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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修永看沈纤又不出声了，本着关怀下过去老友的心情，还是亲切的问候了一声：“还活着吗？”
“活着。”沈纤没好气的回答。
“我换个问题。”沈纤想了想，说道。
“你说，你说。”节修永还是那副关爱智障的口吻。
沈纤憋住一口气，问：“你认识莫玉安吗？”
节修永在电话里不知道沉默多少回了，这回却格外的长，他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呼吸都变的粗/重起来，沈纤心下一动，以为他真的也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就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节修永大概是笑得太激动了，沈纤透过手机都能听到那嘎吱嘎吱响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床板的还是沙发座椅的，就在他怀疑节修永会不会那张可怜的家具会不会被分解的时候，“砰”一声，节修永的笑声戛然而止。
“啧。”节修永缓了一会儿，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瞥了眼撞到自己腰上的茶几角，气得想要踢上一脚，又想到这个月所剩无几的生活费，还是重新坐回了那张嘎吱嘎吱响的老旧的沙发。
“你笑什么？”沈纤是真的莫名其妙，就算节修永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并不认识莫玉安，那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顶多以为沈纤问他一个和他并不相干的人罢了。
“我说，我有点相信你可能真失忆了。”节修永拍拍屁股，说道。
“难道我也应该认识莫玉安？”沈纤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哈哈哈，咳咳，”节修永又想笑，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谁跟你提这个名字的？”
“我自己想到的。”
“你想到莫玉安了，怎么就没想到桥乐童呢？”节修永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终于把笑意憋下去了。
桥乐童是沈纤早年演过的一个角色，他当时还在医院里看了，印象还是有点的。
“我干嘛要想到桥”沈纤话说了半句，猛然间顿住了，他好像有点明白节修永说的什么意思了。
“懂我的意思了？”节修永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懂了，“你到底怎么回事，记得桥乐童不记得莫玉安？”
节修永还在叨叨，沈纤却听不下去了，他没管节修永的反应，独自把手机给挂了，脑子里“嗡嗡嗡”一片，他想问问谁，知不知道莫玉安这个角色，于是往前走了两步，大概是心里太慌乱了，步子也走不稳，一个摇晃，差点来了场平地摔。
沈纤摇摇头让自己平静一点，最后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他找出电脑，在网上输入“莫玉安”三个字，试图能找到些什么信息，可惜什么也没有。
当年的剧组撤资的不正常，导演自杀的更不正常，说出去也不会给沈纤加分，只会给他添上一笔不好的履历，就像现在的节修永，大家虽然不知道具体那是什么剧，但明白他主演的剧搞砸了好几部，所以这部剧就被各方人马掩藏的好好的，况且八年前消息传递也没那么发达，不过是部稍微有点成就的导演带着一众没名气的小演员演的戏罢了，没什么人关注。
沈纤不死心，又试着查了一下自己的信息，仍旧没有那部电视剧的消息。
他想起了张修明，明明应该会知道的，或许还有那部剧留下的剧本之类的东西，他拿起了手机，可惜打不通。
他到底是谁？不对，他到底是什么？
他是沈纤扮演的一个角色？他是一个剧本的角色然后穿越到演员身上了？他之所以对“死前”一点印象也没有，所有的记忆都断片了，就是因为这部剧被终止了，他的人生被强制结束了。
这样的猜想让他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这也是他觉得最为合理的可能性。
他和“沈纤”原本就是一个人，不对，更准确的来说，他就是沈纤，从来就没有一个什么叫做莫玉安的人，他出了车祸后就真的失忆了，这不是谎言，这是真相，他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八年前的那部永远没有结局的电视剧。
或许是那部电视剧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或许是他对那部电视剧的执念太深了，也或许，两者都有吧，他可能曾经无数次的幻想，如果，如果这部剧没有被撤资，导演没有死，它被好好的拍下来了会怎样？
就像节修永也总是在假设的，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会不同了，说一夜成名太夸张了，但至少会有那么点名气，会多一点更好的机会，也许没有通过陆煜而成名的那么快，但他可以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往上爬，做着他的三线外的小明星，拿着一份不菲的收入，兴许某一天他就靠着自己的实力成功了呢。
