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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听此言,卢云脸色大变,猛地转身一扑,便窜到了一旁的柜台里,就地藏了起来。
店门口立了一名大美人儿,北国英姿,天之娇女,果然是“琼芳”到来。琼家少阁主在此,正主儿岂不也要现身?正忐忑间,只见店里姗姗行来一名纤秀妇人,手提小包袱,正是顾倩兮。她俩联袂驾车,已然抵达北天脚下,“红螺山”。
二女方才行入店里,忽听一声轻唤:“师父。”闻得此言,卢云不禁心下一奇,虽说藏身柜台,还是伸长了颈,不知这声师父是何人所发?一片讶异中,却见玉宁郡主迎上前去,来到顾倩兮面前,道:“师父,你也来了。”
店中客人一发转过头来,全在打量顾倩兮与玉宁。看这郡主娘娘排场颇打,琼芳早也见到她了,此时又听她称顾倩兮为师,却是怎么回事?顾倩兮察言观色,便解释了:“玉宁殿下随我习画,至今已有六年。”琼芳“哦”了一长声,才知是画的徒弟。
顾倩兮少女时师成梧桐居士,了一手好工笔,如今依心写意,随笔而就,自有宗师之风。想来近年名气益发响亮,这些京城里的名媛仕女,自也慕名来投了。
此时顾倩兮哪儿不好站,便站在柜台旁,卢云却躲在后头,咫尺之隔,恰如瓮中之鳖,若让人抓个正着,岂不无地自容?正盼她们赶紧走开,顾倩兮却携着玉宁的手,为她引荐了:“殿下,这位便是紫云轩的琼小姐,单名一个”话到口边,却听玉宁淡淡地道:“师父别忙,我认得她的祖父琼武川。”卢云身微微一动,暗想:“这郡主说话好直,”
那玉宁不愧是景泰朝的公主,一开口便直呼国丈之名,似要给琼芳一个下马威。琼芳是正统朝的娇女,火气岂会小了?心下着恼:“好你个村姑,琼武川字是你叫的?便是皇上在此,也不敢直呼我爷爷的名讳,你道你还在景泰朝?”
正要反唇相讥,待见顾倩兮还在望着自己,便收敛了几分,温言道:“真是失敬了。原来姐姐收了好些徒儿,这我却是不知。”
顾倩兮微笑道:“我生性疏懒,喜欢画上几笔,承蒙殿下看得起,便来随我信笔涂鸦,道是贻笑大方了。”玉宁忽道:“师父画风自成一个格,早已开宗立派,又何必在俗人面前自谦?”
琼芳听自己成了俗人,却是哈哈一笑,正想去摇折扇,衣袖却让人拉住了,听得一个傻姑娘道:“芳妹,你你别说废话了,快帮我瞧瞧背后,可有怪影跟着?”
那娟儿犹在怕鬼,只死拉着琼芳,颤声怕怕,好似岁小儿一般。听得此言,玉宁、顾倩兮都笑了,琼芳也是为之莞尔:“怎么啦?一个晚上没见,便撞邪了?”娟儿发抖道:“别老是笑我,快帮我瞧瞧,我背后可有鬼躲着?”琼芳拂然道:“好吧,看你怕的”
说话间便朝柜台探头,卢云大感骇然,就怕两人照了面,正待破墙而出,哪知琼芳只是作势来望,看也没看,便已缩了回去,哈欠道:“有啊,柜台后头藏了个黑影,你要不要看看?”
“鬼啊!”娟儿尖声惨叫,眼看顾倩兮还站在一旁,哇地一声,便钻入她的怀中,当作观音菩萨来抱。
顾倩兮容色秀雅,琼芳更是妙龄美女,二女本就引人注目,再看看那娟儿又哭又跳,大喊闹鬼,宛如失心疯一般,这便引来了茶博士,道:“几位姑娘,可有什么麻烦?”
