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闻樱却似从梦魇中挣脱,神色清明了许多,目光看向他时亦不再有仇恨。
“算了,我对你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呢。毕竟你不是他,我不该把对他的恨意加诸在你身上。”她抹掉眼泪,轻然一笑,“你比他可好多了。”
宇文泓蓦然怔住,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他看来,这是重新生活的一世,所有人与上辈子的轨迹都一样,该背叛他的仍然会背叛他,会为他而死的也仍旧如此,因此他才会将死前的愤怒报复到这些人身上。可是她却说,他和另一个宇文泓不一样。
那么她呢?
她和上一世的闻樱显然不相同,芝芝和她们……也不同。
宇文泓这两日一直回想与闻樱的对话,夜难安寝,想再寻她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在这时,突发区域**件,多山地区发生融雪山洪,圣上准备让他历练,便将此事全权交给他来解决,他一时顾不上去找闻樱,将精力都投注在朝政上。
下朝后,他将相关几位大臣请到了东宫。按照宇文洛的职位本没有这个资格,但他有另一重皇子的身份,明面上仍然属于太子一派,因此也在其中。
其实宇文泓在上一世就经历过此次事件,当时宇文h风光更盛,这事是交由宇文h办理的,办得倒也漂亮。然而他当时委命的钦差大臣是他那一派的人,宇文泓自是不准备用他的人来办事。
他扫视众人一眼,问道:“众位大人有何见解,不妨畅所欲言。”
这一类洪灾是季节性突发事件,往年都有惯例,众臣所说却也没有不同,多是令朝中派一钦差大臣前往受灾地区,联合当地官员治灾,再请军队从旁协助等等。
但就在这些声音里,宇文泓用读心术听到了一番独特的内心独白。
在别人高谈阔论之时,他已在心中打起腹稿,细数当地往年出现的情况,应当如何治理,从哪几个方面着手,以及当地的官员脾气性情。既能做实事,又懂得当官之道,宇文泓听了当即大喜。
然而等他找到“说话”之人时,却忽而一愣。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宇文h当时所任命的钦差大臣,户部左侍郎。
与此同时,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宇文洛的内心也因为认真思索而松懈,让他听得明明白白。
【户部左侍郎虽属二哥一派,但是为人勤恳实干,据平日所察,他与二哥只是沾了姻亲关系,从不参与朝堂斗争,此人可用。】
宇文泓眉心微沉,突然发问:“不知六弟有何见解?”
宇文洛没想到会被点名,倒也怔了一怔,随后很快将看法说出,他没有推举户部左侍郎,却看破了上位者的犹豫,道是:“殿下假若担心钦差大臣玩忽职守,不若再命一人为督察,跟随其左右。”
身为领导者必要目光如炬,知人善任,且要擅长制衡之道,宇文洛无一从缺。
宇文泓凝视他片刻,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治灾终究不是难题,但从中他却发现了很多属于自己的问题。他自小被立为太子,所学治国之道早已让他思维僵固,再加上宇文h与他年岁相当,母亲又是宠妃,当年他的父皇险些废后另立。皇后便在他小时候时常表现出忧虑,担心他的太子之位并不稳固。因此斗之一字,已经彻底根植于他的脑海中,拔除不去。
他一直以为,上一世是因自己信任宇文洛,将军权交于他手,才最终导致自己的覆灭,因此这一世仍然在斗,只是做的更加隐秘罢了。
而现在,他突然觉得不确定,他自己的能力,是否足以胜任君主之职?
就在他产生深深疑虑的时候,他发觉了坐在廊下的闻樱。
从这个闻樱来之后,他就与她分房而睡,因此一连几日不见倒是常态。今日碰见了,他倒想起两人十几日前的对话。
闻樱坐在廊下晒太阳,今天的日光格外缱绻,她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在手搭的凉棚下望向天际。
“在看什么?”宇文泓走近了问。
“看天。”她维持着姿势,也没给他请安,只是在他不解的表情中道,“无论是冷宫还是后宅,日子都十分烦闷,除了斗争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事可做,也就只有天空会给你带来变化和惊喜了。”
空中唯有白云游荡,如此安静无趣的画面,却被她称作变化和惊喜。
宇文泓同她一起看了看,视线便重新落到了她身上。他突然问:“你上次说,我与他不一样。他……是什么样?”
