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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是长公主送来的丫鬟未央,她一双机灵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好几圈,然后赶忙噗通的跪在了地上。
“回禀郡主,奴婢是专程来提醒公主,天香院那边你是不是需要去看看?”未央毫无畏惧的大声道。
她嚣张的口气和说话的内容截然相反,根本不像是奴婢对主子的好意提醒,倒像是主子对奴才的命令口吻。
苏安容像是没有听出她逾越的语气,表面上是一贯的平静从容。
这个丫头从进府来就一直被她安排在外院做些扫洒的工作,实话实说的确是委屈这个曾经服侍长公主的大丫鬟了。
可是,先不说苏安容心中对她原本就有戒心,就算是借此考验她,这个丫鬟也应该老老实实的做事,本本分分的做人。
苏安容一直没有找过未央,并不代表她没有关注她进府以来的情况。
这个未央因为仗着曾经是长公主的人,便总觉得自己高出旁人一等,但是却被安排去和年过半百的婆子们一起去做扫洒的工作,她觉得是大材小用的很。
不但扫洒的工作没有认真完成过一次,而且每日口中都是对苏安容的各种抱怨,说这个新主子刻薄至极。
这些话,苏安容都知道,正准备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再找她,谁料这位主却自己等不及了。
很好,不把自己当主子,对吧,今日正好可以拿来立威。
苏安容微笑着坐在那里,落落大方的打量着地上的丫鬟,漫不轻心的抿着茶沫儿,一点儿烟火气儿也没有。
未央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却笃定自己是长公主的人,就算这个郡主再得皇上太后喜爱,不还是比不上长公主尊贵。
她低头看着因为打扫卫生而出老茧的双手,心中又是委屈,又愤怒。
反正这个新晋的郡主看起来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根本没有众人口中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她挺直了脊梁骨,骄傲的抬起头直视苏安容的眼睛道,“郡主,你考虑的如何了?”
未央是为了长公主做事的,看来眼前这个年幼的郡主左右也就那么点斤两,她能把自己怎么着,她敢把自己怎么着!
然而,苏安容就是不说话,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茶,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茶钟盖儿与杯子相碰发出的声响。
未央原本十足的自信忽然有了几分紧张,眼角瞥见苏安容嘴边淡淡的笑意,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寒流窜过脊背。
“你说完了么?”就在未央的冷汗开始一滴一滴的掉下来的时候,苏安容终于开口道。
“说,说完了。”未央一时间摸不透她的心思,脸上一片怅然。
“那你可以走了。”苏安容将手中杯子放下,脸上笑容更盛,“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个大佛,红菱,送客!”
未央脸色骤然苍白,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苏安容竟然要将她逐出苏府,被驱逐出门,这可比洗盘子,挨板子可怕上千万倍啊!
要是被长公主知道了,她哪里还有半点活路!
未央这才意识到这个郡主的可怕,赶忙叩首哀求道,“郡主恕罪,求求你!千万不要赶奴婢出门!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
这个时候,红菱带了四五个家丁冲到门口,她早就对这个自以为是的未央看不顺眼了,只等苏安容点头便绑了这个嚣张的家伙丢出院墙去。
苏安容站立在原地不动,一双点漆双眸如同古井般清幽,声音平静道,“你有错?这可真是奇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未央头也不敢抬,连连磕头,“求郡主饶恕,是未央无礼,只要不把未央赶回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安容,你还听她废话做什么,养个猪还能卖肉,养只狗还会护院呢,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简直是浪费粮食!”红菱啐道。
苏安容心中极为赞同,可是她留着她还有用,“你什么都愿意做?”
“是!奴婢什么都愿意做!”未央的眼珠骨碌碌的直打转,心中却谋划着这个郡主也不过如此,就只会口上说说罢了。
她未央是谁,是跟了长公主五六年的老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她觉得今日只要虚以为蛇,以后就能够瞅准机会好好报复苏安容。
“恩,其实你说的也对,天香院的事情是要准备一下了。”
“这是天香院的名单,你马上准备一下,然后挨家挨户的开始要会费吧。”苏安容淡淡的道。
会费?从天香院开建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玩意!
