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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吗?”
“我可是这房子的主人,换句话说就是这里的国王,为什么非得有事才能出现?”
宁雷安翘着二郎腿,泰然自若地如此回答。
战宸轩终于忍不住直接蹙起眉头,尽管他有心情开口了,却没力气和个性有如任性猫咪的宁雷安继续说下去。
就连“现在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句话也哽在喉头。
也不晓得宁雷安晓不晓得这份心声,他一边将手伸向桌上一直没人动过葡萄酒,一边自顾自说了起来。
“喂,你觉得现任国王陛下的弟弟,也就是我叔父宁天公爵曾经被乘称作情报局的乌鸦一员吗?”
“啊?”
听见这出乎意料的问题,战宸轩蹙起眉头,不过他与生俱来的认真个性又起了作用。于是他乖乖地搜寻自己的记忆,回想当今王室的近年历史,然后提出了疑问。
“您祖父肯一世国王即位时,您叔父应该已经跟宁天公爵家的独生女订婚了。已经订婚的人还能成为情报局的乌鸦组织一员吗?”
“不,这绝对不行。”
宁雷安若无其事地回答,然后喝了口倒进玻璃杯的葡萄酒,继续道:
“我叔父与公爵家千金订婚的时候,上上一任国王膝下只有一位王子。这样一来,当时的王子自然是王太子,也就是第一顺位的王位继承人,而我祖父一世是第二顺位,他儿子,也就是我父亲则是第三顺位,叔父则是第四顺位在我出生之前,算是d国王室与情报局乌鸦组织有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存在。”
“这样啊。”
那么,这件事现在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尽管不置可否地随声应和,战宸轩却如此心想。于是宁雷安彷佛看透他似的,扬起嘴角满足地笑了笑。
“也就是说,我现在想表达的是—人生很容易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情,而且原因往往只是天上之神的一念之差而已。”
“您是指命运的安排吗?”
“嗯,就是这么回事那么,战宸轩,你应该还无法接受这出乎意料的现状吧?而且还想拒绝接受更多的意外。”
“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当然是因为早上那段对话。”
说完,宁雷安便一口饮尽杯中剩下的葡萄酒。
“晴儿小姐激动地说一定要保护王室的时候,你反而沉默不语,后来却又罗罗嗦嗦地说了些麻烦的事情。战宸轩,现在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应该说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这个嘛”
对战宸轩而言重要的事情。
自然非宁甜月莫属了。
如果宁云风成了与春天之国勾结之人操控下的傀儡国王,宁甜月就很难再回d国王宫,而他也将永远是背负了绑架公主这个不白之冤的已死之人,公爵家也将失去所有的称号、土地与财产吧。那时一想到这里,战宸轩眼前便一阵天昏地暗,于是沉默不语。
晴儿与宁雷安高谈王室大事的声音感觉好远好远。
但在那之中,却唯有一句话听起来十分清晰。
那就是宁雷安那句“让他们见识一下厉害。”
“我”
战宸轩在冲动之下开了口,惊觉自己的行动后又顿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回答宁雷安的问题。
“我想亲手保护公主。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深深爱慕着她。”
“哦,不过你这说法不太正确,你并没有对自己的心意诚实。”
“咦?”
“正确来说,你最常放在心上的应该是‘想要得到公主’吧?”
宁雷安看也不看窗边一眼,说完便开始啜饮第二杯葡萄酒。
战宸轩只是不发一语,身体颤抖了起来。
这并非因为身子发冷,而是有如被强烈热风吹拂的感觉。
这时,宛如要浇熄这热度的声音窜入耳际。
“战宸轩,你最近有没有这种念头?”
“哪种念头?”
“春天之国和罗贝的企图,每一件都是麻烦透顶,何不干脆直接渡海前往c国,在宁甜月面前杀了寇中,然后再拿手枪什么的自杀?当然了,这也得在宁甜月面前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危险的事?”
第880章()
宁雷安将玻璃杯放在桌上,望向窗边。
战宸轩的视线和宁雷安交会,他感到多余的力量正逐渐从身体流逝。
战宸轩心想,如果未来是黑暗的话,那么这种做法倒也有吸引力。
如果未来只有毁灭一途,那这种作法倒也充满吸引力。
但是,战宸轩还是急忙摇了摇头,他不能有这个悲观的想法。
尽管如此,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有恋恋不舍的情。
这时,他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句话。
因为私人恩怨而误入歧途。
他记得这句话在早上听过,是出自于晴儿之口。
这么说来,难道现在占据自己心头的并非思慕,而是私人恩怨吗?
