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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宽阔的轿车早已停在门口,那是李世民的座驾,长安城无人不识。
李世民换了一身便装,靠着车子吞云吐雾。他看到玄奘来了,把手里的雪茄丢在地上,习惯性地踩灭,冷着脸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喂喂,明明是你把那张宣传单夹到我车前的。”玄奘叫道。李世民没理睬他,径直走到工厂前,打开大门走了进去。玄奘下了车,紧随其后。当年的表演台早被拆走,现在这里是一个圆锥形的废钢渣堆,巨大的黑色颗粒在夜里闪着深沉的光芒。两个人沉默着爬上钢渣顶端,俯瞰下面,一如当年。
“坐。”李世民命令道。玄奘一屁股躺倒在渣堆上,双手枕在脑后,左腿搭在右腿上晃动。这个赌气的动作让李世民有些好笑,但他控制住了面部肌肉,表情保持在冷淡和愤怒两种状态。
“还记得这里吗?”李世民保持着站姿。
“当然。”玄奘回答。
当时那一场演出,来的观众只有三四个人,让玄奘无比失望,几乎想任性地放弃演出。李世民在后台把他死死拽住,哪怕只有一个观众也要演到底。可巧那三四个人中有一名星探,看中了玄奘的潜质,他的演艺生涯就此打开了局面。
“记得那时候你对我说,既然大话满满地要做真正的音乐,就别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玄奘仰望天空。
“你觉得我们这么多年来,是不是在白费功夫?”李世民问。
玄奘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还记得当初咱们的约定么?”“嗯,我要做长安最成功的商人,而你要写出最棒的音乐。那个时代可真好哇。”“现在你已经做到了,我却还没有。”玄奘说,“我总要去完成这个约定,不然怎么对得起你。”“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愤世嫉俗,特立独行,不甘心被资本家摆布,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李世民喜欢把所有的事情——无论是市场调研报告还是冲他老朋友发的脾气——都一条一条列出来,清清楚楚。
“你从来不考虑现实,每次胡闹完都扬长而去,都是我给你擦屁股!当年是,现在也是!整个长安都要听我的话,唯独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依旧我行我素!”“这算是抱怨还是表扬?”玄奘插嘴问道。李世民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肯说出正确答案。他这个招牌式的瞪视让所有的下属与合作伙伴都噤若寒蝉,却丝毫奈何不了玄奘这个油盐不进的怪胎。
李世民也不管玄奘听得懂听不懂,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多小时,把玄奘离开所导致的全部损失都列了出来。玄奘听得几乎要睡着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脑子里怎么能同时塞进这么多数字。
“你是想要赔偿吗?”玄奘问。
“是的,站起来!”李世民对玄奘吼道。玄奘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下一个瞬间,李世民的拳头重重砸到了他的下巴,把他一拳打倒在地。
“这一拳,是因为你差点毁了老子的事业!”玄奘晃悠着爬起来,很快第二拳又重重打到他的右脸。“这一拳……是因为我早就想揍你的脸,只不过考虑到你要出镜,我一直不敢打。”李世民气势如虹,这一刻他从一个职业经纪人变回了当年那个用拳头解决一切的不良少年。
第三拳狠狠地捣中了玄奘的腹部,他疼得弯下腰去,李世民趁机双手握在一起,朝他的脊背砸去——不良少年李世民的标志性打法。玄奘被砸得眼冒金星,他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但与李世民的斗殴他从来没有赢过一场。
“最后一拳,是因为你没完成我们的约定!”李世民的声音传进耳内,玄奘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力气,大吼着弓起腰冲过去,一把抱住李世民,两个人从钢渣堆顶滚落下来。钢渣颗粒在人体翻滚碰撞下发出哗哗的摩擦声,颇有金属质感,有如摇滚乐队的前奏。
两个人一直轱辘到钢渣堆底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分开。李世民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名贵的衣服被豁了许多口子,狼狈不堪;玄奘比李世民更惨,那张风靡长安的俊秀脸庞,此时无比凄惨,嘴唇和眼角都被打裂,脸颊一片青紫,鼻子还流淌出一道鲜血,像条蚯蚓一样盘在白皙的面孔上。
两个人对视片刻,努力摆出仇视的表情,可最终还是没绷住,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工厂内回荡。以前玄奘经常和李世民这么打架,这是他们特有的交流方式。可自从白马寺乐队走上正轨之后,两个人都拘束起来,再没打过这么荡气回肠的架了。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离开工厂,跌跌撞撞走到车子旁边。
李世民从车里拿出几副OK绷和棉球,扔给玄奘。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憋着一肚子气要揍玄奘一顿。
