这个习惯。

    然而现在,太子坐在刚布置出来幕府中,四周是东宫侍卫环绕,各处高地也都站满了人。周镜侍立左右,殷勤地问太子午觉安否。

    “为什么还没走进来?”太子忍不住问道。

    “臣这就派人去问问。”周镜连忙派了个机灵的侍卫去外面打听。

    没过一会儿,那侍卫还没见回来,田存善已经跑得满头是汗的回来应差了。他之前领的是两个差事,一个是问明旨发放,另一个是去东宫收拾书册带出来。前一个只要明旨送达太子,他就算销了差。后一个却是要花费点时间,因为太子常看的书实在太多了。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将今年太子翻过五次以上的书籍,统统装箱运了出来。田存善刚出紫禁城,就碰到了王府里跑出去的太监。听了那小宦官的一番解说,田存善脑袋都大了,连忙从偏门绕道安乐园,一路狂奔去见太子。

    “殿下,”田存善努力平复着呼吸,“殿下,咱们出来得急,没准备舞乐啊!”

    “那不重要。”太子道:“快些让他们进来拜见,然后就要组织有司赈灾防疫了。”

    “太子殿下,”田存善几乎要哭出来了,“舞乐岂是不重要的?没有舞乐,他们哪里肯朝拜?如今这些酸措大正挑着殿下的不是呢,说殿下非礼大臣。”这种移花接木的手法便是太监们挑拨天子与大臣的惯用伎俩,日后即便真的对质起来,宦官们也可以理直气壮打出天家奴仆的名义。

    “我非礼他们……”朱慈烺良久无语,道:“些许小事,有什么好闹的!刚才谁去召他们来的?”

    “殿下,”周镜硬着头皮道,“刚才您只说睡起来了要召见属官,没说让谁去……”

    “唔,那就是没人召见他们,是他们自己来的?”朱慈烺正了正身子,对田存善道:“你刚才看到吴师傅了么?”

    “回殿下,奴婢从偏门过来的。”田存善垂下头道。

    “胆小鬼。”朱慈烺知道他不敢跟那些文臣对面,微微撇嘴,道:“去看看,要是吴师傅在,就叫进来。只叫他一个,其他人让去门厅里坐着喝茶。”

    “奴婢这就去。”田存善不敢多等,连忙跑了出去。

    过了半晌,田存善果然带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翩翩公子,身穿官服,白鹇补服,正是正五品文官服色。

    “臣吴伟业,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吴伟业上前见礼,拜了一拜,听到太子一如素往地沉稳道了声“免礼”,便躬身侍立,等待垂询。

    “赐坐。”朱慈烺挥了挥手。等吴伟业在椅子上浅浅坐了,太子方才问道:“谁召你们来的?”

    吴伟业一愣,仔细一盘,暗道:果然是热昏了头!太子还没有下令旨召见东宫属官啊!

    “臣等得闻明旨,自然得来朝拜太子。”吴伟业旋即转过话题:“臣等以为,太子不该出宫。”

    “该不该出宫岂是你该置喙的?!”朱慈烺微微皱眉:“我本来只是想召见几个礼臣,问问东宫接受属官朝拜的礼仪,你们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这……”吴伟业擅长诗文,不擅机变,被太子一叱,更是脑中空白,支吾良久方才道:“不闻舞乐,不敢非礼以进。”

    “你们连朝服都不穿,就想听孤的雅乐?”朱慈烺嘴角微微挑起。

    田存善心头一颤,恍然大悟,暗叫一声:妙哉!太子这手倒打一耙,真是绝妙!

    大明的官员平日穿着缀有补子的常服。文官补禽表文明,武官补兽表威武,便是人称“衣冠禽兽”的那套。

    若是有大的庆典活动,以及正旦、冬至、圣节、这三个重要节日,或者颁降开读诏赦、进表、传制只能穿源自大汉时代形制的庄严朝服。即便是平常奏事、侍班、谢恩、见辞也得换上公服,决不能穿常服出入。

    身为东宫属官,得到东宫轻动的消息跑来拜见,这是忠心可嘉。穿着常服本也无所谓,但既然穿着常服,就不该咬着舞乐不放!