她放下手拍了拍裙角,边想边道:“……真要让我说的话,我觉得他像一个魔鬼,从地狱里爬出来,仇恨世间的一切。所有人在他心里都有目的,有所图,哪怕是吴玉贞,他也没有完全的信任她,否则不会派人调查她。哪怕没有众叛亲离,他最后也是孤家寡人,因为没等到别人背叛,他就已经将人杀光了。”说到这,她觉得好笑似的笑起来。
宇文泓沉默片刻,又问:“他最终当了皇帝,那么他治理的国家如何……”
“你以为他最后为什么来冷宫找我?”她轻觑他一眼,眉目冷冽,笑里却不怀好意,“偌大一个王朝,险些毁在他手里。他登基没几年,因为他一手制衡之术,反使得党派林立,斗争不绝,朝堂乌烟瘴气。而他对任何人事物的控制欲都达到了相当可怕的程度,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却不能放心将军权交给一个人,在对异族的战争中,他派出数位督军不够,还要妄自下令,使大将军受到掣肘,平城告急,后方却因督军扯皮,皇命未下,援军救之不急,三十万将士困死城中……”
“三十万。”她轻声重复,又看了看他,道,“他当时的表情,与你现在倒有些相像,只是比你更加颓然,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这或许是他一生犯过的最大的错误,三十万条人命鲜血淋漓背负在他身上,他彻夜难眠。即便如此,他身边都没有可以替他分忧纾解之人,以至于只能找我,一个从潜龙时期就看着他走过来,而他又狠得下杀手的人来告罪。”
宇文泓早已被她道出的事情所震,脑海中战争的画面更是让他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过了许久,他方低声道:“告罪……这个词,却也贴切。”
他见她笑而不语,张口还欲说什么,却发现那一世的结局残酷远胜他所经历的第一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到了最后,他只能问她道:“害了三十万将士的人是他,他却为了纾解胸中郁气杀了你,你恨他吗?”
“我时常想,我大抵是上辈子欠了他,这一生才有这样的境遇。”
她笑了笑头,却使他心头一凛。
她并不答恨与不恨,只是拍了拍裙角,就像拂去了上面沾惹的尘灰,和那一段如同尘灰一样的记忆,站起了身。
在廊下的聊天结束后,闻樱觉得想要传达的信息都已经传递完毕,剩下的只看宇文泓自己能想到什么程度。
原本她应该要恢复成芝芝的性格,但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难以脱离现在的角色,因为回忆的沉重给她带来了负担,让她难以回到无忧无虑的状态。
第二世的闻樱,甚至比第一世的闻樱让她觉得更加沉痛。
其实第一世原主的结局也并不好,她无法应付后宅之争,在宇文洛的花言巧语之下为他做事,又被正妃趁机陷害,怀上了宇文洛的孩子。而宇文洛最终也没有兑现承诺,护她一世平安。她如同一株要精心呵护的花,在后宫的斗争中迅速颓败,死在如同冷宫一样的宫殿里。
而第二世,她什么都没有做,她的存在就是一个负担,被人充分利用,却又被急于甩开。她比第一世的闻樱更聪明,她明知道宇文洛并非出自真心,却贪恋他的一点温柔,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扑了上去。到死,除了这一条不归路,她都没有别的选择。
连续尝试了几天都没有办法调整好状态,闻樱不得不去外面走一走,消散郁积的情绪。
就在鲤鱼池边喂鱼时,她碰上了宇文h。
宇文h很是犹豫了一下,才上来打招呼:“……又遇见皇嫂了,好巧。”
闻樱瞄他一眼,“你放心,我知道你还没死。”
宇文h:“……皇嫂明鉴。”
“不过迟早也是要死的。”她倚着栏杆,目光沉静地看水里的游鱼,“只希望这一世,你不会再受凌迟之苦,至少死得轻松一点。”
宇文h闭了闭眼。
皇嫂你就直说吧,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
84、重生太子の读心术(十六)
宇文h没有把闻樱的话当真,在他听来,这就是她在情绪不佳时,一时口不择言罢了。然而他也能察觉到她与平日的不同。以往的她,一个简单的笑容便能吸引人的注意,但现在她笑容不再,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气质,黛眉微蹙,如夜里静悄悄开的昙花,不愿展露人前,只愿与自己倾诉自己的故事。
他想起近来风言风语的传闻,说太子颇为冷落这位正妃娘娘,二人甚至不在一间房中就寝。他若有所思,只问道:“皇嫂可是心情不好?”
“你如何看出我心情不好?”
