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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保命法（）
我的这话杀伤力可是有点大。宴席当时便落针可闻。
“子恕，你此言当真？”陈思颖皱了皱眉头，“虽说你是碎叶县令，不过这个县令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儿都门清，为何非要把那些礼数做全？悄悄地留在伊犁也就是了。”
我不知道陈思颖是装疯卖傻还是真情实意，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礼数不可不全，如若我这个圣上钦点的进士不以身作则，又如何以塞天下人悠悠之口？”
陈思颖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却不再言语，似在沉思。
“若是陛下知道我如此敷衍公事，想必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可吃。”我缀了一口杯中清酒，叹息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既然被全国所关注，那么我自当不顾性命，以身作则。”
“你还年轻，可万万不要为了出名做什么傻事。”陈思颖摇摇头，“你若是不叫记者来，此事我还可代你转圜，可要是把这事捅到了各大媒体上，你可是不做也得做了。”
此刻在我的眼里，陈思颖已经变成了一只大大的老狐狸，这是要故意卖好给我吧？一边推我去送死还要一边还要卖我个好，旁边的官员们看了这副场景都在对他的人品表示赞赏。
我心中怀疑那个主管文化事务的甘大人就是在这位陈公的指使下，才敢对说了那些话，否则一个小小的属官又怎么敢胡言乱语？
我向四周观察，发现那个甘大人果然“不胜酒力”，已经退场了。
虽然心中骂娘，但是我还是只能陪着笑脸道：“大人放心，小子并非迂腐之人，只不过此行对国大有裨益，可提民心，聚士气，如此好的宣传机会，不多了，纵然小子要冒一点风险，但也是应有之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圣人之言犹在耳侧，小子誓不敢忘。”
话到此处，陈思颖也顺势不再劝我，而是招待起了宾客们开始饮酒作诗，大吃大喝。
这天晚上我虽然刻意保持着清醒，但还是喝的脑袋有些沉重，回头被人送到住处就睡了。
第二日午时方起。
外面有些吵闹。我知道，那都是闻讯赶来的记者。也不用什么发布会了，只要我一走出门去，就将面对各路牛鬼蛇神的盘问。
我也不怵，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否则我真得默默无闻的挂掉然后在死后被迅速捧红了。
打理了一下以前觉着很麻烦但如今越来越喜欢的长发，穿上一身传统的儒服长冠，走出了家门。
记者迅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争抢着询问。
我也懒得一一作答，只是朗声答道：“吾师好任侠。尝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甄某不才，可也有勇气做这侠之大者。昔日祖宗抛头颅洒热血，为我等不肖子孙拿下西域万里疆土，而今，为国计，为民计，为子孙计，甄某人也不敢叫俄国人永远把我万里河山谋夺了去。否则后世诗仙大人要是被变成了俄国人，突厥人，岂不是贻笑大方？国土即吾命，多言无益，甄某人当以行明志。“
“好，好一个为国为民的甄晓仁甄子恕！”鼓掌声从远远传来，“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没堕了你师父心泉居士的名头。”
我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却发现了一个令我惊讶的人物。
伊犁军指挥使司下属少将徐兴，他的身边则跟着一个年轻的清秀侍卫。我无数次在报纸上电视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军中有名的少壮派人士。
他一路走来，记者们纷纷让路，但是手中的闪光灯却闪的愈发频繁了。
乖乖，不得了的人物，这一招果然钓到了闻腥而来的大鱼！我只能赶快见礼：“小生甄晓仁拜见魏国公。”
诸位看官你们没有看错，这位刚过而立的少将是徐达的后人，整个大明朝有数的大贵族之一……