    吴伟业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摆,忍不住颤抖起来。

    朱慈烺看着木讷不能言的吴伟业,轻笑一声,道:“吴师傅的诗文是极好的,不过身为日后的宰臣,对礼制也该下些功夫。”

    吴伟业是崇祯四年的一甲第二名,俗称的榜眼,授翰林院编修,接着便授东宫讲读。崇祯十一年时,太子出阁讲学,天子旁听,他讲的《尚书》让皇帝陛下十分赞叹,赏了“龙团月片,甘瓜脆李”。十二年迁南京国子监司业,十三年升左谕德,十六年升了庶子。若是国运再坚持十年,吴伟业即便不能入阁,起码也是个礼部尚书。

    如此春风得意的宦场清贵,竟然被太子批评说该对礼制多下功夫,这是何等之大的打击?

    吴伟业眼前一黑,一时垂头丧气,声调消极:“臣回去之后,定省己身,闭门思过。”

    “也不必这么着急,”太子道,“朝拜大事还是得安排出来。吴师傅是我东宫老人,做事我也放心。还要劳累吴师傅,将大臣朝拜礼仪制式详列出来,交与中官布置。我只有一个要求,如今国事蜩螗,能省则省。省下的钱财、时间、精力,或许能多活数百人命。这才是仁者之道,吴师傅以为呢?”

    “殿下所言,深契爱人精髓。”吴伟业连忙拜了下去。

    他走出安乐园的时候,汗水一直湿透了中单。直看到外面还等着的其他同僚,方才脑袋一震:刚才忘记问太子,是否还要召见其他属官!

    他却不知道,太子之所以从一干属官中挑了他出来,并非因为常听他讲课有印象,而是知道他性格怯懦,能够轻而易举唬住。换个脑袋方些的进来,恐怕口水官司就有得打了。

廿一章 早附凤翼攀龙鳞(七)

    “梅村出来了!”

    有人眼尖,看到吴伟业,大声叫起了他的别号。

    吴伟业总不能再退回去,更不敢因为这事再去请示太子。他硬着头皮走到门厅前,朝几位同僚拱手作礼:“适才蒙太子召见,乃是命在下制定朝拜礼制,别无他事。”

    “怎能说别无他事?”有人不乐意道:“我等伏日之下苦候多时,难道太子就不解释两句么!”

    “我等本就以常服请见,太子不备礼乐,并无不妥。”吴梅村道。

    “太子亟亟出宫,事前并无通报,我等事急从权,以常服入见也并非无礼!”有人怒气未平:“梅村,你是太子的老师,为了包庇太子,竟然连圣人礼制都不管了么?”

    “你可劝了太子回宫?”

    “太子有悔意么?”

    “太子到底见不见咱们?我部里还有一堆事呢!”

    “梅村,就你一个人主持朝拜么?”

    “梅村诗文是极好的,不过主持朝礼之事,小宗伯才是方家。”

    “朝礼之事繁杂,岂是一人之力能办好的?”

    “你们不要避重就轻,压根就不该有朝礼!太子此番分明是擅自出宫,天子事后才发明旨便是铁证!”

    “我听说,皇后有懿旨召太子回宫,太子不肯回去。”

    “不孝,不孝!不孝至极!是可忍孰不可忍!”

    ……

    吴伟业被一干同僚围在中间,只听到各种口音的官话往自己耳朵里涌,压根无从分辩。他嘴唇翕张,喉咙干哑,刚想振聋发聩一声暴吼压住这股乱流,却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

    “呀!梅村昏过去了!”

    “快叫人来帮忙!”

    “抬去树荫底下!”

    众人更是乱成一团,几个年轻力壮的,抓起了吴伟业手脚,抬进门厅。见到有官员晕倒,看门的内侍也急忙上来帮忙,派人去找医生。

    有几个人帮不上忙,退到了一旁,只是看着这乱糟糟一团。突然听到了外面有人叩门,转头望去。

    门子过去开了小门,踏出门槛之后随手便掩上了。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门子急急忙忙进来,一边迎外面的官员进来,一边派人往里去通报。

    “这是怎么了?”外面一个身穿云雁补服的四品官健步进来,一见眼前这情形,吃了一惊。

    怎么说也是太子家门口,如何会弄成这副乱糟模样?