顾倩兮回礼道:“承蒙关照,咱们没事。”正要把茶博士支开,琼芳却道:“且慢,替咱们找张桌,个人坐。”一听此言,玉宁便道:“师傅,何必另觅地方,快来徒儿这儿坐吧。”不顾身份,亲自拉开木椅,招呼师父坐下。
玉宁那张桌还空着,便五个人也挤得下了,偏就不邀琼芳,好似没这个人一般,自是故意气她了。琼芳暗自拂然:“哪来这般小心眼的东西?看老娘气气你。”便携住了顾倩兮,故做娇憨状:“姐姐,和人家一起坐吧,人家好无知呢,不画不行了。”
二女又斗起了气,顾倩兮顺了这头,不免开罪那头,忍不住笑着摇头:“都不坐了。我去买点香烛,一会儿便来。”娟儿颤声道:“琼芳快来喝点热茶我我好冷啊”
琼芳与玉宁处不爽利,早想避开,便拉着娟儿,自去店里找寻空桌,离得玉宁越远越好。顾倩兮交代了几句,正要离开,玉宁却又跟了上来,紧紧挨着师父。顾倩兮低声道:“你刚才是怎么了?为何处处和人家过不去?”
玉宁别过头去,面带倔强,顾倩兮见貌辩色,自也猜到她的心情。看徒儿是景泰皇帝之女,正乃“旧时王谢堂前燕”,琼芳却是“虢国夫人新主恩”,一个是旧朝乌衣,一个是当朝新贵,彼此如何相容?拉住她的手,柔声劝道:“她是你皇伯父的侄女,你该叫她什么?”
玉宁不说话,泪水自在眼眶滚动,望之楚楚可怜,顾倩兮取出手巾,替她拭去泪珠,低声道:“怎么一个人来红螺寺?”玉宁哽咽道:“朝廷要要立,宗人府要我观礼。”
顾倩兮道:“你那几位皇兄呢?没人陪着你来?”玉宁拭泪不答,一旁婢女便道:“王爷们初五便奉命返回封地,不许在京逗留,现只公主一人在京”顾倩兮抚了抚玉宁的面颊,轻声道:“孩,也真生受你了。”将她搂入怀中,点滴呵护,尽在不言中。
卢云蹲在柜台里,悄悄听着她与玉宁说话。心道:“时光真快,她也是人家的师父了。”
韶光匆匆,当年依偎“梧桐居士”身边的少女,转眼也收了徒弟,成了人家嘴里的“师父”了。
回忆扬州往事,卢云不禁感慨万千,那时顾倩兮每隔数日,便要去梧桐居士家中习画。一日自己误打误撞,居然也登门造访了一回,只是那时顾倩兮未经沧桑,分毫不知那故做潇洒的公爷,其实是她家里的下人小厮,专为她父亲磨墨擦地。
十年弹指即过,这些事都过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卢云追忆往事,眼眶不自觉地红了。顾倩兮浑不知背后躲着人,替玉宁理了理云鬓,吩咐道:“这儿龙蛇杂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会儿早些进场,知道了么?”听得徒儿答应,便又交代了几声,正要离开,忽听玉宁低声道:“师傅,您人面广,世面看得多我我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
顾倩兮哦了一声:“什么人?”玉宁满面晕红,欲言又止间,忽然转过了身,顾倩兮心下一奇,便望向了婢女,目带问色。那婢女附耳道:“夫人,您瞧那儿。”顺着婢女的眼光,却见一张板桌,坐了一名黑袍男,傻愣道:“我不是老伯。”
听得老伯发怪声,店中又传来娟儿的惊呼:“鬼!就是他!就是他!”拿着花生,便朝人家身上乱扔,顾倩兮噗嗤一笑,拉来了徒儿,
道:“你要打听他?”玉宁脸色大红,用力摇了摇头,一旁使婢女附耳道:“这怪人有个同伴,方才与他同桌这会儿却不见踪影了”
“同伴?”顾倩兮微感诧异,婢女们不敢多言,却又彼此眉来眼去,一齐点了点头。
顾倩兮沉吟半晌,便从衣袋里提起一只铃铛,轻轻摇了摇,那老伯茫茫行来,道:“好熟的声音啊。”猛见顾倩兮站在眼前,霎时大惊起跳:“奉上喻!属下帅金藤!座次二十”尚未拜见,却让顾倩兮拦住了,玉宁细声道:“师父,这人是你府上的侍卫,是么?”
