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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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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娘只是望着父亲不说话,转身静静的走开。

岳飞心里一阵隐痛,自从那次意外,安娘就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是当初骑在他脖子上叽叽喳喳如小雀儿一般问个不停的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岳飞还记得那是在去年,安娘随了一家老小来到宜兴军营同他重逢时,尽管逃难岁月令她小小年纪失去了生母,七岁的小姑娘却还总是亲昵的搂了他这个爹的腰撒娇耍赖。

及至岳飞续娶了现在的夫人李娃,安娘起初略显不安,但见了和蔼可亲的新母亲,也是乖巧的叫娘。

为此岳飞还颇感欣慰,前妻的意外,毕竟没给三个孩子心里留下过多的阴影。

直到那一天,安娘偷偷的牵了他的衣襟凑到他耳边轻声抱怨说:“爹爹,哥哥的冬衣比母亲的薄。”

岳飞心里生出不快。续娶这个妻子前就曾担心过会发生后妻虐待前妻孩子的事,难道真的难以避免?

岳飞信步来到书房,潮冷的房间里云儿正在跺了脚搓着小手研磨练字。岳飞拉过云儿捏捏他身上的袄,似乎略显单薄,心想难怪这孩子要借妹妹的口来告后母的状。岳飞来到上房,将伺候母亲的妻子李娃拉到屋里,捏了把李娃身上厚重的冬服问:“云儿的冬衣为什么薄?”

李娃一脸的尴尬,随即说:“我这就去给他蓄补些。”

岳飞一时怒火中烧,喝骂道:“媒人说你出了名的贤惠大度,所以岳某才娶了你,你口口生生说会待三个孩子如己出,如何要效仿闵子骞的恶毒继母生出这些故事来?”

母亲闻讯赶来呵斥:“五哥儿,你混说些什么?媳妇为了云儿穿得暖些过冬,将她娘家陪嫁给她做冬衣的十两清水好棉都给云儿兄妹做冬衣了,她自己还是穿的夹褙。”

李娃眼里噙泪,却笑容满面说:“棉衣能抗寒,只是宜兴的冬天比相州潮冷,新棉没几日都略显单薄。我这就拆件旧衣服掏些棉出来蓄给云儿。”

一阵窘迫,岳飞竟没想到是自己冤枉了贤惠的妻子,也没想到是被他平日疼爱信任的儿子作弄了。

可恼的是云儿小小年纪搬弄是非不算,反借了妹妹的口倾诉不满。

岳飞盛怒下冲到书房,将云儿抱坐在桌案上,正色的问云儿:“你可知道二十四孝里《闵子骞…鞭打芦花》的故事?”

云儿点点头。

“说来听听。”

云儿忽闪了眼睛看着父亲,揣测着爹爹的心思说:“闵子骞的继母对他不好,冬天继母给自己生的儿子们穿棉做的冬衣,却用厚厚的芦花给闵子骞做冬衣。闵子骞为父亲牵马出门时冻得浑身颤抖,父亲看他冬衣厚厚的,就怀疑他在偷懒,用鞭子打他,打得衣服破了,芦花飞满天,父亲才发现是冤枉他了。”

岳飞面露冷笑逼问:“后来呢?”

“后来闵子骞的爹爹生气了,要休了恶毒的继母。闵子骞就跪求父亲说,如果赶走了继母,继母和弟弟们都要受冻;如今他虽然委屈,那只是他一个人受冻。”岳云的眼睛凝视着父亲。

“云儿,如果继母是好人,只是闵子骞在搬弄是非,这又该如何处置?”

云儿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父亲,茫然的摇摇头。

聪明过人是云儿长处,哪个做父母的不为有个聪明睿智如此的孩儿欣慰?可聪明也是云儿的短处,正因为如此云儿才总在暗暗耍些大人都难以斟透的小花招作弄人取巧。

岳飞按翻云儿就打。云儿一挨打总习惯了死死抓住爹爹的腰带,小鹿般水汪汪的大眼乞怜的看着父亲。

岳飞现在还记得云儿那可怜的眼神,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只是委屈的嘴角轻撇。女儿安娘跑过来抓了他的衣襟哭得嗓音沙哑。新娶的妻子李娃拼命的捶门,终于挑开门闩冲进来,这才把被打得皮肉青紫的云儿救下,安娘就紧紧的抱着哥哥哭了不松手。

