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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只道读书浅,学问偏于人事深。
既肯下情仍肯费,何愁奴仆不同心?
一日,白公园梦草轩一株红梨花开得茂盛异常,偶对小姐说:“明日收拾一个盒儿。请张郎来赏红梨花,就要他制一套时曲,叫人唱唱。一来可以观其才,二来可以消遣娱情。”白公话才说出,早有人来报与张轨如。
张轨如听了,这一惊不小。只得写了个贴儿,飞星着人来约苏友白到馆中一会。苏友白正独坐无聊,要来探一个消息,却又没有头路,恰恰张轨如拿帖子来约他,正中其意。这日要来,却奈天色已晚。只得写个帖子回复张轨如,说道:“明早准来。”张轨如恐怕迟了误事,急得一夜不曾合眼。到得天一亮,便又着人来催,自家站在后园门口探望。喜得苏友白各有心事,不待人催已自来了。
张轨如看见,便如天上掉下来的,慌忙迎着,作了一个揖,便以手挽着手儿,同走到书房中来,说道:“小弟自从进馆来,无一刻不想念仁兄。”苏友白道:“小弟也是如此,几番要来看兄,又恐此处出入不便。”张轨如道:“他既请小弟来,小弟就是主人了,有甚不便。”
正说话,只见颖郎来读书。张轨如道:“今日有客在此,放一日学吧。”颖郎见放学,欢喜去了。
张轨如道:“许久不会,兄在小园题咏一定多了。”苏友白道:“吾兄不在,小弟独处其中没甚情兴。兄在此,佳人咫尺,自然多得佳句。”张轨如道:“小弟日日在此被学生缠住,那里还有心想及此。昨日偶然到亭边一望,望见内中一树红梨花,开得十分茂盛。意欲要做诗赏之,又怕费心,只打点将就做一只小曲儿,时常唱唱,只因久不提笔,一时再做不出。”苏友白道:“死不要将词曲看容易了。作诗倒只消用平仄两韵。凡做词曲,连平上去入,四韵皆要用得清白,又要分阴阳清浊;若是差一字一韵,便不能协入音律,取识者之消。所以谓之填词,到由人驰骋不得。”张轨如道:“原来如此繁难。倒是小弟不曾胡乱做出来惹人笑话。兄如不吝金玉,即求小小做一套。待小弟步韵和将去,便无差失了。不知仁兄可肯见教?”
苏友白道:“做词赋乃文人的家常茶饭,要做就做,有甚么肯不肯。但不知这一株红梨花在何处,得能够与小弟看一看,便觉有兴了。”张轨如道:“这株梨花是他梦草轩中的,若要看,只消到百花亭上一望,便望得见了。”二人同携着手走过园来,到了百花亭上,隔着墙往里一望,只见一株红梨花树高出墙头,开花如红血染成,十分可爱。苏友白看了,赞赏不已,因说道:“果然好花,果该题咏。只可惜隔着墙,看得不十分快畅,怎能得到轩中一看,便有趣了。”张轨如道:“去不得了。这梦草轩是白太老的内书房,内中直接着小姐的绣阁,岂肯容闲人进去?”苏友白道:“原来与小姐闺阁相通,自然去不得了。”
二人又在百花亭望了一会儿.方才回到馆中坐下。张轨如一心只要苏友白做曲子,又恐怕迟了苏友白一时做不完,又恐怕做完了仓卒中一时读不熟,便只管来催。苏友白亦心中想看小姐,无以寄情,遂拈起笔来,任情挥洒。只因这一套曲子有分教:俏佳人私开了香阁,丑郎君坐不稳东床。这正是:
从来黄雀与螳螂,得失机关苦暗藏。
漫喜窃他云雨赋,已将宋玉到东墙。
不知苏友白果然做曲子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百花亭撇李寻桃
诗曰:
冷暖酸甜一片心,个中别是有知音。
樽前听曲千行落,花底窥郎半面深。
白壁岂容轻点染,明珠安肯乱浮沉?