顾倩兮微笑道:“自己问他吧。”玉宁矜持自重,不好启齿,便又别开了头,一旁婢女便拉住帅金藤,低声道:“老伯,方才有一名公爷与你坐一块儿,那是谁?”
帅金藤虽已神智不清,美女还是认得的,一时心下大喜,道:“我不是老伯!”那婢女拂然道:“你不是老伯,你是傻蛋。快说,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帅金藤茫然道:“我朋友?他他不是我朋友,他叫做大”
“大”字才出,柜台后头飞出一枚铜钱,正中脑门,“嗡”地一响过后,帅金藤双眼翻白,惊道:“奉上喻!”那婢女茫然道:“什么上喻?”帅金藤道:“属下帅金藤。”那婢女恼道:“什么帅金藤?”帅金藤道:“座次二十。”向顾倩兮行了半礼,便又坐回去喝茶了。
店里众人一旁看着,莫不放声大笑。玉宁叹了口气,什么都不想问了,便道:“师父,我先走了,你你一会儿也会进场吧?”顾倩兮道:“我随后便道:”玉宁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顾倩兮却悄悄拉住了婢女,附耳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婢女苦笑道:“方才有位公爷坐在窗前饮茶,他吟了一诗的上半阙,郡主对了下半阙,两人相互打量了半晌”顾倩兮沉吟道:“那公爷生得什么模样?”那婢女道:“那人是个书生,十岁锄头,像是经过历练的人”
顾倩兮微微一奇,正要再问,一名侍女却插话了:“那人才不是书生,我看像个马车夫,桌上还搁了顶大氈。”先前那婢女拂然道:“马车夫能做诗么?我看那人定是书生,有功名在身。”另一名老嬷嬷道:“我看也是书生,不过是考不上的那种。”
群雌纷纷,各抒己见,顾倩兮却是若有所思,只是一语不发。婢女们争执一阵,眼看郡主已然走了,便也不多说,自向顾倩兮捡衽为礼,一齐转身离开。
眼看顾倩兮还站在柜台前头,卢云自是思绪如潮,从头到尾,都没留意婢女们说了些什么,一双眼之放在她的背影之上,心道:“她她是不是知道我回来了?不然昨晚在布庄里,她她为何要取走我的面担?可我可我并未与她照面,单凭巷里的一幅面担,她怎能知道那是我的东西?”
不知道,卢云什么都不知道,他蹲在柜台里,眼眶微红,突然间,好希望她能回过头来,与自己说上几句话。
多少往事浮现眼前,从初识之时,到听说她嫁人的那一刻,卢云就是放不下,他怔怔望着顾倩兮,想要起身说话,却就是鼓不起勇气。
良久良久,顾倩兮脚步微动,想来已要离去了。卢云心头黯然,正要低下头去,突见顾倩兮抬起手来,除下了玉簪,甩了甩一头长发,便又缓缓髻了回去。
大庭广众的,顾倩兮背对着卢云,却当众理起了容妆,看她提手簪发,雪白的后颈全裸出来了,满店客人想瞧没机会,竟只有柜台后头那人看了个饱。
卢云震惊骇然,要知当时男女之防严,女的后颈实乃妇道尊严之处,除开丈夫,岂容外人来看?偏偏卢云就是转不开头,明知是人家老婆,名花有主,还是傻傻地看着,不知不觉间,他再次爬起身来,缓缓伸手,便朝她腰上去抱。
终于要相认了,这一抱之下,十年来的点点相思,一缕寄情,便能有个了局。正泪眼朦胧间,却听一人道:“顾姐姐,郡主走了吗?”
柜台旁来了个碍眼的,正是娟儿来了,卢云皱眉不快,便又蹲回了柜台,顾倩兮道:“走了。她过年时没见到我,便聊了几句。”娟儿喃喃又道:“你你不来喝茶么?”