战宸轩的确十分怨恨寇中伯爵,恨不得开枪杀了他,这份厌恶与情结至今仍未改变。
此外,对于被寇中带走而下落不明的宁甜月,战宸轩至今仍一直感到大惑不解。
宁甜月为何选择了寇中那男人介入的道路?
“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在那说什么绑架公主,什么私奔,闹得沸沸扬扬的骚动之中,说不愿意在双方没有爱情的情况下结婚的,其实是战宸轩自己。
但他说出这句话时,内心其实悄悄抱着一个期望。
他期待宁甜月反驳自己:才没这回事,我一直爱着你。
就算是谎言也好,如果宁甜月能如此回答该有多好。
这种没完没了的念头,他一直以来不知已经想了多少次。
每当他如此心想,对宁甜月的疑惑便令他产生一种情感,这是他还是她未婚夫时从未有过的。
至于这份情感该如何称呼?其实战宸轩已经模模糊糊有点头绪,但他并不想去面对,也不愿意承认。
因此,他才会将郁闷的心情全发泄在寇中的身上。若不这么做,一直以来藏于自己心头的爱慕便会随之污秽。
战宸轩紧闭双眼,心想:我才不要这样。
这时,在他合起的眼皮外有了动静。
宁雷安从长椅上起身,站在窗帘敞开的窗边。
“傍晚的时候,有信从远方传来了,你也看看吧?”
宁雷安说完,便将正方形的白色信封递向战宸轩眼前。战宸轩缓缓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接过已经拆封的信封,拿出里头的,然后稍稍瞪大眼睛。对折的卡片上写的并非d国文字。
以c国文字记载的内容如下:二月十五日,寇中遭秘密警察以政治犯罪名逮捕下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我也没用啊。嗯,总之应该就像是上头写的一样吧?”
“那么,公主现在到底!”
该不会被一起关进监狱了吧?这个念头从战宸轩脑中闪过,令他不禁面无血色。这时,宁雷安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啊,老早就怀疑国王陛下卧病在床是不是因为被下毒了,所以才会跑去见王后陛下。因为我怀疑,说不定王后陛下也亲身参加了这项毒害计划。”
“什”
“这个嫌疑,嗯,目前仅止于杞人忧天。她应该听说过罗贝流亡到这国家的事,不过和毒害国王的计划并没有牵扯。但是,说到让晴儿父亲在贵族院失势的那些人,其实他们正是所谓亲c国派的旧党。因此,他们与从c国王室嫁来的皇后之间,其实有着表面上不存在的门路。不过他们与春天之国这个地下组织勾结一事,那位皇后陛下似乎还不知情。”
“请问,这件事不是应该告知王后陛下比较好吗?”
“要是这么做,届时的混乱可会比告诉宁云风太子殿下还要严重。”
宁雷安刻意缩了缩肩膀,一副好可怕的模样,嘴角的笑容陷得更深了。
“我父王似乎已经逐渐康复,至于探望宁云风,据说他现在有点憔悴——这件事,就交给云威去做吧。关于罗贝的动静,就交由熟知社交界内幕的宁妮儿小姐和他朋友监视了。反正d国的春天之国那些人,一时之间也只能保持安分吧。”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战宸轩目不转睛地抬头望着眼前的宁雷安,蹙起了眉头。
尽管身为情报局情报员,但宁雷安知道的似乎太多了些。不,与其说他知情,他那语气简直像是看透、预料了一切。事实上,连战宸轩也觉得自己的想法都被他看了个透。
“为什么啊。”
宁雷安嘟囔一阵,合上了左眼,然后按住眼罩的皮带。
“我是d国的二王子,而且是情报局的乌鸦组织特工,所以接下来要前往c过。邻国首都现在陷入了十分紧张的状态,我有义务必须去看看才行。毕竟我是被赐予了这眼瞳的人。”
宁雷安依旧笑着,就这么卸下右眼的眼罩。
月光照亮他的脸庞,战宸轩不停眨着眼,心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不过,这的确是事实没错。
他绝不可能看错的。
二王子的右眼与宁甜月一样,都是黑蓝色的。
“嗯,这提议真好。”
身兼侍女与地下裁缝师后裔的阿罗如此回答,语气听起来十分开心。
由于她实在太过兴高采烈,宁甜月不由得开始后悔做出这个提议。不过话是自己说的,随便就推翻掉也未免难堪,事后也免不了尴尬。更何况她之所以想要拜托阿罗,其实是有所目的的。
宁甜月用过迟来的早餐,一身睡衣坐在梳妆台前让阿罗梳理头发,再次道出自己的决心。
“那你真的愿意帮我做男装吗?那封信说的星期一就是明天了耶?”