拙鸠费尽争巢力,都为鸳鸯下绣针。
放说苏友白被张轨如催逼要做曲子,也因思想小姐,便借题遣兴,信笔填词。只见楮砚中笔墨淋漓,不消数刻工夫,早已做成一套时曲。递与张轨如道:“草草应教,吾兄休笑。”张轨如接了,细细一看,只见上写着:
〔步步娇·咏红梨花〕索影从来宜清夜,爱友溶溶月。谁知春太奢,却将满树琼姿,染成红烨。休猜杏也与桃耶,斑斑疑是相思血。
〔沉醉东风〕拟霜林娇红自别,着半片御沟流叶。俨绛雪几枝斜,美人亭榭。忽裁成绡衣千叠,明霞淡些,凝脂艳些。恰可是杜鹃枝头舌。
〔好姐姐〕多时云魂瘦撒,因何事汗透香颊?想甘心殉春,拼红雨溅香雪。断不许,痴蜂蝶作贱红浪窃。
〔月上海棠〕痕拖痕拖缬,春工细剪春心裂。遍水边林下,锦沓香车。掩朱帘醉脸微侵,烧银烛新妆深射。销魂者,定是怜才,呕心相谢。
〔五供养〕红哥绛姐,便丛丛深色,别样豪奢。雨睛肥瘦靥红白,主宾递嗔娇怨,洽似不怕东风无藉。想人静黄昏后,月光斜,恍疑是玉人悄立绛纱遮。
〔水红花〕红儿眉压雪儿睫,换春蝶花神扭捏。丰姿元与冷相协,为情竭嫣然脱卸。因甚当年贞守,今日忽鲜撷,想于归绣裙揭也罗。
〔玉胞肚〕芳心芳心难灭,任如堆秾艳犹存淡洁。伤素心薄事铅华,逗红泪深思锁穴。祗知淡不与浓接,不信东皇多转折。
〔双声子〕改妆聊自悦,吊影忽悲咽。十二重门深深设,是谁遣红线红绡来盗妾?
〔尾声〕衔杯细究花枝节,又添得诗人绝,真不负红梨知己也。张轨如看完了,满心欢喜,不住口的称赞道:“兄真仙才,小弟敬服。”苏友白道:“一时适兴之词,何足挂齿。”
张轨如拿着看了又看,念了又念。苏友白只道他细看其中滋味,不知他是要熟读了,因说道:“游戏之作,只管看他怎的。兄原许步韵,何不赐教?”张轨如道:“小弟凡做诗文,必要苦吟思索,方能得就,不似兄这般敏捷,容小弟夜间睡不着和了请教吧。”遂将曲稿又看了一遍,就折一折,笼在袖中,又将些闲话与苏友白讲讲。
不多时,忽一个童子走将来,说道:“老爷在梦草轩请张相公去说话。”张轨如道:“有客在这里怎么好?”苏友白道:“既是东翁请兄,小弟别过吧。”遂要辞出。张轨如欲要放苏友白去了,又恐怕一时间有甚难题目没有救兵,只得留苏友白道:“兄回去也无甚事,何在此宽坐一会儿?小弟略去见见主人,就来奉陪。况此间甚是幽静,再无人来,兄尽可游览。”苏友白本来要访寻消息,见张轨如留他,便止住道:“既这等说,兄请自便,小弟自在此闲要。”张轨如说一声:“得罪了。”遂同童子竟往梦草轩来。
到了轩子上,白公接着,说道:“又有几日不会先生,不觉鄙吝复生。今见红梨盛开,敢屈先生台驾赏玩片时。”张轨如道:“晚生日日叨陪令郎读书,也不知春色是这等烂漫了。蒙老先生垂爱,得观芳菲,不胜厚幸!”白公道:“读书人也不要十分用功,太急伤损精神,遇着花晨月夕,还要闲散散为妙。”随叫左右在红梨花下摆开一个攒盒儿。同张轨如看花小饮。
饮了数杯,白公说道:“先生在馆中读书之暇一定多得佳句,幸赐教一二。”张轨如道:“晚生自到潭府,因爱花园清幽,贪读了几句死书,一应诗词并不曾做得。”白公道:“今日花下却不可虚度。”张轨如见白公说的话与传来消息相近,料定是这个题目,又因袖中有物,胆便大了,遂说道:“老先生倘不嫌俚俗,晚生即当献笔。”白公道:“先生既精于诗赋,这歌曲一定也是妙的了。前日因关中一个敝年家送了两个歌童,音齿也还清亮,只是这些旧曲唱来未免厌听。先生既有高兴,就以此红梨为题,倒请教一套时曲,叫歌童唱出,得时聆珠玉,岂不有趣。不知先生以为何如?”张轨如听见,字字打到心窝,便欣然答应道:“老先生台命,焉敢有违!但恐巴人下里,不堪入钟期之听。”