未央一脸的震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表情极为夸张。
要知道天香院的那些千金贵妇们,哪个不是出身高贵,权势滔天!她一个小小丫鬟上门去找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要会费,还不被给扫地出门,给当疯子一样赶出来!
红菱也是一怔,不久便恍然大悟,敢情苏安容这几日足不出户在家里想出的解决经济危机的点子,竟然是这一招!
让未央出面去敲竹杠,不得不说是高招啊!
一来,坏人让未央给当了,说不定等钱要来了,苏安容还要大义凛然的斥责这个丫鬟一顿,将她赶出苏府。
二来,钱也都进兜里了,不管是多是少,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不是。
红菱努力憋着笑,越看苏安容越发觉得,这妮子是一天比一天腹黑了。
“怎么你跟长公主的时间不是很久么,难道你不认识路?”苏安容脸色一沉,声音清冷的道。
未央见她生出几分怒意,不由得额头上冷汗冒的更加厉害,心道反正这件事是打着苏安容的旗号,不管成不成功都和自己无关,便咬牙应了下来。
“我去,我去!”她恭敬的说道。
苏安容摆摆手,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去!”
“是!”未央接过名单,低头一看,差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只见宣纸上除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以外,还有五个刺目的大字,每人一百金。
“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若是你要不回来会费,你也不用回来了。”苏安容咂了一口茶,淡淡道。
未央双腿一软,差点就要栽下去,天香院一共有一百二十五名会员,这样算来岂不是要一万两千两百金最少?!
“郡主……我做不到,不!是奴婢做不到啊!”
第195章:我只希望你能够和我分享胜利()
未央噗通跪倒在地,这次连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也没有了,机灵的双眼红了一圈,连连求饶。
“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留你何用?”苏安容声音平静的说,这话却如阵雷一般敲打在未央的心坎上,吓得她哆嗦起来。
长公主把她送到苏安容身边,就是本着好生伺候这位郡主的目的,可是她却因为无能被赶出门的话,最后只会落得个被活活打死的下场。
丢了长公主的脸面的人,有几个活得长久的。
未央悔不当初,真不应该听信了夏嫣的话,相信这个郡主是个好欺负的,以为还能够仗着资历老,骑在她头上,看来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啊!
旁边的家丁见到这个情形,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年纪轻轻却很有魄力的郡主十分钦佩。
要知道这个未央原本跟着长公主的时候就经常作威作福,他们之中有不少受过她的气,只是碍着长公主不敢和她计较。
后来未央跟着进了郡主府,也是一副把自己当主子的样子,经常脾气不顺了,还摔东西骂人。
现在家丁们看见她被苏安容这么修理,心中那叫一个解气,纷纷暗自叫好。
“郡主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不听郡主的话了。”未央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哀求道,“只要郡主不让我去收会费,我什么都听郡主的。”
苏安容再也没有出声,眼神冷静得有些吓人。
挑三拣四么,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便糊弄的?!
“啪!”一声巨响,苏安容重重的用手指在桌上一叩,“到底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未央被她的威势所摄,吓得噤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又说错了话,可是让她去要到那么多的会费,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啊。
“给你一天的时间,由石头陪着你去要,若是傍晚之前你回不来,或是要不够一半的会费,那么就逐出苏府。”苏安容一字一顿道。
未央一听,苏安容把会费变成了一半的数目,也就是五万一百金,她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心中感激她放自己一马。
如果说之前未央对苏安容是轻视,后来变成了畏惧,那么现在心中对她便是多了几分感激。
“郡主都给你减少了一半的任务,你若是再做不到,不劳郡主费心,我第一个出手把你送回长公主那里。”红菱补充道。
未央赶紧伏地诚恳道,“是!奴婢这就去!”