夜里,两个孩子都是高热不退,岳飞和妻子守了云儿和安娘无限感叹。

李娃说:“哪有个孩子轻易忘记亲娘的,过些时候就好了。既然嫁到岳家,就是岳家的人。姐姐留下的三个孩子,就是奴家的骨血。孩子们不亲我,是我这娘做得有不到的地方。”

安娘病好了后,竟然失声说不出话,天天坐在角落里发呆,不然就紧紧的抱住哥哥的腰沉默不语。老家人岳安说:“小姐怕是内疚得急火攻心了。出事的那天早上,小姐在书房给大公子搓手,不停的问‘哥哥是冷吗?’”

有时候,岳飞见到云儿搂了安娘轻声抚慰说:“傻妹妹,哥哥不疼,你别怕。哥哥也不冷,你不用对爹爹去讲。”

云儿受了冤屈倒是风吹云烟散般的无事,只是安娘能开口讲话后,愈发沉默了。

一次岳飞回房同妻子讲话,过了好久才忽然间发现安娘竟然坐在一边静静的刺绣,安静得竟然如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女儿同他偶尔的交流就是抱住他的腰贴在他身上不说话,然后就默默的离开,问她什么都是沉默。

如今看了安娘远去,心里不免又是阵酸涩。想自己自经离乱,提兵抗金,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无数,却是疏冷了家眷儿女。且不说这小云儿十二岁就随他在军营辗转,就连对女儿也是颇感亏欠。

看了兄长对着夜色里远去的小安娘的身影发呆,岳翻凑过来低声说:“五哥,你前些天又屈打云儿了。误摔小侄儿到地上,是雷儿不小心失手。云儿不过是在替弟弟顶罪,这个安娘最清楚。”

没娘的孩子懂事得早些,岳飞今天是相信了。雷儿是前妻留下的幼子,是云儿和安娘的小弟弟,今年五岁了。作为父亲,他平日一直教育孩子们,要对自己的行为和过失负责。怕是误摔了新出生的小弟弟,云儿怕雷儿挨打,才毅然出来领了罪责。想想云儿不过是个孩子竟然知道了用瘦小的身躯去保护弟弟妹妹,岳飞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再回头望向云儿,云儿已经从梅花桩下来,开始抡了他那对儿铜锤练功,一对锤使得上下翻飞般熟练。

儿子生来有股蛮力,别看身体清瘦,却力气大得能擘开雕弓。更难得的是儿子有着武将的素质,又有着天赋般的睿智,这更令他对这个孩子有着无限的期许。

云儿在相州老家的那几年,据说老太太为云儿请了个当年梁山泊下来的高手教授武艺,因为这武学十八般兵器都是触类旁通,所以云儿学过一阵双枪后,就执意嫌那兵器轻巧不过瘾,对铜锤充满兴趣。

岳飞凝视着脱了上衣赤膊练锤的儿子,踱步向前观望片刻,轻巧用脚尖一挑,将地上的枪坯勾起。抖枪喊了声:“云儿,看枪!”

枪头一抖直刺云儿的小腿,云儿欣喜的一笑,一跃闪开喊了声:“看家伙!”舞起双锤迎战。

父子大战在一起,云儿见爹爹今天开心同他过招也是兴致盎然的招架。

见月色下这对儿父子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在交融,岳翻释然的走开。

【陌言陌语】

觉得岳雷误摔小三儿的故事放到前面有利于剧情,不得已把岳霖的生日提前了半年多。

5 秦淮烟花随流水

 正文 5 秦淮烟花随流水

5 秦淮烟花随流水 十里秦淮河,烟花随流水,波光入影醉,浪子拥得美人归。

留香楼内琵琶声声绕梁,玉笛清幽悦耳。

院内“碧水步莲花”水景戏台上,一汪春水上几朵雕琢精致的芙蓉石王莲瓣上,一位淡粉纱衣的歌舞妓正在翩跹起舞。薄透的轻衫,蝉翼般的纱笼,娇娜的身姿,柔软的细腰,漫入飞天下凡。