我真的很想很想吐点槽啊，作为一个生在新华夏长在红旗下的新世纪青年，我还真不太适应和所谓的贵族打交道，尤其是这种真能把家谱追溯到好几百年前的家伙……论逼格，我只能自惭形秽，论气度，一种心理上的卑微感怎么也挥之不去，让我只能俯身折节——这才是真正让我不爽的地方。
不过我这个人，自认还是有些傲骨的，管你啥来头，既然差不多算是同龄人，一概以同辈之礼交之。虽折不亏。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想不到我还未老去，便能见到甄大人如此大才，真是令人伤心和不忿啊。”徐兴开玩笑似的说道。
“大人折煞在下了。您可是天纵之才，国朝贵胄，勿要过分谦虚。谦虚之极可就是骄傲了。”我打趣道。
徐兴闻言大笑，又和各位记者寒暄了两句，便抱拳朗声道：“甄大人之行，一路上想必危机重重，若让在下不才，也愿意鼎力相助。都指挥使已经同意，由我派一连人马护得先生周全。接下来甄大人只需跟着我的部曲就行了。”
我大喜，等的就是这句话，我的小命可算有保障了！计划通！
而且必须把这事闹大，闹得大明乃至俄国人人皆知，闹得越大，就越不可能成行，试问，要是苏维埃联盟知道大明要派军队护送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到他们的地盘上去上任地方官会是个什么情况？绝对连边境都过不去，整条国境线必然被红军守的严严实实，不要说人，就算连只大明的鸟都飞不过去，绝对不会给大明弄到一点做政治宣传的机会。甚至边境爆发几次军事冲突都是有可能的。
可能是为了配合我，也可能是单纯为了在媒体面前上镜，伊犁布政使司衙门的头号大佬，陈思颖也来了，并且像燕太子丹当年送荆轲那样为我摆下露天酒宴：“祝甄大人此去彰我大明天威，平安归来！”
真是精于世故的老油条。他这样带头一喊，记者们，看热闹的市民们，也同样高呼了起来：“祝甄大人此去彰我大明天威，平安归来！”
看着这些熙熙攘攘的市民，我心中竟然有些感动。当下也不多言，俯身一拜，满饮一杯烈酒，就此跟着徐兴的手下离开此地，踏上西行之路了——话说我也没法不走，有道是骑虎难下，既然在这么多媒体面前夸下海口，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西走了，不管怎么样到了边境再说。
第四章 希望你配合我们一下（）
上了徐兴的军车，等到军车远离众人的视线，我才蓦然警觉，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不该信任这些丘八的，他们把我弄来有其他的想法。
理由？没有理由，天生的直觉罢了。我对于阴谋的直觉可是相当敏锐的。
果不其然，在离开了众人的视野之后，徐兴对我发话了：“甄大人，请恕在下孟浪，军方有一个计划，十分想要您的配合。”
“徐公爷请说。在下若能办到，一定配合。”我觉着自己此刻的笑声一定比哭还难听。
“我们想打一打毛子的脸。”徐兴阴惨惨的笑了。
我瞬间明白了大半：“徐公爷莫不是想在俄国人那如同天罗地网的边境封锁之下偷偷派人把我送到碎叶县治，在那里举办完仪式再把我送回来吧。”
“不错，此事若能成功，必然能够狠狠地打击俄国人的嚣张气焰，壮我大明天威。”徐兴笑嘻嘻的拱手道，“我闻苏俄内部大清洗之祸，宿将十去其久，军队之势弱骇人听闻。若能让列强看到俄**队之无能，到时我们便可联络神圣罗马、卡尔玛（笔者注：卡尔玛联盟，北欧三国曾组建的共主联邦）、奥斯曼、波斯等国，将其分而食之。此等无君无父，共产共妻之徒，各国望之多有恨意，若能行瓜分之计，劳心而不劳力，是为上策。我皇明若能除此强敌，则天下安靖，再无兵祸之苦，纷乱捐税之难，岂不美哉？”
是啊，听着计划确实美哉，但是就算计划成了，别国也不一定会跟着我们的意思走啊，某些国家对大明的忌惮可要比对苏俄还深得多。军国大事可不是想当然的儿戏。更何况要是计划不成，死的可是我啊，死的是我不是你！
听到这个计划，其实我是想拒绝的，这种只赚面子不得里子的计划我一向兴趣缺缺，更何况对我来说这件事的收益与风险并不成正比。
但现在的我有资本拒绝吗？可恶，我也好想有个好爹当个大佬。
实在不行到了边境突然告病如何？恐怕不行，到时候不用这些大兵动手，光全国人民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给淹死。
这时徐兴那个相貌清秀，此刻充任司机的年轻副官发了话：“甄大人，您要是答应此事，收获的将是整个军方的友谊。天子也必然对您刮目相看。”
这副官的声音好娘。
天子对没对我刮目相看我不知道，不过我却对徐兴和这名副官刮目相看了。难不成，这两个人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说的直白点，gay佬？