很快,石头便带着一身冷汗的未央离开。
房间里,红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奇问道,“好妹妹,快从实招来,你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苏安容也跟着笑起来,却神秘道,“等她回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呀!果然是当了郡主的人,竟然还敢跟姐姐卖关子,看我饶不饶你!”红菱笑着便上前挠她的痒,两个人疯做一团。
房间里,看不见的黑暗中,暗影那双眼睛始终深情又极为复杂的看向红菱。
日光西斜,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苏安容用完晚饭,独自在郡主府后院的湖边散步,她发现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过秦未泽了。
因为她已经搬到郡主府,所以便把小院送给了他,只是这些天他似乎比自己更忙。
她忽然有些担心他,不知道他计划对付夏宰相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可惜,她的身边只有暗影一个高手,如果能够多出一两个或许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暗影,毒蛛一事,你办的如何了?”苏安容低声问道,目光沉浸看向粼粼碧波的湖面,像是在自言自语。
树丛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恭敬的候在她身旁,应道,“已经有了眉目,请主子再给我一些时间,说不定用崔公公的血真的能够吸引到其他暗卫的毒蛛。”
“好,我要百分百的肯定。”苏安容命令道,“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这些毒蛛我有大用处。”
暗影有些为难的顿了顿,随后坚定的点头。
“我去小院,你等会在外面等我便好。”苏安容道。
“是,主人。”暗影恭敬应道,他指点她和秦未泽的关系非比寻常。
一个时辰后,苏安容来到小院,却没有找到秦未泽的身影,而且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可以询问。
所以苏安容只好问左邻右舍,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竟然将所有的丫鬟都遣散一空,而且有三日没有回来了。
她心里不由得一个咯噔,总是有些不放心,转身重新进入小院,然后在一个香案上发现一封精巧的信。
白纸黑字上是秦未泽潇洒的字迹,“这几日有要事出行,勿念。”
苏安容看完,心中更是不明白,他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不能够告诉自己,要这般神神秘秘。
她算了算时间,估计今晚未央是肯定无法将会费要齐,所以不如她就在这里等候秦未泽的归来。
时光一点点的过去,苏安容捧起一本书籍,细细的看。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然黑透,苏安容揉了揉酸麻的眼睛,正欲亲自点燃一盏烛灯的时候,忽然有一双温暖的手环住了她的芊腰。
“未泽?”她的脸上惊起一片浅红,有些意外的喊道。
“你来了。”秦未泽淡淡的说,声音里却满是宠溺。
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只要稍微一松手她就会彻底消失不见一样。
他又将头深深地埋入她乌黑如瀑的长发中,身体有种轻颤的悸动,双臂力气越来越大,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苏安容被他抱得有些痛,却只是微微蹙眉,并不做声,反手抱着了他。
今天的他,似乎有些和平时不太一样。
黑暗中,只听得见两个人如雷一般的心跳。
“你……”她想要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黑暗中,秦未泽完美的侧脸美得不真实,他伸出修长的指,轻轻地碰触她的唇。
她的心如鹿撞,脸顿时浮起一片红霞。
紧跟着,他忽然低下头吻她,那样的小心翼翼,温柔而炙热的吻她。
温热的唇紧紧地压着苏安容的唇,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张地抓住他的衣服。
往常平静温柔的秦未泽,今日到底怎么了?
苏安容不懂他的激烈举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看着仿佛入了魔的他。
秦未泽察觉她的视线,炙热的双眸像是被什么击中,一下子变得清澈,他停住了手,松开怀中的她,大口的喘气。
“你怎么了?”她关切的询问,凑近去看,只见他一袭雅致的青衫上,竟然有斑驳的血迹。
她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盯着他,加重了语气,“你去刺杀夏宰相了?”
“不要再问了。”秦未泽忽然抬头,眼神复杂的看向她,用手指覆在她的唇上,一字一顿道,“安容,你答应我,不管我以后做了什么事情,你都永远不离开我。”
苏安容安静下来,半响后,认真答道,“我无法保证。”
“倘若有一天,你若是厌恶我,那么我离开是两个人的解脱。”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厌恶你?”秦未泽拉她进怀里,目光渐渐飘远,眼底有一丝惆怅的忧郁。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抵住鼻尖,暧/昧而旖旎,“等我完成大事,我一定会来娶你。”
“可是,这件事我也无法有百分百的实力保证一定能够顺利完成,或许为了达到目的,我会采取一些手段。”
“安容,你可能够接受我有不能告诉你的秘密,或许有些事情可能会伤害到你的感情?”