管弦声骤然急促,猛然间水面烟花喷艳,将水中荷花台照得澈如明昼。就见荷花台下荷叶见伴舞的绿裳女子花枝摇曳般牵了手众星拱月般拥了莲台婆娑快舞,荷花台上那粉裳女子踏了渐渐急促的管弦声声迅速在莲心上打着旋,一身的璎珞环佩伴了罗衣广带纷飞,脚踏在荷花心上步步响起咚咚的节律鲜明的鼓点。

漫天忽落下桃花雨,瓣瓣馨香笼罩水面荷花上的“仙子”,台下的显贵公子们传来阵阵喝彩,看得目瞪口呆投来艳羡的目光。

悠扬的笛声响起,柳玉娘放缓舞步,移步到一叶莲舟上,一个卧鱼身姿如一朵睡莲般在点点星光的水面上乘了笛声远去,侧卧的身子,眼光却遛遛的洒落在看官身上,勾魂夺魄般的让那些客人垂涎三尺。

直到那帘舟消失在夜色里,众人仍为回过神来。

灯光乍亮,换上了一个青衫柔媚的小女子坐在莲台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轻拢慢捻。

压轴戏过,台下开始恢复嬉笑逗闹。

“秦淮第一名妓柳玉娘,果然是名不虚传呀。”座中一位紫衣公子举着溢彩流光的酒杯自满自饮了一杯感叹。“可也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呀。”

“折枝?谁敢折?这也便是金兵占了建康府。不然谁不知道韩元帅是柳玉娘的座上宾呀。”

“胡谈!那梁红玉当年可也是绝色的名妓,如今是韩世忠夫人。”

“这就不能皇娥女英共侍一夫呀?”

“就是玉娘姑娘肯委屈,那梁美人也要答应呀。怕这韩大人也怕河东狮吼吧?”一阵哄笑声响起。

“看你们这没见识的鸟样儿,一个歌妓就令尔等魂不守舍。老子去年在上京,就连那皇帝的老婆女儿,我都尝过了滋味。”一个胖商人自鸣得意的说。

“做梦去吧~”又一阵哄笑。

“骗你是乌龟!”胖商人不服说:“我去年去金邦跑皮货,花了一锭赤金同那柔福帝姬和陈婉容共赴云雨巫山了。”说罢一阵狂笑:“只要有钱,凭谁去了金邦都能去睡那些帝姬妃嫔。金枝玉叶呀,那真是肌肤如玉,那个真是~~”

“快说说,快说说~~”立时围过一堆人,冷落了荷花台上那弹琵琶的美人,仿佛柳玉娘之后,这胖商人高谈阔论的《塞北嫖帝姬》反成了压轴戏,连伺候在一旁的茶壶龟公都驻足细听,不时爆出阵阵浪笑淫语和明知故问。

胖商人正说得吐沫飞溅兴致勃勃,忽见眼前一个东西打下,“啪”的一声砸倒桌上酒盅,骇得众人仰头向楼廊望去。就在这一瞬间,一桶泔水泼了下来,众人哎呦惊叫了四散而逃,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胖商人躲闪不及,那泔水端端的都淋头而下,臭气熏天,腌臜不堪。

“什么人!”护院家丁抬眼看去,就见一个瘦小的背影一闪就不见了。

台下一片狼籍,人跑桌掀,一队家丁匆忙的跑上楼去捉拿闹事的人。

云馨阁内,玉娘换上一身白色罗衣,外罩一件滚着浅蓝色花边的褙子,守了菱花镜在补妆。

卢定忠从屏风后轻轻绕出,来到玉娘身边,望着玉娘那美若晨花的容颜没作声。

玉娘没有回头,只看了镜子用樱唇轻抿红纸补妆,淡笑了问:“今天又是如何混进来的?”

“老鸨子忙了数钱,哪里注意到我。”卢定忠凑近些说:“昨天那岳老六又给你来信了?怕一开头又是‘玉娘卿卿见书如晤’吧?”

见玉娘不屑的笑着整理云鬓,卢定忠奈不住性子问:“玉娘,玉娘你好好想想。那岳老六是家世好,可他哥哥岳飞能让他娶一个青楼女子进门吗?表妹,表哥等你了这么多年,你倒是说句真心话,你是如何做打算的?”