“时间够不够就要看殿下自己了。如果一直到明天这段期间,您可以允许屋里和院子没有打扫、稍微脏乱一点的话,应该可以赶得上吧。”
“这宅邸的主人寇中现在不在,既然这样,就算稍微脏乱一点我也不在乎。”
宁甜月望着镜子里的阿罗,一面如此回答。
房间的窗户黯淡无光、楼梯扶手没了光泽、玄关大厅的绒毯满是脚印这些小事,宁甜月并不会特别放在心上。如果这样就能让自己的愿望实现,这一点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宁甜月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色一样,依旧是阴沉沉的。
“阿罗。真的、真的赶得上吗?除了衣服,还有鞋子和帽子”
“只要交给我,您根本没有必要担心。没错,我以地下裁缝师一族之名发誓。何况这宅邸的女佣兼缝工都很优秀,再加上从那封信寄来那天,我早已做好某种程度的准备了。”
“啊?准备?”
是什么时候的事?宁甜月讶异地圆睁双眼,镜中的阿罗看似得意地笑了笑。完成今天的丈量、协助宁甜月更衣后,她留下“我现在要去楼下的工作室闭关,有事的话随时吩咐我”一声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宁甜月身穿成套的白蕾丝饰领、饰袖与翠绿色洋装,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一察觉这点,她便深深叹了口气。
“阿罗说她早就在准备,也就代表她老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了”
尽管这样帮了宁甜月一个大忙,却也令她觉得无地自容。
为了抛开这股郁闷,她走向床边,然后拉开衣柜抽屉。
她拿出还残留着蔷薇花香的信纸。
这封侰是在两天前,由与地下组织春天之国有所牵连的艾落捎来,宁甜月又重新看了一次。
“若想夺回被私人警察逮捕之人,就在星期二来王都的剧院。”
宁甜月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那自己当然非去不可。
骑士吉珂毫无异议,阿罗的立场则如方才所见;至于拒绝留在这座宅邸、已经回去王都的阿德,则是愁眉苦脸地呻吟道:“我很想劝你绝对不要去,不过你不会听吧?”
而身为寇中侍从的鹿风,则是一直站在反对的立场。
为了不在因嘉年华而喧闹的街上太过显眼,也为了换身容易活动的装扮,于是宁甜月拜托鹿风借她衣服,却遭到了拒绝。说得精确点,其实鹿风根本不理她。
尽管如此,宁甜月还是不死心地试着再要求一次,却被鹿风冷冷地断然拒绝:“为什么我得配合你的任性?”他甚至还说“我不想跟脑袋笨到要自投罗网的人讲话。”
宁甜月与鹿风是儿时玩伴,因此很清楚他坏心眼的个性;但被羞辱成这样,宁甜月也不由得感到没趣。
话虽如此,但这或许是一个陷阱。不,其实这确实是陷阱没错。
尽管如此,自投罗网总比一直在这儿枯等好多了。
“如果光是枯等,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变。”
宁甜月将信放回抽屉,一边自言自语起来,然后整个人跳上附有天盖的床铺。这样会让刚绑好的头发乱掉,洋装也会皱巴巴的,但她可不在意。她现在可没心情蹲在房间角落抱着膝盖。
接着她缓缓合上眼睛,一面心想。
寇中现在在哪里?他平安无事吗?这些问题不晓得已经反覆多少次了。
只要明天前往剧院,就能见到寇中了吗?又或者对方会提出让寇中出狱的交换条件?
那么,自己又该如何避开这个陷阱呢?