我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也不知道这徐兴是攻是受？
又打量了两人一番，一直打量到两人起了鸡皮疙瘩的时候，我终于通过车上的后视镜发现了不对劲，并且忍不住喊出了声：“你怎么没有喉结！”
“啊！”年轻副官发出了一声惊呼，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幸好副驾驶座上的徐兴帮她稳住了车子，才让我这天纵之才没死在车祸里。
“咳咳。”徐兴轻咳了两声，“还望甄大人为此事保密。”
哦，懂得懂得，都是男人嘛。我刻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看这魏国公人前人五人六的，背后也是有事副官干没事干副官的典型啊。
“不知道甄大人能否答应徐某此事。”小插曲过后，徐兴赶紧把话题拉回了正题。
“嗯……在下不才，愿意为国抛头颅洒热血。”权衡利弊之后，我还是答应了徐兴的要求。
不是因为干了这票的好处大，而是因为不干这票的坏处太大。两害相权取其轻嘛，这点我掂量的比谁都清楚。
更何况大明边军也并非浪得虚名。汉光中兴以来，大明新军的武勇世所共知。
所谓汉光中兴，指的便是崇祯之后，驸马赖月京带着自己的老婆昭仁公主由南而北，集合东林世子，南洋海商，乃至泰西义勇驱逐鞑清的故事。
嗯，经过我的考察，这位驸马必然是穿越前辈。此再造乾坤之举我相当佩服。细细思量，我不觉着自己有本事能办到那一切。最起码我是不通欧洲语言的。不过这穿越者只生下了一个女儿，最后嫁给了明朝宗室让政权有回到了正统的朱家正统手里……嘿嘿嘿，努力了一辈子，还是为别人打工。不过这样说却也有些过分，毕竟他是为了民族之自立揭竿而起。
说到穿越者，欧洲那边却也有几个类似的，过程不论，从结果上来讲，百年战争英国赢了，英法两国统一了，而且这个二元王国后来再没分家，圣女贞德在金雀花王室口中变成了异端；神圣罗马帝国没解体，哈布斯堡依然是皇帝，霍亨索伦乖乖为其打工；西班牙是葡萄牙和卡斯蒂利亚合并成立的，没阿拉贡什么事；奥斯曼土耳其依旧庞大的吓人，波斯和莫卧儿帝国活得好好的；最最坑爹的是，勃艮第的大胆查理成了一代明君，将公国变成了王国，并且他的后代带领操着法语德语两种语言的人在殖民战争中击败了英法联合王国赢得了北美霸权，由此导致后来北美的勃艮第七省联邦和南美的新西班牙帝国并肩而立……
我真的很想吐槽这一切，究竟是某个大世界意志的脑洞太大还是历史本来就是如此有趣？可惜我没去过其他平行世界，不知道另外的世界会不会也同样有趣。
但这个世界也有无趣的地方，没有法国大革命，民族主义思潮没有兴起，旧大陆上既然是君主制的天下，令我思考不能的是这种情况下科技的进步速度依然快的飞起，二十世纪就有了二十一世纪的技术，至于军事上的黑科技，咳咳，这点放在以后再说……
回归正题，听到我的答复之后，徐兴显得非常高兴：“那就拜托大人了，此事若能成功，大人当是首功，他日平步青云直上，入得内阁，亦不过反手之事。”
忽悠，接着忽悠。我轻叹一口气，我是不信这些反复了好多遍的鬼话的，能保下我这条小命才是正经事。
“那么，危险的旅途，开始吧。”
第五章 明军素质堪忧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明有能力把自己的官吏送到任意一块领土上去上任，汉光中兴以来，历代的大明天子都这样自豪的宣称。
呃，至于大话和实际情况之间的差别，我们还是不要深究了。
所以，这一次也是一样，****上国需要在整个世界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军方对这次行动的准备异常充分，估计是早有预谋，当我来到军队驻地之后，他们便给我换上了一身突厥人的行头。
“这次的计划说来也算简单，我们会安排替身顺着大路去往苏联，说不得还要演上几出和俄国边防军唇枪舌战的戏码。然后咱们打扮成接受苏维埃联盟援助的东。突厥独立分子，顺着葱岭绕道混进苏维埃联盟境内，到达碎叶县之后迅速控制一些关键要地，然后祭拜天地，控制无线电台发布广播，完成仪式，由魏国公的部队接应回来。”那名女副官向我介绍。
“呃……原来你们连那些人和苏维埃联盟沟通的渠道都掌握了。”我有些吃惊，“真是不得了。啧啧，想到那些人自以为天衣无缝但一举一动却被掌握在朝廷手里，有种莫名的寒意啊，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
女副官皱起了眉头：“怎么，你很同情那些人？”
“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可是大明有数的忠贞臣子，你要信我呀。”此时此刻除了表明政治立场之外，最好的办法便是转移话题：“我说，听你的口气，你不是魏国公的副官啊？”