    东宫官这边从品秩上说,只有两个少詹事与这官员持平,不敢托大,见礼便道:“是吴庶子,突然晕了过去。”

    “我来看看。”那官员上前分开众人:“大家散开些,让他吹吹风。”说罢,一把扯开了吴伟业的常服、中单,露出白嫩嫩的胸脯肉,叫了个门子过来给他扇扇。他自己翻了翻吴庶子的眼皮,镇定道;“是中了暑毒,一时气急攻心就昏阙过去了,不妨事。”

    这官员用大拇指在吴伟业人中上重重一掐,众人只听到吴庶子“啊呀”一声转气,胸膛登时大大起伏,两息之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四品官退开两步,微微笑道:“回去捡些藿香枝叶,煮水喝两碗就好了。”

    明代官员对于杂学的爱好远超前代。中医、堪舆、风水、相面、物理、天文、收藏、琴棋书画……几乎每个进士都有一两门业余爱好。当下有喜欢看医书的,纷纷上前要为吴伟业把脉开方,倒是省了请大夫的诊金。

    “太子有召:着国子监司业沈廷扬觐见。”里面跑出个太监,一头大汗地宣布道。

    沈廷扬一振常服,躬身行礼,左手自然而然地掩在云雁补服上,健步朝里走去。

    “原来他就是沈廷扬啊!”

    “咦,太子要见国子监的人干嘛?”

    “什么国子监啊,怕是为了打秋风吧?”

    沈廷扬听到背后议论,又好气又好笑,生怕再听到更加不堪入耳的非议,加快了步速。

    宋弘业紧跟沈廷扬身后,回头冷冷看了一眼这些口无遮拦的东宫官,微微摇头:这帮人说话都没个把门的,实在不是做事的人。

    两人随着那传话的太监走成了一条直线,只听沈廷扬突然干咳一声,慢下了脚步。前面那太监也跟着慢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沈廷扬追上一步,拱手道:“大热天劳累公公了,未请教高姓大名。”说罢,双手递前,一锭五两重的小元宝已经塞了过去。

    宋弘业知道这种路数,就和小吏见上官没有丝毫区别。总得先打探好上司的心情,然后才不至于手忙脚乱,更不会被上司的笑里藏刀暗伤。

    那太监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推了回去:“咱家田存善,在太子身边典玺。”

    “田公公!”沈廷扬也不介意,收起银子又拱了拱手。只是这一个来回,他便知道田存善并非看不上他不肯收银子,而是存心与他交好,这点引路银权当是互表心意。否则这太监也没必要报出官职,分明是怕被沈司业看不起。

    “太子急召,咱们还是走快些吧,有什么话回头闲了再叙。”田存善怕沈廷扬不能理会,说得越发露骨了。他到底是三十多岁能混到典玺的人,哪里不知道太子有心培植自己的羽翼?这些天只要是太子肯亲自说几句话的,不拘吏目还是官员,只要会做人做事,未来少不了一份从龙之功,怎能不好生结交一番?

    沈廷扬微微一笑,道了声“正是”,紧随着田存善走了进去。只是走时心中仍多了一份隐忧,深怕太子是找他借银子的。

    朱慈烺已经从安乐园回了寝宫。打扫出来的屋子,一间用来休息,一间存放书册,还有一间就成了面见大臣的办公室。他刚坐定铺开纸,就见田存善进来回报,沈廷扬已经到了,等候召见。

    对于沈廷扬这个人,朱慈烺倒是久闻其名。

    沈廷扬在明亡之后散尽家财组织水师抗清。被俘之后,洪承畴本想念在旧情放他一马,但他毫不动摇,最终在苏州就义。

    前世时朱慈烺就知道这位崇明人的忠勇事迹。

    而且他还知道沈氏是崇明最大的沙船帮,主要做辽东、朝鲜生意,若说富可敌国或许有些过了,但与皇家内帑一比,却是真正的大户。再加上沈廷扬与复社的密切关系,若是朝廷真要迁都南京,此人正是绝佳的代言人。

    “宣。”朱慈烺朗声道。

廿二章 早附凤翼攀龙鳞(八)

    几声衣衫磨动声响,只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报道:“臣沈廷扬,拜见太子殿下!”