顾倩兮髻上了秀发,心情仿佛好了许多,含笑道:“不了,我得先去买些东西,一会儿还得去见个老朋友。”娟儿喔了一声:“那那你快去快回。”顾倩兮含笑点头:“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坐呗。”
眼看顾倩兮走了,娟儿却还在那儿怔怔发呆,卢云心下没趣,便站起身来,往娟儿脑袋一拍,道:“娟”小姑娘眨了眨眼,回头来望,霎时尖叫一声:“鬼啊!”奔到板桌旁,硬与琼芳挤上一张板凳,抱娘似的发抖。
满店客人议论纷纷,琼方自也微微发窘,道:“又怎么啦?”娟儿骇然道:“鬼鬼躲在柜台后头。”琼芳噗嗤笑道:“大白天的活见鬼,你到底见谁拉?”娟儿害怕道:“那人死了很久你你不认识的”琼芳喝了口清茶,道:“快说吧,那人是谁。”娟儿寒声道:“他姓卢,叫做卢云”话声未毕,琼芳已然大惊起跳:“什么!”
琼芳突吼一声,自让娟儿吓了一跳,那卢云更是魂飞天外,本还等着去找帅金藤,这会儿便又缩了回去,娟儿颤声道:“你你也认得他么?”琼芳明白此事环环相结,一时说之不尽,忙道:“别说这些了,你说他躲在哪儿?”娟儿寒声道:“就就躲在柜台后头。”
琼芳二话不说,立时起身察看,卢云见大事不妙,忙拿出毕生武,一溜烟来到窗边,窜了出去,正喘气间,却听琼芳森森冷笑:“好你个大水怪,还是露出马脚啦!”
卢云微微一奇,从窗边偷眼去看,却见琼芳拾起了一顶大氈,正是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一顶,原来适才情急心慌,居然忘了拿?琼方冷笑连连,朝柜台用力一拍,喝道:“出来!”
卢云如何敢现身?自是蹲在窗外,龟缩不出。娟儿挨了过来,害怕道:“芳妹这这姓卢的死了十多年啊,你你是怎么认得他的?”琼芳道:“我能通灵观落阴,夜里专与死人闲聊,你不知道么?”娟儿骇然道:“真的假的?”
琼芳最能胡扯,拿起大氈,朝娟儿作势一抛,喝道:“嚇!”娟儿尖叫一声,正要东跑西窜,却让琼芳拖回座位,附耳道:“别嚷,你越怕,他越是要缠你,到时闹得鬼附身,那可麻烦了。”
娟儿颤声道:“那那顾小姐那儿呢要不要告诉她?”琼方忙道:“先别说!那姓卢的死得冤,见谁缠谁,你告诉了顾姐姐,她心里一定害怕。”
娟儿惊道:“他他会缠着顾小姐么?”琼芳淡淡地道:“这你别管了。总之我会替你们捉妖,早晚将他五花大绑。”
卢云听得忧心忡忡,看这琼芳好生厉害,早已算定自己定会缠着顾倩兮,到时只消守株待兔,还怕抓他不住?娟儿则是半信半疑,还待再多问几句,背后忽来一股阴风,低声道:“姑”
“又来啦!”娟儿尖叫一声,还不急拔剑乱砍,琼芳已然大吼一声:“大水怪!看你往哪跑?”揪住了人,正要按在地下乱打,却听那人放声惨叫:“别乱来啊!我是卖茶的啊。”
回头一看,却是茶博士来了。琼方脸上一红,这才发觉自己还没叫东西吃,当即道:“你你带了钱么?”娟儿忙道:“带了、带了,傅师范给了我好多钱,要我转给你哪。”说着取出厚厚一叠银票,双手奉将过去。
有道是“一贫二富、乃见真情”,娟儿平日两手空空,却不觊觎琼芳的财物,此时银票自是一张不少,如数交出。琼芳细细点了点,见有两千两之多,不觉精神一振,道:“给暖壶酒来,再配六色凉菜、八叠热炒”
都说有钱好办事,好容易恢复了少阁主的身份,正要大张宴席,那茶博士却道:“姑娘,咱们这是寺庙茶堂,只供素,不卖酒。”琼方有些扫兴了,便道:“好吧。送壶香片来,配八色茶点”娟儿插话道:“有枣泥糕么?”琼芳皱眉道:“又吃甜了。不才说自己胖了?”