玉娘轻抿了樱唇笑笑,只将岳翻的信放到蜡烛上烧了。

卢定忠目露欣喜,一把搂过玉娘高兴的说:“表哥就知道玉娘是不会负我的。”

玉娘推开他说:“玉娘不会接纳他,也不见得就能接纳你。人家都说老鸨爱钱姐儿爱俏,你有什么?他岳翻可是什么都有。”

卢定忠落寞的说:“我知道,没钱就不能为你赎身出来,说什么都是没用。可岳老六也不见得就能赎你,谁不知道他哥哥是个厉害货色。偏这岳老六也是见了他哥像老鼠见猫一般,他就是有这份贼心娶你,怕也没那份贼胆迎你进门。你去打听打听,宜兴的百姓都要把岳飞捧成神了,金兵都害怕的喊他‘岳爷爷’。你真若摊上这么位大伯,怕也少不了看脸色。”

柳玉娘仍只是浅笑,静静的坐在一旁拨弄起琵琶,嘈嘈切切的声音响起,卢定忠闭了嘴。

“玉娘,我若是真有办法赎了你出来,你肯随表哥走吗?”

柳玉娘飞眼瞟了他说:“痴人说梦。”

“我是说如果~~”

忽然门外一阵喧哗,玉娘慌忙打发表哥卢定忠躲去屏风后面,就见门一开,一个瘦小的身影进来,一句话不说如只小老鼠般嗖的钻进床下。

“月儿,你又惹事了吗?”玉娘无奈的对床下问,不多时门口就跑过一队护院。

“出什么事了?”玉娘问刚进门的丫头小罗,小罗笑得直不起腰,偷声说:“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从楼上泼了桶泔水下去,足填到那左五爷的嘴里。”

玉娘又气又笑,拉长声音说:“怕若是被妈妈抓到了,要打板子了。”

话音才落,门一开,进来两个少年,笑吟吟的喊着:“玉姑姑。”

玉娘一惊,却见是岳翻的侄儿岳云,忙拉过他问:“云儿,姑姑不是嘱咐你说不要再来了吗?建康城虽然金兵的大军撤去,但城里还是有金兵把守。兵荒马乱,你一个小孩子这么往返多危险。你去对你六叔讲,单他差你来送信这点,姑姑便不屑去睬他。”

“玉姑姑,是爹爹派云儿到建康城外公干,云儿顺便帮六叔当回信鸽。再说云儿也想玉姑姑。”

“啐!昨天刚走,今天就又回来了。”

“一天不见就想。”云儿笑了说,调皮的样子,讲一封信递给玉娘:“六叔嘱咐说,玉姑姑一定要看,务必给他的准信。六叔说,如果玉姑姑答应,他就来迎玉姑姑去宜兴。”

玉娘拈起桌上的几块儿糕点用帕子包给岳云说:“去对你六叔讲,不要混闹了。再者建康不是你一个孩子久留之地,快回去吧。”

深入虎穴,不带兵刃,这若是被金兵抓住拿了他岳大将军的儿子去要挟,怕真是麻烦了。

“玉娘,玉娘,快来看,谁来请你去赴宴了~~”老鸨子的声音由远而近,伴随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别是金兵。”玉娘小心的说,忙欲推了岳云藏在屏风后,又一想卢定忠在那里,就推了岳云藏在床栏后的纱幔里。

“玉姨,彦直给玉姨见礼。”岳云在床幔后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吓得双腿打颤。

怎么会同韩彦直在这里撞上?韩二哥这个快嘴雀,若是被他知道了来留香楼,定然传得谁都知道。这若是传到爹爹耳朵里,怕又要吃顿竹笋扁肉了。

就听韩彦直说:“我娘说,明晚宴请前日立功的将领,要请姨娘去助兴。”

玉娘的声音:“怕是你爹爹的主意吧?”

就听韩彦直难为情的笑笑,央告说:“玉姨,爹爹说,若请不动玉姨出山,爹爹要治彦儿的罪。玉姨总不忍彦儿受苦吧?”