白公大喜,随叫左右取过纸笔,铺在案上,又叫奉张相公一杯酒。张轨如吃干了,便昂昂然提起笔来竟写。不期才写得前面三四个,后面的却忘记,想了半晌再想不起;只得推净手,起身走到个僻静花架背后,暗暗将袖中原稿拿出,又看了几遍,便记在心,忙忙回到席上,写完了送与白公看。白公细细看了,大加叹赏道:“此曲用意深宛,吐辞香俊。先生自是翰苑之才,异日富贵当在老夫之上。”张轨如道:“草茅下士焉敢上比云霄,言之惶愧。”二人一句一答,在花下痛饮不题。
且说红玉小姐自从得了两首和韵的《新柳诗》,因嫌他写得俚俗,遂将锦笺自家精精致致并原唱重写在一处,做一个锦囊盛了,便日夕吟咏不离。以为配得这等一个才子,可谓满心满愿;但闻此生有才无貌,未免是美中不足,因引时心下有几分不快,每日没精没神,只是闷闷不语。这一日午妆罢,忽思量道:“前日嫣素说得此生十分丑陋,我想他既有才如此,纵然丑陋,必有一种清奇之处。今日嫣素幸不在面前,莫若私自去偷看此生端的如何。若果非佳偶,率性绝了一个念头,省得只管牵肠挂肚。”主意定了,遂悄悄的开了西角门,转到后园中来,忽听得百花亭上有人咳嗽,便潜身躲在一花架屏风后,定暗偷看。只见一个俊俏后生在亭子闲步。怎生模样:
书生之态,弱冠之年。神凝秋水,衣剪春烟。琼姿皎皎,玉影翩翩。春情吐面,诗思压肩。性耽色鬼,骨带文颠。问谁得似,青莲谪仙。
红玉小姐看了,只认做张轨如,心下惊喜不定道:“这般一个风流人物,如何嫣素说是丑陋?”哪晓得是苏友白在书房中坐得无聊,故到亭子上闲步。小姐偷看了半晌,恐怕别人瞧见便依旧悄悄的走了回来。
只见嫣素迎着说道:“饭有了,小姐却独自一个哪里去来?我四下里寻小姐再寻不见。”小姐含怒不应。嫣素又道:“小姐为何着恼?”小姐骂道:“你这个贱丫头,我何等待你,你却说谎哄我,几乎误了我的终身。”嫣素道:“小姐说得好笑,嫣素自幼服侍小姐,从不晓得说谎,几时曾哄小姐?”小姐道:“既不哄我,你且说张郎如何丑陋。”嫣素笑道:“原来小姐为此骂我。莫说是骂,小姐就是打死嫣素,也难昧心说出一个好字来。”小姐又骂道:“你这贱丫头,还要嘴强,我已亲看见来了。”嫣素道:“小姐看来,却是如何?”小姐道:“我看此生风流俊雅,国士无双,你为何这般谤他?”嫣素道:“又来作怪。小姐的眼睛平日最高,今日为何这样低了?莫要错认刘郎作阮郎!”小姐道:“后园百花亭上,除了他再有谁人到此?”嫣素道:“我决不信,那副嘴脸风流的,待我也去看看。”遂慌忙到花园里来。
此时苏友白自己走下亭子,到各处去看花。嫣素到了亭中,上不见有人,便东张西望。苏友白看见有个侍妾来到,躲入花丛去偷看。只见那侍妾生得:
梨影拖肩柳折腰,绿罗裙子系红绡。
虽然不比蝉娟贵,亦有婀娜一种娇。