只要任由艾落摆布,寇中所说的复仇便无法成功,与他成对的神的孩子遗体应该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这样不行,绝对不可以让这种事发生。
“绝对不可以可是。”
宁甜月半张脸埋在床上,深深蹙起了眉头,然后紧握拳头,使劲往床铺捶去。
她很担心寇中的安危。
尽管如此,她仍旧不想协助寇中复仇。
对他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交易的工具罢了;这点让宁甜月很不甘心,就连歌也不想唱了。
但最令宁甜月厌恶的,其实还是他一直执着于过去这件事。
一直以来,寇中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为过去没能守护同胞而赎罪,而且还想为他们而死。
“我不要。”
宁甜月喃喃低语,登时眼睛一热、呼吸困难,毫无道理的不安涌上心头,想要大吼大叫的心情更甚于哭泣。
另一方面,她脑袋里却又浮现一个念头。
如果艾落提出的条件是要她加入春天之国。
那干脆唱歌来阻止艾落的企图吧。
这样一来,鹿风应该也会助她一臂之力才对。
就算他不愿意唱,只要有与自己成对的他陪在身旁,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唱。尽管艾落并非遗传了黑蓝色瞳孔的神的孩子,却能像神的孩子一样歌唱,但自己可不会输给他。
“我要唱出不逊于他的歌谣。”
宁甜月如此心想,眉头锁得更深了,连她都为自己的任性感到瞠目结舌。透过神的孩子重生于世的西族人之歌,并非刻意便可以唱出来的;尽管如此,为何自己居然能抱着如此自私的心态而唱呢?这点让宁甜月自我厌恶了起来。
自己明明一直在烦恼,不想再唱这种令人痛苦的歌,为何现在却又如此轻易地说要唱呢?
在自我厌恶下,宁甜月闭上双眼,就这么不发一语地在床上打滚。
滚着滚着,一旁传来了敲门声。
那无强弱之分、精准地敲了两下的声响,宁甜月可是十分熟悉。
“吉珂?”
“打扰您了。”
说着走进房间的,果然是一身黑的骑士吉珂。随着生硬的脚步声,单边眼镜的链条也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他在床边停下脚步,以一如往常的语气向仅坐起上半身的宁甜月道:“刚才来了封信。”
“咦?什么?什么信?”
该不会是艾落的信吧?宁甜月瞬间提高警戒,却又忽然心生疑问:只不过是在王都内外而已,他会特地透过信来联络吗?其实她的疑虑并没有错。
“信上说d国国王陛下的身子已经度过危险期,目前状况相当稳定。”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的一声,宁甜月以戴着手套的双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由于力道太大,拍得教她直发疼。宁甜月一边沉默地苦恼,一边深切反省起来。
“公主殿下,您该不会把故国的国王陛下忘了吧?”
听吉珂这么一问,宁甜月根本无从回答,其实她真的忘了。
寇中以政治犯被捕以及艾落那封信,已经占去了宁甜月所有的心思,话虽如此,身为公主却将国王忘得一干二净也未免太过分了些。这可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忘得如此彻底也未免太愚蠢了。
自我厌恶的念头更深一层,宁甜月任由自己又一次躺倒在床。
不知是因为担心主人,又或者只是尽忠职守。
抑或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为何记载了d国王宫机密的信,居然会送到已经离开王宫的他手上呢?
“殿下。”
吉珂以响亮、清晰、一如往常的语调唤了声宁甜月的名字,然后建议道:“如果您闲着没事,要不要跳支舞呢?”
“啊?”
宁甜月躺在床上,就这么稍稍抬起头来,一点也不明白吉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喜欢跳舞,而且跳得还不错,而教导曾是宁甜月跳舞的不是别人,其实正是吉珂。
可是,她现在可没心情悠哉跳舞。
宁甜月以眼神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吉珂直盯着她,继续道:“您忘了我之前曾告诫过您吗?舞蹈就等于是武术。既然如此,为了替接下来做准备,您何不磨练一下这个武术呢。”
“为了替接下来做准备”
宁甜月茫然复诵着这句话,然后坐起身子,拖着以蕾丝荷叶边装饰的裙摆来到床边,将穿着凉鞋的脚移到地板上,接着以低到听得出喉咙很干的声音回答:“那就跳吧。”
“殿下。”
“没有伴奏也就算了,不过这房间没办法跳舞吧,椅子和桌子太碍事了。我们去二楼大厅吧,那里可以尽情跳舞。”
宁甜月以手梳理睡得乱翘的浏海,一面站了起来;但她想朝门边走去时,却被吉珂制止了。
“恕我直言,现在还是在这房间跳比较好。”
“?为什么?”
“若是椅子和桌子碍事,那只要边避开边跳就行了。毕竟殿下近日要前往的舞厅,可不一定既宽敞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