“对不起,我会带着真正的音乐回来的。”玄奘忽然低声道。
李世民扔给他一支烟,不屑道:“得了吧,每个刚毕业的愣头青都爱这么说……西天真那么好么?”“不知道,但我必须得去,我的灵魂听到了召……”“闭嘴,少来文学青年那套说辞。我问你,你都带了什么?”玄奘指了指那辆雪白色的SUV:“你送我的那把吉他、动圈麦、一套音响和六盘CD,还有几刀乐谱纸。”李世民像是看一个外星生物一样审视玄奘:“这就是你的旅行装备?你就打算靠这些东西支撑到西天?”“是啊。”玄奘有些不明就里。
“你除了唱歌,根本就是个废物。”李世民骂骂咧咧地把身体伸进轿车,拽出一个硕大的登山包,商标都还没来得及扯掉。
李世民把登山包推到玄奘怀里,玄奘差点没抱住,包里鼓鼓囊囊,十分沉重。
“睡袋、小型帐篷、打火机、手电筒、压缩饼干、指南针……还有一大堆保证你这个混蛋不会在半路死掉的东西。自己慢慢看。”“谢谢。”玄奘咧开嘴笑了。
“滚吧,完不成约定,不要回来见我。”李世民钻回到车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今天晚上,他打算把所有的管理人员都从被窝里叫出来,通宵讨论后玄奘时代的白马寺乐队宣传策略。
玄奘看着李世民的座驾消失在黑夜里,揉了揉脸上的伤口,暗自嘟囔道:“这个家伙打起人来,还是一样的疼啊。”他嘟囔着,拖起登山包回到自己的SUV里,重新发动车子。
“晚安,长安。”玄奘把后视镜调整了一下,最后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都市。白色的SUV发出低沉的轰鸣,在长安城的梦呓中缓缓离开。
第二节 孙悟空
玄奘开着白色的SUV一路西行,沿途路过许多城市,也遇见过许多人。困了他便趴在车里睡一会儿,饿了就在路边的小便利店买些速食食品,有时候还会在野地里撅着屁股点酒精灯煮泡面吃。
没有紧迫的日程,没有如影随形的粉丝,想唱什么唱什么,唱得再荒腔走板,也没有制作人在录音棚里大吼大叫。作为一名前著名歌手,他已经好几年没有享受过这种流浪的待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忽然发觉自己有点寂寞。
虽然自弹自唱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玄奘希望还是能有一个搭档——不是李世民那种事务型的搭档,而是能在音乐上志同道合的伙伴。
以前的白马寺乐队里,有好几个出色的乐手,都是李世民从各地重金挖过来的。他们在音乐方面都有天赋,表现无可挑剔,可玄奘始终不大喜欢。他们每天按部就班,按照合同的要求歌唱、跳舞、演奏,连开玩笑都有预先策划的脚本。
白马寺的乐手们表现没有破绽,也没有激情。音乐对他们来说,只是谋生的手段,不是爱好。与其说他们是音乐人,倒不如说他们是一群音乐上班族。
玄奘从来没跟他们合练过,他们从不会提出任何音乐上的建议,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乐谱,把每一个音都找得很准,准得令人发指,令人索然无味。玄奘非常厌恶这种循规蹈矩,他在各种场合经常即兴发挥,不是突然把调子拔高几度,就是砸毁乐队的吉他或其他乐器,让这些上班族被计划外的袭击搞得手忙脚乱,找不着调儿。每次阴谋得逞,玄奘都会高兴那么一两分钟,旋即变得更加失落。
玄奘出走的一个原因,正是他实在不想和这些忘记放盐的面包继续待在一个烤箱。
“不过一个人去西天,未免太寂寞了。”玄奘对着后视镜自言自语。白色SUV的引擎发出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赞同主人的话。
组成一个像样子的摇滚乐队,至少要四个人:主唱、吉他手、贝斯手和鼓手,这也是在漫长旅途中凑一桌麻将的最低数目。
“哎呀哎呀,不过这东西勉强不来的。”玄奘抓了抓头,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秃头,“像我这样的傻子毕竟不多。”如果李世民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坐着,一定会非常赞同这个评价。
这时候,仪表盘上的红灯亮了起来,车子该加油了。此时他正置身于一座忙碌的城市里。这里大部分建筑都是方方正正的,外表是未经修饰的水泥原色,放眼望去,视野里是蒙蒙的一片灰白。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几乎没人驻足停留,也没人西游朝这辆SUV多看上一眼。摇滚玄奘握着方向盘慢慢在街上移动,发现马路两侧除了各种各样的基金、证券公司与银行,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招牌,甚至连家书店或服装店都没有。
玄奘在街上转了很久,终于在城市的边缘找到一家加油站。
他把车子开进去,按了按喇叭,一个疲惫的中年男子拿着油枪慢吞吞地走过来,眼袋大得吓人。
“老板,加油。”“嗯。”老板熟练地拨开SUV的油盖,把油枪放进去,“出远门啊?”“对,去西天。”“好远,做投资项目去?”这句话让玄奘有点噎着了,他抓了抓头,才回答道:“算是吧,我想去寻找真正的音乐。”“真正的音乐……那一定很值钱吧?”玄奘明智地闭上了嘴,把老板扔在车旁加油,自己钻进加油站的小超市转来转去。一会儿工夫,他买了几袋面包、一打啤酒、一罐口香糖和两盒铅笔——最后一样不是用来写字,而是用来咬的。他从小有思考时咬铅笔头的习惯,而开车时的思考时间很漫长。
他抱着这一大堆东西来到柜台,老板也已经加好了油,回到收银机前开始结账。玄奘无聊地左顾右盼,无意中看到柜台旁边扔着一个大纸箱,纸箱里堆着许多磁带和CD。他眼睛一亮,自从进入这个城市以来,他总算看到关于音乐的东西了。
“老板,我能看看那些东西吗?”