也兴许某一天他就认识了陆煜呢，一个没有摧毁过他的未来、期望的陆煜，一个脱离了少年时期长大了的陆煜，他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遇到后，可能以后对彼此来说都是路人，也有可能以后是彼此的爱人。
总之，再坏也坏不过现在了。
他那过深的执念终于让他醒来忘记了一切投入到了一个自己妄想的角色里。
沈纤呆呆的坐在那里，电脑屏幕渐渐暗了下去，他心里千思百转，却没有答案，他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在干什么呢？”沈纤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陆煜已经开门进来了。
看到他疑惑的表情，陆煜解释了一下：“我敲了一会儿门了，你没应，我有点担心就直接进来了。”
沈纤呆愣愣的看着那扇门，又看看陆煜，喉咙嘶哑：“我”
陆煜听他这嗓音被吓了一跳：“怎么了，不舒服吗，别又生病了。”
沈纤抬头，陆煜已经走近了，就站在他的身前，他心里一团乱麻，听到他这么问，心里莫名的感觉委屈，这个猜测如果成立了，陆煜应该背负起很大的责任，讲来讲去，其实都是陆煜的错。
沈纤抿了抿唇，不看他。
陆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前沈纤看他哪儿都不顺眼，就干脆不看他，也是这样扭过头去，神情冷漠。
陆煜被他这样一个熟悉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再仔细一看，沈纤的眼睛不是没有温度的冷漠，反而带上了一点鲜活的气息，看起来好像只是单纯的生气了。
“我”陆煜也不知道哪里有惹的他不高兴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沈纤瞄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问他：“你知道莫玉安吗？”
陆煜当然是知道这个沈纤没演成的角色的，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禁忌，一般知道的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起，就怕又惹他难过。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陆煜问他。
沈纤知道他这么说，莫玉安是那部剧的角色的事情就是事实了。
“有没有留下来什么剧本？”沈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另外问道。
陆煜这个还是知道的，沈纤自己把那剧本放好了，不许任何人碰它，陆煜偶尔还会看到他翻翻，大约心里还是放不下，便点点头。
“我想看。”沈纤对着陆煜说。
“我给你去拿，还是你跟着我一块去？”陆煜问他。
“一块去吧。”沈纤心里还是静不了，与其干坐在这里等，他还宁愿走两步早几分钟把那东西拿到手里。
这还是沈纤来到陆宅后第一次进主卧，和一楼的卧室比起来，这里要更大，估计是楼下的两倍都不止。
“住着不嫌空吗？”沈纤问。
“也还好，真要说起来，整栋房子都挺空的。”陆煜摇摇头，多看了他两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帮他去拿剧本。
剧本放的并不算隐秘，被压在了书架的最底下，这个书架是属于沈纤的，原本陆煜准备给他再开一个书房，可沈纤不愿意，当时他就是这样说的：“这房间太大太空了，加个书架看起来舒服一点。”
于是，这里就被加了个大书架，可沈纤再来一次，加了书架的房间对他来说好像仍旧是太大太空了一点，回头再加点什么填充一下吧。陆煜边拿边想。
当年的剧本到如今已经很旧了，而且大约是沈纤经常翻看的原因，边角上破破烂烂的，卷了边，有些地方还破了好几处，封面上破了好几个洞。。
沈纤接过剧本一看，上面写着两个用隶书写的大字，带着些缥缈的文艺气息：榆荫。
这破破烂烂的小剧本沈纤拿着却只觉得有千斤重，他轻轻摩挲着剧本的边角，发现那块地方已经被磨破了，就好像是有人经常拿起它看，只看个封面，大拇指抵在右下角，不自觉的摩挲，日积月累之下，慢慢的，磨破了纸皮。
大概是他神色算不上好看，陆煜轻轻从他手里抽出了剧本，拍了拍他的肩：“先下去吧。”
“在这里看不行”沈纤说着微微一抖，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微微一抖。他好像很讨厌这个地方，刚刚全身心的沉浸在剧本的事情里了，现在反应过来，再看这个房间，从内心伸出冒出了满满的厌恶感，恨不得立马离开，一步也不肯多呆。
“太大太空旷了，多阴森。”陆煜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这点小异样，拿之前他说的话来回他。