苏安容听得一头雾水,她明白秦未泽的目标是夏宰相,也明白对付那个地位高权势大的人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是无论如何矛头也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啊。
“未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能够体谅。”
“只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只是需要你保护的人,我想和你并肩而立,想和你一起完成你的大事。”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相信我,可以不要把我当成外人,当成一个完全依赖你的人么?”
“我想要做你的帮手,和你同进退,一起完成你的大业。”
秦未泽怔在原地,他心中的感受此刻只能用震撼二字来形容。
世上千万女子,可是能够说出这番话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个坚韧清秀的少女一人!
他感动的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喃喃道,“安容,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可以不要那样聪明,那么坚强。”
苏安容却莞尔笑了,眼睛亮亮的,“若是我改变,那就不是我了。”
“是啊,可是……”秦未泽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声音有些低哑,“人太聪明了,会活的很辛苦。”
“我不希望你冒险,我只希望你能够和我分享胜利,快乐。”
“如果不劳而获,那又有什么乐趣。”
“如果不能够和你并肩而战,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你支持,那又有什么意义。”
第196章:别动,除非你想死()
苏安容的声音很温柔,可是语气却极为坚定。
秦未泽的心又温暖,又酸涩,有些话苦涩的涌上喉头,最后始终也没能真正说出来。
“安容,今晚你可否帮我做一件事。”
“我查出每隔三个月的这个时候,他的府上都会有秘探前去。”秦未泽淡淡的道,眼神变得有些沉重。
“好。”苏安容应道,心中知道他已然默许了自己方才的建议,将她当做真正可以信任的人。
她忽然又想起他身上的血迹,抬起头紧张的问道,“你身上可是受伤了?等我帮你包扎完伤口,再去吧。”
秦未泽却坚定的摇头,“我无妨,我回来便是换一身衣服的,我还要出去。”
“这么着急?”苏安容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夏宰相那边就交给你了,我明晚之前会回来。”秦未泽松开手,认真道。
“好。”苏安容见他眼中的焦急,不好继续留他。
秦未泽转身走入内室,很快换了一身夜行衣,丰神俊朗的他在黑色的衣服里有种异样的神彩。
苏安容怔了怔,明白他此行定然去做十分危险的事情,不由得拉着他,叮嘱道,“小心,我明晚会来等你。”
秦未泽笑着捏她的鼻尖,“放心,乖乖等我。”
他又顿住脚步,回头道,“天香院那边,你要多加小心六公主身边的毕嬷嬷,她是诗雅夫人安排的人 。”
“还有,别太辛苦了。”
苏安容莞尔道,“明白,你也一样”
她心中一片温软,一向知道秦未泽的心细,可是听到他专门为了自己去打探天香院的事情,还是很感动。
没有料到原来诗雅夫人的手伸的那么长,竟然一早就安排了人在六公主那里。
看来皇宫之中,个个都是人精,以后她必须更加小心应对,免得一不小心便遭了道。
摇曳的灯光将秦未泽的影子拉得极长,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苏安容并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就转身出门离开。
小院外,秦未泽其实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一路跟着她,直到确定苏安容和暗影都去往夏宰相府之后,才转身离开。
他的目的地,是镇远大将军的府上。
月上树梢头,木梁上一双燕子扑腾飞舞跃起,司徒无邪的房间里漆黑一片。
这位铁血将军夜间从不点灯,传闻他有一双夜视眼,不需要任何光亮也能够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他能够单枪匹马潜入敌营一刀将酣睡的敌军将领枭首而归的真正原因,这也是他最传奇的事迹之一。
然而,今夜在一片银色的月光下,一双沉着冷静的眼,一根冷箭瞄准了这位将军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