岳云心里寻思:“不对呀,那日我临走时听说干爹第二天就要请玉姨去陪宴助兴,推算好了时日才来建康城替六叔送信。怎么会改到今日?”

就听玉娘说:“彦儿,你大哥请不回我,你就可以了吗?不是玉姨驳你爹的兴致,只是近来姨娘身子不好。”

岳云明白,原来是韩世忠派人来请过,没请动,就又派韩彦直来请玉姑姑。

“不好了,玉姐姐,那个塌鼻梁的金兵又来了!”小罗匆忙闯进来,一阵慌乱的喧哗声在门外响起。

玉娘慌忙推了韩彦直说:“彦儿,你快到床幔后躲躲。”

岳云心里一慌,急中生智一蹲身倏的钻进了床下,却见一双亮亮的眼睛忽闪着看着他。原来床底下还藏了个人。

6 置之死地难后生

 正文 6 置之死地难后生

6 置之死地难后生 岳云一慌,心想哪里来个小贼,躲在床下定然是来偷玉姑姑的糕点吃。

急中生智一把掐了小贼的脖子,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那小贼倒也知趣,挣扎几下见讨不得便宜,也就放弃了,安安静静的同岳云一起从床帘缝隙往外看。

“她就是柳玉娘?带走!”岳云还没看得真切,就听见外面一声喊,一阵凌乱的响动。

“别碰我,我自己走。”玉姑姑镇静的声音。岳云心想不好,为什么金兵要来抓玉姑姑?

就听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尖利的说:“金爷爷,我们姑娘不能这么带走呀。”

就听来人中一个南方汉人的口音喝骂说:“少啰唆,你们的皇后公主都伺候金爷,一个妓女又算什么。”

岳云顿时恨得牙根痒痒,猛的松开手边那个小贼就要冲出去救玉姑姑。反是那小贼忽然反手一把搂了他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嘴,低声在他耳边“嘘”了一声。

岳云不知道这小贼要做什么,小贼却搬过岳云的头,中肯的眼睛看着岳云,那眼神在说话:“别急,等等看。”

岳云忽然觉得这眼神很熟悉,就是如何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黑暗中同这眼睛对视片刻,再回头看时,就见众人离去时的靴子和玉姑姑那飘荡的裙摆。

岳云见屋里人空,刚要从床下爬出,那小贼却捂住他的嘴不松手,又向他摇摇头。

不等岳云发作,屋里传来动静,就见一双平头布履从屏风方向晃了出来,在屋内踟躇片刻,又走向桌子,纸张响动的声音。岳云给小贼递了个眼色,爬到一个有利的位置向外看。原来这人他认识,是玉姑姑的表哥,他唤做卢表舅的那个人。卢表舅拿起的竟然是六叔给玉姑姑的那封信,他看了看又笑了笑,塞在怀里走了。卢表舅刚走,门外一队人就闪进来喊:“二公子,你在哪里?”

岳云才记起韩彦直就在他们不远的床栏帷幕里躲着,就听韩彦直应了一声出来,慌张的斥问:“你们去了哪里?刚才金兵人多势重,我还指望你们拿金贼呢。”

“二公子,别多事了。听老鸨子说,金兵不过请柳姑娘去弹唱助兴,不会有事。只不过那些金兵粗野了些。”

韩彦直懊恼的说:“若不是父亲嘱咐我此行隐蔽,不能暴露身份,我早就~~”说罢跺脚叹气,吩咐手下速去追上金兵,查看下柳玉娘的行踪。

众人散尽,小贼才拉了岳云爬出来,丫鬟小罗也进了房。

岳云才发现这个小贼原来是玉姑姑身边打杂的一个小哑巴。岳云在玉姑姑房里见过他几次,只觉得他总是怪怪的,平日用块儿方巾蒙了半个脸,露出的皮肤如落了皮的松树般吓人,只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让人接受。

这时同岳云同来的冯虎也推门进来,低声说:“云儿,金兵押了玉姑姑往北出城了,怕是要绕道送到金兵长江的船上去。”

“走!去看看。”岳云同冯虎往外跑,小哑巴追上去一把抓住岳云的衣襟,眼睛在说:“带上我。”

“你也去?”岳云看了小贼坚定的目光,甩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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