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于法也。孟子所言利者,为利吾国 (如曲防遏籴),利吾身耳。至狗彘食
人食则检之,野有饿莩则发之,是所谓政事。政事所以理财,理财乃所谓义
也。一部《周礼》,理财居其半,周公岂为利哉?奸人者因名实之近,而欲
乱亡,眩惑上下,其如民心之愿何?
始以为不清,而清者不可遏;终以为不纳,而纳者不可却。盖因民之所
利而利之,不得不然也。然二分不及一分,一分不及不利而贷之,贷之不若
与之。然不与之而必至于二分者,何也?为其来日之不可继也。不可继则是
惠而不知为政,
非惠而不费之道也。故必贷。然而有官吏之俸。辇运之费,水旱之逋,
鼠雀之耗,而必欲广之,以待其饥不足而直与之也,则无二分之息可乎?则
二分者,亦常平之中正也,岂可易哉?
不足言也。因书示及,以为如何?
… 页面 28…
答王景山书
安石愚不量力,而唯古人之学,求友于天卜久矣。闻世之文章者,辄求
而不置,盖取友不敢须臾忽也。其意岂止于文章耶?读其文章,庶几得其志
之所存。其文是也,则又欲求其质,是则因将取以为友焉。故闻足下之名,
亦欲得足下之文章以观。不图不遗而惠赐之,又语以见存之意。幸甚,幸甚。
书称欧阳永叔、尹师鲁、蔡君谟诸君以见比。此数公今之所谓贤者,不
可以某比。足下又以江南士大夫为无能文者,而李泰伯、曾子固豪士,某与
纳焉。江南士大夫良多,度足下不遍识。安知无有道与艺,闭匿不自见于世
者乎?特以二君概之,亦不可也。况如某者,岂足道哉?恐伤足下之信,而
又重某之无状,不敢当而有也。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
圣人之言如此,唯足下思之而已。闻将东游,它语须面尽之。
… 页面 29…
答段缝书
段君足下:某在京师时,尝为足下道曾巩善属文,未尝及其为人也。还
江南,始熟而慕焉友之,又作文粗道其行。惠书以所闻诋巩行无纤完,其居
家,亲友惴畏焉,怪某无文字规巩,见谓有党。果哉,足下之言也!
巩固不然。巩文学论议,在某交游中,不见可敌。其心勇于适道,殆不
可以刑祸利禄动也。父在困厄中,左右就养无亏行,家事铢发以上皆亲之。
父亦爱之甚,尝曰:“吾宗敝,所赖者此儿耳。”此某之所见也。若足下所
闻,非某之所见也。巩在京师,避兄而舍,此虽某亦罪之也,宜足下之深攻
之也。于罪之中有足矜者,顾不可以书传也。事固有迹,然而情不至是者,
如不循其情而诛焉,则谁不可诛耶?巩之迹固然耶?然巩为人弟,于此不得
无过。但在京师时,未深接之,还江南,又既往不可咎,未尝以此规之也。
巩果于从事,少许可,时时出于中道,此则还江南时尝规之矣。巩闻之,辄
矍然。巩固有以教某也。其作 《怀友书》两通,一自藏,一纳某家,皇皇焉
求相切劘,以免于悔者略见矣。尝谓友朋过差,未可以绝,固且规之。规之
从则已,固且为文字自著见然后已邪,则未尝也。凡巩之行,如前之云,其
既往之过,亦如前之云而已,岂不得为贤者哉?
天下愚者众而贤者希,愚者固忌贤者,贤者又自守,不与愚者合,愚者
加怨焉。挟忌怨之心,则无之焉而不谤,君子之过于听者,又传而广之,故
贤者常多谤,其困于下者尤
甚,势不足以动俗,名实未加于民,愚者易以谤,谤易以传也。凡道巩
之云云者,固忌固怨固过于听者也。家兄未尝亲巩也,顾亦过于听耳。足下
乃欲引忌者、怨者、过于听者之言,县断贤者之是非,甚不然也。孔子曰:
“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孟子曰:“国人皆曰可杀,未可也,
见可杀焉,然后杀之。”匡章,通国以为不孝,孟子独礼貌之以为孝。孔、
盂所以孔、孟者,为其善自守,不惑于众人也。如惑于众人,亦众人耳,乌
在其为孔、孟也。足下姑自重,毋轻议巩!