苏友白看了半晌,恐怕走出来惊了她进去,到让她走下亭子来,却悄悄的转到她身后,低低叫一声:“小娘子寻那一个,这般探望?”嫣素回头一看,看见了苏友白是个年少书生,心下又惊又喜道:“你是甚么人?为何躲在此处?”苏友白道:“小生是和《新柳诗》不第的举子苏友白,流落在此。望小娘子可怜。”嫣素道:“我看郎君人物风流,不象个无才之人,为何被遗了?”苏友白道:“小生荒疏之句,自不能邀小姐见赏。只是小姐何等高才明眼,所赏之人却又可笑。”嫣素道:“郎君倒不要轻薄。那张家郎君,人物虽万分不如郎君,然其诗思清新,其实可爱。小姐只见诗不见人,所以取他。”苏友白道:“倘因人物取他犹可,若说因诗句取他,一发奇了。”嫣素道:“妾闻诗有别才,或者各人喜好不同。”苏友白因叹一口气道:“我苏友白平生一点爱才慕色的痴念头,也不知历多少凄风苦雨,今日方才盼望着一个有才有色的小姐。想小姐十年待字,何等怜才,偏偏遗落我多情多恨的苏友白!”又叹一口气道:“总是寒儒无福,说也徒然。”
嫣素看见苏友白说得伤情处,凄凄恻恻,将欲掉下泪来,甚觉动情,因安慰他道:“我听郎君之言愤懑不平,似怨小姐看错了郎君的诗句。我小姐这一片爱才心肠可质鬼神,一双识才俊眼犹如犀火。既郎君不服,何不把原诗写出,待妾送与小姐再看,倘遗珠重收,也不见得。”苏友白听了慌忙深深一揖,说道:“若得小娘子如此用情,真死生不忘!”嫣素道:“郎君不耍耽迟,快写了来,妾要进去。”
苏友白急急走到书房中,寻了一幅花笺,写了二诗,叠成一个方胜儿,忙走出来,递与嫣素道:“烦小娘子传与小姐,求小姐千万细心一看,便不负我苏友白一段苦心。”嫣素道:“决不负郎君所托。”
苏友白还要缠他说话,忽听得张轨如吃完了酒一路叫将来道:“莲仙兄在哪里?”嫣素听见,慌忙往亭子后躲了进去。苏友白转迎出来道:“小弟在此闲步。”张轨如道:“小弟失陪,多得罪了。”苏友白道:“当得。”张轨如道:“白太老还要留小弟谈讲,是小弟说兄在这里,他就要接见同去五坐,又见席残了,恐怕亵渎,才肯放小弟出来。又送了一个盒儿在此。我们略去坐坐。”送一把手揽了苏友白到书馆中去吃酒。二人说说笑笑,直吃到日色衡山,才叫人送苏友白回花园去不题。
且说嫣素袖了诗稿忙走回来,笑对小姐说道:“我就说是小姐错看了。”小姐道:“怎么错看?”嫣素道:“张相公若是这等一个人物倒好了。”小姐道:“既不是张郎,却是何人?”嫣素道:“他是张相公的朋友,姓苏。”小姐道:“他为何在此?”嫣素道:“他说为和《新柳诗》而来,只因不中小姐之意,故流落在此。”
小姐听了,不觉柳眉低蹙,杏脸生愁,忽长叹一声道:“似张郎这等有才,却又无貌;似此生有貌,却又无才。何妾缘之悭而命之薄也!”嫣素道:“若论那生人品,便是不会做这几句诗也配得过小姐了。”小姐道:“我非不受此生之貌,但可惜他这等一个人为何不学?”嫣素道:“我也是这等说他,他倒不说自家诗不好,转埋怨小姐看错他的。”小姐道:“我与老爷爱才如性命,虽一字之佳,必拈出赏玩,安能错看?”嫣素道:“我初时也不信他,因见他行藏文雅,举止风骚,说的话字字关心,象一个多情才子,故叫他将原诗写了来小姐再看,不要埋没了。”遂在袖中取出递与小姐。
小姐展开一看,大惊道:“为何与张郎的一字不差?”嫣素听说也惊讶道:“这等一定是做不出,盗窃来的了。”小姐细想了一想,又将诗看了一遍道:“这诗乃张郎盗窃此生的!”嫣素道:“小姐怎么看得出?”小姐道:“张郎因此一诗已为入幕之宾,谁不晓得?此生既与他为友,必知真详,焉肯又抄写来自贻其羞?况张郎写得字迹鄙俗可憎,此生虽匆匆潦草,却不衫不履,字字龙蛇,岂不是张郎盗窃?”