“哦,那是不卖的。”老板看了一眼,淡漠地回答,“那是别人丢这儿的,你想要尽管拿走就是。”玄奘好奇地蹲在箱子前,一一审视。这些磁带相当古老,带面上贴着浅色条纹的不干胶,上面写着一些难以辨识的文字和数字,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式出版物,应该是个人买来空白磁带自行录制并标记分类。可惜玄奘这次出行没有带录音机,所以他只是略带感伤地翻检了一遍,很快便把注意力转向CD。
这些CD全部都是刻录盘,没有套封,好多盘面都被划得不成样子。玄奘挑了半天,才从中间找出一张保存相对完好的光盘。在盘的正面,不知是谁用马克笔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大闹天宫》Unplugged Live-#3。
玄奘绕有兴趣地用两只指头拈起这张CD,放到那一堆等待结账的食品中去。老板看都没看,直接丢进购物袋里。
从加油站出来,玄奘发动汽车,把这张CD推进车载音响里,缓缓开上公路。
一阵急促的旋律从SUV的环绕立体声喇叭里流泻出来,如暴风骤雨,又似霹雳弦惊。玄奘如触电一般一下子跳起来,光头重重撞到了驾驶室顶棚。
玄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狂暴的吉他Solo,里面充满了无比彪悍的生命力,旋律与技巧已经退居次要地位,演奏者完全是靠着激情澎湃来控制节奏——不,节奏也已经不存在了,这已经不是音乐,而是一片无边无际、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每一个音符都化身为栖息其中的野生动物,从此而起,从此而终,生生不息,莽撞而响亮地活着。
玄奘猜测那个吉他用的一定是超高张力碳纤琴弦与厚质琴板,只有这种配置才能承受演奏者野性四溢的疯狂。玄奘忍不住想象,得是多么粗壮坚韧的手指,才能拨动如此张力的琴弦,演绎出这等睥睨天下的霸气。音乐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二十多分钟,后面没有了。可这差不多是玄奘有生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二十多分钟。当演奏结束以后,他的双臂仍旧呆呆地压住方向盘喇叭,让SUV在公路上发出呜哇呜哇的叫声。路过的汽车与路人都无比惊诧,纷纷绕行这个怪胎。
玄奘用双手搓了搓脸,让自己赶紧恢复神智。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掉头猛踩油门一路冲回加油站,不顾老板诧异的目光,拽着他的胳膊大声嚷道:“喂,这张CD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老板被这个年轻和尚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嗫嚅道:“这,这是附近一个小男孩送来的,他想换口香糖吃。”玄奘又追问那个小男孩子的下落,老板犹豫了一下,还是写给他一个地址。
玄奘如获至宝,买了一份城市地图,按图索骥,很快便找到一处楼盘。这个楼盘叫做五指山,里面一共有五栋公寓楼,每一栋都高耸入云,像是人的五根指头直插天空。和这座城市的主流建筑差不多,五指山楼盘用的是暗灰色的外护墙与红褐色砖块,比例精准,色调低沉,犹如五个脸色阴沉的银行家在开董事会。
小男孩恰好在其中一栋楼下玩耍,他的特征和加油站老板说的一样:脑袋很大,眼镜很大,眼睛却很小,而且穿着一身火烧云颜色的衣服。
玄奘走到小男孩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小朋友,听说你曾经卖过一个杂物箱到加油站?”小男孩觉得这个光头大哥哥有些凶,嘴巴紧紧绷住,也不否认,也不承认。玄奘没什么对付小孩子的经验,他连问了几句,小男孩恍若未闻,还把手背到背后,根本不去看他手里的糖果,反而对他背后背的吉他充满了好奇。
玄奘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把吉他解下来,随意拨弄几下,递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眼神里有了几丝兴趣,胆怯地伸过手去在琴弦上碰了一下。吉他发出悦耳的声音,小男孩终于露出笑意。玄奘索性把吉他平放在地面上,教他用指肚在琴弦上摩擦。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休息时间已经过了,你怎么还不去屋里复习奥数?”小孩子浑身一颤,连忙低头转身跑进公寓楼。玄奘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到在公寓入口处站着一位穿着办公套装的少妇,大约三十多岁,身材还算窈窕,眼角却已经有了深刻的鱼尾纹。