… 页面 30…
答曾子固书
某启:久以疾病不为问,岂胜向往。前书疑子固于读经有所不暇,故语
及之。连得书,疑某所谓经者佛经也,而教之以拂经之乱俗。某但言读经,
则何以别于中国圣人之经,子固读吾书每如此,亦某所以疑子固于读经有所
不暇也。
然世之不见全经久矣,读经而已,则不足以知经。故某自百家诸子之书,
至于《难经》、《素问》、《本草》、诸小说,无所不读;农夫女工,无所
不问,然后于经为能知其大体而无疑。盖后世学者,与先王之时异矣。不如
是,不足以尽圣人故也。杨雄虽为不好非圣人之书,然而墨、晏、邹、庄、
申、韩,亦何所不读?彼致其知而后读,以有所去取,故异学不能乱也。惟
其不能乱,故能有所去取者,所以明吾道而已。子固视吾所知,为尚可以异
学乱之者乎?非知我也。
方今乱俗不在于佛,乃在于学士大夫沉没利欲,以言相尚,不知自治而
已。子固以为如何?苦寒,比日侍奉万福,自爱。
… 页面 31…
鲧 说
尧咨孰能治水,四岳皆对曰:“鲧。”然则在延之臣可治水者,惟鲧耳。
水之患不可留而俟人,鲧虽方命圮族,而其才则群臣皆莫及,然则舍鲧而孰
使哉?当此之时,禹盖尚少,而舜犹伏于下而未见乎上也。夫舜禹之圣也,
而尧之圣也,君臣之仁贤也,其求治水之急也,而相遇之难如此。后之不遇
者,亦可以无憾矣。
… 页面 32…
伯 夷
事有出于千世之前,圣贤辩之甚详而明,然后世不深考之,因以偏见独
识,遂以为说,既失其本,而学士大夫共守之不为变者,盖有之矣,伯夷是
已。
夫伯夷,古之论有孔子孟子焉,以孔盂之可信而又辩之反复不一,是愈
益可信也。孔子曰:“不念旧恶,求仁而得仁,俄于首阳之下,逸民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不立恶人之朝,避纣居北海之滨,目不视恶色,
不事不肖,百世之师也。”故孔孟皆以伯夷遭纣之恶,不念以怨,不忍事之,
以求其仁,饿而避,不自降辱,以待天下之清,而号为圣人耳。然则司马迁
以为武王伐纣,伯夷叩马而谏,天下宗周,而
耻之,义不食周粟而为采薇之歌,韩子因之,亦为之颂,以为微二子,
乱臣贼子接迹于后世,是大不然也。
夫商衰而纣以不仁残天下,天下孰不病纣?而尤者,伯夷也。尝与太公
闻西伯善养老,则往归焉。当是之时,欲夷纣者,二人之心岂有异邪?及武
王一奋,太公相之,遂出元元于涂炭之中,伯夷乃不与,何哉?盖二老,所
谓天下之大老,行年八十余,而春秋固已高矣。自海滨而趋文王之都,计亦
数千里之远,文王之兴以至武王之世,岁亦不下十数,岂伯夷欲归西伯而志
不遂,乃死于北海邪?抑来而死于道路邪?抑其至文王之都而不足以及武王
之世而死邪?如是而言伯夷,其亦理有不存者也。
且武王倡大义于天下,太公相而成之,而独以为非,岂伯夷乎?天下之
道二,仁与不仁也。纣之为君,不仁也;武王之为君,仁也。伯夷固不事不
仁之纣,以待仁而后出。武王之仁焉,又不事之,则伯夷何处乎?余故曰圣
贤辩之甚明,而后世偏见独识者之失其本也。呜呼,使伯夷之不死,以及武
王之时,其烈岂减太公哉!
… 页面 33…
子 贡
予读史所载子贡事,疑传之者妄,不然子贡安得为儒哉?夫所谓儒者,
用于君则忧君之忧,食于民则患民之患,在下而不用则修身而已。当尧之时,
天下之民患于洚水,尧以为忧,故禹于九年之间三过其门而不一省其子也。
回之生,天下之民患有甚于洚水,天下之君忧有甚于尧,然回以禹之贤,
而独乐陋巷之间,曾不以天下忧患介其意也。夫二人者,岂不同道哉?