“是有点阴森。”沈纤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说，走出了房门，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那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是不是很可怜啊。”陆煜也走了出来，叹了口气，看上去还有些可怜。
沈纤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陆煜总觉得他眼里写了俩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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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甩了记久违的刀眼的陆总摸摸自己。
“先别看了，先吃饭。”陆煜看他一下楼就开始看剧本，便上前抽走了，沈纤没有阻止他，第一页没多少东西，他也只是匆匆的扫了两眼，可这么些东西，已经足够他确定剧本里的内容就是他所谓的“上一辈子”。
“我好像真的失忆了。”沈纤抬头看陆煜，他坐在沙发上，陆煜站在他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投下了一片完整的阴影。
他又记起来很多东西了，每次他想起来什么，伴随而来的总有能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沉重的窒息感，他无数次觉得，这还不如一下子都想起来，还能少受些折磨。
这会儿他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内心开始变的矛盾起来，一方面，他希望自己的那个猜测是假的，那么过去沈纤那段沉重灰暗的经历对他来说只是个毫不相关的记忆。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是陆煜真正爱的那个人。
“那之前呢，是假的失忆吗？”陆煜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可他就这样温柔的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问，给他一个倾诉的机会。
“你现在好像是个好人，”沈纤托着腮帮子看他，“可你以前怎么不是好人呢。”
陆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慢慢的蹲了下来，学着他用手托着腮帮子，说道：“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好人，只是在你面前是好人而已。”
沈纤眨了眨眼，扭过头：“别装可爱，恶心。”
陆煜笑了两声，撑着沙发坐到他旁边：“所以你现在是真的失忆了？”
“是啊，之前是穿越重生了。”沈纤伸了个懒腰。
“穿越重生？”陆煜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微微皱起眉头，不懂沈纤的意思。
“其实我之前身体里被另一个灵魂占据了，他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就说自己失忆了。”沈纤转过头盯着陆煜，眯起眼，声音幽幽的。
陆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的难看起来，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又变好了点，接着又变难看了点，变来变去，一时间看起来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那之前你在哪里？”陆煜瞪着眼，似乎是在强压着怒火。
“那你怎么跟那个假冒伪劣产品表白了，没认出那不是我来？”沈纤才不管他的问题，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问。
“可我觉得那就是你，不像是别人。”陆煜稍稍冷静了一点，摇摇头，开始考虑沈纤又涮他的几率是多少。
“这样啊，”沈纤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的翘起了一点嘴角，过了会儿拍了拍陆煜的肩膀，“你傻子吗？这种话都相信，还穿越还重生呢。”
沈纤没有再管身后脸上表情已经垮下来，无语的看着他的陆煜，心情良好的踱着步子去吃饭，今天空气里香气浓郁的不像话，家里的大厨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了吧。
陆煜独自坐那儿望了望天花板，以前的沈纤在他面前是正宗的闷葫芦，一星期都蹦不出几个字来，现在是话太多了，胡说八道的话也太多了，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陆煜摇了摇头，心里却把他说的玩笑话记住了，沈纤突然说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总有说的理由吧，他心里揣测着沈纤说这话的原因，连晚饭也没吃多少，光顾着偷偷看看沈纤又在心里思考。
沈纤被这样的目光一直打量着，终于受不了了：“你看我就看我，偷偷看是要闹哪样？”