“先生,你认识我家小红?”少妇注意到玄奘穿了一身破牛仔装,地上搁着一把吉他,一脸的不信任。
“哦,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他关于这张CD的事情。”玄奘从怀里掏出CD,递给少妇。少妇没有接,只是略微扫了一眼,淡淡回答:“这是我家的东西。”“我可以把它还给您。”“你喜欢的话拿走好了。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大地方,每年都要清理一批用不着的杂物。”
少妇想要转身离开,玄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有些急切粗鲁地问道:“我,我能问问这张CD的演奏者是谁吗?”对于这个问题,少妇显得有些不耐烦:“你问这个干嘛?”“喜欢啊!你不觉得这段演奏得太牛逼了么?”“不要说脏话,先生。”少妇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玄奘却置若罔闻,拽住她的胳膊,坚定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住户们进出这栋公寓楼,多少都会侧过头来看上他们一眼。两个人对峙了半天,少妇终于投降,垂下双肩,微微吐出一口气:“好吧,我告诉你,但你先松手。”玄奘松开了手。
“这个演奏者,叫孙悟空,是我先生的一个好朋友,以前是个业余乐队的吉他手,好像叫什么……嗯,花果山乐队吧,我先生也在其中……他们经常搞一些小规模演唱会什么的。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说到这里,少妇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候我先生把玩的时间拿来提高自己,多考几张证书,多背几个单词,说不定现在工资会更高一些。所以我不能让小红重蹈覆辙,一定要从孩子抓起。那些磁带和光盘,早就该处理掉了,我家里还有别的,你喜欢可以全拿走……”少妇眼看要进入唠叨模式,玄奘及时打断了她。“您说……呃,这位孙先生,现在还在搞乐队吗?”“当然不是了!一个成年人,怎能一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少妇仿佛受到了很大侮辱,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为了让我先生走上正轨,我花了多少心思!我和我先生结婚以后,乐队就解散了。后来孙悟空去了家证券公司做股票操作员,赚了点钱,在这个五指山公寓里买了一处房子。不过我们已经没什么来往了。啧啧,股票操作员,不知能赚多少钱。这里的房子可是很贵的。”玄奘放过了这位少妇,他怕自己在找到孙悟空之前就被她烦死。少妇一获得自由,连忙匆匆走进公寓,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是否需要报警。
玄奘找到了五指山物业公司,这次他学会如何跟这里的人打交道了,直接丢过去一张面值不低的钞票,很快物业公司的人便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五指山B栋2804。
二十八楼在这里小区里算是个不错的位置,视野开阔,远离浮尘层。玄奘按照这个门牌地址找到2804的门口,按动门铃。
十秒钟后,门打开了。出现在玄奘面前的人大约有四十多岁,很瘦,眼窝深陷,周围一圈黯黑,一副神经衰弱的样子,甚至还有些秃顶的征兆,整个人像是刚从石头里剖出来的,枯槁而冷漠。
玄奘注意到了他的手,那是一双弹吉他的手,手指修长,指节粗大,指尖还有老茧的痕迹。
“孙悟空?”孙悟空点点头。玄奘很高兴,拿出那张CD:“这张CD,是你在花果山乐队时候刻录的吧?”孙悟空看了一眼,毫不动容。他的眼球在转动的时候,面部松弛的肌肉几乎完全不动,显得很漠然。
“这是我听过的最棒的吉他演奏!”玄奘真心实意地称赞。跟孙悟空相比,白马寺的那群乐手简直是群被棒球棍砸断了指头的白痴。
“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孙悟空说,“我现在哪里有心思去搞那劳什子。”他看了一眼玄奘背后的吉他,又补充了一句:“年轻人,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得考虑考虑自己,不要不务正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