所遇之时则异矣。盖生于禹之时而由回之行,则是杨朱也;生于回之时而由
禹之行,则是墨翟也。故曰贤者用于君则以君之忧为忧,食于民则以民之患
为患,在下而不用于君则修其身而已,何忧患之与哉?夫所谓忧君之忧、惠
民之患者,亦以义而后可以为之谋也;苟不义而以能释君之忧、除民之患,
贤者亦耻为之矣。
《史记》曰:齐伐鲁,孔子闻之,曰:“鲁,坟墓之国,国危如此,二
三子何为莫出?”子贡因行,说齐伐吴,说吴以救鲁,复说越,复说晋,五
国由是交兵,或强,或破,或乱,或霸,卒以存鲁。观其言,迹其事,乃与
夫仪、秦、轸、代无以异也。嗟乎,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以
坟墓之国而欲全之,则齐、吴之人岂无是心哉,奈何使之乱欤?吾所以知传
者之妄,一也。于史考之,当是时,孔子、子贡穷为匹夫,非有卿相之位、
万钟之禄也,何以忧患为哉?然则异于颜回之道矣。吾所以知其传者之妄,
二也。坟墓之国,虽君子之所重,然岂有忧患为谋之义哉?借使有忧患为谋
之义,则可以变诈之说亡人之国而求自存哉?吾所以知其传者之妄,三也。
贡之行虽不能尽当于义,然孔子之贤弟子也。孔子之贤弟子之所为固不宜至
于此,矧曰孔子使之也。
太史公曰:“学者多称七十子之徒,誉者或过其实,毁者或损其真。”
子贡虽好辩,讵至于此邪?亦所谓毁损其真者哉!
… 页面 34…
杨 孟
贤之所以贤,不肖之所以不肖,莫非性也;贤而尊荣寿考,不肖而厄穷
死丧,莫非命也。论者曰:“人之性善,不肖之所以不肖者,岂性也哉?”
此学乎孟子之言性,而不知孟子之指也。又曰:“人为不为命也,不肖而厄
穷死丧,岂命也哉?”此学乎杨子之言命,而不知杨子之指者也。孟子之言
性,人之性善;杨子之言性,人之性善恶混。孟子言命,莫非命也;杨子之
言命,人为不为命也。孟、杨之道未尝不同,二子之说非有异也,其所以异
者,其所指者异耳。此孔子所谓言岂一端而已,各有所当者也。故孟子之所
谓性者,独正性也;杨子之所谓性者,兼性之不正者言之也。杨子之所谓命
者,独正命也;孟子之所谓命者,兼命之不正者言之也。
夫人之生,莫不有羞恶之性,且以羞恶之一端以明之。有人于此,羞善
行之不修,恶善名之不立,尽力乎善,以充其羞恶之性,则其为贤也孰御哉?
此得乎性之正者,而孟子之所谓性也。有人于此,羞利之不厚,恶利之不多,
尽力乎利,以充羞恶之性,则其为不肖也孰御哉?此得乎性之不正,而杨子
之兼所谓性者也。有人于此,才可以贱而贱,罪可以死而死,是人之所自为
也。此得乎命之不正者,而孟子之兼所谓命者也。有人于此,才可以贵而贱,
德可以生而死,是非人之所为也。此得乎命之正者,而杨子之所谓命也。今
夫羞利之不厚,恶利之不多,尽力乎利而至乎不肖,则杨子岂以为其人哉,
亦必恶其失性之正也。才可以贱而贱,罪可以死
而死,则孟子岂以为其人之命,而不以其人之罪哉,亦必恶其失命之正
也。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四支之于安逸也,
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之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
主也、知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也。”
然则孟、杨之说果何异乎?
今学者是孟子则非杨子;是杨子则非孟子,盖知读其文而不知求其指耳,
而曰我知性命之理,诬哉!
… 页面 35…
性 情
性情一也。世有论者曰“性善情恶”,是徒识性情之名而不知性情之实
也。喜、怒、哀、乐、好、恶、欲未发于外而存于心,性也;喜、怒、哀、
乐、好、恶、欲发于外而见于行,情也。性者情之本,情者性之用,故吾曰
性情一也。
彼曰性善无它,是尝读孟子之书,而未尝求孟子之意耳。彼日情恶无它,
是有见于天下之以此七者而入于恶,而不知七者之出于性耳。故此七者,人
生而有之,接于物而后动焉。动而当于理,则圣也、贤也;不当于理,则小
人也。彼徒有见于情之发于外者为外物之所累,而遂入于恶也,因曰情恶也,
害性者情也。是曾不察于情之发于外而为外物之所感,而遂入于善者乎?盖
君子养性之善,故情亦善;小人养性之恶,故情亦恶。故君子之所以为君子,