    朱慈烺坐在管帽椅上,沉稳道:“免礼,赐坐。”

    “谢殿下。”沈廷扬毕恭毕敬在座椅上浅浅坐了,头不乱举,目不斜视。

    “五梅公不必拘谨。”朱慈烺起身,走到沈廷扬对面的椅子上重又坐了:“五梅公是苏州人?”当时崇明属于苏州府,故而朱慈烺有此一说。

    沈廷扬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曾有过面圣的经历,如今听到太子殿下称他以号,还纡尊降贵,对面而坐,胸中鼓声雷动,脑袋嗡嗡作响,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会连声应是。

    “我母后也是苏州人,你我还有一份乡谊在嘛。”朱慈烺笑道:“田存善,去取冰镇饮子,与五梅公消消暑气。”

    “殿下折煞下官了。”沈廷扬偷偷吸了两口气,总算恢复了些许清明。

    朱慈烺知道自己这么热情,会让人大为惶恐。不过这种惶恐势必会随着交往加深而渐渐消退,留下的只会是日后的谈资笑料。像沈廷扬这般可替代性极低的重要亲信,朱慈烺绝不愿意将彼此关系只定格在单纯的“君臣”大义上。

    朱慈烺看过沈廷扬的简历,知道他不是进士官,乃是由国子监生出仕,初任内阁中书舍人。崇祯十五年,建虏兴兵,锦州告急,沈廷扬被加以户部郎中官职,至山东登莱筹划海运粮饷,接济锦州守军。

    沈廷扬此人办事认真,也不像其他官吏那般有贪墨的习惯,将这差事办得极好。时任漕运总督的史可法上疏推荐,崇祯皇帝赞他说:“居官尽如沈廷扬,天下何难治?”

    今年年初,沈廷扬入国子监为司业,国子监生罕见能够做到的高官,而且属于清流,日后涉足阁辅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我认识五梅公,还是从崇祯十二年的《请倡先小试海运疏》开始的。”朱慈烺笑道:“而且试航结果不错,让父皇陛下十分欣慰。”

    沈廷扬颇为无奈道:“若是真的重开海运,漕粮耗羡起码能少七成。”

    如此善政,终究还是未能施行。

    朱慈烺也十分遗憾。然而这就是政治,很多时候并不是选择最优项,而是得屈从于利益平衡。一条京杭大运河,从北到南,养活不知道漕丁漕夫、牙行买办,虽然眼下并没有出现后世那种漕帮,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已经形成了。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是将漕运改海,朝廷固然可以少花钱多收粮,但巨大的运河集团岂甘心看着自己利益受损?

    明地里是御史弹劾沈廷扬瘦公肥私——因为沈家就是最大的沙船帮,若是废漕改海,他家就是最大利益获得者。实际上,这些官员若是不得人授意,谁会急冲冲跳出来呢?不同的只是有些人因为情面而上疏,有些人是因为拿了红包而已。

    “当时庸臣们说的最多的,便是五梅公的家世,以及漕河兵丁是否会作乱。”朱慈烺顿了顿,见沈廷扬不动声色,缓缓又道:“我以为,天家与势家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河涨水小河满,只要国库充盈,天下皆是富户豪门方才是盛世之象!”

    “殿下此乃真知灼见!”沈廷扬颇为赞同,但听太子提及他的家世,心中却是不免紧张了许多。

    “若是主干焦枯,枝叶又如何自处呢?”朱慈烺口风一转:“之前陛下向豪门大户筹措银两之事,五梅公也听说了吧。”

    沈廷扬不敢撒谎,只好点了点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怕什么来什么,太子终于还是要借银子啊!

    大明的税收分夏秋两季,从正统七年开始,收来的国税就分入太仓和内库。

    内库有内承运库、广积库、甲乙丙丁戊五库、赃罚库、广惠库、广盈库、天财库和供用库。这十二库中,只有内承运库存的是金银,其他存的都是硫磺、硝石、布匹颜料等等实物。

    内承运库就是大臣们死死盯着的内帑。

    在大臣们眼里,那里就像是有个聚宝盆,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弘治、嘉靖、万历三朝,皇帝能够以强势从国库搬来百万两白银,但在皇帝弱势的时候,就只有被大臣往外搬的份。

    崇祯即位之后,没有从太仓挖过一次银子,反倒不断地发内帑,以至于朝臣都知道户部没钱,要钱找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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