陆煜表情变的惊讶起来，就在沈纤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又很委屈了：“你以前没说过，我以为你没发现过啊。”
陆煜顾不得想沈纤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在沈纤面前是不是真的就是个“傻子”，很多事情他做了，沈纤也知道，只是不提，只有他自己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陆煜这样顺嘴一说，两个人就又都莫名的想到了以前，一个是纠结着过去的所作所为，一个则是抓心挠肺的拼命想把过去的记忆记起来。
最后陆煜没能纠结出什么，沈纤也没想出来些什么。
“如果，我又变回原来的那个沈纤，你”沈纤突然问道，问了一半，好像是找不到词句形容了，就卡住了。
“在想什么呢，”陆煜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就是你，有什么变不变的，顶多是恢复本来就不该没有的记忆，根据那些记忆做出你觉得正确的判断和做法罢了。”陆煜最后的话说的淡淡的。
“那我又跟以前一样，不理你了呢？讨厌你了呢？疏远你了呢？”沈纤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想刺刺他。
陆煜果然露出了一副憋住了的表情，看了沈纤一眼，低下头吃饭不回答了。
就在沈纤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闷闷的说了句：“还能怎么样，和以前一样。”
沈纤突然就笑了，他眯着眼拍了下桌子：“说的对，我真的把什么都想起来了，那最可怜最倒霉的也不是我。”还有个垫背的。
陆煜叹了口气，就不能想起来了也好好的过日子吗。
等到晚上，沈纤把那本他“上辈子”的剧本都看了一遍，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那熟悉的一幕幕用文字的形式，这样的形式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还好，从陆煜的口中他基本已经能确定自己只是失忆了外加记忆错乱了而不是真的从剧本里穿过来了，这比发现自己原来坚持认为的一切都是可笑的剧本要来的好多了，就算是他现在，他也几乎不能接受这只是个剧本的事实。
那些曾经坚信不疑的真是一瞬间被击碎为人为创造的虚假，他呆呆的坐了半天，才从那冲击中缓过神来。
“咚咚咚。”沈纤傻愣愣的看着门，门被推开，露出了陆煜的脑袋。
沈纤不满：“我同意你进来了吗？”
陆煜抿了抿唇，又把脑袋缩回去，把门带上了。
“咚咚咚。”陆煜规规矩矩的敲了三下。
沈纤故意恶声恶气的说道：“别进来。”
“”陆煜。
沈纤盯着门看了会儿，果然一会儿又被推开了，陆煜那颗脑袋又出现了，他神情有些无奈：“到底怎么了，心情不好？”
“看到你心情就不好。”要不是陆煜，他哪里用得着搞出失忆这一遭，又哪里会把自己当成了一部未完成的电视剧的角色。搞得他现在现实虚幻都难以分清。
“那你打我一顿？”陆煜走近，伸出两只手，把掌心摊开，凑到沈纤面前。
“伸出掌心还有没有诚意了？”沈纤嫌弃。
“那你要打什么？”陆煜把两只手微微分开，一副摊手的无奈表情。
“你脱裤子吧，打屁股。”沈纤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陆煜顿了顿，又眯起了眼，两只手悠悠的放到了腰部，作势往下拉：“那我脱了。”
沈纤立马捂住眼睛：“辣眼睛。”
陆煜闷笑一声，看他有捂住了眼，上前揽住，一把把他抱进了怀里，沈纤动了动，没有挣扎开。
“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陆煜抱的很松，没使什么劲，大约轻轻一推就能推开了，他摸摸沈纤的脑袋。
沈纤拍下他的手：“别像摸牛仔那样摸我。”
陆煜又捏了捏他的脸。
沈纤继续拍：“别像捏牛仔那样捏我。”
陆煜不动了，慢慢的收紧了力气，把人抱紧在了怀里。
“抱那么紧做什么？”沈纤没有再说“别像抱牛仔那样抱我”，大概是因为陆煜从来没抱过牛仔吧，当然了，也没抱过他，也许想过，只是他没有给他得逞过。
“怕你跑了。”陆煜声音低低的，正好凑在了沈纤的耳朵边。
沈纤不说话了，陆煜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误打误撞的本领，他本能的感觉到了沈纤的不安以及他想要跑路的心情，他已经有些厌倦了，记忆不完整的他苦恼的从来都不仅仅是能不能、要不要想起来这一切，更多的还是对陆煜的感情。
他心里一乱，就本能的想找个乱刀斩乱麻的方法，爱他既然那么累，那干脆就别爱了吧，说不定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回想起失忆这段时间的经历，还要更难受更纠结些。
“你说，我到底喜不喜欢你。”沈纤不讨厌陆煜的怀抱，甚至有点喜欢，他不太想推开。
“试试不就知道了。”陆煜说道。
“怎么试？”沈纤抬起头看他，接着就觉得眼前一黑，陆煜那张脸在他眼中无限的放大，最后成为了他眼睛所能见到的唯一。
陆煜的吻干脆又犹豫，他的唇齿有些冰凉，在这大夏天可怕的温度里低得有些过分了，他落下来的时候倒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干脆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