莫非情也;小人之所以为小人,莫非情也。彼论之失者,以其求性于君子,
求情于小人耳。
自其所谓情者,莫非喜、怒、哀、乐、好、恶、欲也。舜之圣也,彖喜
亦喜,使舜当喜而不喜,则岂足以为舜乎?文王之圣也,王赫斯怒,使文王
当怒而不怒,则岂足以为文王乎?举此二者而明之,则其余可知矣。如其废
情,则性虽善,何以自明哉?诚如今论者之说,无情者善,则是若木石者尚
矣。是以知性情之相须,犹弓矢之相待而用,若夫善恶,则犹中与不中也。
曰:“然则性有恶乎?”曰:“孟子曰‘养其大体为大人,养其小体为小人’
杨子曰 ‘人之性善恶混’是知性可以恶也。”
… 页面 36…
推 命 对
吴里处士有善推命知贵贱祸福者,或俾予问之,予辞焉。他日复以请,
予对曰:“夫贵若贱,天所为也。贤不肖,吾所为也。吾所为者,吾能知之;
天所为者,吾独懵乎哉?吾贤欤?可以位公卿欤?则万钟之禄固有焉。不幸
而贫且贱,则时也。吾不贤欤?不可以位公卿欤?则箪食豆羹无歉焉。若幸
而富且贵,则咎也。此吾知之无疑,奚率于彼者哉?且祸与福,君子置诸外
焉。君子居必仁,行必义,反仁义而福,君子不有也。由仁义而祸,君子不
屑也。是故文王拘羑里,孔子畏于匡,彼圣人之智,岂不能脱祸患哉?盖道
之存焉耳。”
曰:“子以为贵若贱,天所为也,然世贤而贱,不肖而贵者,亦天所为
欤?”曰:“非也,人不能合于天耳。夫天之生斯人也,使贤者治不贤,故
贤者宜贵,不贤者宜贱,天之道也。择而行之者,人之谓也。天人之道合,
则贤者贵,不肖
者贱。天人之道悖,则贤者贱,而不肖者贵也。天人之道悖合相半,则
贤不肖或贵或贱。尧舜之世,元凯用而四凶殛,是天人之道合也。桀纣之世,
飞廉进而三仁退,是天人之道悖也。汉魏而下,贤不肖或贵或贱,是天人之
道悖合相半也。盖天之命一,而人之时不能率合焉。故君子修身以俟命,守
道以任时,贵贱祸福之来,不能沮也。子不力于仁义以信其中,而屑屑焉甘
意于诞谩虚怪之说,不以溺哉!”
… 页面 37…
仁 智
仁者,圣之次也;智者,仁之次也。未有仁而不智者也,未有智而不仁
者也。然则何智仁之别哉?以其所以得仁者异也。
仁,吾所有也,临行而不思,临言而不择,发之于事而无不当于仁也,
此仁者之事也。仁,吾所未有也,吾能知其为仁也,临行而思,临言而择,
发之于事而无不当于仁也,此智者之事也。其所以得仁则异矣,及其为仁则
一也。
孔子曰:“仁者静,智者动。”何也?曰:譬今有二贾也,一则既富矣,
一则知富之术而未富也。既富者,焚舟折车,无事于贾可也。知富之术而未
富者,则不得无事也。此仁智之所以异其动静也。
吾之仁,足以上格乎天,下浃乎草木,旁溢乎四夷,而吾之用不匮也,
然则吾何求哉!此仁者之所以能静也。吾之知,欲以上格乎天,下浃乎草木,
旁溢乎四夷,而吾之用有时而匮也,然则吾可以无求乎?此智者之所以必动
也。故曰: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者,静而利物者也;水者动而利物者也。
其动静则异,其利物则同矣。
曰:“仁者寿,智者乐。”然则仁者不乐,智者不寿乎?曰:智者非不
寿,不若仁者之寿也;仁者非不乐,乐不足以尽仁者之盛也。能尽仁之道,
则圣人矣。然不曰仁而目之以圣者,言其化也。盖能尽仁道则能化矣。如不
能化,吾未见其能尽仁道也。颜回,次孔子者也,而孔子称之曰“三月不违
仁”而已。然则能尽仁道者,非若孔子者谁乎?
… 页面 38…
勇 惠
世之论者曰:“惠者轻与,勇者轻死。临财而不訾,临难而不避者,圣
人之所取,而君子之行也。”
吾曰:不然!惠者重与,勇者重死。临财而不訾,临难而不避者,圣人
之所疾,而小人之行也。
故所谓君子之行者有二焉:其未发也,慎而已矣;其既发也,义而已矣。
镇则待义而后决,义则待宜而后动,盖不苟而已矣。 《易》曰:“吉凶悔吝
生乎动。”言动者贤,不肖之所以分,不可以苟尔。是以君子之动,苟得已
则斯静矣。故于义有可以不与不死之道,而必与必死者,虽众人之所谓难能,
而君子未必善也;于又有可与可死之道,而不与不死者,虽众人之所谓易出,
而君子未必非也。是故尚难而贱易者,小人之行也;无难无易而惟义之是者,
君子之行也。
《传》曰:“义者,天下之制也。”制行而不以义,虽出乎圣人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