“当然不……当然是了！”女副官狠狠瞪了我一眼。
唉，大妹子啊，你暴露了。
不用多想，这妹子八成是锦衣卫的特务。至于锦衣卫的特务为什么会这么粗线条？我怎么知道！没准是个粉嫩粉嫩的小萌新也说不定。
“还未请教小姐芳名？”我笑嘻嘻着抱拳打趣。虽说比起上辈子的新华夏这大明的风气保守了许多，但我这样文化倒也算不上是伤风败俗。
“朱雅。”女副官哼道。
“哟，还是国姓。”我赶紧又行了一礼。
“咳咳。”魏国公徐兴轻咳了一声，“甄大人，作战计划您了解透彻了吗？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
“在下已经通读完毕了……唉？‘我们现在就出发’？”我从徐兴的话中读出了一种不妙的味道。
“嗯，这次我亲自带队。”徐兴点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
“我的乖乖，这可不行！您可是千金之躯。”我给吓坏了，这可是国公！
“没什么国公不国公的，还不如说正因为是国公，才更应该为国尽力。”徐兴淡淡的笑了笑。
我很想把他的脑壳撬开看看他的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非要亲自跑到前线去亲自指挥一个连……仔细想来，我明白了个大概，目前徐兴急需一些拿得出手的功劳，好保障他在军中能够继续毫无阻碍的升迁。
因为大明长期走在世界的前列，所以国内承平日久，勋贵之家也多有不闻金戈交鸣者，偏偏这些勋贵还都在军队中担任要职，正是这些人，前阵子在南洋的争端中可谓是洋相百出，令大明损失惨重，导致民间舆论一边倒的攻击这些拿着世袭俸禄之人，要求大明军队尽快改革，为平民出身的军官提供更多的进身之阶。
想来徐兴的压力也很大。但我心里却有点虚，这样的贵胄子弟，打仗真的在行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和那些民间媒体的观点一致，这些贵族们都靠不住。
又准备了一些时间之后，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员于傍晚集合出发，分别乘着十三辆卡车向葱岭行进。
另一队包括我的替身在内的诱饵队伍已经于两个时辰前出发了，他们几乎吸引走了所有媒体的目光。
一路无话。第二日凌晨，我们便进入了葱岭山区，一个地势崎岖，寸步难行的地方。
葱岭地区的海拔非常高，而且气温很低，即便是穿上早就准备好的皮大氅坐在卡车里，我也还是感到一股股冷气直往心窝里钻，让我止不住的打哆嗦。
“这地方可真是要命啊，阿嚏！”才短短的几个小时，我已经有了感冒的迹象。
而我的情况竟然还算好的，本次行动的总指挥魏国公徐兴，则干脆的就晕倒在了椅子上，两眼紧闭，嘴唇发青。
“朱小姐……”
“叫我上尉。”
“好吧，朱上尉，咱们的魏国公这是怎么了？会不会出事啊？”我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个样子，又怎么完成任务？
现在想来这个一看就是为了面子的计划不光毫无意义，而且傻的可以，漫长的西北边境哪渗透不进去啊，非得走这险要的葱岭古道，这不是找死吗？从徐兴的情况来看，怕是有一大半的人要丧失战斗力。
朱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相比起徐兴来是强得多了：“没事的，高原反应而已，等等给魏国公吸点氧。”
这贵族子弟就是娇贵，现在就把氧气袋用完，等到了要命的时刻又怎么办？
不过我也不好指责，敢上前线来就不错了，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只敢窝在后勤逞威风。和对面苏维埃联盟的军队比一比，真是让人有点寒心。
“娘……我好冷……”不知道徐兴做的什么梦，在半昏迷之中还不停地喊娘。
“唉，我说朱小姐，排在魏国公之后接替指挥的是谁？”我不忍心再看徐兴，而是转头问起了朱雅。
“我。”朱雅回答的很干脆，“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最高军衔便是中尉。
“但你没有实际的作战经验吧？”我摇了摇头，那个徐兴再怎么不堪也有在南洋给宿将打下手的经验——要不也不会升任到少将，但这个朱雅，虽然身体素质好了一些，但我更加不看好她。
要是这么一连人马连葱岭都跃不过去，那这玩笑可开大了，大明的脸得丢到艾尔星去。
说不定，我这个乌鸦嘴又要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