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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之传奇-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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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九嶷神庙沉默巍然。山风轻拂林梢,便显得分外宁静安谧。暗蓝深远的夜空上,极皎洁的一弯眉月,宛如蓝绸底里绣上的玉白半弦。

仰首看天,水银般的月光倾泻在我的发上、肩上、衫裙上,仿佛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内心难言的痛楚。

“浮生欢爱如明月,半夕团圆半夕缺。悲喜无端翻旧曲,忍将明月填新阙。楚地衣冠葬白骨,夷宫荒草埋池榭。唯有清辉似旧时,引人幽思尽遥夜。古今一轮明月下,多少儿女挥泪别。”

“芷兰娇弱难养,花期极短,可是开的时候,你看它可有多美……生命的短暂与美好,大抵如此罢,也就分外地让人懂得去珍惜……”

那个月夜,曾听他说过的一字一句,此时都如潮水般地涌上了心头。

唯有清辉似旧时,引人幽思尽遥夜。

这弯明月的清辉,曾经照耀过千万年来的浮生,见证过多少欢爱。当初的秋水姬与林致远、后来的香炉与和尚、还有今日的我们——敖莹和林宁。我们都曾看过这一弯明月,引发心中无限的幽思与爱恋。

在问天殿外那熟悉的长廊之间,我不由得停下脚步。一尺高的陶盆一字排开,依旧伫立在两边廊下。然而,那些曾经在静夜里悄然开放的芷兰,如今花期已过,徒留下光秃秃的浅绿叶片。

芷兰凋谢了,这四十年才开一次的奇葩,在那短暂的六天之中,见证了林宁同样短暂而眩目的生命。

白光一闪,陵诃出现在我的面前,脸上还明显地带有泪痕。他看见我时,也没有太多的讶然,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大司命在里面……你……”

林宁!

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双足不由得提了起来,风一样地向前奔去,只到最后双膝一软,扑倒在他的床前.

烛光如豆,在夜风中轻轻跳动,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得清室内竹榻木椅,四壁萧然。我从来没有进入过林宁的卧室,也没想到堂堂的大司命所居之处,竟是这般的简陋质朴;原木窗台上置有一只土陶瓶,瓶内数丛草兰,月色下越是显得叶绿修长,繁茂悦人。

烛光拖着长长的暗影,斜斜地投射到床榻之上。林宁侧身而卧,覆着暗蓝印花单子,身体上似乎都有热气蒸腾而起。他闻声睁眼,一见是我,眸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失声道:“你……你……他们……你”

我一把捧起他的手,但觉千言万语,都化作心中滚滚洪流,冲击得心口痛如将裂。

他们……他们怎么找得到我?我又怎么会来?你要问的,是这两句话么?因为他们爱你,我也爱你。只要是爱你,又有什么会做不到呢?

他终于对我笑了一笑,那笑容极其虚弱,极其空茫。仿佛穿越时空万载而来,淡淡的掠影里,是无法释怀的深情.

“水儿,你来了。”

有熟悉的话音,轻轻响起在我的耳边。

水儿……水儿!他在叫我水儿!

我茫然地望向他,而他只是望着我微笑。

嗡地一声,仿佛我的灵魂被一蓬陡然飞起的大火燃尽!一片空白,轻飘飘的

东西,是最后一抹绝望的青烟。

我软倒在他的身上,手指紧紧地、徒劳地撕扯着他的衣裳,摇动着他的身子,嘶声叫道:“你……你……”一口气堵在腔子里,虽是在大声嚎哭,却流不下一滴泪来。

他什么都知道,这个该死的杀千刀的男人,哪怕是过了那么多轮回,可是他仍然记得如此清晰。他并不是天仙,是不是因为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奇*书*网^。^整*理*提*供),才使得他在轮回中灵性始终未曾泯灭?

一双温暖的大手,迟疑的、然而缓缓地扶住了我的肩膀,同时一方淡青色的帕子递了过来,帕角上是绣金的野菊。

泪眼中我转过头来,只见三郎静静地站在身后,面庞上满是哀伤与痛惜,飞金云袖微微颤动,仿佛他此时不定的内心。旁边青绿衫子的女子不动颜色,默然伫立,正是严素秋。远处,阿紫低垂螓首,手指翻绞不定,竟不敢看我一眼。

我将头挨在林宁的被褥之上,一动也不动,唯有眼泪悄悄滑过面颊,擦着他的床棂,落入了脚下的泥地之上。清晰地听到他低声叹息一声,喃喃道:“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林宁伸臂揽住我,终于再也没有了丝毫的顾忌。熟悉的青草气息袅袅升起,淡淡地绕住了我,他两道平静而眷恋的眸光,始终未曾离开我的身上:“水儿……佛……佛陀不是说了么?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破,

所以,每一世遇见你,我都不敢说……做和尚的时候不敢说……做大司命的时候仍然不敢说……我好怕……我怕我一说出来,一切都破灭了……”

他的嘴边,浮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但眼中仍然是那种让我心碎的眷恋神情,只听他低低道:“我可没想到……便是不说,终究也要破灭……古今……一轮明月下,多少儿女挥泪别……”

月光烛影之下,他的脸色已渐渐苍白。

不!不会破灭的,既然我找到了你,我怎么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当初是因为我不在你的身边,致使你遭到云中君的毒手,可是现在我在,倾五湖四海之力,我也一定要留住你的性命!