“难道咒我死,是让皇嫂心情好的表现?”他摸摸鼻子,“这也无不可。”
“谁咒你死了,我分明是祝福你平安喜乐,真是白长了一对耳朵。”她将鱼食抛洒出去,眸光斜了他一眼,仍自去看鱼池里的游鱼。
他转而去摸了摸耳朵,“原来如此,还要多谢皇嫂了……”
傍晚的斜晖散发着柔和而暗沉,映照在她白净的脸庞,使她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她袖里露了一截细瓷般的手腕,套了只碧玉镯,搭在红木栏杆上,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将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宇文h艰难地飘开视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搭茬。
过了半晌,她忽地转头问:“你怎么还在这?”
宇文h:“……”
他刚要说话,就见她已经站起了身。他下意识伸了手去,刚到一半就缩了回来,“皇嫂这是要去哪儿?”
她望他一眼,“与你何干?”
他一顿,确实,她是太子妃,又不是二皇子妃,想要去哪儿,与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莫名地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道:“你身边没有婢女跟着,若要走动,还是先与大哥说一声为好,免得他挂心。”
“隆!
她听也不听便顾自抬脚要走,他却用一句话叫停了她。
“看来确是大哥惹得你生气。”
她脚下一停,折身道:“这又与他何干?”
“是,也不和他相干。”他不知不觉笑起来,折扇一开,“皇嫂要是想消遣,不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闻樱轻瞥他,半晌道:“……我可是你皇嫂。”
宇文h:“……”
他看起来像觊觎嫂子的坏人吗?
是的他像。
就在他挫败地把一根根扇骨合拢时,原本要走的女人突然站到了他面前。
“去哪儿?”
她抿了抿唇,问他道。
他怀里像揣了只小麻雀,忽地一跃,笑着眨了下眼睛,“去看了就知道。”
两人去的是宫中另一片静湖,日影西斜,天幕仿如掉了一滴黑墨的笔洗,洇晕开薄黑的颜色,湖面亦泛起粼粼暗夜的波光。四下皆静,连啁啾鸟声都不可闻,唯有风吹过树梢带起一阵飒飒波浪。
闻樱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见宇文h远远地双手捧着什么东西,迈着大步向这边走来。
近了一看才发现是块方帕,里头鼓囊囊地装着烫栗子,咧着小口笑得又丑又讨好,却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
“你去半天,就是为这个?”她问。
“自然,赏景就得备上点美食,才是人间乐事。”他嬉笑着,空不出手来,就一边飞着眉指挥她,“你拿这颗,口子开的大,好剥……我从宫人那里要来的,他们喜欢在火炭里打埋伏,什么栗子红薯,样样都有,你不喜欢?”
她没答话,倒是听他的捡了那一颗,果然剥出颗完整的来,细细地嚼咬,只觉口感甜糯,齿颊留香。
“你吃得也太小心了,半天也只磕破了一点皮,不知道的只当你在吃顶级的美味佳肴,像我这样,大口一点……”他将“鼓包”往袖里一揣,拿了个剥开来丢到嘴巴里,给她示范什么叫大口吃。
因为示范,动作比平日还要夸张一些,且用生动的表情用力为她表演出“这么吃好香”的效果。
闻樱一下子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宇文h忽的反应过来,一向厚脸皮的人,难得轻咳了声,刚别过了眼去,却又偷偷觑她。
她今天一整天都没笑过,与以前的模样大为不同,可哪怕现在笑起来也是不同的,从前她的笑眼弯似月牙,灿烂而狡黠,眼下她的笑模样,仿佛是贝壳悄悄地打开,露出了一道浅浅的缝隙,隐约可见蕴藏的珠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让人想要守护。
他不知不觉又看住了。
她问他:“你说的景呢?”
“应当差不多是这个时辰……”
他话还没落,下一秒,天空中忽然蹿起一道烟,随之听见“砰”的一声,大朵绚烂的烟花在夜幕中开放。而后“砰砰”连响,姹紫嫣红的花在天际,将黑黢黢的天空照出一片璀璨的火光。如同最沉闷无聊的夜里,突如其来的惊喜。
闻樱仰着头怔住。
“皇嫂你看——”宇文h正指着对面亭子里的一对人,笑话道,“看把小四他腻歪的,不就是给他媳妇庆生吗,大动干戈特地请示了父皇,才被准许在宫里放焰火,倒是便宜了我们,白蹭这一场便宜……”
他说着一转头,蓦然发觉她不知不觉竟然哭了!