娟儿素嗜甜食,却又忧心体广,不由脸上一红,辩解道:“整日遇鬼,再不吃糖压压惊,明日就病了”琼芳笑道:“随你了。”打发了茶博士,一边留心柜台动静,一边细声来问:“对了,你在哪儿遇上傅元影的?”
娟儿道:“昨晚先遇一回,早上进城时又见了,他消息好灵通,早就知道你去了杨家”正说间,眼珠儿溜溜一转,忽见琼芳身着裙装,美得不成话,霎时掩嘴低呼:“等等!你你穿女装啦?”琼芳有些得意了,一时烦恼尽去,摆了摆纤腰,嫣然笑道:“漂亮吧?”
娟儿一见到漂亮衣裳,顿时四大皆空,物我两忘,正要评考察一番,忽然肩头又让人拍了拍,耳中听得一声鬼哭:“娟”
“又来啦!”娟儿放声尖叫,正要扑入琼芳怀里,背后那人已给琼芳一脚踹倒,娟儿则是发起狂来,拼死狠踢,那人惨叫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死人啦!”
听得鬼魂讨饶,娟儿不由咦了一声,凝目去望,却见脚下踩着一名公哥儿,手持红缨铁枪,正是祝康到了。娟儿哼了一声,收起了纤足,傲然道:“是你啊。”祝康道见这两女人眼神凶狠,不由吞了口寒沫,颤声道:“是啊才一出城来,便遇上你俩”
眼看祝康哼哼唧唧,娟儿不由咦了一声,只见这少爷满身是伤,嘴角青一块、紫一块,手脚更满是绷带,忙道:“你你怎么了?”祝康道:“我昨晚遇鬼啦。”
听得“鬼”这一字,娟儿大骇道:“你你也遇鬼了?可是姓卢的老鬼么?”祝康茫然道:“卢老鬼?那是什么?”卢云躲在堂外,自是看得暗暗莞尔:“真是,这世上哪来的鬼神?这小丫头还真是长不大。”正好笑间,忽然背后脚步微动,一人伸手过来,便朝自己肩头拍落。
鬼来了?卢云微微一惊,随即听出来人呼吸悠长,不由心下恼怒:“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肩头微斜,让过了手掌,随即一个反扣,制住那人的脉门,正要将他摔上一跤,却听一人哀哀叫疼:“奉上喻好好痛”
卢云脸上一红,才知是帅金藤来了,忙道:“你可醒了。”帅金藤茫然道:“谁醒了?”卢云压敌了嗓:“你方才被马儿撞了,晕了过去,自己不知道么?”帅金藤惊道:“什么?我被马儿撞了?谁干的?”
这帅金藤总是神智不清,卢云也不是第一回见识了,正要再说,却听店外传来吼声:“康儿!怎又和这妖女缠在一起了?还嫌自己不够晦气么?”转头一看,茶堂对过停下一辆大车,下来了几个女人,一个老、个少,正是“河北祝家庄”的一门忠烈来了。
眼见马车来了,帅金藤二话不说,便要上前赔,却又让卢云拉住了,正纠缠间,祝老又吼道:“康儿!还愣在那儿?快走了!”听得奶奶叫人,祝康只得烦闷回喊:“你们先走吧!我想在这儿喝碗茶!”祝老暴怒道:“还喝!昨晚喝得还不够?非得让人打死打残才甘心么?”正要进门打人,两旁的媳妇急劝道:“娘,难得唐王爷约了咱们,快快走吧可别怠慢了人家”
加加有本难念的经,琼方头上有个爷爷,娟儿头上有个师姐,那祝康更不必说了,虽说父祖庇荫,让他褂了个“奉武中尉”的虚衔,头上却有个后,更上头还有个“皇后”,四个女人举脚踩着,至今还是不成、武不就,一天成不了真正的爵爷,一天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