他紧握住我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司命是不能娶妻的,仙凡殊绝……龙女……龙女也不能嫁给凡人。所以,十七……请你答应我,答应我,纵我身死,你也一定要……你要嫁给少君……你一定要过得好……不然……”他强提最后一丝力气,坚定地说了下去:“不然,我便自堕饿鬼之道,永不投胎转世……”

三郎闻言,身子剧震,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的面庞!

我反臂紧紧抱住林宁,哭得说不出话来。

林宁,呵,林宁。他自然是了解我的,无论是前世的秋水姬,还是今世的十七……自然也只有他才明白,在那绝色美貌、温柔动人的表面下,隐藏着怎样决绝刚烈的一颗心脏。

三千年前,曾令天地颠覆、日月无色,曾令沧海干枯、洪水满涧,都不过是那烈性的女子伤痛与他的离别。究竟是为了心爱人的离去,还是在抗拒以万物为刍狗的苍天?

可是他终于做到了万事不萦于怀,他只知道,不能再让我背负前生的情孽,要给我一个平静安宁的今生。所以,他竟不惜用自己的魂灵和性命,要挟我将这一切,包括他彻底遗忘。

夜风穿窗入室,只吹得桌上烛光明灭不定。

他们是不会了解他的。三郎,或许还有那许多的神仙。他们与他,是不一样的人。林宁经历过那样的惨痛和不公,可是他,从来不曾怨恨。为什么这样一个普通的凡人,虽没有翻江倒海的神通,却被人尊称为大司命,深谙天地运行的规律?

只因为他的心灵是那样的清澈和平静,反而能更加看清我们这些神仙无法看清的东西。他或许,是真正的大司命。

天界的神仙高高在上,一切的兴亡生死,在他们看来不过是造化轮转的必然。而这在天界中微如芥尘的大司命,却是九嶷百姓真正的福音。我突然间愤懑难当,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陡然在胸臆之间迸发出来!我腾然站起,大声道:“是谁说大司命不能娶妻?是谁说龙女不能嫁给凡人?我就偏偏要大司命娶妻,龙女嫁给凡人,木头哥哥,勿论前世,就让今世的东海龙女,嫁给九嶷的大司命吧!”

严素秋微微一笑,满脸释然,转头向三郎道:“不错,果然还是有几分秋水姬的傲气。”三郎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神情复杂,又是钦敬,又是失落,黯然低下头去.

噗!烛火在夜风中闪了两闪,终于完全熄灭!那忧伤的月光清辉,瞬间泻满整室。

我身着素白衣衫,木然立于殿中。这是当初父王种植荷花,纪念那个凡人姑娘小荷的地方。那一年,年少的我曾与黄英悄然遁入,第一次觑见那英武无双的神龙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一段情感,也第一次感受到命运无常的忧伤。父王逝后,湖水的结界因为没有法力的支撑,自然消散,那一池华美而巨大的荷花,也被海水冲得无影无踪。

我曾想过,平定四海之后,要以我东海龙神的法力,在这里再现当初的荷花胜境。但转念一想:父王魂入凡尘,自然会与小荷再次相遇。他们执手相守,白头到老,平生夙愿至此足矣,又何必再生生弄出这一池荷花?故此我只叫人把宫殿稍事修缮,我在思考重大决策之时,往往将此地聊作静坐之所。

此时,正殿中央,置有一只精美的紫玉长棺。透过透明的水晶棺盖,可以看见那个我熟悉的男子,静静地卧于棺中一团柔和的紫色之中。

他双目微闭,唇角略展,仿佛犹带有一缕淡淡笑容。那样安详宁静的神态,若是常人得见,定然以为他还在静静地沉睡。然而谁人得知呵,谁人得知?数千年来,数世轮回,我们多少次的辗转相遇,竟然都是如此,相见相知,却不能相认相识。有多少次,我们虽是近在咫尺,却无吝于关山万重,天人相隔。

一如此时。

为何每一世,都是肠断心碎,一如此时?