“怎么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眼中的泪光,脑中一闪,刹那间想到,她心情坏是因为宇文泓冷落她,眼下看着那两人恩恩爱爱,岂不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他身体一僵,灰心丧气地垂下了脑袋,“我错了,我没想到……我就是想让你高兴一点,”
“怎么会错了?”她分心看了一眼他,仍旧仰头看色彩斑斓的天空,“谢谢你,我很高兴。”
话说着,眼泪依旧从脸颊上脉脉地流下来,他越是不解,她反而想笑起来。那堵塞在心里的情绪也一点一点纾解开来,就好像那个人完成了某个愿望,心头忽地一松。
“真、真的吗?”他受宠若惊,疑惑地回望。
她拭去眼泪,真诚地笑起来,眉弯灿若月牙。
“真的。”
他却反而一怔,心里没由来的,竟有些怅然若失。
闻樱回东宫时,因天已全然暗下来,便拒绝了宇文h陪同,白日在一起还好说,太晚便不好解释了。但等她快步走到一个拐角时,忽然出现一位内侍公公,看见她就将她拦了一拦,“太子妃留步,皇后娘娘请您移步钟粹宫一叙。”
她看了看天色,直觉有什么事发生了。
等到了钟粹宫,看见吴玉贞坐在一侧的时候,这份预感自然而然变成了“果然如此”的心理。
皇后在上头端正坐着,眉尖蹙起,脸色可以称得上难看。
闻樱给她请安行礼,吴玉贞倒也站起来对她行了一礼。但皇后不叫她入座,两人一人在堂前站着,一人挨着皇后而站,位置分明,无形之中反而显得她矮了一截,亲疏有别。
皇后淡声问:“不知太子妃刚刚去了哪儿?”
她想也没想,便如实道:“在静湖。”
“做了什么?”
“四殿下放焰火,我便跟着看了一场。”
“看焰火?与谁在一起看焰火?”皇后眉眼愈厉,不等闻樱说话,猛地将茶杯搁在高几上,发出一声脆响,厉声道,“太子妃可还知道庄重二字怎么写?近来宫中风言风语甚多,本宫全没当一回事,但今日有人看见你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不成体统,你自己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有人……
闻樱看向吴玉贞,对方颔首冲她一笑。
“回母后的话,我……”
她这边刚起了个头,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唤,随后宇文泓大步流星走进了屋子。
“母后——”他随手解了大氅扔给宫人,先行了一礼很是恭敬,而后立刻道,“儿臣久等太子妃不至,听说是被母后请来了,不知母后有何要事?”
皇后看见他,脾气便缓了一缓,将事情与他说了,且道:“此事母后也不愿信,但玉贞亦有耳闻,可以佐证。”
她只当他下一秒就要暴跳如雷,毕竟哪个男人能忍受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
却谁知宇文泓嗤笑一声,“笑话!”
他这一声过于掷地有声,不仅皇后和吴玉贞愣了,就连闻樱都不觉朝他看了过去,眼里有一闪而逝的诧异,随后就被站近的他握住了手,似有安抚之意。
“与太子妃在一起的人就是儿臣,母后又当是谁?”
“你?”皇后惊诧,“难道不是……”她口中的名字打了个转没说,到底还没落实下来,道,“你也莫替她遮掩,假如是你,你且说说,你们方才所在的地方是哪儿?”
即便儿子在闻樱身边安插了人手,她相信他此刻匆忙而来,不会有所准备。
然而宇文泓的视线在闻樱身上打了个转,很快就答道:“静湖。”
“做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四弟与父皇请示要在宫中放焰火,近来我忙于公事冷落了太子妃,便想凑个热闹,带她一起去看了。”
竟是都对了。
皇后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不见有什么小动作,只半信半疑地问:“果真是你?不是别人?”
“自然。”宇文泓停顿片刻,看了看闻樱,她抬眼瞄了一瞄他,表情似是心虚。他却从中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装作想起什么,道是:“期间儿子还让二弟去向宫人要了栗子,莫不是有人看见二弟,错认了?”
连细节都提到了,皇后不得不信了。
况且他直白的提到了宇文h,一点没有避讳,让人一听便觉“原来如此”,是底下人看错了,见太子拿了栗子,就以为是二皇子与太子妃在一起。
“期间儿子有事先回了东宫,因出来时没带宫人,也只能让太子妃一人回宫,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