嫣素道:“小姐这一想十分有理。何不速与老爷说明,把张相公抢白一场,打发了去,早早嫁了此生,岂不是一对有才有貌的好夫妻?”小姐道:“想便是这等想,如何便对老爷说得?”嫣素道:“怎么说不得?”小姐道:“今日传此二诗,乃是私事。若对老爷说了,倘老爷问此二诗从何得来,却怎么应答?况此生之才未知真假,若指实了他有才,老爷必要面试;倘面试时做不出来,我们明明无私,去不倒有私了,老爷岂不疑心?”
正说未了,忽一个侍妾拿进一幅稿儿递与小姐道:“老爷说,这是张相公方才在梦草轩当面做的,叫送与小姐看。”小姐接在手,打发那侍妾去了。却展开一看,却是一袭咏红梨花的曲子。小姐细细看了一遍,称羡不已,心中暗想到:“我的《新柳诗》久传于外,还说得个盗窃;这曲子乃临时因景命题,难道也是盗窃?”便只管沉吟。
嫣素见小姐沉吟,便说道:“小姐不要没了主意,辜负那生才貌。”小姐道:“我的心事你岂不知?倘此生才不敌貌,若嫁了他,不独辜负老爷数年择媚之心,就是我一腔才思也无处吐露,岂可轻易许可。”嫣素道:“据此生说来,百分才学,甚是讥笑张相公。难道一无所长,敢这等轻薄?”小姐道:“我也晓得必无此事,但终身大事不敢苟且。除非面试一篇,方才放心。”嫣素道:“这也不难。我看此生多情之甚。他既贪想小姐,必定还要来打探消息。待他来时,小姐出一个难题目,等我传与他,叫他立刻就做一篇,有才无才便觉得了。”小姐道:“如此甚好。只要做得隐密些,不要与人看见方妙。”嫣素道:“这个自然。”二人商量定了,方才欢欢喜喜。正是:
只为怜才一念,化成百计千方。
分明访贤东阁,已成待月西厢。
二人只因算出这条计来,或早或晚时时叫嫣素到后园来探望。争奈苏友白因是个侍郎人家不好只管常来,就来两遭,或是张轨如陪着,或是颖郎同着;嫣素只好张一张又躲了去,那里敢出头说话,所以往往不得相遇。
忽一日,白公在家,有人来报道:“杨御史老爷由光禄卿新升了浙江巡抚,今来上任。因过金陵,特特枉道来拜老爷。先打发承差来报知。杨老爷只在随后就到了。”白公笑道:“城中到此有六七十里,此老特而来,可谓改过修好矣。若是怠慢了他去,倒是我气量小了。”因分咐家人一面收拾书房留住,一面打点酒席款待,又叫了一班戏子俟候。因想无人陪他,欲要到村中请两个乡官,又无大乡官,又不相知,反恐不便,莫若只叫张郎来陪,倒是秀才家不妨。打点停当。到了午后,杨巡抚方到。白公与他相见过,叙了寒温,就设席在大大概上,做戏留他饮酒,命张轨如相陪不题。
却说苏友白打听得有这个空,便悄悄闪入后园来。后园管门的见苏友白时常往来,也不盘问。况此时前厅忙乱,无一人到后园来,故苏友白放心大胆走到亭子上来,四下观望。恰好嫣素有心,正在那里窥探,刚刚撞着。
苏友白喜不自胜,慌忙上前深深一揖,说道:“小生自前日蒙小娘子错爱之