我的眼泪早已流干,流到最后,便是连鲜血也再难流出来。就算是平定四海又能如何,统一水系又能如何?我还是失去了他,我的林致远,我的林宁,木头哥哥啊,九嶷的大司命。

三郎素秋,妩青阿紫,还有敖寒敖真表哥他们,以及无数的贵侯旧识,都不约而同地赶了过来,对我致以沉重的问候。可是我不需要任何人问候与安慰,我只愿如当初的素秋一般,作那个绍兴府外,金色菊海里起舞的女子,我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跑啊跑,一直跑回那个轻松安然的过去。

我缓步回到自己寝殿,摒退诸人,打开一只金匣。

匣中是一套齐全的凤冠霞衣,大堆的金红织物,大把的珠宝簪珥。我面无表情地拣出,面对菱镜,一件件穿戴起来。

凌波殿的琉璃菱镜,衬出了我大红织金的莲瓣绣履,履面上镶着的明珠与七色的碎玉,排出美好的折枝花图。往上看,是长长飘拂的红色绡纱,腰间垂下金绣香囊,边沿都缀有缕缕金丝的流苏。

这是宫中绣娘,为我与三郎的大婚所预备。今天,我来不及去制作更精美的服饰,所以,请允许我先将这一套穿给你看,在我的心中,你才是我的夫君,是我生生世世想要相守的人。

穿戴一新揽镜相照,见全然是一幅新嫁娘的打扮。伤痛之中,也不免有些害羞。转念一想,便念诀隐住身形,方才飘然出门。

方才步过侧殿,忽听旁边珊瑚后传来一声尖叫:“三郎哥哥!”那声音娇甜悦耳,暗含哭音,仿佛有着无尽的伤心。阿紫!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但闻得三郎低声道:“阿紫,我知道你的心。可是你知道的,我喜欢十七啊。”

透过珊瑚的枝叉,看得清阿紫双眸含泪,脸颊上也残留数道泪痕,说不出的惹人怜爱。三郎低首站在一旁,双眉紧蹙,面容沉郁。阿紫含怒带嗔地望他一眼,终于还是跑上前去,挽住三郎胳膊,一边不停摇晃,一边嘟嘴道:“可是大司命死了,十七姐姐很伤心,她是不会嫁你了啊。”

三郎摇了摇头,柔声道:“她只是一时心痛,不过我会等她的,等她有一天忘记林宁……等她……等她说爱我。”

阿紫牵着他的衣袖,小脸上浮起认真的神情,奋然说道:“三郎哥哥,我也等你。林致远能等十七姐姐三千年,阿紫也愿意等你呢。阿紫愿付出此生所有的时光,愿意等到有一天……等你说爱我。”

明明是听着这个小妖狐在想着夺走名义上属于我的未婚夫,但我仍然无法对她有丝毫的怨怒。我的心中甚至还有着说不出的温情与感动:阿紫当真是爱三郎的啊,爱得那样无怨、那样无悔。

是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在用尽所有的力量,在痴痴地等待那一个人……等你说爱我。

林宁在棺中静静地沉睡,我的心也很静、然而很沉。遣人请来素秋,我将当初三郎的订礼给她,托她归还。她静静不语,只是凝望着我。我苦笑一声:“素秋姐姐,有人在等他。你不明白么?”

素秋长叹一声,低下头来,说道:“十七。为何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般的无奈?有倾其一生在等待的人,却再也等不到那个人。”

积蓄多时的眼泪,终于又从我的眼中滚落下来。

“十七!十七!”三郎踉跄着奔入殿中,但见我与素秋呆立如偶,不由得也怔在那里。“十七?”他惊异地看着我一身的红妆凤帔,失声道:“你……你怎生做如此打扮?你……”素秋悄悄退了出去,掩上殿门。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三郎,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会嫁给你了。” 三郎的神色暗淡下来,轻轻道:“是因为……因为……他么?不要紧,十七,我会等你,我会比他当年对你还要好,我一定会抚平你心上的伤痕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你以前……不也打算忘掉他,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嫁给我金虹三郎的么?”

我抬起头来,微笑道:“我听到阿紫跟你的说话了。”

三郎一怔,叫道:“十七!我是爱你的!你是我未婚的妻子,我……”

我仍然微笑着,说道:“三郎,我没有说你不对的意思。你对我不一样,我明白。在你的心中,将来我是你的原配,是结发,是紧密相联的夫妻。可是神仙的生命那么漫长,几千年、几万年,三郎,你能保证永远与我相看两不厌么?”

“你的父亲有原配,可他还是爱上了你的母亲。三郎,你能保证,以后的几千年几万年,你会只爱我一个人么?”

“况且,你爱的……应该不是我罢?你也很厌倦神仙的麻木,所以你毕生也在追求着秋水姬那样刚烈而天翻地覆的爱,所以你爱的是传说中秋水姬那样不顾一切的女子。三郎,一生能有此爱一场,自然不虚。可是爱过以后呢?当绚烂化为平淡,当刚烈变作朴实,当所有的烟尘散尽后,露出苍白原色的那一刻,三郎,你还能爱我什么?”

“十七!”三郎的眼中,闪动着痛苦的光芒:“十七,只要我爱你,我爱你就足够了。你为何要苦苦苛求于我呢?天下有谁能有完美的情感?连神都做不到!可是我会比其他的神仙要好,你不明白么?”

我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三郎,你说的我都懂。如果我不曾在三千年前遇上这个男子,或许作为秋水姬时,我便能接受跟其他神仙相似的命运。我会嫁给一个地位显赫的天官,出有祥云相随,身后侍者无数。两个人相对如大宾,客客气气、内心寂寞地度过漫长的几千年几万年。”

我的目光投到紫玉棺中沉睡的男子面庞之上,不由得也多了几分柔情:“可是我遇上了他。我才知道,这世上原本是有完美,原本是有相依不变的真情,有万世不悔的决心。所以,我愿付出所有的一切,轮回转世,历经波澜,所求所愿,也不过是等他……能再说一声爱我。”

“我曾想要嫁给你,是因为我累了。我不想,不想生生世世都这样,永远都是相知相见,却永远不能相认相识。那个时候我想,只要他从此离开了我的生命,与我毫无干系,他就不再受到我的牵连,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平安到老,然后投入轮回,开始平凡的一生。只要不再连累到他,只要我知道他过得好好的,我嫁给谁都行。只要他没事……因为我心里知道,他是爱我的。”

“可是现在,他还是死了。他死之后,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不能再嫁给你,三郎,我谁也不嫁。”

三郎忍无可忍,终于叫了出来:“可是十七,你是东海的龙神,也是大家寄予厚望的水系圣女转世!敖宁未灭,四海未靖,你父王交给你的责任……难道你都忘了么?”

我轻轻地抚摸着水晶的棺盖,一如亲手抚摸到林宁的脸庞一般,答道:“我不会忘记的。我会做完我的事情,但是三郎,”我回眸淡淡一笑,却是无比的凄凉:“可是我就好比这龙宫的玉树琼花一般,虽然精美而珍贵,却再也没有任何的生气。我,终将是要枯萎了。”

   仙魄为铜

与敖宁的对决,异常艰难。敖宁事后虽也遣使节前来转圜,但丧父之仇,实是不共戴天,我却也下了狠心,定要与他不肯罢休。集结了三海的兵力,步步进逼。

海元莹华二十一年冬,萼绿华重归南荒大地。南荒群妖激情沸腾,这位“万妖之后”自然是一呼百应。她不负前情,自南荒遣来万妖相助。我顿时实力大增,当即集齐各路人马,攻向西海。

史称此次战役为“平西之战”。

那一役,惨烈非常。我任命冉锋为总都帅,夜光自请为先锋,并由乌云迹为其军师,南荒群妖并华岳各部仙妖归于军中编制。敖宁麾下虽众,毕竟是些妖魔水怪组合起来的乌合之众;他原是盼着将七大龙神不露声色地诱入鼎中一举歼灭,这样三海无主,他振臂一呼,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占有四海。谁知我竟逃了出来,还揭露了他的阴谋,反倒激起三海水族为本海龙王报仇之念。而天庭既是最初开始装聋作哑,则此时也不便派兵相助。几番苦战下来,西海军队终于露出败象。

乌云迹捷报频传:

先是活捉了敖宁麾下大将冯夷,拘于北海冰渊;

然后灭掉鱼蛟二族,以从逆罪,被尽数放逐于黑水。

西海三十万水族兵士,皆被吞并。除却五万左右被俘或投降之外,余者皆都毙命于我方的仙兵宝器之下。然而敖宁,正如我所预料一般,仍然力战不屈,直至他终于被迫退守西海龙宫。

我的先锋军队将西海龙宫团团围住,性急的将士本待冲进去,却被夜光婉言拦阻。这位夫人虽也因父王之死对敖宁恨之入骨,但她毕竟隐约得知昔日往事,况且此时我隐然为三海龙宫之主,便遣人先来向我报知。

当冉锋带着夜光遣使递来的书信,匆匆奔入殿中之时,我正负手立于林宁的紫玉棺前,默然沉思。

四面的紫绡纱帐如水垂落,使得我的身影摇曳不定,而我那难以言明的心事,也如这纱帐后的身影一般模糊不清。这些时日闻听捷报层层,穿破水波迅疾传来。心中却说不上是何种感觉,似乎是有些欣喜,却也有无限的苍凉。

冉锋跪地报道:“西海大败,夜光夫人带海兵十万,已将西海龙宫围住。西海兵马逃亡殆尽。西海太子困守龙宫,身边水军逃亡殆尽,尚无百人之数。太子誓死不降,属下请示主公,对太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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